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上狄薇抱进来的资料都不会有用因为梁举从来都不是一个按规矩办事的人。很多时候他视那些登记档案为垃圾根本不会接触遑论提笔记录什么。
神秘事件应该从蹊径处着手若是遵循这些现场勘察的老路肯定毫无意义。

何东雷大踏步地经过我的面前走向狄薇像一只掌控了局面的老鹰要伸手去攫取可怜的小鸟一样。

我向侧面闪了一步避开他的锋芒同时目光转向靠窗的这面墙。从梁举的死亡原因分析应该是死于某种力大无比而又行动灵活的怪兽爪下。既是怪兽那么从电梯上下的可能性极小所以要从窗户和顶楼天台处着手。

如果我的思路正确的话在天台应该能现某些线索。

“狄薇小姐昨天你见到梁举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何东雷例行公事一样的讯问很标准但也很愚蠢。他对“怪人”梁举不了解以为梁举不过是大学里的普通教授一定遵循普通人的行为准则。

我向杨灿使了个眼色慢慢走出实验室折向右边那个通向天台的步行梯出口。那里有一扇沉重的绿色铁门被一把巨大的牛头铜锁牢牢锁住。

杨灿跟出来迅靠近我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黄铜钥匙:“沈先生门锁着地上的灰尘痕迹表明近一周内没有任何人上过天台——钥匙全在这里。”

的确靠近铁门五步之内的台阶上积着一层薄薄的尘土那是从门扇底下的缝里吹进来的。牛头锁上也落满了尘土完全是自然沉淀而成没有一个手印。

杨灿继续解释:“据校工讲天台上没有任何值得检查的人工设施所以往往一个多月都不会有人使用这扇门。每次开锁几乎都要先向里面滴润滑油是个最让人头疼的差事。”

我沉思着点点头杨灿对于事件的表面分析头头是道但这些理论性的东西只适合于记录在刑侦报告上对侦破梁举的死因毫无用处。

杀人者是怪兽的话自然不会使用电梯和这扇门。

若杀人者是人类自然会在行凶后乘坐电梯离去更不必开这扇门。我怀疑的目标是天台而绝非这扇门。如果杨灿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多年的警队历练可真的是白过了。

我指向铁门:“杨警官我觉得大家应该把注意力放到天台上凶手可能是从窗子里翻上天台然后逃走。”

杨灿挠挠头大惑不解:“翻上天台?飞檐走壁的轻功?”

我微笑着:“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是不是不方便开门?需要请示何警官?”

普通人都以为“飞檐走壁”是电影里挂着钢丝、吊着威亚才能表演出来的动作他们永远都想不到其实在二十一世纪的都市里不论是小小的港岛还是庞大的纽约、伦敦、华盛顿、东京……都会有轻功高手出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永远都不会缺少耐不住寂寞的高手。

“嘿嘿是我得请示何警官才能行动不好意思。”杨灿尴尬地笑了。

我不动声色:“好吧我还有事去请教一下何警官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如果事事都要向上级请示才能做决断战机早就贻误殆尽了还谈什么破案擒凶?我与其在这里耽搁下去不如回家看看唐枪到底给我寄来的是什么怪画。

回到实验室里何东雷与狄薇仍在一高一矮对站着从他冷冰冰的脸上能够猜到狄薇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像梁举那样的人只忠实于自己的学术研究不会相信任何人更不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任何所谓的助手、朋友、上司或者学生。

“何警官我真的一无所知梁医生什么都不告诉我而我只负责批改学生作业、带学生们做初级试验或者替他出席学术会议之类其它的我都说了就这么多相信我。”狄薇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像是被警察抓到的小偷。

何东雷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旁边那些警察都很不满放慢了手里的工作不断地斜眼瞟着他。柔弱的美女总是惹人疼惜的这是人类社会的通则放之四海而皆准。

“你是他的助手一定对他的死因有所了解再想想再好好想想他说的每一句话、接触到的每一个人……”

何东雷在做最后的努力只是这些官方语言显得太过苍白无力让我不得不对美国警察的办案水平也产生了怀疑。

我在门框上敲了敲礼貌地向何东雷点点头:“何警官我有事需要先走可以吗?”

