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戈仍然双眉紧锁,李翎索性好人做到底,骑在马上介绍道:“工部尚书段纶段大人是太上皇的驸马,尚其第四女高密公主,出身前朝显族,历任蜀郡太守、剑南道招慰大使、益、蒲二州都督、熊州刺史、散骑常侍、秘书监、宗正卿、礼部尚书,年前入主工部net”这李翎不愧是吏部能员,随口就背出了工部尚书段纶的履历,话语流利都不带打结的。
见胡戈神情认真,听得甚是仔细,李翎又继续开言道:“新任工部侍郎徐信徐大人,前工部水部司郎中,武德年间升任工部员外郎,后历任屯田司郎中,水部司郎中,因此次赈灾得力,功劳甚大,于火线拔。”

听到徐信的名字,就如他乡遇故知般,胡戈心中欢喜,这位新上任的侍郎倒是个熟人,前些日子,军爷坐镇永兴村,居中调度建造筒车事宜,徐信曾多次赶赴军爷府上汇报请示,胡戈也和这徐信打过照面,没想到这次竟有缘分,两人得以在一个部门共事。

说话间,二人来到工部大门,李翎和胡戈验了鱼符,说明来意,卫卒恭敬回道,诸位大人都在大堂集会,李、胡便直奔工部大堂,一进门,就见屋内十分热闹。

“段大人,徐大人,下官吏部司封司员外郎李翎,奉我部尚书大人之命,送贵部新任检校屯田司员外郎胡戈大人上任。”一进屋,李翎便朝坐在上的两位中年男人行礼。

“噢?这位就是胡大人?”坐在主座的中年男子动问道,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年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禁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不敢,下官胡戈,随吏部李大人前来报道!”胡戈见他坐在徐信上,猜想此人便是段纶,上前行礼道。

“前些日子我部官员多有调任,老夫一直上书,奏请陛下调进能员干吏补充,不想今日便有胡大人的上任,陛下对我工部真是看顾有加啊!”段纶眼扫堂下诸人,呵呵笑道。

李翎听了这番话,心中暗赞,这段纶不过片言,既在众部下面前表明了自己和皇帝的亲密之意,又委婉的夸赞了一下新上任的胡戈,这京城中盛传其“会做人”的评语,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归唐来得正巧,我部各司主官今日正好都在,我来给你引荐一番!”接下来说话的却是那工部侍郎徐信.

段纶不动声色的望了望自己这位新任副手,想此人平时不苟言笑,爱认死理,素难接近,今日竟然主动为胡戈引荐各司官员,莫非是刚刚升任侍郎便转了性子?

其实徐信早知新上任的屯田员外郎便是曾在冉毅将军府上见过的胡戈,昨日连夜被人从乡间工地上宣回,拐弯抹角才从熟人那里打听到,自己竟然要升任工部侍郎的消息,回家之后想了半夜,才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自己这回遇到的贵人唯有前魏国公冉毅冉永思。

想自己一个靠边站的郎中,老领导又已病逝,朝中再也没有为自己说话之人,自己早已经绝了那上进的念头。

何况尚书段纶素又不喜自己,上任不久便把自己从排名第二的屯田司调到部里排名最末的水部司任郎中,这次又把于国有功,却得罪人的差使派给自己,本以为自己将会在这从五品上的官职上终老,却哪里想到,朝廷竟然会越过工部司郎中而拔自己担任工部侍郎一职,这事真是处处透着怪异,唯一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可能是因为自己这次监造筒车甚是得力,冉将军向上面为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

就算自己再食古不化,但是提拔之恩却是不敢相忘的,心中既打定主意,便不再疑惑,正好眼前这胡戈和冉将军关系密切,自己理当对其关照。

“这两位是工部司郎中和员外郎,这二位是虞部司郎中和员外郎,这边两位是水部司郎中和员外郎!”徐信一生在工部为官二十多年,可谓老人,很多郎中资历都比他要浅得多,虽然大家平日里不一定和他亲近,但脸面上的事情,都做得十分到位,何况他又是新任侍郎,以后的上官,所以一时间屋内气氛十分融洽,众人脸上荡漾的笑容很是那么回事,仿佛多年的挚友般。

在徐信的介绍下,胡戈很快和诸位大人都打了一个照面,随后大家落座,徐信道:“归唐,屯田司责任重大,今后就看你的了!”

