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知是怎么了在连续三年的水灾弄得民不聊生之后今年的大水刚退老百姓刚刚因为今年水退得早心里有了些希望开始整顿生息补种庄稼又开始了难得一见的大旱。连一丝云彩都没有的天空中挂着火辣辣的太阳一个劲的向大地射着热量似乎不把这里的最后一份水汽榨出决不罢休。原本到处积水的连年涝地现在已经干枯出了深深的裂纹就连那条年年泛滥的河现在也只剩下了细细的水流懒洋洋的流淌着。
正午时分一抬步行走就冒着“青烟”的道路上老远都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棵老树下摆着一个小小的茶摊茶摊后坐着的中年书生正举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直到那个道士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他才察觉有人来了。“道长坐喝杯水吧这天可真热的邪乎。”中年书生连忙招呼道士坐下并且为他斟上满满一杯浓茶。

道士是个身材瘦小的黑矮子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抓过茶一饮而尽后长出了口气说:“这个天可真是能热死人啊先生可救了我的急了。”

“再喝再喝。”中年书生又帮他斟茶一边问:“道长从远处来吧?听口音像南边人?”

“老家在浙江来北方住了几十年了这口音却就是改不过来。”道士便用袖子摸汗边又端起茶水一口喝下。

中年书生看他的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听他的话象是自小就离开了家乡的便说:“俗话说乡音难改吗。还没请教道号?”

“我叫白水出家后也没有道号你就叫我白道士吧。”看到中年书生莞尔自己也笑说“明明天生就长的黑偏偏却姓了白每次说来自己都好笑。只是这皮色是爹娘给的姓氏是师傅起的自己真是半点主也做不得。”

两人随意闲聊中白道士的饮量惊人已经喝下了半桶开水那壶茶叶也早也泡得没了半点味道中年书生又换了茶叶正待续水远处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在一群吹鼓手的簇拥中一乘大红花轿沿着小路摇摆而来热闹的喜乐吸引了好多顽童闲人围观只是这支看起来华丽喜庆的婚嫁队伍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主角之一——新郎官取而代之的是行行荡荡跟在队伍后面的一些乡绅与家丁媒婆的角色也由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神婆子所替代。

白道士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说:“这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中年书生摇着头叹息:“作孽啊!往年水灾就说是要送新娘子去请河神息怒停止水今年闹旱灾又说要请河神息怒降雨——天不让人活也就罢了这样的事可是人不让人活啊!不知道今年是谁家又遭殃了!”

白道士疾步向前走去却不小心带倒了中年书生的茶摊他连声道歉说着:“我收拾我付钱我就回来收拾……”一面大步向前追着那支送亲的队伍中年书生正想叫住他说些什么抬头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中年书生以为他也是去凑热闹去了一边摇头叹息着一边自己慢慢收拾好茶摊。又过了一会送亲的队伍和看热闹的人三两成群的都转了回来却不见白道士的身影中年书生听着走过时停留在茶摊喝口水的人们议论着:“这是第几次这么办了这种事管不管用啊……”

“你别傻了这样的事要是管用前几年我们这里就不会年年洪水了真不知道那些老爷们脑子怎么了今年竟然又弄这种事。”

“什么你们竟然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这次被送去的那个叫姚儿的丫头长的俊被徐老太爷看上了想讨了做七房你们想想七十一和十六这年纪差多少啊人家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他母亲辛辛苦苦守寡拉扯大的当然是不愿意三说两说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徐老太爷了这不就把她给……”

“可怜她老娘啊都快五十的人了那年轻守寡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轿子一下水她自己也就跟着跳下去了……”

“唉这么也好娘俩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可怜啊那么俊的闺女……”

“……”

送走了这些人中年书生还在摇头叹息一抬头却看到白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本来那幅风尘仆仆的样子现在干净了不少在这样的烈日下头上还在留着水渍就好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他看中年书生已经自己收拾了摊子再看看地上的那堆碎杯子碎茶壶脸上红地说:“真对不住我刚才我急着去……我赔钱连茶钱一起付。”他这么说着伸到怀里掏摸的手却一下停止了动作半天没有拿出来讪讪地说:“我忘了刚才我把钱全部都都给了她们母女……我身上没钱了……先生我师傅和师弟一会就到了您看能不能等到他们来再……”

中年书生笑起来:“我摆这个茶摊是为了听故事不是为了挣钱道长走南闯北见闻一定不凡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说故事?我我嘴最拙了实在不会啊不然呆会我师弟来让他讲他读书多有学问。”白道士看起来更急了。

“道长不用急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听故事才在这里摆茶摊换故事的本来就是为了消遣您要不愿意讲也没关系来再喝杯茶慢慢等您的师傅和师弟吧。”

白道士满怀歉疚地坐下来又喝了几杯茶。他对水的需求其实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是处于这样的炎炎烈日下心里总觉得如果不是老是喝水就会被晒干一样。想想自己喝了人家那么多水还打坏了人家的茶壶茶碗却什么补偿都不能给人家心里越的歉疚沉思了很久说:“先生我就给您说个故事吧不过说得不好您可千万别见笑。”

“好好在下洗耳恭听。”中年书生说着又为他斟上茶水。

白道士一边思量着从何说起一边慢慢开口:“从前有条河河里住着一个泥鳅妖怪……”

keRuIyaoguaInetbsp;今天的阳光真是好连躺在水底都能感受到温暖了岸上一定是个好天气吧?泥鳅在水底的淤泥里打着滚想:这么好的天气今天要做点什么好呢?暖洋洋的水温使身体非常舒服和慵懒昨天吃了好多小鱼直到现在肚子还很饱也不需要再去打食可是天气这么好实在应该动一动自己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懒了……边这么想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着哈欠闭上了眼。

这只泥鳅本来住在一个半干不枯的水塘中泥鳅生淤泥养是一只再平凡不过的小泥鳅。有一天一只天狐用自己的内丹救人之后来到那个池塘边清洗沾染了血迹的内丹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这只小泥鳅正被大鱼追的没命的逃窜一头撞了过来天狐的内丹正好卡在了它的嘴里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前有怒气冲冲的天狐后有饥肠辘辘的大鱼可怜的小泥鳅奋力一跃希望逃出生天却偏偏跃到了岸上乱弹乱跳了几下就不能动弹了。天狐见自己的内丹进了它的嘴里先是勃然大怒看到它这么狼狈又忍不住笑起来。

天狐取回了自己的内丹但是他好意的保留了几分法力在泥鳅的体内经过这一吞这只小泥鳅就此成了一只低级的小妖。天狐觉得他也算与自己有缘就把这只泥鳅妖怪带回了洞府给他取了名字收他做了徒弟。

从一只朝不保夕只会在泥里打滚的泥鳅成为妖怪又被已经有地仙实力的天狐收为弟子任谁都认为这只泥鳅不是一般的走运开始泥鳅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在师傅洞府周围住的其它的小妖们面前颇有些得意洋洋但是在师傅的门下过了半年后泥鳅就不这么想了。

看看其他妖怪再看看自己赫然现自己过的日子真是辛苦:其他妖怪还在睡懒觉自己就要起来为师傅去山顶的寒泉打水泡茶;太阳刚刚露头其他妖怪三三两两刚起床自己就早已开始在山顶上打坐练功;日上三竿其他妖怪们在林间游荡玩耍自己却在洞里啃书抄写(字写得不规整还要挨戒尺);下午要练武术晚上要念经文月亮出来后还要打坐直到深夜。另外扫地洗衣种菜酿酒送信跑腿端茶倒水……各种杂务花样繁多数不胜数。还有那些奇怪的规矩什么师傅坐着时只能站着师傅走路时要走在师傅后面不能把脚放在凳子上不能用手抓饭不能在泥地上打滚不能把被褥在泥水中浸泡后再使用等等……泥鳅每天都是拖着疲倦到极限的身体爬上床然后在半梦半醒中被师傅打起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再熬到晚上然后循环……而且天狐是位极为严厉的老师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他布置的功课或者触犯了他的规矩责骂、罚跪、戒尺、罚抄书……轮着使用弄得泥鳅叫苦不迭——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活在泥塘里每天被大鱼追赶啊。

他本来就不是自己愿意成为妖怪的更没有什么修成正果飞升成仙的远大理想加上生性懒惰散漫不愿意吃苦要他过现在这种日子无异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跟着天狐修炼没多久他就失去了心里的庆幸和得意最大的愿望变成了只要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脱离这种鬼日子变回泥鳅都无所谓。

终于有一天趁着天狐出外访友泥鳅鼓起勇气收拾了个小包袱逃之夭夭。

这么一逃故乡他是不敢回了(根据他记得的师门规矩背师潜逃的罪名是要被打回原形压入山下1oo年的)在人间游荡的话又怕哪一天被师傅一头撞见自己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技能可以在人类中生存想来想去他随便找了条偏僻的河流住了进去每天捕鱼捉虾睡在淤泥里吃在沙滩上把所有的修行方法和人类语言泡在脑后逍遥自在的过起了过去过的泥鳅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年。

开始的几年泥鳅还天天害怕被师傅找到所以潜伏水底轻易不敢出来随着时光的推移师傅一直没有出现他就把害怕的心情慢慢遗忘了几年来偶尔也会浮上水面冒个泡胆大嘴馋的时候甚至敢去岸上的人类村庄偷只鸡摸只羊打打牙祭。只是生性胆小又懒惰到不敢对人类有更多的损害附近的人类当然也不知道这条河里还住着这么一只妖怪。

keRuIyaoguaInetbsp;“呼啊啊……”

泥鳅又打个哈欠伸伸懒腰。

今年的天气还是很干旱河水比起前两年来又减少了不少阳光猛烈加上水量少水底就格外的温暖真是舒服啊泥鳅朦胧的期待着整条河都成为烂泥池的日子能在那么多的泥里打滚的话一定很舒服吧……

