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种绝望复杂的心情,三人跟着宋老实回到了苗家寨子。刚走进宋老实的家门,只见宋老实的闺女趴在地上完全不受控制,表情痛苦地用手勒着那项链,脚底挣扎在墙上蹬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脖子上已被项链勒破了两道殷红的血迹,那样子如同另外一个人正在借她的手要勒死她自己一般!
宋老实见状登时惊声尖叫着跑到了女娃面前,双手紧握采药刀青筋暴起想把项链割断,但他很快现自己闺女的力气无比之大,根本扭不动她,连喊二人帮忙。孙哲反应稍快,立刻扑了上去,一把反扳按住了那女娃的双手,晓鹏抓起宋老实家的一只大公鸡,也顾不上解释,举起菜刀就把鸡头砍了下来,一点点殷血飞溅得到处都是,晓鹏立起血肉模糊的鸡头,一把塞到了那女娃嘴里,顺势满手的鸡血在女娃额头画了两个符号。

片刻而过,宋老实只觉得那闺女的力气突然消失好似来去无踪,晓鹏松一口气,再次把项链取了下来,谁知道那女娃趁众人走神,硬生生把鸡头给一口吞了下去,鹤起鹘落间把迎面的三人统统甩了出去,端地是凶悍异常。孙哲姿势稍倾斜,还算侧身倒地,晓鹏则毫无防备,迎面重重砸到了地上。

还没等三人爬起惊变又起,那女娃竟然自己飘了起来,口音全然变成了一个厉害的男人:“我在这山中养气修生,你这个小畜生,略懂点粗陋法术便来扰清净,难道要本座度了你?”

孙哲毕竟见过大世面,愣了一下随即渐渐镇定,慢慢扶起晓鹏,三人默默地看着那女娃的古怪变化,一言不地盯着空中的宋沁,此时宋老实早已没了主心骨,摊倒在椅子边,边哭边喊着闺女……

那“宋沁”眼神敏锐地扫了一眼四周,大手一挥周遭窗门登时一声紧闭,她藐视地看了看三人,道:“我石柳邓当年带领数万人一起抵抗七省清军,是何等威风?清狗欺我百姓,赋税繁重,民不聊生,铁血男儿报国杀敌,救民方可救天下,尔等偷鸡摸狗的鼠辈,居然敢横加暗算于我,莫非是清廷的走狗!”

晓鹏只懂道家法门,对于历史知识却知之甚少,只觉这人说话莫名其妙,他自己自己绝非此人对手,若是以命相拼,也不见得能伤其分毫,一时间倒真是没了主意。宋老实一样听得糊涂,惊惧之下只得求助的看向孙哲。

孙哲心下也是怕的要命,但见两人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心里反而涌上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见那石柳邓举手投足之间义愤填膺,倘若真的动怒,恐怕会危及三人性命,在这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贪生怕死了,大脑急转动,忽然计上心头,试探道:“我,我们绝,绝非清廷走狗,反清,反清义举乃,乃众望所归,实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因为心中惊惧,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

“哼,不是奸细怎敢暗算于我?”这石柳邓性情直率,难辨黑白。

孙哲抹去额头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着,大脑不敢有丝毫停顿,若要活命,必须先稳住这妖孽再做定夺,忽然想起不久前对乾隆年间历史做过一些报道,当时曾翻阅过不少记录清朝的野史,当下努力压抑心中恐慌,照搬旧文道:“连年赋税,天灾横祸,乾隆这个狗皇帝不思宽己爱民,宠幸大贪官和砷不说,乾隆五十八年,我苗疆一带粮食颗粒无收,地方官员反倒变本加厉,苛捐杂税如黄沙漫天,地主恶霸更是官民勾结,石义士,我们知道您威名远播,刚才实在是误会之至,见你倒在地上,我们本无恶意……”孙哲急中生智搬出这番言论以求保身,还当真起到了一定作用。

“尔等不必多言,现下义军四处起事,龙蛇混杂,难免人心隔肚,我石柳邓不会错杀无辜,也不会轻饶奸逆,你们暂且老实一点,待查明不是奸细,我自当赔罪!”言下之意,一时是不会伤及三人性命了。

此时三人都已看出那闺女明显已被石柳邓上了身,当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那石柳邓不知从哪处找来了缰绳,将三人牢牢地绑在了房中,当真荒唐得紧。宋老实本想大喊村中人救命,但又怕弄巧成拙伤了自家闺女的肉身,被绑无力挣脱只好静静等待时机。

时至中夜,那石柳邓如幽灵般飘了出去,孙哲仔细观察了四周,连一把刀都没有,见那石柳邓远去,一时之间不会回来,时机已到,转过头去对宋老实喊道:“宋大哥,现在快喊你们村的人来救我们吧,那东西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

起初那宋老实还是不敢说话,生怕那妖孽伤了自己闺女的肉身,但过了许久,孙哲和晓鹏倒是碍耐不住了,对着窗口大喊叫起来。

宋老实被栓在柱子边苦奈不已,见状也只好压着嗓子朝着门口轻声喊了起来。

一阵阵救命声传了出来,隔壁的赵大娘半夜起来小解,迷迷糊糊听到救命声便点了个灯走了过来,才走到宋老实家门口,赵大娘突地吓得屁滚尿流滩倒在了门边,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宋老实……我见……见你……你闺女正从那边的路口飘……飘回……”还没等说完,那石柳邓已然飘到了门口,青面獠牙间出阵阵愤怒的狂笑,看了看三人还有趴在地上的赵大娘,伸出双手晃了两下便飘到了赵大娘身旁,赵大娘吓得不行,尖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当真是不知死活,就你们这两下子,哼哼……不是清狗的奸细,逃跑什么?”

