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安平桥郑府翼堂楼阁亭榭互对典型歇山式三通门五进院落。精舍、小桥、曲径、异草疏影交错似有暗香一座极具江南气息的园林庭院正是大盗郑芝龙花费巨资新建的豪华府宅。
前厅内郑芝龙及一干部将聚集议事。

“将军这个四海总督来的突然定有古怪我们不得不防啊!”部将郑彩深皱眉头道。

“大哥我看这个大官八成就是来捞银子的。那些个红毛鬼何需他来插足!”郑芝龙的弟弟芝虎气愤地吼道。

一时间诸部将议嚷纷杂大都对这个插足海洋的总督极为不满与警觉。

郑芝龙也一时没有头绪如果还是当初亦商亦盗时期到没有太多考虑。谁阻挡他们的财路谁就是敌人。可自从受抚以来扯着官军这张大旗郑芝龙的海洋贸易虽然是风生水起蒸蒸日上。但做起事来不免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自从被红毛鬼和刘香偷袭后郑芝龙大怒甚至出悬赏通缉刘香。福建巡抚邹维琏奏请朝廷平乱郑芝龙并未阻拦。因为他认为朝廷无暇顾及闽海这点风波到最后还是要借重他的力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派来个所谓的四海总督。而且据情报所说这个四海总督麾下拥有的海船战力还并不孱弱竟然拥有几艘四千料的大海船。

难道这是朝廷开始怀疑起他郑芝龙还是另有打算?毕竟曾经身为海盗所以郑芝龙对于官军还是非常敏感的。他之所以受抚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他清楚地知道朝廷并没有一支可以制衡他的水师所以根本不虞有吞并之险。

“将军许多商贾都派人前来问询为何朝廷要对他们重复征税。如果将军再无措施他们就停止缴纳例银!”洪旭见众将讨论稍歇开口向郑芝龙汇报此事。

“这些忘恩负义之徒如果没有我郑家令旗他们早不知被多少海徒劫掠。我看谁敢不纳例银老子灭了他!”脾气暴躁的郑芝虎闻言大怒站起吼叫道。

郑芝龙对弟弟的脾气早已习惯不紧不慢地挥挥手抚摸着下颚道“商贾不足为虑都是些墙头草。我们每船例收三千金而这个徐总督收海银的方法比我们不但要少而且还精细商贾们当然愿意去他那里。”

“不过要想从我郑芝龙口中抢食可不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对大哥。大不了我们回台湾重操旧业算了!”二弟郑芝豹也附和道。

“不我们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就好!”郑芝龙眼睛一定嘴角微笑道“这东海之上可是海徒最活跃的海区他们最喜欢伪装成商船。据说这个徐总督的水军很喜欢登船查税也不怕那些海徒们乘机劫船真是个……‘海龟’啊!”

东海上乙级o7号中型战船和两艘丙级11号号小型战船正自琉球返航巡逻的途中。虽然徐再生还不能在琉球驻军以免节外生枝。但临时停靠补充淡水食物还是无有大碍。于是大部分战船就在松江琉球二地间来回巡逻几乎把通往日本朝鲜的海路全部监控起来。

为了更加便捷地调度指挥徐再生把所有战船按照吨位划分型号。所有战船按照甲乙丙丁排序凡四千料以上海船编为甲级战列舰可以配有中华历代名将称号。四千料至二千料战船编为乙级驱逐舰凡建立功勋的将卒可以命名本级战船。二千料至一千料海船编为丙级护卫舰一千料一下的则为丁级轻型快船。至于其他诸如补给舰运输舰登6舰医疗船等皆按其功能简称编序。

“把总大人前方现五艘商船未挂‘关旗’!”

o7号战船舰长余光原为东江老卒自从随夏广复投效徐再生后因训练成绩突出被升为百总。登州战中其作战勇猛水门一役斩杀敌十多级身负重伤昏迷半个月才苏醒。徐再生大喜不但亲自去看望还迅就把他提为把总。这次南下更是独自率领一艘乙级战船。

余光很满足在东江随毛帅东征西讨十多年他也不过仅仅是个把总的武职。可自从跟随徐再生后徐都督不但没有猜忌怀疑他们而且还对他们这些老卒大加重用。月晌从不拖欠伙食丰盛那更是没话说。妻儿这次也随军南下十三岁的儿子更是在都督设立的学堂里免费读书。

读书啊每当想起儿子在他面前背诵兵书时的快乐余光就充满自豪觉得无比幸福与满足。他懂得这一切都是徐都督赐给他们的。不然他们现在可能还在辽海过着日晒雨淋的艰辛生活。

余光觉得他无以报答都督的大恩他只能努力地做事恪尽职守一丝不苟。以前最讨厌读书的他甚至也开始随儿子认起字来只因为徐都督说过一句话。你们不识字是不好的那样我如何放心把军队交给你们带领。

当属下禀报有商船未挂‘关旗’时余光第一时间奔向塔台举起望远镜向目标察看。果然五艘一千料大小的海船满帆快避走。见他们吃水的刻度绝对是载了一船的货物。

余光毫不犹豫当即下令鸣炮喝止同时其他二艘战船绕过去包围阻击。几艘商船并没有继续避逃而是纷纷降帆减这让余光放松不少。

战船缓缓靠近余光却突感一丝不安。因为对方的商船甲板上只有寥寥几名水手更不见管事现身这绝对不合常规。

舷板已经放下财税司的司务在数名兵卒的陪伴下已经走向商船。其他兵卒或倚栏休息或坐在甲板上抽旱烟。

不对!余光心中一跳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最近的这艘大商船。一个印记立刻吸引了余光的注意。这是卡座安置火炮减少后坐力的专用设施。虽然看不见火炮但卡座上的痕迹竟然无比新鲜。这说明什么?说明可能不久前这船还是战船。可战船为何要伪装成商船?