胡思乱想了半天泥鳅终于决定了今天的日程——睡觉。并且马上开始执行起来找了块粘稠适度又能晒到太阳的淤泥一头钻进去呼呼大睡。多么舒服悠闲啊就算修成了正果也不一定能过上这么惬意的日子啊。入睡之前他迷迷糊糊的这么想着。修炼了、岸上的生活了、人类的语言了……都是好遥远的事情了……

一阵喧闹的锣鼓声把半梦半醒之间的泥鳅吵醒喧闹声悠远而近渐渐接近了河岸。

“人类怎么总是这么吵闹呢!”泥鳅嘟囔着爬起来揉着眼睛向水面上看去。

一堆打扮的花花绿绿的人类站在岸上敲锣打鼓一个老妖婆似的女人在岸边又跳又唱同时还有人点了香烛烧纸不住的扔进河里来。过了一会几个人在一阵哭闹声中把一顶大红的轿子扔进了河里。

泥鳅忙向旁边躲了躲。

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去年前年大前年……反正天气干旱的这几年里年年都会生。人类聚集在岸上先是一阵吹打吵闹然后就会把一顶轿子扔进河里来。第一次看见时泥鳅没有经验呆呆的抬着头看热闹结果正好被轿子砸在头上起的那个大包好几天都没下去呢。这次他一边诅咒着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类一边懒洋洋地拖着身体预先挪开。

火红色的轿帘在水中飘摇着搅动着水波和光斑就连泥鳅也不得不承认那真是很美的景象。

一个人类从轿中扑倒出来张着双手在水中无助的挥舞。和轿子一样颜色的火红色长裙上用金色的丝线绣满了美丽的图案火红色的罩头四周飘飘洒洒着各色珠串在透水而来的阳光中变化出瑰丽的色彩。随着这个人类的挣扎看起来如同一段水中的舞蹈。

泥鳅入迷的看着他虽然愚笨对于美丽的事物还是知道欣赏的。不过他知道这样美丽好看的景象维持不了多久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等这个人类落到水底后很快就会不动静静的被淹死水流会冲走罩头露出一张苍白扭曲的难看又吓人的脸那脸上不曾闭上的眼睛里的神情是泥鳅最讨厌的。然后那美丽的红衣裙会被水冲刷浸泡的失去颜色和腐烂最后留在水底的就只有一具被时间和水中的鱼虾啃噬过的白骨。以前被和轿子一起抛下来的那些人的结局都是这样泥鳅想这个人类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唉人类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偏偏会被淹死呢……”

泥鳅感叹着准备回去接着睡觉。

水中的女子徒劳的挣扎着。

她有疼爱娇宠她的爹娘也有正盼着迎娶她过门的未婚夫婿她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时光要过不甘愿就这样死在水里成为河神迎娶的新娘她想回家想回家……为什么没有人来救自……救命……

女子呼出胸膛里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朦胧地看见有个人影正从自己身边游过。

是秦大哥秦大哥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他会来的……

女子欣慰的这样想着向那个身影伸出了手。

“啊?”

泥鳅忽然现自己游不动了。他甩甩身子现是自己的尾巴被那个人类牢牢攥在了手里。“放手放手你干什么呀!”他不快的用手拽着尾巴和那个人类拔起了河。

女子已经昏厥过去手中还紧紧地拽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泥鳅又拔了几次尾巴还是纹丝不动。他知道人类在要被淹死的时候会紧紧攥住他们接触到的东西不放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尾巴会成为这样东西。

“你要死就死吧抓我尾巴干吗啊!放开我!放开我!放手啊让我走吧……”泥鳅本来个子就不大变成*人类后更是身材瘦小被剧烈挣扎中的女子牢牢攥住之后他用力划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眼看被女子带着向河底沉去心里不由也开始着急奋力摆动身体想把女子推开。

溺水之人一旦抓住物体不但力气极大而且抓住物体后绝对不会放手有经验的人救落水者时都会从落水者的背后下手为的就是怕被对方抓住后一起扯到水底去。从来没有和人类接触过的泥鳅当然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他就是一味的挣扎他越挣扎女子就抓的越紧女子抓的越紧他就越挣扎……终于女子沉到了河底泥鳅也被她拖了下去。

泥鳅实在没力气挣扎了想了想以前那些落水的人类的结局他也懒得再扑腾了老老实实在水底躺着等着这个人死掉自然就放开自己了。他等了片刻扭头想看看那个人类死了没有一眼看过去却不由出了一声惨叫手脚并用拼命的向前划去——那个女子大睁着的充满怨恨不甘的双眼苍白扭曲的面孔正好就在泥鳅的面前那样的神情真是把他吓得够呛顿时忘记了劳累奋力游走却把依旧抓着他的尾巴的女子同时也带动不管它游出多远只要一回头那个女子的脸庞都依然漂浮在眼前泥鳅在河中向没头苍蝇一样乱闯最后一头撞在了岸边的一块岩石上。他捂着乱冒金花的额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岸一头栽在泥滩上不想动弹了。

keRuIyaoguaInetbsp;不知过了多久泥鳅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感到四周干巴巴空荡荡的额头上还盖着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他扭扭身体四周看看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想了好一会他才记起来自己当时是跑到岸上来了而且游得太累于是想在先岸上歇歇谁知就这么不知不觉在泥滩里睡着了。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岸上吧?自从从师傅那里逃出来后自己还从没在岸上呆过这么久呢。泥鳅边想便四处张望。

“这位……这位大哥您醒了。”身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泥鳅一抬头吓得怪叫了一声。眼前这张脸他可太熟悉了就是它追着泥鳅让他狂游了半条河啊。

“这位大哥您好些了吗?”女子小心地问。当冰冷的河水不断涌进口鼻她本来已经万念俱灰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河底成为鱼虾的食物了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却在岸上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她看到身边还有一名男子卧在泥泞中动也不动自己还牢牢攥着他的衣角心里明白就是这个人救了自己。恩人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鼻中还有呼吸女子一定以为他是死了。都是为了救自己恩人才会弄成这样女子心里即感激又担忧一直守在泥鳅身边好不容易看他醒来了才松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

泥鳅定下心来仔细看看这个女子现在倒是不像在水里那么吓人了眉清目秀的五官配上苍白的面色看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咦从师傅的书里看来的词自己竟然还记得几个?看来自己的脑子还不笨。想到这里泥鳅不禁有些得意。)“你在这里干什么……”和女子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后泥鳅终于先开口说话了他想知道这个人类女子想要干什么。

“这位大哥谢谢您救了我。”女子细声细气地说。

“我救了你……我……”泥鳅看看自己想了半天才领悟过来是自己游上岸的时候把这个人类也带上来了而当时的她竟然还没有死到了陆地后又挣扎着活了过来。人类的生存力真是厉害如果在自己还是一只普通泥鳅的时候被弄到岸上这么长时间的话一定变成鱼干了。泥鳅不禁这么感叹。

“这位大哥您的身体不要紧了吧?刚才您昏迷了那么久可真把我吓坏了。”女子还是那么轻声轻气地说着。

泥鳅的脸红了起来他明白女子说得昏迷是指自己刚才睡的懒觉想必是自己刚才睡得太沉女子又不好意思检查自己得身体就想当然的把自己当作了昏迷。说起来在岸上睡觉还真是件辛苦的事弄得自己现在身体干四肢无力还是赶快回水里再睡上一觉休养休养吧。这么想着泥鳅爬起来就走。

“这位大哥您要去哪里?”女子焦急地问。

“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这大哥……”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泥鳅已经觉得自己很困了很累了加快了脚步女子着急地一下子站起来却呻吟一声倒在了河滩上。

泥鳅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下奇怪的摸摸头:怎么上来岸反而死了啊?

泥鳅好奇的回来看看女子现她还在呼吸在她身边蹲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办于是重新决定会去睡觉。他走到了河里想了想又走回来干脆拖着女子一同向河里走再想想如果把她弄回自己家去又会淹死又转身回到岸上。

要怎么办呢?泥鳅拼命转动着平时从来不用的脑子冥思苦想起来。

keRuIyaoguaInetbsp;“白大哥下来吃饭吧。”茵茵站在屋下叫着。泥鳅摸摸汗长松了口气她终于想起来叫自己下去了还以为要这样干到天黑呢。把手中的稻草一扔顺着旁边的小树从这间半塌的茅屋顶上滑下来。

当时泥鳅把女子弄醒催她快自己回家去她却悲痛的哭了起来。说她自己是被镇上选出来要进献给河神的新娘如果自己就这样回家去镇上村里的人不但不会放过自己和家人而且等着自己的命运依旧是被抛入河中。泥鳅问她要怎么办她却跪下磕起头来一个劲要泥鳅救人救到底。泥鳅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高的礼节头脑一热就带着她在岸边的居民现她还活着之前躲到了山里。

这是一间赶在深山里的小茅屋原本是打猎的猎人们偶尔歇脚的地方现在泥鳅和那个叫茵茵的人类女子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茅屋中的灰尘蛛网已经打扫干净了茵茵又担心茅屋的顶会在雨天露雨泥鳅只好按照她的话找来些茅草修补。他是个天生长着一身懒骨头的家伙这样的活计真是要了他的命浑身都隐隐酸疼。

“白大哥您快擦擦汗先喝热汤。这是我炖的蘑菇您先尝尝和不合口味?”

就是因为她总是这么柔柔地说话弄得泥鳅实在说不出自己不想带着她逃跑不想干这些体力活一类的话来。他叹口气端起充当饭碗的木瓢喝了一口: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类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好吃!再来一碗!”

