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长街深巷灯火早已熄灭。
福州市东北部宦溪镇,街上空气湿重而冰冷,雨住了两个小时候后,天上的乌云终于又撑不住沉重的雨滴,“哗哗哗”往下倾泻,还没干透的地面再次陷入了一片雨海。雨点落在地上溅起晶莹洁白的水花,但很快又被肮脏的泥土染的浑浊,汇成一条条乌黑的泥水小沟流入下水道。

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冒着风雨驶进了小镇,在主街道一电话亭靠了边,从上面匆忙的走下两个青年男女,约莫二十七岁。二人脸色惨白,情绪激动,表情慌忙,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电话亭里。在雨夜里似乎除了这两个吓坏了的年青人外,就只有冰冷的雨声。

亭外的雨点‘噼里啪啦’疯狂的打在玻璃罩上,然后聚集起来朝下滑落,滴在早已穿孔的石板上。

青年男子慌慌张张的掏出两枚硬币,在塞入投币孔的时候因为手指颤抖的厉害,不慎掉了一枚在地上。“该死!”男子颤抖着嘴唇蹲下身来找,天上尽是乌云,挡住了月光,四处漆黑一片。他在地上摸索了一阵,也未能找到那枚硬币。“哦!什么破地方,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这儿旁边就有,不过灯坏了。”女子的声音跟身体一样的颤抖,看她那副害怕的样子,就差点没昏倒在地。

“还有没有硬币,我刚丢了一枚。”男子焦急的问道。

“没有。”

“哦!天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用手机帮忙照一下。”男子心头来气,大声嚷道。

“手机没电了,刚才不是都跟你说过的。”女子吓得哭了起来。

这时一记闪电横空出世,映得大地一片惨白,犹若世间万物因失血过度出现了病症。接着便是“轰隆”一声炸响,吓得二人浑身哆嗦,女人猛的钻进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抱住女人的时候,正好从她的肩上往下看,那枚失落的硬币在闪电的光芒下反射出了微弱的亮光。“啊!在这儿。”他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后背,安慰了几句,然后蹲下身捡起硬币投入了投币孔。

“嘟……嘟……嘟……”

“喂!你好,请问……”话筒里面有人礼貌的问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子焦急声打断了。“11o吗?快……快来,这里生了枪战。”

“喂!哪里生了枪战。”对方听了男子的话后觉得事态严重,温和的口气变得急凑起来。

“宦溪镇旁边的废车场。”

“先生,请你等着,我们马上就派人过来。你的电话是多少,到时我们好跟你联系。”

“哦!我电话几天前坏了,正在修理,我女友的电话停了机。”

“真是太不巧了。”

“不过我旁边有台公用电话。”男子照着号码给对方念了一遍。

半小时后,几辆警车从一条水泥大道拐进一条柏油小路。这条路早已废弃,到处被压得坑坑洼洼,满是碎裂开的口子,上面布满路边滚来的碎石和浑浊的积水,车一过便颠簸晃荡,朝两边泼溅脏水。冷风吹动疏密不一的杂草,矮树朝前摇摆。

顺着这条废弃的柏油路前行三百米后便来到了路的尽头,也就是废车场的入口。

一道宽大的铁门立在那里,上面已经生了很厚的锈,两旁是高大的围墙,门外则堆放着几辆破烂不可辨认的汽车外壳。

车停在了大门口一块空地上,全队警员从车上涌了下来,排成三排。各个身披雨衣,昂挺胸的端着枪站在方俊杰的面前。雨水冲刷在他们的脸上,蒙住了眼睛,堵塞了鼻孔,有股窒息的感觉,皆是不由的伸手擦去正从脸上滴落下来的雨水。

“经人报案,这里生了枪战,大家注意安全,行动。”方俊杰号施令道。

几十个刑警队员迅散开,把这个废车场团团围住,但却没现丝毫的异常动静。

雨已经下了一个小时,雷声和闪电都已停止,雨势稀疏飘落,不像刚才那般瓢泼之势。

“队长,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呀!”尤梅见事有蹊跷便问道。

“妈的,看来我们被人耍了。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假报案的话我一定绕不来他。”小韩忍不住心里的怒火骂道。

“不要掉以轻心,现在做结论为时尚早,还是进去搜查一下,以免有个闪失。”方俊杰决定道。

“是队长。”

方俊杰一挥手,围在墙边的人都纷纷爬了进去。

安静,死寂,无风,只有雨滴击打声,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荡动。

“啊!”一声尖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方俊杰等人闻声后冲向大门,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结结巴巴道:“死人……好多死人。”他们各个面如死灰,黯淡无光,眼睛里闪烁的是一种恐惧,很难想象这些干练的警员脸上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方俊杰见他们有此异状,大步踱脚而进。

一进大门便看到对面高矗着一栋破旧高楼,里面没有半点生气,极是阴森恐怖。楼下及墙边杂乱堆放着大量废旧车子,密密麻麻的,或成堆,或单放,似乎这里成了旧藏的记忆,抛弃、遗失在人们早已忘记的角落。

湿漉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眼前的死状再度让人回到了闽侯县荒郊的干尸案上。酱紫色且皱瘪的皮肤,内陷的腮部和腹部,干黄头,怒撑破开的眼睛和嘴巴,以及鹰爪状的四肢依旧历历在目。

人人都在喘息,都在记忆深处挣扎,旧日的惊悚还阴霾未散。虽然那已经是多日之前的事,但恐怖的死状就像幽灵苦苦纠缠。

“干尸。”不少人惊恐躁动起来。

尤梅和小韩紧跟在方俊杰的身后,虽说他们已经历过一次同样的案件,但是今天二人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压抑、愁闷、恐惧,不由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方俊杰近乎疯狂的跑到许多角落察看受害人的尸体,他每看一个便觉得自己的无能,觉得自己是个庸人,若不是自己迟迟没能破案,也不会害死了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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