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哪里知道谷啸风与辛龙生之间的“梁子”并不是仅仅打了一架这样简单他们
之间的“梁子”只怕今生也是难以“化解”的了。

谷啸风苦笑道:“这件贺礼我会给他送到不过我可不想分润。”

耿照有点不悦说道:“谷老弟我是个爽直的人恕我问你一句你是看不起我这大

衍八式呢?还是拘泥于世俗之见和我客气呢?”

谷啸风惶然答道:“大衍八式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耿大侠慨然相赠晚辈感激

不尽但晚辈资质平庸常以‘戒贪’‘立诚’作为自勉于武学之道但求循序渐进日

有寸长便自满足不敢贪多务得。对朋友则只知以诚相见……”

耿照点了点头插口说道:“严以律己诚以待人戒贪立诚这四个字的座右铭立得很

好很好!”

谷啸风接下去继续说道:“这是给辛少侠的新婚贺礼意义非比寻常我以为还是只送

给他一人的好。至于说到武学上的相互切磋辛少侠倘若不耻下问晚辈自当竭尽所知掬

诚相告。”

耿照笑道:“你这样想法也对。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是我有点思虑欠周了。”

心里想道:“文逸凡豪放不羁这是我素所深知的但辛龙生是否和他的师父一样这我可

就不知道了。给他的新婚贺礼若然也送给谷啸风难保他没有芥蒂以为我的送礼不是出

于诚心。”想至此处便道:“谷老弟既然你坚持不要我也不勉强你了。刚才错怪你了

你莫放在心上。见了文大侠师徒请代我道喜。现在我可真是非回去不可了咱们后会有

期。”

耿照自觉“思虑欠周”这还只是从人情世故着眼却不知谷啸风的想法其实并非和他

一样。

二人分手之后谷啸风怅怅惘惘独自前行禁不住心中苦笑又再想道:“诚以待人

说得不错我自己却也不知能不能够做到呢。我与玉瑾的事情我该不该毫不隐瞒的坦诚告

诉辛龙生呢?”

入山越深但见云气弥漫峰峦恍似蒙了一层薄雾轻绡人也似置身云海中了。谷啸风

抬头看看那变幻得干奇百怪的白云不禁又再想道:“白云苍狗世事亦是变化无常。我与

玉瑾也何尝不是真爱哪里想得到会有今日?”

想到自己刚才和耿照的说话当耿照坚持不允公孙璞与宫锦云的婚事之时自己曾经想

过:“只要他们二人真心相爱谁也阻拦不住。”现在想来这句话也未必可靠了!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之间中天竺的稽留峰已经在望了。谷啸风仍然心乱如麻不知

见了奚玉瑾之时应该怎样才好?

此时另外有一个人也是像谷啸风一样心乱如麻反复思量:“见了玉瑾我应该怎

样和她说才好呢?”

这个人不用作者来说读者诸君也一定会知道是辛龙生了。

且说辛龙生在外西湖和白逖会见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宁。他把谷啸风打落湖中谷啸风

却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浪。

当然他还未知道是谷啸风但却知道他是谷家的人了。因为当他施展杀手之时白逖曾

叫他手下留情后来白逖把谷啸风救了起来他诧问其故白逖告诉他道:“这人使的是七

修剑法七修剑法是扬州谷家的家传绝学谷家子弟料想不是坏人。”

他因为急于回去向师父复命来不及等谷啸风醒来再盘问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也

正是怕知道这个人当真就是谷啸风啊!

他不敢想但又不能不想“谷啸风若然当真还活在人间我怎么办?这件事情要不要

告诉玉瑾呢?”

他和奚玉瑾的婚期已经定好三天之后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了如果谷啸风突然

出现这喜事会不会变成悲剧呢?即使不会只怕也是难免兴起波澜大杀风景了!