茵茵本来还在担心缺油少盐的简陋饭菜他不喜欢见他爱吃露出了笑容又满满的帮他盛上一碗。

这个姓白的男子虽然有些迟缓古怪但是看得出是个好人。他救了自己知道自己是被镇上选出来献给河神的新娘之后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躲进了深山(本来茵茵还有些担心他会把自己带去交给镇里呢)。他帮自己找到住处到山里寻找食物收拾屋子驱赶虫蚁……虽然不太说话可是不管茵茵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量的满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茵茵不时会想起秦大哥来如果他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当然是会的!茵茵甜甜地想着不知道秦大哥知道自己的事后会不会难过?他现在在想什么?自己现在是捡了条性命可是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爹娘身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秦大哥?

想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下来。

“还有吗?再来一碗吧。”泥鳅虽然一向不爱活动食量倒是不小的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干活吃得就更多了。

keRuIyaoguaInetbsp;这是一间赶在深山里的小茅屋原本是打猎的猎人们偶尔歇脚的地方现在泥鳅和那个叫茵茵的人类女子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茅屋中的灰尘蛛网已经打扫干净了茵茵又担心茅屋的顶会在雨天露雨泥鳅只好按照她的话找来些茅草修补。他是个天生长着一身懒骨头的家伙这样的活计真是要了他的命浑身都隐隐酸疼。

“白大哥您快擦擦汗先喝热汤。这是我炖的蘑菇您先尝尝和不合口味?”

就是因为她总是这么柔柔地说话弄得泥鳅实在说不出自己不想带着她逃跑不想干这些体力活一类的话来。他叹口气端起充当饭碗的木瓢喝了一口: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类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好吃!再来一碗!”

茵茵本来还在担心缺油少盐的简陋饭菜他不喜欢见他爱吃露出了笑容又满满的帮他盛上一碗。

这个姓白的男子虽然有些迟缓古怪但是看得出是个好人。他救了自己知道自己是被镇上选出来献给河神的新娘之后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躲进了深山(本来茵茵还有些担心他会把自己带去交给镇里呢)。他帮自己找到住处到山里寻找食物收拾屋子驱赶虫蚁……虽然不太说话可是不管茵茵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量的满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茵茵不时会想起秦大哥来如果他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当然是会的!茵茵甜甜地想着。接着却想到不知道秦大哥知道自己的事后会不会难过?他现在在想什么?自己现在是捡了条性命可是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爹娘身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秦大哥?

想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下来。

“还有吗?再来一碗吧。”泥鳅虽然一向不爱活动食量倒是不小的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干活吃得就更多了。再说被这个人类女子指使来指使去总得多吃几碗饭弥补一下吧。

茵茵忙又给他满满添上。但是还没等她自己端起碗吃上几口泥鳅就又在那边满嘴里含着东西含糊地说:“还有吗?再来一碗。”

茵茵一共给他添了三次最后干脆把自己吃了半碗的饭菜也倒给了他泥鳅全部吃光才抹着嘴看看空了的锅碗遗憾地叹了口气把饭碗放下表示不吃了。茵茵苦笑自己早就知道这位白大哥能吃于是刻意的多做些饭谁知不管做多少他都是全部吃完并且表示没有吃饱茵茵为了满足他的饭量每天都要增加煮饭的数量今天已经加倍到做了两大锅结果居然还是这样。家里面储存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来只好请白大哥再到山外买一些才行。她正要说出请求耳边却传来阵阵鼾声仔细一看泥鳅斜倒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茵茵愣了半天才想到拿来毯子给他盖上看着他的样子摇头叹息。茵茵家乡是个贫穷的地方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勤奋地劳作像泥鳅这样的人茵茵还是第一次看见: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别的事情也不想干呢?是不是那些有钱人就是这样生活的?不过白大哥也许就是有钱人吧他连买东西是随手拿出来的都是银子从没看他用过铜钱。

keRuIyaoguaInetbsp;泥鳅走到茵茵看不见的山坡上就走在一棵树下躺下开始偷懒:又要到山下买粮食用法力变银子、和人类打交道还要把死沉的粮食扛到山上来这些事情想想都觉得累。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女子要自己顺便去她的老家偷偷看看她的父母和一个隔壁秦大哥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思念她。唉这不是还要多走好多路吗?她家干吗不住在河里游泳可比走路轻松多了。

泥鳅越想越不愿意动弹蜷在树下在对女子的满腹抱怨中慢慢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才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天太阳早已下山林间一片漆黑风声和兽嚎在影影憧憧的树影间回荡就连泥鳅这个妖怪也不由心里紧。反正今天也把卖粮食的事情耽误了就等明天再去买好了他可不愿意这样摸着黑下山万一遇见只老虎野狼什么的虽然不会被吃掉但是也要吓一跳啊。心里这么决定了立刻回头想那间山间小屋走去边走边在寻思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剩下给自己吃。

泥鳅对于陆地的生活不太熟悉虽然视力远远好于人类黑暗的树林对于他来说还是无比的难走也不知道在藤蔓和树桩的照顾下一路上也不知道已经摔了多少个跟头习惯了坦坦荡荡的河道的他被晚上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树丛弄得昏头胀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当远远的在树丛中传来一丝光亮时泥鳅毫不犹豫地一头向那边冲了过去。

“白大哥……”

“白大哥真的是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正站在小屋前高高举起手里的油灯的茵茵看清楚了走来的人影确实是泥鳅后带着哭音喊起来。

“我没事。”泥鳅揉着刚才摔疼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回答。

“我左等右等都不见您回来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山里的野狼一直在嚎我想也许您……出事了可我不敢出去……好在您回来了不然我……”说着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我没事。”

“哎呀白大哥您的手怎么流血了!”茵茵看仔细泥鳅的模样后惊叫起来。

泥鳅不解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然后睁大眼张大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他的手背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白大哥!白大哥!”茵茵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手中的油灯翻落在地上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泥鳅每天干干杂活下山买买东西茵茵煮饭洗衣收拾打扫平平静静的过着眼看冬天快要到了泥鳅下山买了许多棉花布批无比期待的等着茵茵做棉衣(水底的温度可比岸上暖和这还没到深冬泥鳅就已经冷的受不了了)茵茵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针线低声问:“白大哥我们要一直住在这深山里吗?”

“啊?”泥鳅愣了一下。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虽然开始的时候整天想着要回河里去过舒服日子但是现在他习惯了天天有人伺候着吃饭穿衣的生活想到要和茵茵分手还真是有点慌乱。

“这个屋子夏天住没什么但是一旦下雪说不定会被压塌的我们还是下山另外找个地方住吧?”

“下山去住?你不是一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还活着吗?”泥鳅奇怪她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这……”茵茵低头摆弄着衣带“天下这么大镇上的老爷们总不可能处处都管得到我们走得远一些不就行了。白大哥您的家乡是哪里?怎么从没听您提起过?出门这么久您不挂念家人吗?”

“我家?”泥鳅苦笑:“我哪里来的家啊!”

“那么您就没有……”

“没有什么?你说大点声我没听清楚。”

“您有没有……”茵茵的声音到了后面又成了耳语。

“你喉咙怎么了?说不出话来吗?”泥鳅不无关心地问。

茵茵气的一跺脚:他真地听不出自己的意思是想问他有没有家室吗!

这些日子来茵茵想了很多家是不想再回去了她无法想象回去后怎么面对已经成为自己妹夫的秦大哥以及嫁给了自己未婚夫的妹妹至于父母他们既然把芊芊嫁给秦大哥就表示他们没有设想过自己活着回去吧那么自己已经不必再回去了。茵茵部又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一个单身女子无亲无友又没有什么可以求生的技能自己能到哪里去?能干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在山里住一辈子?就算是自己情愿这样白大哥也不可能一直这样陪着自己啊他总是要走总是要回到他自己原来的生活中去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办?自己一个人住在山里的话不是活活饿死也会成了虎狼的点心。想到这些茵茵心里才有了更大的慌乱虽然泥鳅对她很好一直在照顾她的生活可是他如果走了怎么办?茵茵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泥鳅这个在她眼中善良憨厚但是木纳呆板的“人”也许命运就是要把自己和他连在一起吧。

茵茵下定决心问:“白大哥您成亲了吗?”

泥鳅眨眨眼:“我?成亲?”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句问话这么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成亲?我……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成亲?”记得还在师傅门下的时候有几个妖怪为了和师傅攀上那么一点半点关系曾经起过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泥鳅的打算可是那些妖怪女子不论美丑、不论巧笨、不论大小、不论……都把人类制定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天条抛诸脑后纷纷施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拼死抵抗甚至真有几个烈性女子索性出家或者自尽的这些亲事当然也就一见没成弄得本来对成家立业还有些期待的泥鳅就此对于婚事死了心明白自己这个样子是不会有女子看上自己的。现在茵茵居然问自己成亲了没有他当然觉得很好笑。

“那么说白大哥您还没有娶妻?”

“当然没有谁会看上我啊。”

茵茵欣喜地说:“那么那么……白大哥你可愿意……娶我?”

泥鳅张大了嘴看着她。

“其实白大哥三番两次的救我茵茵无以为报早就该以身相许了但是原本有和秦大哥的婚约在身。现在秦大哥已经另娶他人我已经……”茵茵苦笑一下“茵茵在这世间已经别无依靠了白大哥如果愿意那么茵茵是三生有幸如果白大哥不愿意我也不方便再继续打扰您明天我就下山去……”如果泥鳅真得拒绝了她她也没有勇气和脸面继续和他朝夕相见当然要早早的逃走。

“我怎么能娶你?我怎么能娶你……”泥鳅急得直扯头。他一个妖怪要怎么娶她?!当年虽然因为懒惰逃离了师门但是师傅教导过的规矩他还是牢牢记的不敢犯分毫的其中那条:骗奸人类女子者杀!的规矩他可是没有忘记。再说茵茵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多半不是晕倒就是尖叫着逃走哪里还会想嫁给自己。

“那么白大哥您是看不上茵茵?”

