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铁兰给我的感觉已经不是那个料事如神的解梦大师反而变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行事莫名其妙说话语无伦次。有好几次他甚至忽视了我的存在一个人对着那只鹦鹉大段大段地自说自话。
叶溪的确很漂亮这一点已经被媒体反复吹捧过了称她是“盛开在联合国核查小组中的战地之花”。有其母必有其女反之她的母亲纳兰小凤也一定漂亮否则就不会令铁兰这么多年来一直难以忘怀了。

我看过纳兰小舞的照片带着一种使人迷醉的古典之美想必她们姐妹品貌极其相近。叶离汉真的很有艳福能找到两位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为伴铁兰念念不忘的大概也有对叶离汉的深刻嫉恨吧?

离开铁兰办公室的之前我再次重复了自己提到过的那个问题:“叶溪梦里出现的到底是谁?难道是她认识的某一个人?”

我必须得向小北有所交待他肯带我去那个地方喝酒已经是把我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铁兰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那是个秘密我答应替叶小姐保守它一直到死为止。”

异术师是非常忌讳“死”这个字的我们两个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铁兰尴尬地笑起来:“不不我只是说这个秘密需要你亲自去问她她也许会很乐意告诉你。”

我的手里捏着叶溪留下的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她的所有联系方式也包括详细的家庭住址。

“小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别像我一样——”铁兰越来越口无遮拦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解梦大师严谨的说话方式大相径庭。

走出银海天通大厦站在一家咖啡厅的廊檐下我仰天吐出一大口闷气。在铁兰那里听到了太多灰色的往事自己的心境也随着苍老了很多。

面前是港岛繁华优美的街景我真希望铁兰讲过的魇婴不过是一段魔幻电影的桥段那么只要电影结束大家仍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必惧怕任何突如其来的危机。只是理智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的魇婴不除港岛将永远笼罩在屠杀的阴影之下只是那个邪恶的东西破关而出的时间无法确定。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总有一天会现身人间把港岛变成恐怖的屠宰场。”

所以不论采取何种过激的行动都要消灭那个脏东西。

以叶溪的安危来要挟叶离汉虽然方法有些无耻但铁兰的出点却是好的。必要时我会请方星出手把纳兰小舞布下的“九宫八卦阵”完整资料偷出来。

与叶离汉为敌就是与他麾下的高手小北为敌。我取出电话沉吟着拨了小北的号码也许适度的沟通能够缓解即将出现的水火不容的局势。

小北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忧郁:“沈先生有什么事?”

我故意装出轻松的语调:“小北铁兰大师对于叶小姐梦里出现的人缄口不语说那是个巨大的秘密他必须得终生保守。如果你真的关心这个问题直接问叶小姐不就好了?”

小北一声轻叹:“她已经无法开口回答了刚刚回来之后昏倒在客厅里到现在还没苏醒。医生正在给她检查大家都在担心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铁兰的蛊虫开始作了——”这是我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沈先生叶先生要我追查这件事少不了还得惊动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小北的语气渐渐变得陌生而疏远。

铁兰必定是大家怀疑的第一个目标而我也极有可能被列为嫌疑人员这种局面是早就可以预想到的。不过一旦叶离汉现是纳兰世家的蛊虫作怪马上就会联想到铁兰身上去。

我在人行道旁的木椅上坐下来不着痕迹地问:“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入院治疗?”

现代社会有病进医院休养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如果不是有什么异样的征兆很少有人向其它方面乱猜。

小北迟疑了一下缓缓回答:“叶先生说不必去叶溪一定会醒过来。”

我听出了一种潜藏极深的杀气叶离汉既然敢如此肯定想必早就识破了铁兰的计策。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没有出手前已经决定了铁兰的智力水平与叶离汉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叶先生还说港岛已经不很太平了大家尽量以和为贵不会妄动杀念。他听说过你也很欣赏你有时间请赏光到公馆来吃顿饭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沈先生千万不要推辞。”小北在机械地复述别人说过的话以他的逻辑方式是不会使用这种措辞的。

收线之后我忽然觉得铁兰今天的做法大失水准这根本不是他的做事方式。既然能成为港岛屈一指的解梦大师他在异术方面的修行不会太差应该与师兄鬼手达在伯仲之间。那么他怎么会忽视方星留下的那些监控设备?