回到师父家中已经是三更时分。奚玉瑾也是寄居在他师父家中的但住在内间此时

亦早已睡了。

他向师父禀告了和白逖会商的结果之后文逸凡说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虽然还没

有得到圆满的结果但要韩侂胄这样的人和咱们合力抗敌自是不能操之过急要有耐

心。”接着说道:“我以为你明天方能回来想不到你这样快就回来了。要不要叫玉瑾出来

和你相见让她惊喜一番?”刚好有一个小丫头捧茶出来说道:“奚姑娘刚睡未久待我

唤醒她吧。”

辛龙生连忙说道:“不要吵醒她了明天再见不迟。”他可还没有想好应该和奚玉瑾怎

样说呢!

文逸凡笑道:“对反正你们还有三天就是夫妻的了要亲热也不必急在一时。”接着

说道:“我准备在你的喜日向亲友宣布正式立你作掌门弟子好让你们喜上加喜!”

辛龙生道:“谢师父!请师父早些安歇吧弟子告辞了。”文逸凡见他并无喜色有点

诧异说道:“你也辛苦了早点睡吧。”只道他的没精打采是由于劳累所至怎知辛龙生

乃是心事重重。

辛龙生睡不着觉披衣而起走出山边散步忽见有一个人向他走来说道:“辛少侠

你几时回来的?”

辛龙生吃了一惊蓦地心头一动想道:“我何不向他打听打听?”

原宋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当日护送韩佩瑛到扬州就婚的那两个韩家老仆之一的展一环。

百花谷之围解后屉一环和另外一个老仆6鸿投奔豫鲁交界之处的青龙岗义军这支义

军在蒙古鞑子入侵之后遭受很大的损失其后6鸿留在鲁南展一环却几经辗转到了江

南做丁文逸凡的门客。

文逸凡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深受江南各处义军的拥戴等于是没有名义的各路义军的共

同领袖。他正在进行两件大事一件是代表义军和朝廷商谈携手抗敌的大计一件是沟通各

路义军的意见筹备成立一个正式的义军总部。是以需要很多人帮忙像展一环这样的门客

就有数十人之多。

展一环向辛龙生施礼过后说道:“辛少侠你刚从北方回来又到处奔波真是辛苦

了。是今天回来的吗?怎的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辛龙生笑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你到了这儿我还未曾得有机会和你长谈正

想向你领教。”

展一环道:“辛少侠客气了不知少侠有何事要下问老奴?”

辛龙生道:“展大侠你这样谦抑自下叫我如何敢当?你是武林前辈我应该尊敬你

的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展一环十分欢喜说道:“不敢辛少侠有话请说。”

辛龙生道:“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随便和你聊聊。听说你跟了韩大维数十年我对

韩老前辈也是心仪已久的了。可惜我到洛阳之时正碰着鞑子围城没机会见着他。”

展一环道:“辛少侠可听到有关我家小姐的消息?”

辛龙生道:“听说韩姑娘到了金鸡岭了不过在我和柳女侠会面之时她还未到我是

后来听人说的大概不会是假。”

接着说道:“对啦提起了你家小姐我倒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家小姐是不是许配给扬

州谷家的?”

展一环心想:“这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他当时虽然尚在江南但也不会没有所闻之理。

他想必是要向我打听谷啸风和他的奚姑娘的关系。这倒叫我为难了。”

展一环想了一想说道:“不错。我们小姐本是许配给谷若虚的儿子谷啸风的但这个

人我可是不想再提他了。”

辛龙生道:“为什么?”

展一环道:“此人忘恩负义不值一提。而且听说他已经死了。”

辛龙生道:“是么?但我有一个相识的朋友曾经见过一个人好像是他呢!”

展一环怔了一怔说道:“真的?”