“不是不是!”

“那您可愿意娶我?”

“不行!这万万不行!”泥鳅连连摆手。

茵茵抹抹眼角的眼泪快步向里屋走去开始快的收拾起她自己的物品来。

“你干什么?”

“收拾衣服。我明天就走不再打扰恩公了。”

“你下山要去哪?”泥鳅还没注意她把称呼都改了傻乎乎地问。

茵茵惨然一笑:“世界这么大总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吧。”

也就是说她什么打算都没有。泥鳅和茵茵和山下的人类来往了这些日子后对于人类已经有了些了解根据他的推断一个单身女子想平安无事的在人类中独自生活下去是很难的不是几乎不可能的。那么她以后会怎么样?泥鳅有点不愿意想下去。“你自己走的话也许会被人骗去卖掉也许会饿死也许……”他尽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各种可怕的可能希望打消茵茵的念头。

“如果那样也许那就是茵茵的命。”

“可是……可是……”泥鳅有点急了。

茵茵根本不再理睬泥鳅径自忙活着泥鳅就在她身边急得团团转最后茵茵终于撑不住了坐在床边咬着嘴唇哭了起来:“我真的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吗?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我……”

“不是那样不是……是我配不上你!”泥鳅慌忙解释“你看我这样子你怎么会看上我?从来没谁肯嫁我的。”

茵茵停止哭泣看着他。以她对泥鳅的了解知道泥鳅说的都是实情至少他自己心里一定是这么认为的。这个男人不但忠厚老实、心地善良而且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只是因为长相“普通”一些为人笨拙了些就不受女子青睐居然弄得他自己也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女人了。想到泥鳅不是在拒绝自己茵茵露出了笑容柔声说:“我就是愿意嫁你啊。”

看到茵茵还带着泪痕的甜美容颜泥鳅脑子一热忘记了自己是妖怪的事实忙不迭的点起了头:“娶我娶!”

七岁的男孩一下子坐倒在路边带着哭腔叫:“爹!娘!我走不动了!”

男子无奈的回过头来。他自己怀里抱着四岁的女儿而他的妻子背上则背着两岁的小儿子再加上负担的那些行李(也许在别人眼里那都是些破烂但是那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他和妻子都分不出身来再去背这个孩子了。男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爹娘我饿我走不动了!”妻子跑回去抱着孩子开始哭泣男子也颓然的坐在了路边。家乡受灾后一家人逃荒在外好不容易到了前面这个没有受到旱灾相对比较富裕的城镇没想到这里的县令竟以为了地方安全为由不许灾民进城。这一家人家夹杂在灾民的队伍中又被赶离了城门竟不知要去何方才好。看看周围那些同样是流离失所的人们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会不会就像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老弱病残者一样忽然就倒下去再也没有气息了。

“爹娘……我也饿了……”被太阳和颠簸弄得昏沉沉的小男孩这时现父母停了下来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吃饭。

“娘我不饿有吃得先给弟弟吧能不能给我喝口水?”女孩子忍着饥饿心细体贴的说。

男子拿出水袋给孩子们喝水又把最后的干粮拿出来分给了三个孩子然后望着前路陷入了沉默。

女人喂最小的孩子吃完长叹一声:“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在这样下去我们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们。”

“走一步看一步吧。”男子又沉默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女人哭了起来孩子们受到母亲的感染也跟着哭泣连平时坚强的男人也朦胧了双眼。

一顶俩人抬小轿从远处慢慢过来轿子前后跟从的丫头和仆人一边推开拦路的灾民一边还在喊:“各位我们家白大善人和白夫人在前面十里铺舍粥了各位快走几步就到热粥管饱老人小孩还送一个窝头。”

这一家人听到这句话跟周围的灾民一样都精神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向那个方向跑去。看来这顶轿子里做的就是那位舍粥的白夫人很多灾民都在向轿子磕头这一家人也在轿子经过身边时拉着孩子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善人磕了几个头。

轿子经过这一家人身边后走了没有多远却在路边停了下来一个小丫环快步跑回来对男子客客气气地问:“我家夫人请问这位大哥贵姓?”

男子有点吃惊的回答:“小人姓秦。”

“果然是姓秦那么请问这位娘子的闺名可是叫芊芊?”

“你怎么知道贱内的名字?”

小丫环一拍手:“那就不会错了!”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向轿中人复命把那对夫妻仍在原地疑惑不已。夫妻二人猜测着会是什么人认得自己他们没有这样富庶的亲戚啊难道是认错了人?但是和这位贵妇人要找得人连名字都一样的话也就太巧了。

轿子又被抬了回来里面的人隔着轿帘仔细打量他们:刚才一掠而过虽然使她认出了他们但是现在的仔细审量却又增添了怀疑。这真的是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人吗?他们怎么会改变了这么多?那个自己都曾暗暗嫉妒过的总是有着粉红面颊的美丽小姑娘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似乎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岁那个英俊豪爽的青年怎么会变得这么苍老迟缓要不是自己知道家乡受灾后老是在记挂着他们如若凭空在街上相遇的话自己也许就会和他们错过去了。

“这夫人您找我们有事吗?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

“夫人……”

他们又叫了几次轿子中才传出带着呜咽的声音:“芊芊是你吗?这些年你可好?”

“你!你是!”夫妇俩一起叫起来。

轿帘被掀开一个少*妇从里面哭着扑出来牢牢抱住了芊芊。艰苦的岁月虽然使秦氏夫妇提早变得衰老而面目全非正好相反的是富裕舒适的生活让少*妇美丽依旧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分手时的容貌几乎未曾改变秦氏夫妇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芊芊紧紧抓住她问:“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没有死!?”姓秦的男子也难以置信地喃喃说:“茵茵?”

茵茵和泥鳅成亲已经快八年了成亲后他们就一直住在这个县城里。开始他们就靠泥鳅变银子来生活茵茵虽然没有怀疑银子的来历但是看泥鳅花钱大手大脚而且对于穷苦人总是尽力帮助就却开始担心这样下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于是劝说泥鳅或者买些田地耕种或者做点小生意。泥鳅对妻子是百依百顺种地他不会就依照天性在市面上开了一家专门卖水产的店子。也许因为他本来就是“水产”的一种的缘故这间店的买卖竟出奇的好不到半年就又挣下了一间店子茵茵雇人打理开成了杂货铺又过了大半年又开了家布店……泥鳅在经商方面竟然有着非凡的运气这些年来只要是他参与的生意没有一样不挣大钱。他依旧花钱大手大脚可不管他花出多少马上就会有个机会自己送上门让他又挣回来就这样数年累计下来现在的泥鳅已经是这个镇上的富可以说是家财万贯。他和茵茵住的地方也早就换成了一座华丽的府第家人奴仆上百人来来往往好不气派。

茵茵先安排这一家人吃了饭又叫下人给他们洗澡换衣一阵忙乱之后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唠唠家常。

芊芊没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姐姐还活着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姐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吗?姐夫是怎么样的人?”

茵茵手里抚摸着妹妹的女儿把自己头上的饰物给她插戴着回答:“还不就是你姐夫把我从河里捞上来的自从嫁了他我们就住在这里我想家可是不敢回去怕被乡里镇上的老爷们知道我还活着。叫人去家里送信结果是爹娘都不在了你们又搬了家不知去向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呢。”说着开始抹眼泪。她在知道妹妹嫁给秦毅以后本来是再也不想见他们了但是等到和泥鳅成了家日子越过越好回头想想自己当时反而觉得好笑于是几次三番的派人去寻找家人寻找不果后更是想起来就抹眼泪觉得是自己耍小脾气才没能为二老养老送终才找不上唯一的亲妹妹。现在终于相逢她心里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一边抹泪一边想起什么向丫鬟问:“白大哥呢?早就派人去叫了怎么还没回来?”——他们成亲后茵茵一直还管泥鳅叫白大哥丫鬟们开始还奇怪现在早已习以为常了。

那个丫鬟抿嘴一笑:“太太老爷一早被张县太爷请去商量赈灾的事派去的家人说他们一起去城外察看赈济灾民的粥棚了一时找不上——奴婢刚才已经跟您说了一遍了您忙着和姨太太说话没听见。”

“对对你是说了你看我这脑子老糊涂了。”

“太太不是老糊涂是看到姨太太高兴糊涂了。”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太太这么高兴过容光焕的简直像年轻了好几岁现在看起来啊顶多十六七。”

“看你这丫头的巧嘴我就是年轻好几岁也会不了十六七了……”

丫头婆子们看茵茵姐妹团聚谁不来凑趣巴结不一会就把她和芊芊红的高兴起来倒是秦毅在这个女人国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比的局促。

一直等到晚上茵茵的丈夫才回来。令秦毅和芊芊惊异的是这个男子和他们想象中的一点也不相同不但貌不惊人而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对秦毅和芊芊也爱理不理丝毫不像他们想象中的大富翁应有的样子。秦氏夫妇以为他不希罕认自己这样的穷亲戚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和他多说话。

等到安排人把秦氏夫妇送去休息茵茵不无抱怨的对泥鳅责问:“真是的好不容易见到我娘家人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我……”泥鳅两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了半天才总算说:“我刚才看到了个道士。”

“道士?”

“而且他还一直盯着我看……一直盯着我……茵茵你说会不会他是看穿我了!”泥鳅抓住茵茵的手抖着声音问。

“你这人真是道士也不见得一定就会捉妖啊。就算他会捉妖无端端的找你干什么?弄回去炖豆腐来吃吗!”茵茵说着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还不快去给我歇着明天早上再见到我妹子和妹夫不许那么无礼了!”

