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唐]鱼玄机《赠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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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京城六扇门的捕快沈云舒手上有几个不恕的案子正在查让我进去一下!”沈云舒边晃着手上的金牌边大喊才得以从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圈中“杀开一条血路”看到凶案现场。

柳青离闻言心中陡然一震原来这人竟是为自己而来不过老到的她自然不动声色只跟着云舒前进。

“居然是六扇门总捕头的二公子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塘县吴县令忙不迭呵斥开观众上来扶住沈云舒满是皱纹的脸面笑得像朵盛开的雏菊花。

云舒摆摆手止住他自己走上前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临街的小院三间土房正中是厅两边偏房是卧室厨房挤在犄角里小得就能容下一个人。屋子灰扑扑的一副颓废的模样。县衙的衙役站在这院外封锁住现场不让外人进去。衙役身旁站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那报案的民妇曹氏六扇门名捕沈大人在此有甚冤情还不快快诉来!”吴县令立起眼睛道。

“小妇人命苦啊……昨晚回了趟娘家今早来就看家夫家夫他倒在地上啊……那个天杀的还拿走了我家的宝贝……大人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沈云舒好容易才从这语无伦次的哭诉和众人七嘴八舌的补充中理出头绪明白事情的原委:这曹氏是这家的女主人丈夫白甲祖上本是高楼广厦良田百顷的大户当初曹氏嫁到他家也是贪图彩礼给的足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这白甲人如其名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老人蹬腿闭眼没多久家势就日渐败落现在祖屋也被典了出去夫妻二人蜗居在临街的一进小院里苦涯年月。

说是穷了可也不全是传言白家有一祖传的飞凤蓝田玉镯当初白甲的太爷爷路上丢了盘缠七八天水米没沾牙一进家门就晕地上了可一摸怀里还紧紧捂着这玉镯没舍得典当或贱卖换口饭吃可见价值连城。如今白家势败觊觎这宝贝的大有人在可白甲硬是不吐口对外宣称没这回事。可结果今儿早上曹氏从娘家一回来就见白甲躺在地上身体冰凉早已没了气息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现在她还嚷着丢了玉镯可见不仅这宝贝是存在的而且还真招来贼了。

沈云舒示意门口的衙役让开便踏入小院去。

白甲倒在左边主卧房里身旁一只瓷碗打得粉碎隐约可见已干了大半的水迹一些黑色小虫的尸体顺着水痕沾了一圈。死者面色青嘴唇乌龇牙咧嘴地拧着劲躺着脑袋和脸被地上破碎的瓷片划破流出些许黑血脖子上被掐的青紫瘀痕清晰可见。手边有黑血写成的歪歪扭扭的“不恕”二字想来就是引起恐慌的原因。据仵作所验死亡时间约是昨夜子时死因中毒和被掐兼而有之所中之毒是砒霜由于最近闹老鼠这东西家家户户多半都会有一些。

沈云舒抬眼再看屋里整体陈设:卧房中正对着门是一排柜子上好的檀木就是老旧得不成样子。北边靠墙是一张大床四周垂着粉红的纱帘依稀有些香艳的味道。地上散开摊着几个大木头箱子里面都翻得乱七八糟一个楠木匣子摆在箱内的一堆杂物上面展示着空空的肚子。床边有桌脚留下来的灰痕印子不过一个小巧的圆木桌却摆在窗前桌旁横躺着两边椅子似乎是被人撞倒的旁边地上有极小一块碎银。厨房中他也查看了锅碗瓢盆都收在碗柜里米缸是满的水缸却空空如也。

“沈大人如何?”吴县令跟上来问道“一个人哪能死两回?依我看是那天下第一刺客先用毒药逼供问出那宝贝所在再行凶将人掐死的。”

沈云舒眉头一皱没有答话而是转向报案人:“白家娘子你说昨日回娘家是何原因?为何今早又赶回来了?”

