三人骑在马上,一路朝蔡国公府第前进,行到中途,军爷问道:“兄弟,第一天到工部有什么感想?”
“复杂!”因为是在两位极其亲密的人之前,胡戈没有顾虑,直接便把自己的印象说了出来.net

“哦?说来听听!”军爷很关切的问道。

“人事关系太杂了,上官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好似面和心不合,同僚寒暄中藏着隔膜,下面书吏各怀心思,我觉得做事之前,先要耗费大量精力在这处理人事关系之上!”其实胡戈知道自己这些话任何时候都应该深埋在心底的,但在军爷面前,他不知为何,有种很想在兄长面前倾述一番的冲动。

刚才刘诗薇见胡戈笑嘻嘻的,以为他第一天上班心情应该还不错的,却没想到才半天他心事便这么重,左脚轻点了一下朱龙马的肚子,马儿会意,慢慢往右边朝胡戈靠拢,刘诗薇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胡戈,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伸手过去握住他手。

“徐信这边问题不大,段纶是人精,其实我今天就算不去工部,他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至少不会与你为难,屯田司的人事安排既是吏部定下的,他应该猜得出上面是什么意思。至于下面书吏,哪边势大往哪倒,你只定下你做事的章程,合则留,不合则去!”军爷似乎早知道胡戈心中的困惑一般,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军爷,徐侍郎确如你所说,下午还跟我聊了挺久,都是说司里的人事!”见军爷说话一针见血,胡戈附和道。

“徐信这次赈灾有功,陛下挺看重他的,蔡公曾问我意见,我皆如实作答,此人能力确实不错,操守也好,这次他升任工部侍郎,必定会对你多加看顾。其实,撇开任何关系,他也只能看顾于你!”军爷又道。

“这是为何?”胡戈问道。

“段纶手段了得,上任一年来,除了你的屯田司,现在工部其他三司郎中和员外郎都是他夹袋里的人物,唯独你是上面单独任命的,徐信若不想当个空头侍郎,他不来争取你,又去争取谁?”军爷叹道,别人拉帮结派,你若偏信个什么君子之交淡若水,那么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二叔,工部这么复杂,你给陛下求求,把他调出来吧!”听了一会,见胡戈牵扯到上官的权力之争中,刘诗薇担心道net

“傻丫头,工部这干事的衙门都这样了,其他哪里还有什么一尘不染的净土!”军爷又道,“归唐是个事才,但要真正想干事,却得先做好人才!不过你不要有负担,今天才半天你就能看出这工部的道道,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

胡戈以前在学校里关着门读他的圣贤书时,书上面教的那都是让人做圣人的法子,哪会在你刚刚收看人生这部永无休止的闹剧时,便把终章的悲情提前告知于你?

胡戈突然觉得很累,因为他已经接触到了真正左右这个社会的规则,虽然很真,却色调灰暗。

军爷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沉思的年轻人,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再开言。

“别愁啦,说点开心的,对了,看来今后你要在京城里安个家了!”看胡戈双眼无神,陷入呆之中,刘诗薇岔开话题。

“也是,今天陛下御赐了五千两黄金和五百匹布帛,中午送到了我庄上,名义上是赐予我的,呵呵,金子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布帛等你安家了,再一起给你送来!”军爷见侄女不想见胡戈无精打采的,也道。

李世民找不到理由直接将财物赐予胡戈,只好借军爷转一道手,赐予功臣旧勋,没人会说什么。

“军爷,这些太多了,我也没花那么多钱啊!”胡戈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身边人,谦道,也是,毕竟买鸡鸭不过花了两千两黄金而已。

“是你的,你就别推了,大不了日后到你胡大人府上打秋风去,呵呵,驾……”话音一落,军爷便催马而去。

“我们换匹马吧!”见军爷跑远,刘诗薇对胡戈道。

“好好的为什么换马?”胡戈不解。

“我骑你的马,先去把马车还了,再去客栈把房间退了,随后就去杜府找你们,让朱龙马跟你走吧,它跑了一路,再跟着我会累的!”说完刘诗薇便跳下马,和胡戈两人调换了坐骑。

“薇薇,你去的时候骑慢点啊,这长安人来人往的,车马也多,注意安全啊!”胡戈嘱咐道。

“知道啦,你也是啊,那我走了!驾……”

胡戈感受着马鞍上刘诗薇留下的余温,看她策马而去的背影,现自己心里此时似乎不那么黯淡了。

呆了一会,胡戈催马上前,朱龙马快,很快就赶上了军爷,胡戈告知了他刘诗薇的去向,军爷点头,两匹马儿小跑了一阵,很快便到了杜如晦府上,见来人是冉将军,门子连忙迎进,在前面带路,引两人径直来到书房,军爷一见是此处,问道:“蔡公怎么在书房,身体不是还没好吗?”