两人婚后泥鳅本意是要隐瞒着自己是妖怪的事实的但是凭他那个笨拙的脑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七窍玲珑的枕边人更何况他时不时还忍不住要变回原形在泥里水里洗澡打滚当然没有多久就露出马脚只需起了疑心的茵茵略一审问他就什么都招了。茵茵乍听到自己竟然嫁给了只妖怪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两人成亲后感情日增泥鳅的听话体贴使原本是不得已才选择以身报恩的茵茵也深深庆幸自己嫁给了这样一个丈夫现在的茵茵只管丈夫是不是知寒知暖相亲相爱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妖怪。在抹眼泪使小性的让泥鳅慌张不已的道歉赔礼之后她不过严厉叮嘱泥鳅不许让外人知道真相这事情也就成了他们夫妻的秘密。

茵茵深知自己丈夫的本性生怕他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破绽于是日日嘱咐天天唠叨讲些道士捉妖的故事吓唬他在讲述中自然就把道士的利害、妖怪下场的悲惨夸大了几倍弄得泥鳅对于道士、和尚、尼姑一类的人物怕之入骨只要看到就怀疑是来捉自己的堂堂的白大善人济贫助弱唯独对于出家人避之不及从不肯布施一文就是源于此事。茵茵对他这种性格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办法只好由得他。

转眼间秦毅与芊芊来到家中已经半个月有余大家相处融洽。特别是泥鳅与茵茵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女现在一下子家里多了几个小家伙也增添了不少生气。泥鳅把秦毅带到自己的买卖里帮忙芊芊则和茵茵每天在家里家长里短一群女人日子到也过的快活。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一个道士的到访却打破了平静。

这是个中年道士白白胖胖倒比泥鳅更像一个富家翁他推开阻拦的家丁进到院里径直就走到泥鳅面前行了个礼说:“员外贫道到这里捉妖来了您以为如何啊!”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的泥鳅心里毛战战兢兢地回答:“我们家里没有妖怪没有妖怪!”

道士也不再说话踏上前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是拈着胡须点着头。泥鳅在他的眼神威逼下努力缩着身体脑袋都快要缩到衣领里去了。

闻信赶来的茵茵看到道士再看丈夫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气从中来冲过去把泥鳅向旁边一扯向那道士喝道:“道士我家不欢迎出家人请你到别处去吧。”口中说的还算客气可脸上冷冰冰的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女施主这话就不对了出家人慈悲为怀到此是为了替施主化灾消难而来施主怎能如此逐客呢。”

“我家没什么灾也没什么难道长看外面灾民无数不去解救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做什么来。”茵茵言辞尖锐暗喻这个道士是口中说为人除灾解难却不入贫苦之户专捡富贵之户是为了金银而来。

“夫人可知道家有妖孽?”道士扫了缩头缩脑在老婆后面的泥鳅直奔主题。

“关你道士何事!”茵茵也不否认板着脸冷冷说。

“降妖除魔是出家人的本份。”

“来人啊给道长拿一百两银子来送客。”茵茵一挥衣袖拉着泥鳅进了屋。

泥鳅意看到身边没有外人就抓着老婆的手叫起来:“他知道我是妖怪了!怎么办?怎么办?不如我们逃走吧!”

“你怕什么啊!你又没害人没干亏心事怕他做什么!这样的牛鼻子不过是想来敲诈些银子罢了现在银子给了他他还抓你做甚。再说你不是也有法力难道就怕他不成!”茵茵性子可比泥鳅刚烈的多最不肯受这种欺上门来的气。

“可是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过来……”茵茵招手把丈夫叫到眼前伸手给他整理弄乱了的衣服“上次我说的请个先生到家里来教孩子们念书的事情怎么样了?哪里有好先生你在外面多打听着点别把心思都用到什么道士了和尚了身上去。”

泥鳅是什么都听老婆的不管茵茵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地执行日子依旧平静如水几天之后他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十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泥鳅和茵茵忽然被狂风巨雷声从梦中惊醒。风声越来越猛烈拍击着窗户从窗隙门缝中钻进来出尖利刺耳的呜咽声。茵茵很怕打雷一头躲进了泥鳅的怀里战战兢兢地说:“这个季节怎么会打雷?”泥鳅几次趴到窗口向外面看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但是他每次这样做过之后风声只是略小下去不一会就又开始大作。如此三番地重复了几次之后他看看吓得缩在被子中的茵茵终于鼓起了勇气披衣走进了院子里。

泥鳅从屋里一露头一道闪光当头就打了下来。泥鳅向侧一闪闪电把台阶打了个洞碎石飞溅。“原来是你!”泥鳅看清是前几回那个道士正站在屋檐上挥着木剑向自己做法之后叫了起来:“那天不是给了你银子了吗!”

“哈哈哈哈!”道士大笑起来脸孔在闪电中显得格外地狰狞“白大善人你有家财万贯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岔道吗!”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泥鳅畏畏缩缩地问。

“贫道所居道观年久失修需用三万两白银重新修不知白大善人肯否舍这笔善财呢。”

“三万两……”泥鳅的声音颤他虽然有钱但还没到三万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的地步听到身后门响原来是茵茵也觉得事情蹊跷担心他悄悄跟了出来便向她问:“茵茵咱们现在还能凑出多少银子?卖了城西那处庄园能不能凑够三万?”泥鳅一向胆小如鼠从来没与什么人或妖怪有过争斗看道士这架式早已吓破了胆在风雷声中只顾思考怎么破财免灾反倒是茵茵胆大在阶上一指着道士叫:“道士你夜入民宅生事不怕我们报官吗!”

道士冷笑不止:“等我把这妖怪的尸体呈上大堂有哪个官府会判我的罪。”说这又是一道掌心雷打向泥鳅。

泥鳅马上躲在茵茵身后叫:“我与你无冤无仇啊!我给你三万两银子就是。”

“三万两!堂堂白大善人只值这区区银子吗?”

“那你要多少。”

“三十万两!”道士见泥鳅是软柿子马上加上把劲去捏泥鳅现在也只想花钱消灾了但是道士这样狮子大开口他确实拿不出来露出为难的样子。道士一挥手又是几道雷符打在阶前泥鳅吓得缩了缩小声问茵茵:“我们可以拿出多少银子。”

“你真要给他银子?”茵茵气极“他可以要三万三十万你给了他明天他来要三百万你给他什么。”

“可是可是……道士我给了你银子后是否就不再纠缠?”泥鳅心想银子可以再赚可是眼前这个道士能打了才重要。

“哈哈哈哈白大善人这话说得见外我们就此交个朋友可好?”道士见泥鳅胆怯越露出猫戏老鼠的神情。

“听见了吗?他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茵茵回头看着丈夫“你要还是个男子汉就别让人欺到头上!”

道士又逼近几步:“有这样的骄妻有万贯的家产你何苦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和我过不去呢!”

“明明明是你跟我过不去……”

道士一扬手又是道雷可是这次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道士故意要恐吓泥鳅雷竟然贴着茵茵鬓边打过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你竟敢伤我老婆!”泥鳅一下子跳了出来不等道士有所动作一条水带已经缠住了他手中的拂尘接着泥鳅的身体显出原形——一条数十米长的的巨大泥鳅长尾一摆把道士打了个跟头道士抬手一张符贴上泥鳅的身躯泥鳅的身上立刻象着了火一样一片通红出一股焦糊味道士刚要得意以为自己红烧了泥鳅泥鳅却一翻身子身体上的“外皮”就裂成了无数碎块向道士射来。原来泥鳅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泥浆道士的符咒只烧了他的“泥皮子”却没伤他本身分毫泥浆被火烤之后成了硬块劈头盖脸打在道士身上顿时将他打翻在地。

泥鳅冲过去象蛇一样把道士盘住勒得他嗷嗷直叫。此刻泥鳅心里一时想干脆杀了他免除后患一时又害怕伤害人类遭到天罚在不断地想法变化中他勒的时松时紧把道士折腾的不轻。茵茵这是醒来查看自己现并没有受伤及时叫起来:“不要杀他饶了他吧!”泥鳅马上把道士扔在地上。

“你誓以后不再打挠我们我们就放你走。”茵茵小心地走近道士说。道士直翻白眼连连点头。泥鳅已经恢复了人形跟在茵茵身边小声问:“真放了他?”“不放又如何?难道真杀了他。”茵茵逼道士立了誓看他狼狈而去之后回头说。

“可他万一说话不算数呢!”

茵茵叹口气仰头看着星空沉默良久才说:“我好想故乡我们搬家好吗?”

经历了道士的几番骚扰泥鳅听从妻子的意见在茵茵的故乡购置田产举家迁了过去。经过那次之后泥鳅更加胆小怕事闭门不出各处的生意逐渐都交给了秦毅帮忙打点。秦毅为人老实忠厚泥鳅与茵茵很是信任他他的责任也就越来越多整天任劳任怨的在外奔波。

这一天秦毅在济南府察看收起了几家店铺的账目正准备雇辆马车连夜赶回家去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施主请稍候听贫道一言。”秦毅一回头一个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正向他躬身行礼秦毅是个信道之人连忙还礼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道士“咕咕”一笑伸手推开:“贫道可不是为了化缘而来秦施主可愿与贫道一同上酒楼小坐?”秦毅听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倒有些吃惊可是他是个迷信之人对佛道一向遵教在道士的一再邀请下还是跟着他进了一家酒楼。

道士一入座便取了一块银子扔在桌上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只管上。”然后向不明所以的秦毅单刀直入地问:“施主可知道家中有妖怪?”秦毅不解地摇头。道士先是扬了扬手秦毅只觉得耳边一片寂静酒楼上喧闹的声音竟然全部消失了看向四周之间其它食客竟是只张嘴不出声道士这时才一拍桌子:“你的连襟便是只妖怪!他迷惑你妻子的姐姐为时已久你可知道!”

