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会所的副经理叫辛酉,三十六岁。三十六岁是男人的一个大坎,生命和事业会有波折,历史上有多少风流人物都殒身在三十六岁,风华绝代的周公谨,智谋犹胜诸葛孔明的凤雏庞统。辛酉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是管理学和经济学双学士学位,当年被李济天挖来做未央的行政主管,其实是李济天用来制衡顾页章的棋子。只是学院派出来的辛酉根本就不是在单位体制里浸*了好几年又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顾页章的对手。论城府,玩手段耍心机,在顾页章眼里他就是个小毛孩。所以,上任不久,辛酉就被顾页章架空了。于是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在未央当了七八年的空壳副经理。
辛酉虽是名牌大学出身,却很信命。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烧香吃斋诵经。

辛酉前十年浑浑噩噩诸事不顺,所以到了三十五岁即将迈入三十六岁本命年的时候,他特地跑去九华山找大师算了一卦。卦象说是今年他将遇血光之灾,然后转运。

辛酉对此深信不疑,当时只道这血光之灾会找上自己,强求不得,所以也只是安安稳稳的等着。

当辛酉接到电话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先是见着赵弑天和一个他不认识也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杀气腾腾的站在那里,然后才看到躺在太师椅上睁着双眼一脸惊恐的顾页章和他脖子上的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

死人了,杀人了。这是辛酉的第一反应,没杀过鸡充其量只踩死过蚂蚁的他下意识的想往外跑,然后大叫一声“杀人了”,最后打电话叫来警察将这两人绳之以法。

但从小理科并没有多优秀的他这次却出奇地瞬间理智下来,打消了这个幼稚的想法。顾页章是什么人?出了名的老狐狸。能杀死顾页章然后再堂而皇之把他叫来的又是什么人?他不认识一脸阴沉似水的经略,但是赵弑天他还是熟识的。

辛酉将拔起的脚后跟压了下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叫经略,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但过了今晚你想不认识我都难。人是我杀的,有问题你过会再问。先叫几个靠得住的人把他处理一下!”

辛酉呆滞几秒钟,随即点点头,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他很庆幸刚才自己没有拔脚走人。

“原来这便是那血光之灾,看来我真要转运了。”

辛酉随即打电话叫人,他虽是个空壳副经理,但是几个亲信靠得住的人还是有的,毕竟,做一个无权的副手长达七八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

经略和赵弑天这两个始作俑者和来时一样,在路人的惊艳眼神中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未央会所。

奥迪车内,赵弑天掏出烟盒,递到坐在副手的经略面前,“来一根?”

经略摇摇头,面色稍有缓和,“不会抽。”

“现在不会抽,以后就会了,男人要做事就不能不抽烟。烟这玩意,有时候比钱还好使。”

“是吗,呵呵。”经略哑然一笑。

赵弑天抽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点燃。自从妹妹检查出白血病后,他便开始戒烟。烟瘾犯得厉害的时候,也只是抽出一根含在嘴里不点燃。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震撼,连他这个道上被誉为杀神的人都觉得有点云里雾里。

“你以前杀过人?”赵弑天拿出嘴里含着的香烟。

“没有。”经略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真没有?”赵弑天想着刚才经略杀人的决绝,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第一次杀人该有的表情。匕抹过脖子的干净利落,也不是一个生手能有的手段。

“真没有。”经略笑笑,“在家的时候畜生倒没少杀过。山跳,兔子,野鸡,还有黑瞎子。”

“怕不?”

“怕。”经略点点头。

第一次杀人,说一点也不怕,是假话。

“现在去哪儿?”赵弑天拿掉嘴里的香烟,扔到窗外。

“先绕城跑两圈,散散身上的血腥味。闻着不习惯,恶心。”

经略将窗户开到最大,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撑着额头,闭目沉思。

今晚杀顾页章,替李济天报仇是真,杀人立威也是真。雷霆一击杀掉顾页章这个最大的刺头固然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若不是有报仇之名在先,师出有名。否则,明日的南京将再无他的立身之地。可是物极必反,也不知那群老狐狸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强势,产生大难临头的危机感呢?李济天余威虽在,可人毕竟已经不在了,他们还会因为一个死人,让出自己的既得利益吗?

