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桃林美鬼在逃亡
先来欣赏古老的三秦大地上最委婉动听的碗碗腔唱段:姓桃(拖腔:那一呀,那一呀,那一呀,那一呀,那一呀,那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惜不能插入音频,否则你一定会陶醉到无以言表的美中。就是这过于委婉动听的曲调,惹得男忘耕、女忘织,落得个三秦人人喜听,却家家户户拒留,河东赶到河西,山南赶到山北,所谓靡靡之音,撩人魂魄,坏了传统规矩,尤其是释放了三从四德的女性,她们前去看戏,也为戏中的人物故事所感动,她们开始大胆地寻找爱情,对从未见过面的未来丈夫不再想象,而是勇敢地自己寻求爱情,有学王宝钏的,有学崔莺莺的,更有学这故事中人的,曲调美,故事美,人更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唐都城长安的南郊所生的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有诗为证:

题都城南庄唐.催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此为唐贞元十二年,终南节度使催护清明赏春,途经都城南桃园时遇美女借水后,次年故地重游欲再访美人,但只见柴门不见人,感慨间即兴题作,后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性情佳作。千百年来,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戏曲作者,以此诗为本,或杜撰,或猜想,或遐想,使此诗饱含了爱情传奇故事,流芳百世。崔护,确有其人,史料有小记;但美女桃小春何来,不详其踪,概只因二人在桃林相遇,故以桃为姓,实以花赞人,诗出有因,必有其人,只是未曾详考,落得遗憾,供后人百般美化演义,美之又美,皆因怀春少年情窦初开,无以渲染,便借桃花之色誉人誉己,多少理想在其中,多少春情在胸怀,只把这故事捋了又捋,春江之水泛潮波,古都历来汇春河。我被这美丽的故事所迷惑,不由得踏青寻桃,不为别的,只因我也曾青春烂漫,恣肆情怀,幻想更比理想多,生在此地,不做一回故事中人,也枉为这古都极地一市民,13朝古都,唯大唐可取。

此“都城南庄”,乃吾今之所在古长安之城南数十里,已是人去桃夭,觅无踪,寻无处,只闻听满耳戏文颂春情,不见那往昔踪影,好一个人面桃花笑春风!

东施效颦,会惹得天下耻笑数千年;我若效法催护,岂不是不自做笑柄在手,弄得个无地自容?但既然离得如此之近,走访都城南庄总可以吧?路遇桃园,折枝问柳总不至于招人耻笑吧?况且,已是到了田野之处,农家人谁管你是何来意,只是相遇淡淡一笑,各行其路,那老农随即撇下一句话:“读书人,一瓣桃花一只果。”,我看他的话语倒象是真的读书人,他是大自然的读者,我未招人耻笑,但却招来客气的斥责。好没意思,到河边走了一回,趟过浮浅的小河,向塬上盘旋而登,不久,来到又一处桃林,花潮浸染如霞在塬中,仿佛是绿色田垄中的一大片粉色浮云,淡淡花香,和着朦胧的绿色,你只能闻见植物的气息,这是一个巨大的氧吧,是医院氧气瓶了永远也排不出的净化氧气,它让你脑目清新,可使老人精神矍铄。靠在一棵粗壮的桃树下,呼吸着这人民币买不到的馨香,我闭上眼目,任凭初春的阳光,和蔼地在我面颊上涂抹,我醉了,真的醉在春风里……