秦毅目瞪口呆。

道士伸指在秦毅面前的杯子酒面上一点波纹荡漾显现出的画面正是那夜泥鳅变回原形扑向道士的一幕秦毅看着那条巨蛇一样的泥鳅吓得从椅子跌倒了地上。道士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施主如果不早作打算不但尊夫人的姐姐难逃毒手就连你们一家大小也迟早成了他得腹中美食啊!”

自从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回到家中后秦毅就一直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芊芊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他来回兜圈子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门一趟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帐目上出了差错?姐姐姐夫对你这么信任你可不能把人家的钱财弄的糊里糊涂!”

“不是那回事!”秦毅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明白。”

“那是你出去几天就勾搭上相好的现在还在掂记着那个狐狸精对不对!”芊芊故作怒意地嗔道。

“更不是了你想到哪儿去了!”秦毅又急躁地走了几圈。

“那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别在那里转的人家心烦!”

秦毅在妻子的一再逼问下终于将出门之后遇见道士的事合盘托出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取出一个小瓷瓶说:“那位道士说了姐夫他绝不是人只要让他喝了这里面的药他立刻就会显出原形。”

“姐夫是妖怪?那个野道士疯了吧!”芊芊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唬的秦毅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别让人听见了!可是那道长说的言之凿凿他他确有法术不象个说谎之人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另有图谋也许他是想用这种药把姐夫毒死到时候杀人凶手可是你!”芊芊伸手夺过那瓷瓶就要向窗外丢“好好的日子才过了几天你又不安份快趁早扔了它吧!”

“等一下。”秦毅又抢了回去他反复思忖着想想那道士的话再想想泥鳅日常的一举一动难以取舍最后想到茵茵的一颦一笑一股热血冲上了脑中。他与茵茵自幼订亲又是近邻所以从来言笑不避田间地头辛苦劳作之余心里总是以将来娶她作为目标加倍干活。后来晴天霹雳茵茵被族人村长选中送进了河里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心灰之余才娶了她的亲妹子为妻。这许多年来虽然夫妻和睦但是深夜梦回总是想着茵茵流泪。谁曾想多年之后又会与茵茵重聚看到她这么多年来不但未显苍老反而更加秀美的容颜秦毅总是羞愧难言从来不敢跟她多说话可是如果正如道士所言茵茵的丈夫正是当年那河里的妖怪正是他兴妖作怪为害一方正是他害得无数少女成了水下冤魂正是他贪图茵茵的美色迷惑与她霸占她作了妻子如果没有这妖怪今天自己与茵茵不早就结为了夫妻。

不不能让他再害茵茵了!

秦毅咬咬牙举起了那个瓶子:“张道长说了这东西只对妖怪有效对凡人是无害的!我先来喝上一口只要我没有事就可以给他喝他是妖怪就可除了他他不是妖怪也没有什么妨碍。”说完举起瓶子向口中倒去芊芊大惊冲上去抢夺:“你疯了你!快放下!”秦毅已经把瓶里的东西倒了一半在口中吞咽下去。

秦毅看泥鳅一点也不怀疑地拿起了自己放了药的杯子不由一颗心提的老高手也开始抖把自己手中的颤地“叮叮”微响他怕泥鳅现慌忙把杯子放下去。泥鳅什么都没有现你一句我一句地与秦毅聊着生意上的事说了一会随手把杯子举起来喝了一口秦毅心开始跳到嗓子眼泥鳅手中的茶水已经喝了大半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秦毅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也许他心底深处竟是希望茵茵的丈夫是个妖怪吧。

“砰!”泥鳅手中的杯子一下子落在地上他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衣领叫唤起来四周的仆人丫环们不知生了什么事立时乱成了一团有的上来搀扶泥鳅有的叫着去请大夫有的冲向后院去告诉夫人。

秦毅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叫:“他是妖怪他真的是妖怪!”知道自己应该爬起来就逃走可是屁股象长在了椅子上一样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茵茵在一大帮丫头的簇拥下匆匆赶来见泥鳅这样吓得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他大哭起来一边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啊!快去!”

秦毅见茵茵抱着泥鳅怕这个妖怪会凶性大伤到她一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过去将茵茵拉到了一边小声告诉她:“茵茵别碰他他他是个妖怪啊!”

“放开我!”茵茵被泥鳅的惨叫吓得心乱如麻脱口而出:“他是妖怪关你何事!”甩开秦毅的手冲回泥鳅身边又紧紧抱住他“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们妖怪也会生病吗?”

秦毅听这话茵茵竟是知道这个人是妖怪的一时愣在那里。

“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泥鳅腹痛如搅大汗淋漓叫痛不已。茵茵痛哭不止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你这妖怪也有今天!”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一名道士从空落到了院中潇洒地挥动着手中的拂尘拾阶而上走进了厅堂。

“是你!”泥鳅挣扎着站起来指着道士“你为什么害我!”

“哈哈哈哈看你这妖怪还怎么与我斗!”道士狂笑着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指向泥鳅一道白光向泥鳅射去泥鳅强忍着巨痛闪躲了一下但是不等第二下再打来他就撞上了桌子倒在地上茵茵慌忙扑到他身上才挡开了那道要把泥鳅吸入葫芦的白光。此时泥鳅的力量已尽在茵茵的怀中慢慢幻出了原形周围的仆人看到后开始大叫着四处奔逃。

有了茵茵的保护道士一时无法把泥鳅收伏心中着急向秦毅大喝一声:“拉开她!”

秦毅正看着泥鳅的原形瑟瑟抖听了道士的喝斥打了个激灵看看茵茵再看看道士一咬牙扑过去双手抱着茵茵硬是把她拖离了泥鳅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泥鳅在一道白光中消失不见道士哈哈大笑着把葫芦用塞子盖好还用力晃了几下扔进了衣袖中。

茵茵扑过去拉住道士的衣襟大哭:“放了我相公放了我相公!”

道士冷笑一声:“谁叫你们一毛不拔这下知道道爷的厉害了吧!”

“钱你要钱好办。”茵茵匆匆跑进后院不一回拿了一个匣子来“我家的商号地契都在这里全给你全给你放了我相公。”

道士两眼放光一把夺过匣子塞进怀里:“就当是给本道爷降妖除魔的报酬吧哈哈哈哈……”说完向外走去。茵茵慌忙去拉他但是被他一把推倒在地道士大笑不止破空而去。

秦毅呆在原地半天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茵茵追到院中天空茫茫哪里还有道士的踪影她呆立半天回头指着秦毅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们夫妇对你不薄你为何害我们!”

秦毅被她看的步步后退:“我我他他……他真的是妖怪啊!”

茵茵仰天大哭身子晃了几晃昏倒在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泥鳅苦苦哀求着奋力拍打着葫芦的壁这个小葫芦里面在泥鳅看来只有两步见方又十分低矮就连泥鳅这样的身材短小的人也只能缩着头站在里面。他就这样跪在里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的时候他还不住地哭泣、哀求到后来却连这样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坐在地上把头放在膝盖上不时用手拍打着葫芦壁。

时光的流逝在这个葫芦中半点也察觉不出来泥鳅无法想像已经过了多久正当他渐渐对于出去失去了希望之后突然上方传来了一道刺眼的光线。“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没害过人求你放了我吧。”泥鳅看见葫芦口被打开那个道士露出了一张脸来马上向他苦苦哀求起来。道士嘴角露出笑容静静地听着他的哀告等到泥鳅哀求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他才淡淡地说:“放了你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道长大仙我再也不去骗人了我回去后就带着妻子去山里住我的家财全给你……”

“那倒也不必。”道士抚着山羊胡说:“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替我干几件事情事成之后我自然放了你。”

“我干!我干!你叫我干什么都行!”泥鳅忙不迭地点头。

道士缓缓地说:“这座城里的富姓许家财万贯。还有个美貌的女儿。他家的花园里有一个大池塘小姐的綉楼就在池塘旁边……”泥鳅认真地听着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道士说:“如果有一只妖怪住到池塘中兴风作浪并且把小姐掳走的话……”

泥鳅张大眼睛吃惊地问:“什么妖怪竟然这么大胆!道长你可是要我帮你去抓住它!好我义不容辞!”

“嘿嘿嘿嘿那个妖怪就是你啊!”

“我!”泥鳅大惊失色吓得朴通跪了下去:“仙长你明察我可从严不敢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仙长您明察!您明察!”

“如果我让你去呢!”道士奸笑着问。

“道长……”泥鳅被弄糊涂了。

“我要你去那家的池塘里兴风作怪然后把那个小姐迷惑之后送到我这里来然后等我去作法收妖时你乖乖让我捉住明白了吗?”

泥鳅张着嘴呆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叫我去帮你骗人!”

