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娃娃

两点的记者见面会三点的签售六点晚饭七点半电视台录节目。

小爱把手里的安排表递给娃娃说:“你要快点化妆。”

“不化了。”娃娃说“签就签呗今天我也不想见记者。”

“你还不到牛的时候没版税拿的时候不要跟我哭。”小爱拍拍娃娃的背说“乖快点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娃娃的真名不叫娃娃叫李娟娟娃娃这个名字是小爱替她取的。两年前小爱到了一家文化公司做编辑文化公司挂靠国内一家很有名的出版社娃娃是他们公司最成功的一次炒作短短两年这个十九岁的少女已经全国知名出版了三本书且本本畅销成为无数少男少女追捧的对象。

总编无数次地对小爱说:“我没看错人两年前你走进我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行我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来。”

小爱谦虚地笑:“我只是喜欢做书而已。”

娃娃的确是个天才但她写的东西小爱并不是很喜欢不过小爱把它做得非常漂亮因为娃娃是被小爱一手挖掘小爱也因此成为出版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是小爱没有想到的。

当然也要感谢点点点点也到了南京没有点点小爱的很多想法都不能得到实现。

但现在公司要迁到北京去。这是出版社的意思还是只有到北京公司才可能有更大的展?小爱抱臂站在广场上看无数的少男少女排着队等娃娃的签名。又是秋天了黄叶舞秋风娃娃是金黄色的短她不漂亮但长得很中性会写另类的爱情小说情感在她的笔下百转千回因此她成为男生女生的偶像。

娃娃的新书有个很恶俗的名字叫《爱啊》。

十九岁的女生哪里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情。

不过书有人买就是真理你不服气也不行。

点点站到小爱身边来问:“你真不打算回北京?”

“我只是不喜欢北京。”小爱说。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点点说“你就算是为了我吧我做梦都想回北京。到了北京我们租个好些的房子按你的贡献公司替你买套房也不为过老总都话了只要你肯去一切都好办。”

小爱说:“现在网络这么达我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工作?”

“那不一样的。”点点说“你看娃娃也在北京读大学怎么说都是北京方便。”

“她很快就会不需要我了。”小爱说。

“你这人就是一向消极。”点点气结“还有胆小!”

小爱并不生气笑。

点点说:“对了早上接到吴总的电话。”

“哪个吴总?”

“忘性大做了你几年领导你竟然不记得了。”

“呵呵原来是他。”

“他们又去做了一本新的时尚杂志说是势头不错想请我们回去没你的电话所以才打给我游说。”

“那怎么可能?”

“也是。”点点说“他知道你现在是编辑里的大腕只是说说罢了。不过他要走了你的电话。”

“你给了?”

“给了。”

“神经。”小爱骂点点。

点点有点不高兴了:“一个号码而已你不答应就回掉呗还真当自己是张曼玉。”

小爱答:“懒得跟你说你越说越离谱。”

签售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有记者把话筒伸到娃娃的面前小爱走上前去把记者拉开说:“刚才记者会你有问题怎么不问现在你让她跟读者交流有什么事签完再说。”

“你是她的经纪人吧。”记者说“我问你也一样啊。”

“我是编辑。”小爱说“问吧。”

“听说娃娃已经有千万身家是不是真的?”

“请专业点。记者先生。”小爱冷冷地说“八卦的问题我们拒绝回答。”

记者被小爱抢白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收起本子一言不地走了。

第二天老总把报纸给小爱看责备地说:“你对付记者也老有经验了怎么会出这样子的事?你看看现在连你一起骂!”

报上是娃娃的照片旁边是小爱黑着一张脸。

小爱最恨自己的照片被登到媒体上气结。

娃娃把报纸扯过去看一面看一面格格笑着说:“千万身家何止啊应该写成亿万身家才能号召全民写作嘛!还有啊小爱姐你还挺上相的嘛!”

小爱一把把报纸扯过来:“莫胡说!”