辛龙生描绘了谷啸风的相貌说道:“我那位朋友前日在西湖曾见到这样的一个人偶

然和我谈起他说他以前见过谷啸风但非熟识不敢断定是不是他。他叫我设法打听一下

倘若真的是谷啸风来了倒不妨请他加盟咱们的义军呢。”

辛龙生不愿说出来他亲眼见到故意隐约其辞但展一环老于世故已经猜到了几分

说道:“人有相似物有同样这也不足为奇。即使谷啸风当真还活在人间这个人也值不

得辛少侠与他结交。”

辛龙生是个聪明人一听得展一环这么说就知自己所碰上的确是谷啸风无疑。他本来

就心有所疑的了如今不过是求得证实而已。知道了所料不差之后心头不觉如同坠了铅块

一般十分沉重。

辛龙生终于忍不住问道:“听说谷啸风那次之闹婚变是因、是因玉瑾而起此事此事

——”

展一环道:“谷啸风此人薄情寡义抛弃了我家小姐纵然他是死了提起来我还是痛

恨他的。奚姑娘或许曾受过他甜言所诱但辛少侠你可放心他们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那

次百花谷之围解后他们是并不在一处的。如今事过境迁我劝辛少侠也不必和奚姑娘再提

此事了。”

展一环约略谈了一点关于那次围攻百花谷之事虽然简略但却比辛龙生从奚玉瑾口中

知道的多了许多。

辛龙生心里想道:“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头越感到

沉重了。

展一环道:“辛少侠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辛龙生道:“哪里的话你不把我当作外人肯和我说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谷啸

风如果当真未死的话只怕也瞒不过奚姑娘。”

展一环愤然道:“倘若他竟敢来到此处我有办法对付他!”

辛龙生探出了展一环的态度知道他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倒是始料之所不及的一个意

外“收获”当下说道:“也不必令他太过难堪。嗯不知不觉天快亮了展大叔你回去

歇息吧。”

辛龙生自己可还不想睡觉事情的真相已经清楚困扰他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我要

不要告诉玉瑾呢?谷臂风初到江南人地两生除了一个展一环可以给他通消息之外料想

他也不能找到第二个可以接近玉瑾的人了。但我若与他串同来瞒骗玉瑾这又岂是大丈夫所

为?”想至此处不由得心乱如麻踌躇莫决。

辛龙生可不知道奚玉瑾此时也正是像他一样心乱如麻!婚期越来越近奚玉瑾这几天

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过今天晚上照例的又失眠了。

佳期愈近心情愈乱奚玉瑾睡不着觉倚栏望月只见新月如眉挂在林梢远听松

风如啸流泉如咽山中夜景本是幽美异常但给奚玉瑾的感受却是倍添惆怅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不知怎的奚玉瑾突然想起了苏东坡这两句词来。往事

历历都上心头多少个花月良宵曾与谷啸风一同度过?但如今却只有她倚栏望月了。

“今晚的月色虽佳。总是比不上百花谷中的月色!”奚玉瑾喟然兴叹心里想道:“但

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唉这本来是我时常祷告苍天的祝愿如今这祝愿也似幻梦般的破

灭了!

“还有三天就是我和龙生成婚的口子了这些往事我也实是不该再去想它了。”奚玉

瑾叹了口气掩上窗门百无聊赖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阅。

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号称“铁笔书生”家中藏书甚丰奚玉瑾拿起的这本是南宋词人

姜白石的词集随手一翻恰好翻到姜白石那著名的《扬州慢》前面一段《小序》云: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

起。戍角悲玲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词云:“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

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面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

知为谁生?”

这词是姜白石在淳熙(宋孝宗年号)三年写的其时距离金主完颜亮南侵在江淮给虞

允文打败的“采石矶”之战已有十六年了姜白石路过扬州见景物萧条战争留下的创痕

依稀犹在因此顿兴废池乔木之感因赋此词。词中有对乱世的感伤有对故人的怀念更

有对往事的怆怀。

对奚玉瑾来说这词还有一段令她伤心的事原来谷啸风曾经与她剪烛西窗一同读

过这词的。

当时窗外的月色也像今晚一样美丽谷啸风掩卷兴嗟对她说道:“乱世离合亦属寻

常不知咱们……”奚玉瑾连忙掩着他的口道:“咱们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不许你胡思乱想。”放开了手谷啸风这才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假如有一天我像这

词中所说的那个人一样到了扬州却找不着往日的意中人了那真是不敢想象的事!”

“唉想不到啸风昔日的戏言如今竟成了事实!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扬州今晚的月色如何?他若是还在人间又与谁人同赏?