“催先生!催先生!”,有人从身后拍我的肩膀,奇怪,是一个着唐朝服饰老汉,我笑了:“老先生,今晚村里唱戏呀?您也太投入了,专门跑到桃园里来静场啊?!”,他很认真:“我可不是唱戏的,你可是催先生?”,我越敬重老艺术家的品行了:“老先生,您可太敬业了!如今,听戏的不多,唱戏的也不认真,难得您如此热爱自己的事业。”,他似乎不大能听懂我的话:“催先生,你可知那桃小春为了你,已经逃亡在外一年了?”,我便试着和她搭戏:“老伯不正是桃小春之父吗?何不一同前往?柔弱女子,怎敌的强人追赶,怕是凶多吉少,早已羊落虎口亦未可知,呀!痛哉。”,却见老汉怒目圆睁:“呸!把你个薄情寡义的禽兽!小春为你东躲西藏,吃尽苦头,你却在此拿戏文作耍,辜负桃小姐一片苦心!”,我纠正他:“老先生,错了,那催护不是已和小春终成眷属了吗?戏中不是这样的情节。”,老汉已是怒不可遏了:“无耻之徒,枉费了我家小姐一片痴情!”,我觉得戏路越不对:“您不是小春的父亲吗?怎么她成了你的主人?难道她随了那催护,竟要抛弃无辜的年迈之父吗?那她才是禽兽不如呢?”,老汉被我的话激怒:“你非但无情,更是人面兽心,我何时可曾有过女儿?那小春是我家夫人的掌上明珠,我老汉护卫了她们母女两代,老爷在小姐幼年时就病死了,小春何父之有啊?!”,

我以为,这是又一个版本的《人面桃花》,随戏吧,也过一把演员的瘾!我问:“敢问老伯,小春今于何处?我好前往搭救,日后也可与那催公子有个交代。”,老汉还是不改初衷:“催护啊,到了这般时候,你还假做外人,小春去向,岂可告诉与你!”,我只好强行转换角色:“那么,小生催护有礼,敢问老伯小春去向?”,老汉怀疑地看着我:“你去年回家,可曾已经娶亲?”,我答:“未取功名,不谈姻缘,况我已对小春誓:此生非小春不娶!”,老汉狐疑:“可有信物为凭?”,我为难了,这时,我手中的桃枝突然在老汉面前晃了一下,老汉点头:“这正是公子与我家小姐的约定。”,歪打正着!想来这桃小春也实在是聪明,季节不到,信物不出。老汉相信了我:“宫中到处捉拿小春,我拼死将她送过霸桥,今已随姑母逃往延安州府投奔她娘家去了!”,我感到可笑,原来这出戏在这里被演义成这个样子!延安府,不就是我年轻时当兵的地方吗?即使是真的,我去也是轻车熟路,现在又通了火车,一个字:快。我答应到:“我这就乘出租返回京城,立刻赶赴火车站,明日即可抵达延安州府。”,老汉根本不信:“什么时候了,还编出些奇奇怪怪之词打笑?明日可到?怕是数个明日也到不了。公子快快起程,备足银两干粮,雇辆结实的骡车前往!”,我内心笑:“骡车?还前往?真是可笑又可爱!”。

当我下了源垄,自己便傻眼了: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没了农家村庄和小二楼,没了蜿蜒小径,我只有沿着田垄走,偶尔看见一家,也是茅草屋,这大概是拍电影吧,可走了好久,马路也不见了,我仿佛置身于荒野,农田尽头,有一个席草搭的凉棚,上面悬挂着一个吊角木牌,上书一个斗大的茶字,是个茶社,正想走进去,突然,有一只手在后面拍我肩膀:“公子不可前往,请随我来。”,我转身一看:见一绝世美女,一身粉色唐服,嫣然敦煌壁画上飞天仙女下凡,面带慈善,似无恶意,其实,说实话,有无恶意无从判定,我是无法抵挡如此绝色的诱惑。我随着美女走,似乎脚步变得飞快,不久便来到又一片桃林,我诧异了:“姑娘,怎么你们这里到处都是桃林?”,她微微地一笑,我仿佛灵魂出窍了,这一迷,使我几乎忘了寻找桃小春的事,她开口了:“怎么忘了老伯的嘱托了?小春要是知道你这样,她会失望的。”,我笑到:“你们这里的人可真是爱戏,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我不是什么催护,我是来踏青的。”,她有一点不高兴:“催公子,你和小春的事,我可是知道原委的,如今小春逃难在外,等的就是你,可你怎能见异思迁呢?难道你忘了小春的模样了吗?”,我只好说:“时间太久了,是有点忘了。”,