其实自己心里早打定主意就算他不允许我也懒得理他掉头就走。我是港岛良好市民当然有足够的行动自由。

何东雷望了我一眼抬起右手向我一指立刻带起一股劲风。很显然他刚刚的出手被我轻松化解心里很不服气还想显露一次自己的武功。

“沈——”他只说了一个字狄薇的身子随着她的手势摇晃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来。

我不假思索地向前滑步张开左臂揽住她的肩头同时身子下蹲把她平放在地面上。旁边的警察们出一阵低呼其中一个叫起来:“快送医院快送医院……”

他或许忘记了这里就是医院而我和晕倒过去的都是医生。

狄薇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吸非常微弱。我伸手探她的脉搏跳动迟缓之极应该是长期睡眠不足、精力损耗巨大导致的气血两亏现象。

杨灿跟在我身后低声叫着:“沈先生她怎么样?没事吧?”

我把右手拇指按在她的人中穴上稍稍用力感觉到她的神志正在清醒时马上借撩开她的头之机用“传音入密”的绝顶功夫告诉她:“不要动我送你离开。”

“传音入密”与“腹语”都是内功修炼到极点时才可能突破的语言障碍相信何东雷与杨灿都不会注意到我的小小“诡计”。

狄薇的身子柔软而轻盈隔着合体的灰色西装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有一次短暂的颤慄。她听懂了我的话并且乖觉地继续闭着眼睛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

何东雷皱着眉冷笑:“沈先生终于轮到你英雄救美了?”

他刚刚明明有机会抢先一步扶住狄薇但却没有伸手反而下意识地退缩了半步好像正要跌倒的不是金美女而是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

我仰起脸盯着他淡淡地一笑:“梁医生和狄薇小姐都算是我的朋友要是都跟何警官这样见到朋友跌倒都不扶一把那还算是人吗?”

华人世界的绅士越来越少没想到连美国来的人都丝毫不带绅士风度如此下去肯定会给彬彬有礼的欧洲人笑掉了大牙“亚洲无绅士”这个冷笑话必定越传越广。

何东雷一怔隔了两秒钟才醒悟过来我话里带的尖刺下巴一挺便要再次作。

杨灿及时跳出来解围横在我们中间:“何警官既然狄薇小姐不舒服能不能稍后再作笔录先由沈先生将她送去急救部门?”

这一次何东雷没有反驳挥了一下手臂仍旧风声虎虎:“好吧。”

我抱起狄薇走向电梯杨灿快步跟随并且替我按了电梯的召唤键。

“沈先生别怪罪何警官大家都是当差的都是为混口饭吃罢了仅仅职位高低不同而已。他这次来据说肩上压着五角大楼方面的特别任务责任重大所以就……呵呵呵呵你是林局长的座上嘉宾大人大量千万别……”

他跟随林局长久了侦破办案的能力不见提升这“笑弥陀”的功夫倒是学到了八成以上。

我缓缓摇头:“没事你太多虑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杨灿夸张地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好好沈先生够爽快怪不得林局长跟你一见如故呢!改天我作东请你去吃海鲜——”

电梯到了我跨进去杨灿又殷勤地替我按键关门并且向我挥手道别。

“狄薇小姐可以醒来了!”我低头提醒电梯正在急下落着到处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不过当她轻轻抬头时金上带着的淡淡幽香轻盈地充满了我的鼻腔煞是受用。

她的体重最多不过四十公斤即使是在华人女孩子里也是非常纤瘦的了所以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哦对不起沈先生我头晕得厉害麻烦你送我去教师宿舍区……”她仍旧闭着眼长睫毛颤了颤犹如黑天鹅优雅收紧的羽翼。

我试探着问:“你的身体非常虚弱需要细心调养最好是服一些安神补脑的温和汤药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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