“我不是叫你‘帮’我骗人!而是命令你去这么做!”道士露出了真实的嘴脸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不肯帮我会有什么下场你明白吗!”然后又缓下语气:“只要你帮了我我就会放你走想想看你家里还有娇妻等你回去还有万贯家财等着你去享用……”

泥鳅自从被抓之后时时刻刻想的就是茵茵他何尝不想答应道士的要求可是“不可害人”这四个字是从他刚刚自一条普通泥鳅变成妖怪后师傅就天天在耳边严厉叮嘱的已经牢牢刻在了他的心里即使现在他是背师潜逃在外也不敢生出一丝一毫违背这条纪律的念头。道士还在那里一时威胁一时诱惑的说着泥鳅明明看见自由就在眼前自己却偏偏不能去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真得不能去做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道士起的冷哼一声重重塞上了葫芦。

此后道士又曾经两次打开过葫芦提出的要求大同小异泥鳅也都是坚持不肯屈从后来道士大约对他死了心再也没有找过他。

时光过的快或是慢泥鳅已经没有概念了他昏昏沉沉地呆在葫芦中对于出去几乎已经不抱希望有好几次他想扑到出口向道士哀求愿意帮他去做那些事情可是心底最后的那道关他终究跨不过去也许就此要老死在这里面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时时折磨着他令他无比的绝望。

随着一道亮光射入葫芦的盖子又一次被打开来。泥鳅的心先是一阵激动的狂跳但接着便黯然地低下了头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答应去帮道士做种种恶行的既然这样他也息了对方放他出去之心。

葫芦猛地晃动泥鳅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弄清楚生了什么事已经实实在在地跌在了地上。他面对着刺眼的阳光揉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从葫芦中放出来了。接着又是几声响动又有好几个妖怪跌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个东张西望显然与他一样都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就这些了吗?”一个清爽的女声从上方传来。泥鳅抬头看去现自己现在一个庭院中见一名女道士正站在台阶上向着捉自己并把自己关了这么久的那个道士问那个道士此刻也和妖怪们一样踡跪在台阶下灰头土脸一副可怜相连连摆手说:“没有了没有了。”

女道士走下台阶一一指着那些妖怪们说:“狐妖你诱惑良家妇女并帮张道士害人诈财念你已被他关了十载有余我饶你不死打掉你百年道行回深山好好修炼去吧。”她说着一道符咒打在一个狐妖身上狐妖嚎叫着就地翻滚显出了原型向着女道士连连顿一溜烟地跑了。

“花妖你与人类女子原本是两情相悦但不该为了结成伴侣骚扰她的家人被张道士抓获之后又为了脱身多次助他为恶。念你为恶不深又是情形所迫且饶了你。只是那个女子现已嫁人生子你须誓再不去打扰她可做得到?”花妖连连表示从命女道士挥手让他离去。

她如此一一地落着这些妖怪们终于到了泥鳅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一笑:“这么多被困的妖怪之中唯有你没有帮张道士干过一星半点坏事你的事我已知道你的妻子多半还在家中等你团聚快快回家去吧。”

泥鳅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要放我走?你也是道士不想抓我吗?”

“我是道士为何要抓你?”女道士好笑。

“因为因为……道士……捉妖……”泥鳅喏喏地说不出所以然在他想法中道士捉妖与猫捉老鼠一样那是天经地义地事情。见女道士无意为难便试探着问:“那那我走了……”

“好好去吧记住以后切不可害人!”

泥鳅站起了不觉望了那个张道士一眼女道士在旁说:“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道门败类而来。他凭借法术操纵妖物四处敲诈钱财辱人妇女已经害死多人今天是他恶贯满盈的日子了。”泥鳅听出她淡淡的声音中的那抹杀机不由打了个寒颤匆忙飞到窜逃也似的走了。

他在空中飞行凉凉的夜风吹过脸颊头上繁星万点脚下茫茫大地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相信自己自由了终于可以回家去了终于可以见到久违的妻子了!泥鳅越想越兴奋在空中欢乐地大喊大叫翻着跟头又唱又跳地折腾了好半天才认准方向拼命地飞去。

泥鳅落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房屋心中激动的几乎迈不动步子颤动着嘴唇叫:“茵茵茵茵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终于快步向前奔去。他径直推门闯了进去引起屋里一片女子的尖叫声。几个丫环婆子拦在面前责问:“你这汉子是何人?怎么就这么闯进来!这是我家主母的住处你还不快快出去!”

“茵茵我回来了!”泥鳅顾不上许多一把推开她们冲进了里屋。等他进了屋不由与坐在正位上的女子同时出了一声惊叫。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不是茵茵。那个女人认出泥鳅后大叫起来:“妖怪!妖怪!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泥鳅仔细端详了半天才认出这个女人来:几年来的富裕生活和华丽打扮虽然使她改变了许多但眉目间与茵茵的相似还是让脱口问:“芊芊?你是芊芊?你姐姐呢?”

芊芊一个劲地大叫大喊根本不回答他。

泥鳅等不及她回答了自己跑出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了起来。不住地叫着:“茵茵茵茵你到哪里去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他跑了大半个宅子迎头与得到仆人们报信匆匆赶来的秦毅碰了个正着。泥鳅一把揪住他大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为什么害我!茵茵到哪里去了?”

秦毅看着泥鳅喏喏地说不出话来凭心而论他当年并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过于担心茵茵与自己家人才对泥鳅下了药。但是事情的展却出乎他的意料。事后人们纷纷猜测他是为了夺人财产才干出了这些事情而这些年下来他们一家盘据着泥鳅的宅子花用着泥鳅的金银心里不由也开始心虚仿佛自己确实做了亏心事一样。现在蓦然看见泥鳅站在面前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茵茵呢?茵茵在哪里?”泥鳅抓住他大吼。

秦毅见泥鳅面色不善一下子又想起了他妖怪的身份吓得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转身就逃。

泥鳅心提得越来越高扑上去揪住秦毅乱晃:“茵茵去了哪?你们把她怎么了?给我说明白!”

“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啊……”秦毅吓得放声大哭“她自己乘我们不注意跑出门去跳进了那条河里淹死的不是我们害她啊……”从秦毅吓的结结巴巴的叙述中得知当年茵茵苦苦等待他不见回来终日以泪洗面渐渐的就开始疯癫起来总说丈夫在河里等她有一天夜里趁看护的婆子睡着她跑出家门跳进了那条曾经要把她当做河神新娘扔下去的河里。

泥鳅头一晕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泥鳅抱着茵茵的墓碑号啕大哭周围远远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的议论他到底是不是妖怪的问题还有些小孩看他一个大男人哭得死去活来不停的刮着脸羞他。秦毅带着十几个家丁站在最远处想上前来劝慰又不敢来忽然现泥鳅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吓得连连后退。

“是你害死茵茵我要你偿命!”

随着泥鳅的嘶吼不远处的河水忽然开始开了锅似的翻腾狂风大作天上不多时就推起了乌云大浪在狂风闪电中一个接一个地向岸边扑来碗口粗的大树都被拦腰拆断。不一回一道夹杂着树木、石块、动物尸体、各种杂物的洪流就涌向了村子。村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个个目瞪口呆直到现在才省悟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纷纷呼号奔逃起来。

泥鳅就站在波浪中推动波浪前进他的目标是那个村子最华丽的宅子那是他亲自督促建造亲自选配一砖一瓦准备与茵茵一起生活直至终老的家可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房子而就是这些人害了自己又害死茵茵的。泥鳅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心中的那股怨气催逼着他要向前冲去夹着洪水冲向那一切把它们统统淹没在水中让自己再也看不见只有那样心中才会平静一些。

村里最靠近路边的房子已经被水吞入晃动几下就散落在了浪花之中水流继续向其他的房屋向奔逃中的人群扑去。秦毅气喘吁吁地跑着如果是以前做为庄稼汉的他一定会跑的更快一些可是富家翁做久了腿脚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利落。他知道泥鳅是冲自己来的心是的恐惧更是难以言渝这时一个孩子在他身边跌倒大哭的声音让他一阵心惊。浪头越来越近大概无路可逃了吧?他几乎是机械地回头抱起了那个孩子又拖泥带水地跑了起来。反正帮这个孩子自己沈不掉不帮这个孩子自己也逃不掉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不伸一把手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出来。

就要抓住他了!泥鳅心中的怒火越涌动起来。要把他在波涛里弄碎让他去喂鱼虾!

“相公相公……死泥鳅!你在看哪呢?”一个温柔带嗔的声音响了起来。

泥鳅抬起头看去揉揉眼睛用力甩甩头上的水再看竟然是茵茵笑盈盈地站在眼前。“茵茵你没有死!”泥鳅张开双臂扑了过去。谁知却扑了个空茵茵象一阵烟气一样飘散半天才重新凝结出形体。“你还是那么笨!”茵茵笑着责备“活人怎么能站在半空中怎么能在浪头里和你说话!”

泥鳅眼泪掉了下来:自己眼前的妻子果然只是个鬼魂。他边哭边絮絮地诉说着别离之情好半天才说完自己的思念对妻子说:“茵茵反正人间我们都住不得了你跟我去河里吧。”妻子是人类也好是鬼魂也好他并不在意一个妖怪和一个鬼魂的夫妇也未必不合适。再过上几年茵茵也许可以修炼成形那时候也许两夫妇可以过得比过去还逍遥。

茵茵却摇摇头打断了他对未来的设想:“我不能跟你走了。”

“为什么?”

茵茵看向身后一黑一白两个无常正显现出形体来:“我死之后早就应该被带去阴曹地府了。是我苦苦哀求他们才准许我留下来等等见你一面我们见过之后我就该跟他们走了。”

“你跟他们去哪里?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走?”泥鳅哭了起来。

“人难逃生死轮回我也是个人啊。”茵茵也流着泪:“其实我十年前就该被扔进河里淹死了因为你的出现我逃过了一劫也让他们找了我十年多赚到了十年光阴赚到了夫妻恩爱我还不够吗?我知足了!唯独舍不下你这个呆子没有我看着你你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傻事……看看你弄得这里鸡飞狗跳得还不快快把水给我收了!”