第一步走下去了,这第二步又该如何落子?

攘外必先安内,让那群老狐狸归心,谈何容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赵弑天看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其实正焦头烂额思考的经略,内心已是一片感慨。

如果以前接受经略是因为李济天的举荐和上次医院事件后对经略的一点感激,那么今天他便是彻彻底底的服了,打心眼接受了经略。不计后果地杀掉顾页章,他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胆量。经略的那份果断,下手的干脆利落,称得上心狠手辣。他知道经略杀掉顾页章不仅仅是出于报仇,否则那真的是太过于莽撞。大杀四方固然酣畅淋漓,但随之而来的将是后患无穷。他有点捉摸不透经略的做法,但是他也没有去问。

经略睁开眼,抬起头,搓了搓脸,“几圈了?”

“两圈了。”

“几点了?”

“十点。”

“去邵老家。”

“嗯?”赵弑天微微一怔。

“老板临走前跟我说过,只要邵老点头支持,南京城就不会掀起半点水花。”

赵弑天点点头,轿车加,向南京城的金字塔顶端驶去。

“弑天,邵老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出来的那会,邵老已经隐退了,所以我了解的也不多。邵老年今年六十三岁,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早些年在南京城也是赫赫有名,十几年前急流勇退,开始隐退。他对外宣称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过更多的人都认为这其中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邵老年轻的时候行事风格很像老板。其实说老板是邵老的继承人也不为过。因为当年老板能够迹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邵老的提携。邵老隐退之后,人虽然不在道上行走,但数十年的积威还是在的。这些年,南京道上愈不景气,被苏北上海和山东那边渗透打压的厉害,所以作为老一辈,曾经南京道上最为鼎盛时期的代表人物,邵老在南京的地位愈的显得特殊,没人敢不买邵老的账。道上有纷争的时候,邵老的一句话,可以一锤定音!”

经略点点头,既然李济天和邵老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那今晚之行的把握就更大了。

“再跟我说说南京城的局势。”

“好。”赵弑天抖擞精神,“在南京,老板的竞争对手一共有三个人,换句话说就是,除了邵老,老板这层面的人南京城只有三个,当然也不排除扮猪吃虎的角。真正对咱能够得上威胁的只有两个人,孙彭涛和王伟泽。孙彭涛和王伟泽都是从事房地产开,孙彭涛是江西人鹰潭人,王伟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两人沆瀣一气,一丘之貉。这些年常和老板争抢项目,也常生一些摩擦。不过基本上每次都是老板退一步息事宁人。但这样一味的忍让最终造成了他俩目中无人,十分嚣张。他们俩养了一批打手,是道上比较臭名昭著的人物。”

“那依你看对付孙彭涛和王伟泽该怎么办?”

“对付这样的无赖,就得以暴制暴,你让他一尺,他还想进一丈!”赵弑天咬牙切齿道,以前受这两人的气实在太多了,若不是李济天的阻拦,他早就单枪匹马挑了孙彭涛和王伟泽。

“这两人看似泼皮无赖,其实不然,否则两个小混混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让孙哥查查他俩有什么背景。”

赵弑天点点头,“另一个人叫聂荣轩,是个海归,本土富二代,他继承父业后短短八年间便将原来的规模扩大了四倍。聂荣轩这人比较特殊,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既不沉湎于酒色,除了打高尔夫和马术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他是南京本土富商代表性人物,也是所有富二代效仿的对象。可以说,如果能够与他交好,就等于吃下了南京城富二代这个圈子。不过近两年聂荣轩专心于金融投资和海外开,在南京不经常出现,这些年和老板没什么冲突也没太多的交集。仔细算来,也只有孙彭涛和王伟泽,还有一些不开眼的人会对咱打主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多注意的好,面面俱到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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