门子一脸愁容,答道:“老爷他下午只是小睡了一会,便起来到了书房办公,忙到现在,晚饭还没有吃呢!将军,您劝劝我家老爷吧!”

“这怎么行,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熬啊!”军爷担心道。

“永思来了吧,快进快进!”军爷话音刚落,书房内便传出杜如晦的声音来。

军爷推门而入,对屋内正在批改公文的杜如晦道:“蔡公,你这样不行啊,陛下特批你休息,你怎么除了公文还是公文啊!”

杜如晦放下笔,笑道,“永思一来就不客气!”对门子道,“给将军和胡大人上茶,给我来杯热水!”

“下官参见杜大人!”胡戈上前给杜如晦见了礼。

“归唐,坐,我们私下见面,没那么多规矩!”杜如晦笑道。

“蔡公,这么多年的习惯怎么改了,不喝茶了?”军爷奇道。

“是今天上午,归唐劝我,说我的病情最忌喝茶,我就依了他言,把这茶啊,戒了!”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杜如晦加重了语气。

军爷回头望了望胡戈,后者点了点头,军爷笑道:“听说归唐手上还有对你症状的药,我高兴啊,总感觉你的病好像有治了一般,这就跟来了,对了,归唐,药呢?”

“军爷和杜大人聊会,我先去配药,一会给大人送来!”胡戈取了红绸包,便在府上人的引领下去了偏厅配药。

“蔡公,身体要紧啊!这时候你还看什么公文,都收了啊!”军爷上前,不由分说便收捡着杜如晦桌前众多的公文。

“永思,你有所不知啊,这几天兵部呈文不断,吏部也是一大摊子事情,实在分不开身,只有让他们往家里送了!”杜如晦叹道。他身兼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二职,中下层文武官员的任命,皆要过他的手。

“哦?可是又有兵事?”军爷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嗯,右卫调动频繁!”杜如晦点点头,屋内就他二人,他也不必藏着掖着。

“右卫?没想到这统一之功竟由嗣昌来完成……嗯,突厥内讧,梁师都一隅之地,若无外援,覆灭是早晚的事情,嗣昌这回定能马到成功!”军爷笑道。

“永思啊,你这闻一知十的本事,让老夫羡慕啊!你说你当年要是接了兵部尚书一职,何用我今天忙成这样!你呀,你呀!”杜如晦指着军爷叹道。

贞观二年时,唐朝尚未统一全国,在今天陕北内蒙一带,还有一个割据势力存在,便是这梁师都建立的梁国,年号永隆,梁师都本人向突厥称臣,被封为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

杜如晦和军爷谈论的右卫大将军柴绍柴嗣昌乃是段纶的连襟,尚李渊的第三女平阳公主,说道柴绍就不能不说一下他的妻子平阳公主,这夫妻两人皆是能征善战的将军,甚至,作为妻子的平阳公主风头还要更劲一些。

武德年间李世民等人东征西讨时,平阳公主带兵替新生的李唐政权把守边关要地,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女将军,把她驻守过的关口命名为娘子关,至今未改。

只可惜,平阳公主在武德六年时去世,死因史书上没有记载,不过李渊为她举行的葬礼竟是前无古人的军礼(平阳公主以前史籍上未闻有女子以军礼下葬),下葬时的情况是,“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排场很不一般,后来有人根据葬礼的规格判定她是战死沙场的,还有人认为她才是花木兰的原型。

就在杜如晦和军爷谈论兵事时,胡戈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了三个小坛,分别装着阿莫西林、克拉霉素、奥美拉唑,胡戈不知道杜如晦的体质会不会对这现代抗生素过敏,没有办法,为了保险,胡戈只好剥开单粒的阿莫西林和克拉霉素胶囊,倒出一半药量,请杜如晦先试用。如果有不良反应便立即停用,到时候换喝中药,胡戈父亲喝过好几个方子,胡戈还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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