“小爱啊”老总叹息“你最近脾气是该收一收。”

“对不起。”小爱对老总说“我昨天是心情有些不好。”

“新书又上榜了心情应该好才对。”老总说“这家报纸倒也不必去管它一家两家小报翻不起浪来。”

“谢谢理解。”小爱说。

“小爱姐。我想回家看妈妈。”娃娃喊。

“签完云南的两场我就放你回去。”小爱说。

“那你要陪我。”娃娃把嘴嘟起来。

“陪。”小爱说“我不陪谁陪。”

“北京的公司已经差不多了。”老总说“你从云南回来就到北京上班社里加大了力度希望培养出更多的娃娃来。”

“小爱姐罢工。”娃娃说“别人上来了我吃什么!”

“你不用怕!”小爱拍拍娃娃说“要努力做实力派唱将嘛。”

“反正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别看娃娃已经成名却还是名符其实孩子气得要紧。

“好。”小爱承诺。

那夜好不容易没有记者打扰娃娃、点点和小爱在一起晚餐。娃娃忽然看着小爱目光炯炯地问:“小爱姐你为啥不恋爱你不知道恋爱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得美丽吗?”

点点正在低头短消息她和一个北京的男人认识六年了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分开后距离忽然产生了惊天动地的美最近已经到了热恋的阶段。那男的是一所高校的老师教英语据说让很多女生为之疯狂不过他现在只为点点疯狂。两人一天一百条短消息不止双双看来都要立志成为中国移动的年度最佳短信消费者候选人。

点点听娃娃这么一问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说:“谁说小爱姐不恋爱小爱姐只是没成年而已嘛成年后自会恋爱的。”

娃娃做呕吐状。

点点又惊人之言:“我老公说他们学校有个帅哥适合你教德语的等去北京要不要见一面?”

“这条鱼烧得挺好。”小爱像没听见。

娃娃自言自语:“小爱姐完了个蛋了。”

娃娃的语言一向很奇怪完蛋说成完了个蛋伤心说成伤了个心啦奇怪说成奇了个怪了……这样的语言在她的小说里比比皆是成为校园和网络最流行的语言。

不过它们只能捕获十几岁女人的芳心。

对于快三十岁的点点和小爱来说还是红烧鱼比较有趣一些。

娃娃看着狼吞虎咽的她们问:“为什么不笑说看在本小姐这么有趣的份上为什么不笑一个?”

点点看看小爱小爱看看点点两人继续吃鱼。

娃娃扑倒在桌上大喊:“好BT的老女人。”

有女中学生忽然敲门进来被服务员领着怯生生地喊:“听说娃娃在这里我想请娃娃签个名。”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娃娃直起身子来签两个字签得眉飞色舞。

女中学生兴奋起来得寸进尺掏出数码相机:“拍个照行吗?”

点点站起身来:“好好好我来替你们拍。”

娃娃把手放在女中学生肩头女中学生兴奋地说:“娃娃姐你每本书我都读三遍以上。”

“哦。”娃娃说“挺好。”

小爱看娃娃的笑那是专业的笑。两年前娃娃还是个一见镜头就怯的小姑娘硬撑着脸上的表情穿中性的衣服头短短的乱乱的到编辑部来把u盘往小爱桌上一扔说:“我的长篇爱看不看。”

那时候的酷是装出来的现在的酷是真的。

岁月和机遇成就一个人只需要一瞬。

改变一个人易如反掌。

(2)

年轻的时候我要毁灭爱情

路灯下他在抽烟年轻的面孔写满了自以为是的忧伤。

见了小爱他扔掉烟头直奔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小爱姐她在哪里?”

“她回家了。”小爱说“明天就要去昆明。”

“我想见她。”

“那你打电话给她啊。”

“她不接。”

“那你去她家楼下等在我这里等干吗?”

“她不会回家的她刻意要躲着我。”

“既然如此你何苦再等她呢?”

“小爱姐你不会不懂吧这就是爱情。”

“对不起我真不懂。”小爱硬着心肠从他身边绕着走过去男孩上来拉住她的衣袖恳求说“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小爱说“我们今晚在饭店分手说好了明天在机场见。”

“几点的飞机?”男生问。

小爱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十一点。”

“谢谢。”男生晃着胳膊走了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单薄而又孤独。这是一个喜欢写诗的孩子也疯狂地喜欢着娃娃据小爱所知他和娃娃谈过一个月左右的恋爱后来娃

娃考到北京读大学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男生叫小文。

娃娃曾经对小爱说:“我只是被他的一句诗糊弄住了天知道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有着女人名字的男人。耻辱。”

瞧过去的爱一个月的爱她可以说忘就忘说翻脸就翻脸。这也算是本事吧。

小爱回家洗了个澡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出差的行李就睡了以往出差前多半会睡不着但那夜小爱睡得特别的香甜可没想到的是半夜被电话吵醒娃娃在那边尖叫着:“小爱姐快来快来救命!”