孙哲看着石柳邓威风凌厉地飘在空中,知道老套路不是办法,只能旗行险着,摇头道:“大清之事,已过百年,沧海桑田,这大地一切早已事过镜迁,何不早日投胎。你曾是一代英雄,当年的苗民起义谁人不知,何必冤魂不散毁了英雄之名?”

“呸!满口胡言,石三保,吴八月所领多少兄弟尸骨未寒,我就算是死,又怎可相负于人,大丈夫不胆敢相照,算何英雄?尔等怕死的鼠辈,怎懂英雄情义?杀了尔等也是为我百姓造福!”孙哲不想一言既出反而触怒了石柳邓,石柳邓迎面伸出鬼爪子抓向了孙哲。

三人被绳子紧紧绑住,哪有还手之力,晓鹏一见猛地拼死大喊,可偏偏被绑在柱上,无法动弹,只听得霹雳一声,一阵阵冷风带着钻骨之痛狠狠地打在了孙哲胸口上。

孙哲本已无奈闭目受死,谁料一阵巨痛之后,整个人只晃了晃身子竟依旧立在那里,身上片无伤,绑住自己的麻绳早已一根不剩。众人均没想到这石柳邓一击居然还没有病时胸口那股绞拌似的疼痛来的厉害,孙哲欣喜无比,连忙跑到晓鹏面前从背包里抽出青铜桃木剑,将晓鹏和宋老实的麻绳砍了开来。

这一幕只鹤起鹘落间,当真把晓鹏和宋老实惊呆了,石柳邓也着实吓了一跳:“真是太有趣了。”

石柳邓说着便从空中飞身扑了下来,双手牢牢地掐住了孙哲的脖子,孙哲刚刚脱身这会儿又死命地挣扎起来,晓鹏趁机扯起背包,拿出了两张黄纸,咬破手指便画了起来。

宋老实怕砍伤闺女,不敢直击石柳邓,只好一个劲儿地拉孙哲的腿,晓鹏踢开凳子,在地上摆了又摆,立起一面旗,拿出一个草人,把草人放在了水盆里,跳到石柳邓面前,趁他掐住孙哲无法分身只际,双手一使劲,把一根木钉活活地钉进了石柳邓额头。只听得石柳邓尖叫一声随即放开孙哲,回身扯住晓鹏就是凌空一脚,晓鹏如同一个足球一样被踢到了墙上。

石柳邓大怒之下一瞬间飞到了晓鹏面前,把旁边的旗子刮倒,反插进了晓鹏的胸口,晓鹏哪忍受得了这锥心之痛,连连呻吟起来,宋老实扑了过去,一下将女儿肉身扑到在地,双手按住石柳邓双手,两个膝盖顶住石柳邓的双脚,哭喊着叫闺女回神。

晓鹏扶着墙角勉强地爬了起来,滚到阵前,血已流了一片,扯着残存的气力喊道:“坚持住宋大哥,一定要压住他啊!”

石柳邓力大无穷,头向后拼命撞宋老实,才两下就把宋老实砸了一个口吐鲜血,宋老实头晕目眩间双手渐要松开,忽觉石柳邓力量大减。转头一看,阵法中间的草人在水盆里如同一个旋涡一样朝下转,晓鹏已然体力不支,颤抖着拿出项链,抬手指了指八卦镜。

晓鹏说完实在不支便要倒下,孙哲会意一把将晓鹏担在了自己腿上,用力将八卦镜按在了水盆中草人的头顶上。宋老实只觉得石柳邓身上的力道一下子飞流失,当草人彻底没入水中之后,石柳邓也瘫软了下去,似乎他已经脱离了那女娃的肉身。

晓鹏无力地松了口气,指了指水盆边缘上的三张绿色符纸,回看了一眼孙哲:“一张贴……贴到额头上,还有两张……”晓鹏还未说完,再撑不住昏迷过去。

孙哲将手放到晓鹏面前一探鼻息还稳,心总算平静下来,将晓鹏抱到了床上,看着那倒在地上的闺女,双手、双眼、双脚……到底贴哪里呢?看着宋老实心情还未平静,只能一切都先放下了。

一大清早,苗家寨整个村子都沸腾了,看热闹的看热闹,看“天师”的看“天师”,全都集中到了宋老实家里,宋老实绘声绘色地给大伙描述自己的所见,好似评书一般。

一番言辞可把大伙听出了一身冷汗,当长老们听宋老实说到那石柳邓重击下孙哲竟然没事时,一个个都是惊叹不已,争先恐后地来瞧活神仙,甚至还有来拜师学气功的。咳,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有新闻可炒。

战斗了整整一天一夜,孙哲稍作调理,已经没有大碍,见晓鹏迟迟未醒,昆华还等着救命草,加上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失落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内疚。站在院中,眺望着神秘的贵州山脉,或许这次出来真是有去无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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