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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静的降临.他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一下就将人间这处舞台的巨大帷幕给强行落了下来。

解难军稳稳地扎下了营寨,然后升起了炊烟,打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好饭。皇太极的大军仗着自己骑着四条腿,倒是跑的干净利索,五六万人的辎重连根毛也没带走,无数牛羊和酒肉,当真是应有尽有。

梁涛包扎好了几处箭伤,这些利箭当真是要命,当时为了稳定军心,梁涛不要命的不顾伤口奋力冲杀,在那时他的神经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如今停下身来,卸下铠甲,这才觉得上半身伤口仿佛无数蚂蚁在撕咬一般,当真是使人疼痛无比。

好在明军的铠甲够好,梁涛身为一地经略,他的铠甲和当年袁崇焕使用的大致是一个档次的,想当初袁崇焕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身披数十箭,最终亦是大败八旗十万,与梁涛今朝是何等相似!

天下英雄有是何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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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明军大营灯火通明,四处喜气洋洋,虽白天力战水米未进,然而自大明朝廷之宁锦大捷以来,辽东胜势无有越过今日之战之时!

解难军中军主帅营里头,诸将校济济一堂,虽经一日死战,人人带伤或是力竭万分,可此时却喜气洋洋,人人精神满面。

“诸位,今日一战,我等赖全军五万将士奋勇杀奴,才有此刻我等尽享建奴如此山珍海味,我等应当珍惜,今后亦当如此效命于军中!”梁涛处理好了伤口,依旧高坐帅位,只是其换了身较为轻便宽松的服饰,好养养伤口,向两边蹬鼻子上脸、眉飞色舞的的各军大小将领温声好言如是说道。

“理当如此!”众将连忙拜道,可是脸上欢颜依旧。

“诸军,今日我等虽以四万步卒险胜建奴精骑,然而此时战事未结,我等还当小心谨慎,此些都是用水冲淡了薄酒,万望诸位不要怪梁某不让诸位畅饮才是.”

梁涛如此一说,众人连忙摇头,急道“我等自是不会,将军多虑,多虑。”

此时梁涛在各军中声望如日中天,岂有人敢不满之言?

“好!既如此,我等先满饮此杯!”

帐内众人轰然响应,一时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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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帐外的侍卫领张小虎一脸激动的跑进来大呼道:“将军,大彪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梁涛大喜,顿时高呼道:“诸位,我等有今日之胜,全赖此些好壮士,我等理当亲自出迎才是。”

在场众人许多也是李大彪等人的袍泽甚至同乡,此时闻言也是大喜,纷纷应声,脚步紧跟着梁涛走出营帐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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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涛望着眼前的十几条残存下来的汉子,他不禁眼眶浸湿。

“好!好!好汉子!”

一百三十四人,就活下来一十三个,有两个人甚至各断了一臂,空荡荡的膀子,让人···让人心中酸痛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大彪,咧开嘴一笑,他脸上的一道凄惨的疤痕也随之抖动了几下,使他仿佛夜间的厉鬼一般,他“呵呵”道:“将军,我等倒也不辱使命,终于炸倒了建奴汗旗,可惜让皇太极这厮给跑了,平白死了些弟兄,可惜了我解难军百条好汉子的性命。”

旁边一人朝梁涛一抱拳,朗声言道:“将军,各位兄弟为了炸死皇太极和其中军大旗,不少人均是直接报着火药点燃···”他用手擦了擦克制不住的泪水--面临死亡的时候,未曾落下一滴泪可是如今,却是再也按耐不住,他正是那骁将朱登辉是也!只听他梗咽说道:“诸位兄弟死前纷纷大呼‘请将军照顾好我等家小,我等且死去!’···”

梁涛亦是眼眶含泪,以百余人夺旗败将,这是何等的艰难,也只有这些汉字,宁死也不退却半步!

梁涛上前捶了他一拳,男子与男子,不必太多语言。

缓缓地,梁涛又走向旁边用双臂重重拍了拍李大彪的身子,“好汉子!当真是我梁涛的好汉子!”

李大彪再次咧嘴一笑,蒙听梁涛如此赞誉,其心中显然是欢喜之极。

梁涛一一上前抱过十三位幸存的解难军兵士,一句“好汉子”,这些拿着炸药恶狠狠扑向后金的士兵眼睛湿了!我等--我等理当为将军效死!

梁涛忽的朝左右大声喝道:“高亮何在?”

一人连忙从人群之中跃出,“属下在!”

“今日我军伤亡可有统计出来否?”

高亮微微一笑,一躬身,随即缓缓说来道:“我解难军骑兵直接战死七百人,步卒战死二千九百,辽东军士阵亡一千四百,精锐火器营阵亡三百,共计五千三百人;另有伤者无数,因我军休整时间尚短,各部还未能及时计数上报。”

梁涛点了点头,又道:“粗略估计建奴伤亡如何?”

高亮细细思索了片刻,又道:“我军大致共斩杀后金八旗和蒙古鞑子级共计八千颗,又汉奸军斩杀六千,另俘获鞑子四百余众,其汉军俘虏三千。”

顿了顿,高亮又补充道:“许多并非为我军所杀,乃是其自相踏践而死。”

梁涛听完,环顾左右四周,道:“诸位,且将我等帐内酒肉端出来,我等且与众将士露天豪饮一番!”

众人哄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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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大碗大坛罐的淡酒就摆到了帐外诸多将士的面前,一层一层的兵将闻讯而来,将此主帐之前的空地围了个密密麻麻。

“今晚第一碗,我等该当近几日死难之将士!”说吧,梁涛将一碗淡酒缓缓道于地上。

两边的众将士纷纷效仿,一碗碗顷刻之间均被倒入了地下喂了土地公公,却是每人感到可惜!此是正理也,我等吃刀口饭,不知何时自己也命丧沙场,第一碗,理当先敬亡者!

“第二晚,我等为国--为天下汉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这第二碗酒--自然是敬我等自个的五脏庙。”说吧,梁涛一饮而尽。

四周军士纷纷哄然大笑,互相望了一眼,也是一饮而尽,完了再砸吧砸吧把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第三碗,我等该当敬敬这辽东的狗建奴,”众将士闻听此语,纷纷张大嘴巴讶讶然,只听梁涛接着道:“若是没有他们,岂来我等今日建功立业的大好时间?”

众人闻听,一时纷纷大呼起来,这些都是辽东、大同、陕西、山西的汉子,明时分属九边之地,这里的汉子血性足,被梁涛如此豪情一击,顿时纷纷响应:“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便是原先并非解难军的士卒,此时已是放声大呼,已然心向梁涛。

梁涛一下跳上一张酒桌,随即高举双手,然后缓缓压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侧耳倾听。梁涛扫了一眼全场,然后高声朝四周厉声呼道:“今日--我军虽胜,却有无数袍泽英灵尽丧,他们--曾经为我等之同乡、故里或是吃一伙伙食之战友,如今他们的眼睛在我等头顶之天空徘徊,望我等杀奴为之报仇雪恨!此仇--若不报,我等誓不为人!”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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