“不够!当然不够!我觉得不不够我们说过要白头到老的!”泥鳅大叫“你那里也不许去!谁也别想带你走!不然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你还是这么呆!你不过是只小泥鳅斗得过阴曹地府斗得过天道轮回!”茵茵听到身后的无常在不耐烦地晃动着手中的铁链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我一点也不后悔嫁给了你这个妖怪十年夫妻胜过百载。相公我死而无憾所以你也别再去难为他们了。你好好修炼有一日得成正果我这个做妻子的说不定还可以沾上光。如果有来生……我我愿意做只母泥鳅跟着你在泥里安家……”

“茵茵……”泥鳅大哭着去挡住那两个无常“你们别想带走我妻子。”

“小小妖怪也敢跟我们斗!”无常一脚就把他踢了个跟头“要不是你妻子忠贞之心实在可怜可敬我们岂肯为了你浪费时间。走该去地府报道了。”说着拉起茵茵就走。

泥鳅想都不想一道法术就打了过去只见无常挥动一下铁链接着泥鳅头一晕便从空中栽了下去耳边只听见茵茵在反复嘱咐:“好好修炼有一天得成正果……不要与天道相抗……不可伤人自误……不可伤人……”等他再飞起来天空茫茫早不见了茵茵的身影……

“啊…………”泥鳅抱着头在天空中嚎哭乱叫起来。

泥鳅躺在水底一动不想动他每天回忆着茵茵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任由时光静静地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可是心底却好象开了一个大洞一样疼得让他难以忍受。他记得茵茵最后的嘱咐:修成正果也想照她说的努力修炼可是就是不想去动一动也不想去动。

岸上的人类不时会扔一些猪羊鲜品下来泥鳅知道那是秦毅夫妇送来的但他不想去吃他宁愿吃河里的小鱼小虾水草贝壳甚至吃淤泥他不想吃人类的东西。

过了许多年岸上不再扔东西下来泥鳅有些高兴他们终于把自己忘了可是又是几年之后正在泥中睡觉的泥鳅忽然被一阵鼓乐声惊醒。仰望岸上河面上正一片热闹吹吹打打了半天之后水波晃动一顶大红花轿被扔进了水中。

花轿沉入水中轿帘在水中飘荡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臂伸出了轿门无力地张动抓握着……泥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喉头哽咽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美丽的新娘穿过水波来到自己面前……不对她不是茵茵只有茵茵才是那么美丽的水中新娘她不是!泥鳅喉咙中出一串呜咽手一挥一串水波卷起那顶轿子将它连人一起扬回了岸上岸上鼓乐顿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泥鳅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这么执着自从那天他把轿子扔上岸去后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人类吹吹打打地前来在河面上撒着纸钱之类的东西折腾一阵子后就会有一顶轿子被扔下来。开始泥鳅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它扔回岸上可是几次三番之后他终于厌倦了在那顶花轿落入水中之后看都不看一眼就转向游走任由那顶大红花轿缓缓沉入了水底。

泥鳅一头钻入了泥中人类的事由他们去吧他再也不想与人类有什么交往了。

睡觉醒来吃点水草想念茵茵再昏昏入睡……泥鳅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然而这一瞬一阵水波的劲荡却将他心神唤过来。

泥鳅被这股熟悉的法力弄得一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把他打翻在水草丛中泥鳅头昏脑胀地抬起头惊恐地叫:“师傅……师傅?您怎么在这里!”

“你这畜牲!”中年男子模样的狐妖气的浑身抖重重踢了泥鳅一脚“你竟敢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开始就让那条大鱼吃了你!真是气死我了!”说着又冲上来要打骂他身后的一个人拉住了他:“胡道友且别生气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处置他不迟。”

“原来是您。”泥鳅看着这位为自己说情的人正是当日把自己从关了多年的葫芦中放出来的女道士心里激动扑过去连连磕头:“多谢道长当日的救命之恩多谢道长。”

女道士淡淡一笑:“我记得当日那些妖怪中只有你心意坚定从没为那个张道士做帮凶为什么如今自由了反而为非作恶起来了呢?”

“我?我一直住在这里……唉我妻子已经不在了我无家可归可是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还说没干坏事!”老狐又冲上来给他一脚“我一辈子教过的徒弟、子侄不下二十人个个品行端正没想到最后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却背师逃走祸害人间我直是要被活活气死!干脆我亲手把你这畜牲打回原形丢到河里喂鱼虾。”

泥鳅吓得缩着头:“我真没有干坏事。”

老狐一下一下打过来口中骂个不休女道士连拉带劝好不容易把他劝到一边又向抱头滚动的泥鳅问:“那些女子呢?”

“什么女子?”泥鳅不解。

老狐在旁边大喝一声:“你这淫徒就是那些历年被送来的河神新娘。”

“那些人类轿子里的女人……”泥鳅摇摇头“她们早就淹死了吧?”

“畜生!”老狐一掌当头打下泥鳅只感到一阵巨痛从骨髓中扯着身体疼了出来他在地上打着滚把水草滚的满身等到疼痛稍止他想拨开脸上的水草时却现没有了双手——他居然已经被打回了原形早已习惯人身的泥鳅大惊失色吓得大叫起来。

“你害死了这么多无辜女子只是打回原形已经算便宜了你还叫唤什么!”老狐气呼呼地说“我要把你镇在河底让你永世不得脱生!”

“我做错了什么?我我几时害过人!”泥鳅声嘶力竭地叫。

“你你还说自己没害人!”

“那些女人是人类自己扔下来的我三番五次给她们送回岸上他们偏偏还要扔下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泥鳅委屈地叫。听他这么一说老狐与女道士都沉默下来这里近年来盛行为河神娶亲的风俗据说是这条河中的水神性好女色每年给他选送的少女必须美丽、端庄不然就会被水送回岸上之后不是大旱就是大涝灾祸不断。因此这附近近年来受害的少女不计其数。他们原来就是为此来为百姓除害的但是听泥鳅这么一说人是人类自己送进河里的话他又有什么罪过。

“花言巧语你这么说全是人类自己的错你反而无辜了!那曾经在村子里大闹水冲村的难道不是你!”

“是我!他们霸占我财产害死我妻子陷害我失去自由难道我不能气愤!何况我及时收手又没有伤到他们一个人!为什么只许人类害人我就不能报复。他们有事你们来管我可怜的妻子无辜惨死怎么不见你们来!”泥鳅心里压抑已久一时竟忘记了害怕侃侃而谈。

老狐与女道士相视倒不知怎么处置泥鳅好老狐也明白泥鳅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错但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处罚徒弟处罚错了冷笑一声说:“你住在这里却眼看着人类淹死不救也是过错你也还顶嘴!”

“我到底有什么过错?人类自己把人丢进水里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他们我又不欠人类什么!我根本不想和他们再有来往。”

“令徒说的没错”女道士扬头看着水面说“即使这条河里没有妖怪人类说不依旧会进行这些淫邪祭祀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类趁机财趁机霸人女子这些又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老狐沉默半天一甩衣袖冷冷的说:“什么令徒我再也没这样的徒弟了。”竟径直穿水而出破空而去扔下泥鳅不管了。

泥鳅本来以为再劫难逃没想到师父会飘然而去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半晌他望向女道士等待她怎么处置自己。

“看来这只老狐只是把你逐出师门不打算处罚你了恭喜恭喜我本来还担心这个老东西脾气古怪不知道会干什么。”女道士笑盈盈地说。

“那你呢要把我怎么样?”

“这件事错不在你我怎能把你如何。”女道士见泥鳅神情呆滞想到他被老狐打去了上百年的道行心里为他担忧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泥鳅听她说不再难为自己了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但是听到她问自己有什么打算心里又是一片茫然呆呆地想了半天后说:“回去睡觉。”

女道士坐在水底静静地听完了泥鳅的诉说。泥鳅这是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自己这半辈子在绊绊磕磕地诉说中他第一次现自己的生命竟然是这么浑浑噩噩一无所有只有茵茵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自己却也失去了……茵茵呜呜呜呜……他哽咽着哭了起来。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女道士柔声安慰他“既然这样你不打算实现尊夫人的遗愿了吗?”

“我这样的笨蛋怎么可能修成正果那不过是茵茵在安慰我要我好好活下去编的理由罢了。”泥鳅苦笑着“即便修成了正果天地茫茫我又去哪里找我的茵茵呢……茵茵都不在了我修不修正果又如何呢……”

“你真的忍心不去完成她最后的要求吗?”

“……”泥鳅沉默着最后摇摇头“我这样的妖怪想再修成*人身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没什么正果算了我还是回去做只泥鳅吧。”

女道士沉吟片刻她也知道一个妖怪如果不想去走捷径想修炼出一点成果有多难她想来想去下定了决心问:“你可愿跟我学道?”

泥鳅吃了一惊他知道这个女道士与自己眼高于顶的前任师傅是朋友的话必然也不是平常人这样的高人怎么可能轻易收自己为徒?可是他对于修行本来就不热心有昆仑山老狐那样的师傅他都可以逃走可见他并不在乎什么名师。何况对方是个人类有了张道士那一次教训他对人类的道士可是心有余悸。

“我还是回去睡觉。”说完不等女道士开口泥鳅就钻进了淤泥中。

女道士又呆立了半晌才飞身而去。

水波轻动唤醒了睡梦中的泥鳅他睁开眼见那个女道士已经站在了面前自那一日起已过了三十余年每年的这一天女道士都会来到泥鳅面前只是问他一个问题:“你可愿跟我修道?”泥鳅每次都会不理睬她再次回去睡觉只是第二年她又会来。

“你可愿跟我修道?”——果然又是这句泥鳅苦涩地一笑:“你是个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这个妖怪?”

女道士淡然一笑:“你真这么以为?仔细看看我何尝是个人类。”

泥鳅怀疑地张大了嘴上下的看了半天才问:“你是你是……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吗?”说着跪了下去。

“道长喝茶。”中年书生又为白道士斟上杯水问:“那么这位泥鳅先生后来如何了?”

“后来他就一直修行再后来就……”白道士喃喃地不知怎么说下去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后来不过也是从此浪迹天涯刻苦修炼罢了。故事中的事何必苦苦追问结果?”随着声音一名青年道士沿着道路大步出现在他们身边白道士忙站起来说:“师弟你来了。”

白道士这个师弟身材修长五官英俊与白道士颇为不同说起话来也是侃侃而谈神采飞扬一边喝茶一边与摊主交谈片刻听说这里是要用故事换茶水后一笑:“那我也要依规矩讲一个故事吗?”

“道长云游四海一定知道许多奇闻可否说来听听?”

“好”青年道士想了想说“我就来讲一个狐儿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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