“实在让大人见笑了。家夫不肖天天回来就是满身酒气睡死在地上我一个妇道人家背也背不动抬也抬不动还要收拾那些呕吐污秽这越想是越委屈昨儿下午就赌气回了娘家结果父母责怪小妇人这是不守妇道逼着小妇人今早就赶了回来谁知……”曹氏说着又落下泪来。

“大人可别被那小蹄子骗了这些日子她正与那赖大勾三搭四亲夫不死那得钱贴补野汉子?只怕是自个作出这事来推在什么天下第一刺客头上!”人群中一个老鸹嗓子突然响起看时却是本县的铁嘴刘媒婆。

“你个半截入土的老王八不怕烂了舌头!你问问我父母街坊昨日可不见我在娘家?倒是你家汉子上次被我男人打破头我还怀疑他咧!”听闻有人挑衅曹氏的眼泪突然也不知哪里去了嗓门倒是大了一倍不止。

“白家娘子不可血口喷人那念汝是女流之辈吾不与汝计较然而吾诗礼传家之人岂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依吾看倒是那珠宝行的牛掌柜觊觎贵府宝物多时何诸君有所不察乎?”柳青离看时这是酒肆中那私塾先生开口近乎戏曲的念白腔配上文绉绉的词句在两个女人的对骂中显得格外滑稽。

不过这一嚷倒嚷出了不少线索吴县令遂传所涉的几人到现场来。

刘媒婆口中的赖大是县里一个泼皮破落户人高马大脑袋上一块青皮被传时正在与人耍钱到场时衣如飞鹑腰间别个酒葫芦右手用白布包了只是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你就是赖大?昨夜子时在何处?”云舒问道。

“没没去啥地方就在家呆呆着。”

“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叫家家里刀划了——哎我的酒!”

众人看时柳青离不知何时已抄了那葫芦倒些酒出来只见异常清冽醇香扑鼻沈云舒不由心中一动。

“刘媒婆说你与曹氏有奸情是否是实?”

“大人说句实话那小娘子鲜花般个人儿哪里瞧得上俺。”赖大叩头道“这街坊都知道刘媒婆男人是私塾汪先生好听人家墙根上次叫白甲打了所以她栽赃俺哩。”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刘媒婆气得脸红脖子粗嚷道:“老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一厥屁股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昨儿那浪蹄子在门口跟你比了一个‘三’别当老娘没看到!”

“我出门倒个水他正好过去哪里比了什么手势与他!”曹氏也顿足哭道。

沈云舒忙整理开乱成一团的现场继续传唤另外二人汪先生就在现场尽管极力辩解但众人的笑声已经证实了刚才赖大的话。他也拿不出昨夜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有路人说又在一对新婚夫妇的墙根底下看见过他。

牛掌柜来到时穿件不甚合体的缎面褂子肥胖的五短身材上一颗大头一言不满面笑容一对奸诈小眼却止不住滴溜溜地转。

“酒楼的伙计说昨日看见你请白甲吃花酒?”

“白家是我的故交了如今败落了咱也不能人走茶凉落井下石不是接济几顿饭还是可以地。”牛掌柜笑道。

“听说你曾屡次劝说白甲将玉镯让渡与你?”

“玉镯?什么玉镯?我从来没听过嘛。”

“你昨夜在何处?可有证明?”

“我在家清理帐目人证虽然没有但做出的账本骗不了人啊。”牛掌柜答道。

吴县令把目光投向沈云舒这位“名捕”到底行不行?到现在只是问话一句判断的词都没有?而沈云舒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曹氏——气苦丈夫败家——有不在场证明;赖大——可能见财起意或奸情杀人——没有不在场证明;汪先生——被白甲打过——有不在场证明;牛掌柜——觊觎白家宝物——不在场证明不完全成立……尽管他心中还有许多疑点没解开但也准备开始陈述了。

(四章无价事件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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