上一次达措进入我的住所时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监控设备的存在不动声色地轻松力将其破除。

毫无疑问铁兰一定知道方星做过的手脚却故意装作毫无察觉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纳兰世家有那么多种控制别人精神的异术、蛊术他都不用偏偏采用了毒性最小的冬眠虫其用意何在?很明显是不想激怒叶离汉不愿意与对方正面为敌。

还有一点叶离汉能够娶纳兰姐妹为妻子一定与鬼手达、铁兰相识难道会不在乎铁兰的嫉恨大摇大摆地让叶溪来铁兰这里解梦?我的结论铁兰一定做过复杂的整容手术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才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综合以上三点我只能说铁兰矢志消灭“魇婴”的背后另有其它的如意算盘。

“我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我轻拍着额头陡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别人早就编好的无形大网中。

这一段极度混乱的日子是从方星出现寻找“碧血灵环”开始的然后梁举的死牵扯出“十根脉搏”的奇怪孕妇唐枪寄来的石板画令达措中毒而后是司徒开引线接触到老龙的底下艳妾直到现在竟然不由自主地介入到“纳兰世家”的上一代恩怨纠葛中。

每一件事看似毫无头绪但很明显的全部都是围绕“孕妇”这件事展开包括神神秘秘的方星她要找的“碧血灵环”不也是在“青龙白虎龟蛇大阵”的封印点上?

我下意识地轻轻拂扫着衣袖仿佛身子已经被层层蛛网缠绕住了只有借助这个“扫除”的动作才能令自己挣脱束缚。

此时有一辆计程车在我左侧约五十步外停了下来旁边是银海天通大厦的一个员工通道。有一个身着灰色西装套裙的女孩子匆匆走出来低头钻入了计程车。

她虽然自始至终没有转过脸来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铁兰的女秘书小贤。

我看了看腕表距离我告辞出来只过了十五分钟。

“从员工电梯出来?举止又如此诡异难道有什么隐情?”我立刻弹起来拦了一辆计程车指向前面:“跟上那辆车。”

正常情况下大厦的办公室人员都会乘坐客梯从大厦的正门出来但小贤经过的那道门却是仅供维修工、保安、保洁员等人出入的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疑点。

前面的车子拐了三个弯之后在一条僻静的小街路口停下来小贤下了车快步走进小街深处。

我惊诧地现那是仙迷林酒吧所在的钉库道。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带着满腹疑惑下了车沿着街边慢慢向前走。

街道两边种植着枝叶婆娑、铺天盖地的法国梧桐遮住了全部夕阳小街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时段。

钉库道的全长大概有三百米两边零散开着几家茶叶店、冷饮店小书店招牌最显眼的就是仙迷林酒吧。

小贤脚步很急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到酒吧的白色大门前晃身闪了进去身手敏捷得像是江湖女侠一般。

那时我刚刚走到茶叶店与冷饮店之间看到她进入酒吧的那一幕忽然觉得方星的心机真是深沉到了极点。她只去过铁兰的办公室几次非但到处安放了监控设备并且收买了铁兰的女秘书。

“她到底要做什么?铁兰那里到底有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我的第六感永远都不会错的从方星第一次在我生活中出现我已经对她的真实目的开始怀疑。

茶叶店里坐着的四个人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前面的冷饮店柜台外坐着的三个人也跳起来迎面走向我。这七个年轻人有一个相同的动作便是右手摸向腰后做出要掏什么东西出来的动作。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杀机我觉得自己停顿的地方便是杀机汇聚的中心立即向侧面闪避了三步手腕一振飞刀弹落在掌心里。

小贤进入酒吧后整条街上空无一人虽然距离刚刚下车的繁华大街还不到一百步却等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不想杀人因为跟这七个人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根本找不到杀人的理由。

他们脸上的表情让我记起了被小北刺伤的那群黑社会年轻人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对生命的冷漠同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各位冷静点是哪一路的江湖朋友?大家不要冲动——”我希望能用言语劝止他们。

七个人同时拔出了手枪拨开保险栓时还得动用另一只手动作也极不熟练可见都是仓促上阵。没有人开口回答我或许在他们的心目中杀人是一种有趣的消遣比在游戏机房里打电动要刺激得多。

他们的年龄最大的一个也不会过十八岁无一例外都是脸色泛黄、眼圈黑、头蓬乱完全符合整日泡在网吧、弹子房、街机房的不良少年的标准特征。这样的群体往往会为了几百块钱铤而走险打人砍人拿到酬金后继续钻进街机房里玩得昏天黑地不计后果。

我是江湖人但却不是小北那样的杀手面对一群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不忍心出手。

“嗖”的一声有一条白色的影子从茶叶店的后堂里旋了出来在七个人身前一闪而过“嚓嚓”声连响了七次影子已经停在我的身边浅笑着扬起右手:“喂大家看好了弹夹在这里要想学黑道杀手还是等下次练好了拔枪手法再来吧!”

她的手里满满地握着一把黑色的弹夹露在最上面的子弹泛着黄澄澄的寒光。

方星能在这里出现令我感到十分意外。她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轻功谈笑间缴了这群无知少年的子弹瓦解了突如其来的一次袭击。

年轻人愣了愣随即醒过神来抛掉手里无用的空枪从裤袋里掏出寒光乱闪的弹簧刀。

方星冷笑着摇头:“你们是哪一帮哪一派的?老大是谁?否则别怪我打得你们头破血流去看医生。”

晚风拂起她的长以参天大树、幽僻小街为背景诗情画意之极。即使她大声喝斥这群无知少年时脸上也在焕着一种艳光逼人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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