“谷啸风若是还在人间还在人间……哎还在人间——”想至此处奚玉瑾突然心头

一震不由得就想道:“对啦他若然还在人间我可如何是好?”

本来她是满怀伤感的在“追念”谷啸风的刚才她只是从今晚的月色想到扬州的月色

因而才想到“他若是还在人间又与谁人同赏?”这只是作为一个绝不可能成为事实的“幻

想”来抒自己的哀思并非她真的有这个疑问。但现在她突然心头一动不觉自己也怀疑

起来了

谷啸风的噩耗她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不错她曾经到过谷啸风出事的地点青龙

口查看过当时还有一个伤重尚未断气的丐帮弟子在临死之前告诉她谷啸风“确是”被

一个蒙古军官射死的但她也曾仔细看过战场上遗留的尸体可并没有现谷啸风!

过去她一直没有起过怀疑是为了避免伤心不愿深入思索呢?还是为了辛龙生对她的这

一份浓清蜜意以致她不自觉的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可是在这婚期将近

的今晚姜白石的这《扬州慢》却像精于针灸的大夫手中的银针一样突然触动她的心

灵深处“刺激”得她想起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丐帮的弟子决不会乱说的!”她自己安慰自己哑然失笑心

里自思:“龙生对我这么好三天之后我就要和他拜堂成亲做他的妻子了。我我也实

是不该胡思乱想了!”

但思想却似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开了头就控制不住。她仍是不禁跟着想道:“耳闻是

假眼见方真青龙口并没有现他的尸体焉知他不能死里逃生?”

“唉他若是真的还在人间我应该怎么办呢?”本来是满怀伤感的此际却突然变成

了扰乱她心曲的疑问了!

新欢虽好旧爱难忘“谷啸风倘若还在人间我当然应该向他解释此中误会!”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误会”吗?她在内心深处自己问自己只觉脸上一热自己也不敢

回答这个问题了。

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已是漏尽更残东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她经过了一个无眠的晚上

又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忽听得有人轻轻敲她的窗子奚玉瑾好似在梦中给人惊醒怔了一怔问道:“是谁?”

只听得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说道:“瑾姐是我!”

奚玉瑾又惊又喜又带着几分自惭打开了房门只见辛龙生容颜憔悴站在外面。原来

他这一晚也是未曾合过眼他是在奚玉瑾的窗外为她风露立中宵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才

来敲门的。

辛龙生想不到她这样快就会打开房门一见奚玉瑾穿着整齐不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她

那本来像是鲜花一样娇艳的颜容也似乎显得有些憔悴。

辛龙生不觉怔了一怔凝眸看她说道:“咦瑾姐你你——”奚玉瑾笑道:“我

怎么啦?你这样望着我不认识我了么?”

辛龙生结结巴巴地说道:“没什么瑾姐你昨晚睡得好么?”

奚玉瑾何等聪明一听就知其童揽镜自照笑道:“你是说我的脸色苍白得怕人么?

不错我是有点头痛昨晚睡得不大好。所以一早就起来了。咦你的脸色也不大好呢你

是几时回来的?一路辛苦了!”

辛龙生道:“我是昨晚回来的知道你已经睡了不敢来吵醒你特地等到天明才来

的。”

奚玉瑾大为感动想道:“难得他对我这样细心体贴啸风从前对我虽是情真爱深也

还没有他这样体贴入微。”笑道:“你这样早来找我有什么紧要事情?”

辛龙生笑道:“我一天不见着你心里就不舒服。咱们之间难道还定要无事不登三宝

殿么?”

奚玉瑾“啐”了一口道:“你几时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其辞若有憾焉心里其实却

是甜丝丝的。辛龙生的聪明不在奚玉瑾之下当然也是看得出来了。

辛龙生笑道:“紧要的事是没有的不过也有一个喜讯告诉你呢。”

奚玉瑾脸上一红说道:“我不爱听。”

辛龙生道:“我不是说咱们的喜事这是早已定了的不用我说我现在说的是你还未

知道的喜讯。”

奚玉瑾道:“哦是什么喜讯?你奉了师父之命和韩侂胄交涉已经大功告成了么?”