我心里好笑:一千多年前的事,能记得也该忘了。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小春不就是我这个模样吗?”,我愣了:“那你是小春?”,她解释着:“我是变做小春的模样,让宫里的人到处追,反正他们是追不上我的!”,我感到惊奇:“你是神仙?”,她笑了:“你说呢?”,突然她不见了,我开始找,这么美的女子,即使是作戏,也值得多呆会儿,我开始喊:“喂,神仙姑娘!”,没人答话,我接着喊:“桃小春!”,这时,又一个美女出现在我面前:“催公子,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小春,小春也没看错人!”,天哪,如此美貌的两个女子,让我在同一天见到了,她们各有各的美丽,但又有共同的魅力和吸引力,使我无法割舍其中任何一个,我问:“小春呢?”,她让人触动心魄地一笑:“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刚才是我变的。”,我问她:“既然你能变,那你就是神仙,你应该有救小春的能力,你为什么不救她呢?”,她无奈地告诉我:“我实话告诉你,天上人间都没有什么神仙,真正的神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只是你梦中的一个真实幻觉,我得听命于你,你怎么想,我就怎么做,但等你一醒来,什么都由你做主。”,我更加迷惑了:“你既然听我的,那就告诉我催护的真实情况?”,她开始轻声叙述:

“小春的母亲本是宫中的歌舞女,她们整日在临潼骊山脚下梨园中习舞练歌,安史之乱后,宫里渐渐冷淡了歌舞,最后将这些歌舞女都配了人家,小春的母亲是其中最美的一个,娘娘见到后,命班主宣小春母亲进宫,班主知道大事不妙,新登基的皇上如果见到小春的母亲,一定会动心的,娘娘是执意要提前害死小春母亲,故此,二人连夜逃往终南山,次年,小春母亲和班主在南山生下了小春。事情渐渐被人们忘了,小春随父母欲回到长安,到了城南庄,也就是此地,小春父亲便大病不起,不久便死了。”,我心情十分沉重,不管故事是真是假,这个过程足以使我感动了:“那小春母亲呢?”,她擦擦面颊上的泪水:“在小春三岁是时候,她母亲被临村的财主恶霸看上,强娶过去,但小春母亲坚决不从,新婚当晚便在财主家投井自尽了。”,我更加感动了:“真是悲惨之极呀!可怜了小春。那个老汉是谁?”,

她告诉我:“那原本是班主也就是小春父亲的管家,随他们夫妻一起逃到南山的,小春父母双亡,他便与小春父女相称,一直保护着小春。如今的德宗皇帝李适,偶然看到你写的诗《题都城南庄》,便派人暗自查询,见到小春的画工将小春画像呈给皇上,皇上竟然动起了春心,派人前来带小春进宫,但老管家早年见过宫中的那些人,知道是冲着小春来的,便连夜把小春送走了。”,我长出了口气:“现在呢?”,她叹到:“这个德宗皇帝本不贪色,但渐渐地把原来厌恶的宦官又启用了,削藩不得力,宦官又开始从中挑唆,说没有美女相伴,阴阳不全,难以合力。这个德宗皇帝,是个很矛盾的皇帝。”,她开始沉默了,我想继续问,突然,一阵急促的喧嚷声:“找着催护,就能抓住桃小春!”,她脸色大变:“公子,你快躲到我这桃林里,让他们看见,你怕是有危险!”,我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催护,人家是大诗人、节度使,我躲什么?”,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铜镜来:“你看看自己这张脸!”,

我一照,吓了一大跳:“我什么时候穿上了唐朝的衣服?可还是我那张脸啊?”,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快先躲起来吧,明天我送你出北城,去找小春。”,我彻底糊涂了,我是在戏中?梦中?还是在?……明天,我也要开始逃亡吗?桃林外,喧嚷声一直在持续着,接下来会生什么事呢?

(于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顺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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