“谨记侍郎大人之言,胡戈一定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胡戈起身逊谢道。

“呵呵,李某公事已毕,现回吏部交差,各位大人慢叙!”见自己任务完成了,和胡戈眼神交流了一下,李翎便向大家告辞。

又是一番恭送客套的场面,半响后终于归于平静。

“今日例会便到此,各位先回去吧,胡大人请留一下!”最后段纶说道。

大家都知道段纶要和胡戈叙话,便都知趣的告退,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归唐,既入我部为官,大家今后就是同僚,不要拘束,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段纶很亲切的对胡戈说道。

“下官初掌屯田司,心中诚惶诚恐,甚是不安,唯恐因经验不足,误了国家大事,还请尚书大人派一名郎中,下官愿意协助他管好司务!”胡戈在路上就想好了,朝廷派不派郎中是朝廷的事,但有的话自己还是要说一说比较好,免得落个不知轻重的名声。

段纶抚髯微笑,心中却道,工部四司,自这人一来,恐怕就要名不副实了。

“归唐,让你主持这屯田司务,朝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司中只配有你一个上官,但老吏皆在,他们熟知司务,自会尽心助你,再说,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嘛!”说到后来,段纶呵呵笑道。

见段纶这般说,胡戈谢道:“多谢尚书大人点拨,下官必会尽心竭力,不负朝廷器重!”

段纶摆摆手,又道,“听闻归唐还住在宿国公府上,本官给你十天假,在长安好好安个家吧!”

“谢尚书大人体恤下官,待下官搬家之日,还请大人赏面,一定去下官家里坐坐!”搬家是一件大事,自古就有乔迁之喜的说法,既然和段纶谈论到此,不管他会不会去,按礼节来说自己却是要客套一下的。

“呵呵,好,到时候我一定去,走,带你去司里见见下属!”没想到段纶一口答应下来,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往屯田司而去,胡戈有意落了段纶刚刚一步距离。

“尚书大人!”

到了屯田司,两位主事眼尖,连忙上前行礼,段纶给他们介绍着胡戈:“这是你们新任的上官,检校员外郎胡大人,以后大家尽心协助胡大人,不得三心二意!”

“是,卑职遵命!”二位主事和下面小吏一起恭敬答道。尽管同在一部为官,但这尚书大人却是如天一般的存在,众人中官爵最大的不过是个主事,从九品上的微末小吏,一年里都难跟尚书大人说上几句话。而且外面传闻,尚书大人就快要被加封为国公了。

“归唐,你便跟他们熟悉一下司务,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段纶拍拍胡戈的肩膀,微笑离去。

这屯田司原本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但自胡戈到任后,仅他一人主持司务,屯田司下辖主事二人,从九品上,还有屯田令史七人,书令史十二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皆不入流品,今天得了上官吩咐,大家都留在司里,等候胡戈到任。所以段纶带胡戈来时,诸人都在,这会儿,二十多人正纷纷给他见着礼。

“侍郎大人到!”

不知哪个嘴快的喊了一声,大家齐齐住了嘴,往门口望去,果然新任工部侍郎徐信来到司里,这徐信是屯田司的老郎中,大家也不陌生,又是一阵纷杂的见礼声。

“大家都认识胡大人了吧?”徐信问道。

众人回道:“卑职已经识得大人了!”

“今后,这屯田司一切事务皆由胡大人主持,部里一时三刻不会再调遣官员来此,大家须得心中有数,各人做好本份!如有违逆,严惩不贷!尔等可记住了?”徐信在部里为官多年,深知这些老吏最是油滑,怕胡戈年轻,担心他压不住他们,所以他特地把这番话说得很白。

屯田司众人面面相觑,都弄不清胡戈这位新上官的来历,以副职主持司务且不说,更何况他还是个检校的副职,原本大家还存了简慢之心,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本部尚书大人亲送上任,不到片刻,侍郎大人又来本司视察,这可是极其罕见的待遇,看惯风向的众人这才知道这位新任上官不是一般人,而且徐侍郎话里话外颇有警示大家的意思,不禁都把那轻视之心收起,暗暗猜测这胡戈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来头。

“好了,大家都散了,我跟胡大人还有话说!”徐信见众人神色收敛了许多,知道达到了效果,拉着胡戈,到了屯田司郎中单独办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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