辛龙生道:“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私事但也是和你有关的私事。”

奚玉瑾道:“别卖关子了说吧!”

辛龙生心里想道:“谷啸风的事还是押后再说的好。”于是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下说道;

“师父告诉我在咱们吉日那天要当着一众亲朋正式立我作掌门弟子。”

奚玉瑾道:“恭喜恭喜。这样说你将来就是顺理成章继承你师父之位的江南盟主

了。嗯这可当真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但却与我何关?”

辛龙生笑道:“我若做了江南的武林盟主你就是盟主夫人了。”

奚玉瑾娇羞无限说道:“我可没有这样福气说正经的吧不许你乱嚼舌头了。”

但这个喜讯却的确是令奚玉瑾芳心大动平添了意外之喜。因为她是个心高气傲内方

外圆常想出人头地的女子。

辛龙生道:“我说的可是正经话呢难道你不欢喜?”

奚玉瑾低垂粉颈心里想道:“我做了盟主夫人也算得是不虚此生了。”蓦地心头一

跳好像是给人用针刺了一下似的突然想道:“我怎能这样快就把啸风忘了?”心中内疚

脸上烧不觉呆了。

辛龙生柔声说道:“瑾姐你有什么心事?”

奚玉瑾如梦初醒说道:“没有呀。对啦你的脸色也不大好呢莫非你也有着心事

么?”

辛龙生道:“不错我是有着心事!”

奚玉瑾怔了一怔说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么?”

辛龙生道:“正是要和你说但请你不要怪我才好。”

奚玉瑾心中纳罕“他要说些什么?”粉颈垂得更低轻声说道:“咱们都快要成为夫妻

了夫妻如同一体有什么不可说的我又怎会怪你呢?”

辛龙生心花怒放却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还有两天咱们就要成为夫妻了但我却

有点怕呢!”

奚玉瑾抬起头来微含诧异说道:“你怕什么?”

辛龙生道:“我怕会有什么波折?”

奚玉瑾道:“哪来的波折?”

辛龙生道:“瑾姐恕我唐突假如你现在见着谷啸风你会不会后悔和我订下了婚

约?”

此言一出奚玉瑾娇躯—颤倏然间脸都白了。半响勉强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我可不想活见鬼。”

辛龙生道:“我是打个比方比方他现在未死你你岂不是可以与他破镜重圆了?”

奚玉瑾心头鹿撞说道:“龙生你没有病吧?怎的吃起死人的醋来了?打比方也得有

点道理才行怪诞不经之事休要乱说!”

辛龙生道:“如果不是比方而是他真的还活在人间呢?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奚玉瑾心头怦怦地跳两行泪珠蓦地夺正面出说道:“你别迫我!龙生你这样说

是不是见着、见着他了?”

辛龙生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我确实曾经见过一个人他是会使七修剑法的。”

当下将在西湖与谷啸风打架之事告诉了奚玉瑾接着说道:“当然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他

但如果真的是他我也为你欢喜的。只要你能够得到幸福我为你做什么事都可以后天这

个新郎让给他也行!”

奚玉瑾不知不觉伸出手掩住他的嘴涩声叫道:“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叫出声

来这才瞿然一省“难道我当真是不想再见他了?”

辛龙生道:“你以为不是他?”

奚玉瑾道:“会使七修剑法的并不是他一个人任天吾的门人弟子也会使的。”其实她

这样说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由于心中虚怯她根本就不敢向辛龙生打听那个人的相貌。

辛龙生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想道:“看来我在玉瑾的心中已是替代了那姓谷的小子

即使他找到这儿我也不用害怕他了。”但却笑了一笑说道:“我可真是有点害怕呢如

果真的是他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不错我愿意为你牺牲但如果失去丁你我可要遗憾

终生!纵然做了盟主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奚玉瑾又一次掩住他的嘴柳眉微蹙说道:“不许你再说下去!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大家都不准再提了!”