“快后退立即后退全船战斗戒备!”余光丢下望远镜一边大喝一边奔向甲板。

亲兵闻言一愣但看到余光那极度紧张的模样不及考虑立即拿起腰间的铜锣哐哐哐用力地敲起来。

战斗戒备?敌袭?可是……敌人在哪?所有兵卒齐齐一愕值岗的兵卒最先反应过来迅装填弹药。而财税司的司务和那几名兵卒则站在舷板上稀里糊涂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一切都迟了只闻嗖嗖嗖无数弓弩声响起一支无尾短弩哧地穿透那名司务的脖子。噗通他根本还没弄懂生了什么就跌入海中。

原本还是空荡的商船甲板瞬间涌出无数手拿弓弩火铳的海盗对着余光的座船疯狂地射击。无数的钩锁抛过来想要防止他们逃跑。更多手拿长刀的海盗开始搭舷想要冲过来进行白刃战有些技术娴熟的盗匪更是荡绳跳将过来杀出一个空档以接应同伴。

事出突然加上人数上的绝对劣势。甫一交战官军就落入下风。

怒火中烧的余光见状竟然按捺脚步无比冷静地命令亲兵道“小三你率人立即冲上去定要砍断钩锁推开舷板快!”

“是大哥!”

“传令升满帆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强大的挣脱力拉扯着舷侧出吱吱吱咯牙的声响。突然一根钩锁崩断强大的回弹力把正在舷板上的几名海盗击飞入海。

“狗娘养的竟然连都督大人的军船也敢抢吃你爷爷一刀!”小三砍断一根钩锁后又迅挥刀对准刚跳上甲板的海盗用力砍去。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觉脑袋一麻眼睛迅黑掉。

“小三!”这是小三听见余大人最后嘶声力竭的吼叫。

年仅十九岁的亲兵看着他的领队脑袋被人削去一半脑浆混着血水四溅。一颗眼珠掉落在地滚啊滚。啵呲竟被一海盗踩在脚下。

“啊……!”小亲兵立时完全失去理智泣血悲吼地冲上去狠狠把刀插进那人的胸膛。然而似乎这样还不解恨用尽所有的力气拔出长刀疯般地狂砍着那具已经丧命的尸体。

噗!一刀砍来脑袋跌下的瞬间天地间竟然无比安静下来。他想挣扎然而没有一丝力气。

脑袋滚啊滚被人一踢跌到余光的脚下。这是张年轻还带着些稚嫩的面孔一双大眼睛里没有仇恨平静地睁着似乎在留恋蓝天的色彩。

余光痛苦地闭起眼睛由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突情况众兵卒大意疏于防范。距离太近火炮失去作用。除了值班的兵卒其他人的火铳却都放在舱室内。而对于白刃战大都为新卒的兵士们哪里是这些海上惯匪的对手。看着部卒们一个个吼叫着倒地不起残肢断臂血水流满甲板。余光的心越来越痛抓着刀柄的手关节白指甲刺破掌心也恍然未觉。

“大人把总大人守不住了快跳海吧!”一名亲兵拖着残臂不顾痛疼地奔至余光身前泣声吼道。

左右二方的丙级战船处已经渐渐平息其他几艘商船迅地靠了过来。余光明白完了看来这次是要全军覆没了。大意!分散队型!缺少应有的警觉!一个个致命的错误导致现在的结局。他余光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总督大人。

突然余光眼睛狠狠地盯在一个刚跳过来的海盗身上。心下大骇朱告至!怎么可能是他?他当年不是率队南下投靠郑芝龙了吗?

郑芝龙?余光恍然大悟!领着几名亲兵奔向另侧船舷揪起一名亲兵的衣领目眦生裂地冷声道“你们听好即使是死你们也要给我游回去告诉总督大人。是郑芝龙是朱告至!求……求总督大人为我报仇!”

“大人……!”

“别废话生死由命快跳海!”

“大人……你即使不愿跳海也让你三弟随我们一起走吧。他……他还未成亲呢!”一名跟随余光时间最长的亲兵哀求道。

“跳!跳不跳!快给老子跳!”

噗!噗!噗!

四五人跳入海中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然而在这茫茫大海中他们究竟能不能活着回去谁也不知道。

余光强忍眼眶中的泪水看着甲板上越来越多的海盗他一扯衣襟吐了口气竟然狠狠地笑了起来。

狗娘养的想要劫我余光的道今天让你们尝尝厉害!

余光迅奔入火药舱那里有整船的火药储备。点燃一支火把余光显得格外平静内心却在滴血般痛疼。甲板上的战斗声越来越小几百人转眼间就没了。而他余光则是罪人啊!

鲜血流出嘴唇当十多名海盗踹开火药舱一看纷纷傻了。火把这人要做什么?他不会是要炸船吧?不要……啊!等他们尖叫着想要逃回时一切已经迟了。强大的爆炸力霎时就把木制的二千料战船炸断火光足足腾起十丈多高声传数海里之外。刚刚赢得胜利的海盗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火海猛然吞没。

即使是死也不能把总督大人的心血留给这些混蛋留给这些罪不可赦的海盗!这是余光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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