辛龙生心花怒放说道:“对对。咱们别说杀风景的话了后天就是佳期还是说点

喜庆的话吧。”

奚玉瑾打了一个呵欠勉强笑道:“你一晚没有睡过也该睡了。”辛龙生笑道:“不错

你昨晚没有睡好也是该歇息了。”

辛龙生去后奚玉瑾心乱如麻哪里能够安静下来歇息?翻了翻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抛开书本漫无目的地走到稽留峰下排遣愁思。

“为柯造化弄人一至如斯?唉啸风啸风如果你还活在人间也该早些出现。现在

才来只怕只怕是已经晚了!但我若真的见着了他我又该怎样向他开口呢?”谷啸风毕

竟是和她有过山盟海誓的人许许多多的前尘往事忽地都涌上心头她虽然不想再提往事

但却禁不住自己不去想他。

山坳走出一个老人说道:“奚姑娘你早!”奚玉瑾见是屉一环想起百花谷之事

不由得脸上烧说道:“展大叔你也起得这么早?”她哪里知道展一环也是像她这样

昨晚没有睡过觉的。

原来展一环听了辛龙生的话暗自思量:“辛公子碰见了谷啸风谷啸风一定会跟踪来

到这里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总要来的。”因此他决意在入口之处截他。想不到谷啸风未来

却先见着了奚玉瑾。

展一环笑道:“奚姑娘你大喜啊!我还没有向你道贺呢。”

奚玉瑾杏脸飞霞说道:“展大叔你有没有得到你家小姐的消息?”

展一环道:“听说她到了金鸡岭在柳女侠那儿。”

奚玉瑾说道:“是吗?”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你家小姐情如姐妹可惜她不在

这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她展大叔你还怪我么?”

展一环道:“百花谷这件事情我也是做得鲁莽了些奚姑娘不怪我已经好了我怎敢

怪奚姑娘怪只怪谷啸风这小子不好!”

奚玉瑾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能怪他当时当时……唉这是造化弄人我也

不想说了。”原来奚玉瑾想说的是:“当时我们都是真心相爱。”但这只是她一时的激动

才想一吐为快的。话到唇边蓦地瞿然一省想起自己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何必向韩佩

瑛的老仆人吐出自己的真情?终于冷静下来把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展一环道:“是啊这小子听说已经死了一死百了我不怨他。姑娘你也不必再怀

念他了。”

奚玉瑾面上一红说道:“不必再提他了。”

展一环道:“是是。唉但可惜——”

奚玉瑾道:“可惜什么?”

展一环道:“姑娘大喜可惜我家的小姐却不能来喝姑娘的喜酒!”要知此际虽然是事

过境迁屡一环看在辛龙生的份上自是不便得罪奚玉瑾但对她也仍是有几分不满的。心

里想道:“如果当时不是你横刀夺爱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奚玉瑾忽地心头一动说道:“展大叔说起你家小姐我倒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展一环道:“奚姑娘不用客气请说。”

奚玉瑾道:“你已经知道佩瑛姐的下落我是恐怕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她了如果你有

机会见着她的话请替我送一件东西给她。”

说罢拿出一块碧绿苍翠的汉玉通过去给展一环。

展一环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块玉雕雕的是一龙一凤龙飞凤舞栩栩如生端的是巧

手匠工所刻。展一环跟随韩大维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奇珍古玩对这块玉雕也是不由得暗

暗称赏。但却也有点莫名其妙笑道:“如果我家小姐知道姑娘大喜她是应该给你送礼的

怎的你反而给她?”

奚玉瑾道:“请你务必给我送到她的手上这是我对她的一点小小心意她会明白的。

对不住我可要回去了。”

奚玉瑾走后展一环摩娑那块汉玉心里想道:“雕的一龙一凤这正是最好的祝婚贺

礼可惜我家小姐的美满良缘已成泡影只怕是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的。”蓦地疑心顿起:

“奚玉瑾送这件礼物给我家小姐却是什么用意呢?”

展一环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想了好一会子隐约猜到了奚玉瑾的用意却不知对还是

不对正在喟然兴叹之际只见山坳那边已经现出一个少年的影子正是他所要等待的谷啸

风。正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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