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听得出是极度紧张。

“怎么了?”小爱在瞬间惊醒过来“你慢慢说不要急。”

“小文小文他自杀了!”

小爱的头轰一下就大了。

“我只是说着玩的我没想到他会来真的……小爱姐你快来救命……你快来!”

小爱放下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点点这才飞赶往娃娃所说的地点那是小文在南京租的一所房子小文家境不错自己在南京有份稳定的工作房子在离市区不远的一个地方一楼还有个小小的院落。

有一次去接娃娃只见小文送娃娃出来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恨不得是一个人。

小爱下了车直奔小文的家门紧闭着小爱一敲门就开了。娃娃神色慌乱地把门打开小爱一眼就看到半躺在地上的小文脸色苍白手腕那里缠了许多的布地板上点点的血迹到处可见。

小爱努力地维持自己才没有晕过去。

小爱想起那一晚的李进应该也是这种状况。点点赶来将李进送到医院小爱搭坐当晚的火车离开北京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事情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有杀了人的错觉。夜夜不得安睡清晨醒来只觉得满脸满心都是抚不平的皱纹。

“小爱姐小爱姐怎么办?”娃娃毫无主张。

小爱蹲下问小文:“你有事吗?感觉怎么样?”

“还好。”小文慢悠悠地说“死亡的感觉其实很美妙。”

“你他妈要死你自己去死你不要牵连到我!”娃娃一听小文说这话愤怒地抬起脚一下又一下地朝着小文的身子踢去小文也不躲表情安详地让她踢。

“你疯了!你是不是真的想他去死!”小爱拼命按住激动的娃娃“别闹了快把人送医院才是!”

“死!他不死我送他去死!”娃娃大喊大叫继续往小文身上踢去“这样的衰男人活着也没有用!”

小文躺在地上脸色越苍白却在微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娃娃吓得停了手问小爱:“是谁?”

“点点姐。”小爱说“我一见血就晕她比较有经验。所以叫她来。”

点点进来不过一分钟就明白了状况她当机立断地说:“娃娃你和小爱打车快回小爱家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千万不能传出去。”

小爱知道点点一来就没事了。

点点也蹲下来看了看小文说:“没事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不过你记住不准提到关于娃娃的半个字知道吗?”

“我不去医院。”小文说“你们让我死好得很。”

“不就是手臂上割几刀吗死不了。”点点和小爱合力把小文从地上扶起来说“不过痛起来倒是够你受的。”

“快给我去医院。”娃娃说“不然一切免谈。”

小文的眼睛里闪出一些些光来也许在娃娃的语气中听出了还可以商谈的意思他的腿上也有力气了配合着小爱和点点开始往外走。

小爱给娃娃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再乱讲话了。

娃娃背对着小文撇了撇嘴。眼里并没有同情和爱只有厌恶和不屑。

小爱当时就想小文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爱情。

当然娃娃也好小文也好都有机会再重来这没有什么。

(3)

昆明的夜

昆明一雨变成冬。

网络是个惹祸的东西娃娃和小爱刚下飞机机场就已经是fans的天下有人捧着花有人高举着数码相机有人拉着长长的横幅都在等娃娃出来。

娃娃不听小爱的劝告穿少了只好缩着脖子和书迷打招呼。

有女生在惊呼:“她真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酷。”

她们也许全然忘了娃娃也只是个女孩子。

书店的人和小爱一起好不容易才护着娃娃上了车。没得到签名的书迷还在跟着车子后面跑。

书店负责接待的是个聪慧的女孩叫真真。真真对小爱说:“娃娃的知名度真不输给任何娱乐界的明星。”

小爱谦虚地笑:“她现在也是明星。”

“错。我是作家。”娃娃缩着脖子纠正。她真的冷脸色都有些青。昨夜跟血有关的记忆还没有抹去。小爱从行李里取出外套来替她穿上她哑着嗓子说谢谢。

真真把行程表拿出来给小爱看密密麻麻差不多没有休息的时间。

日程表第二天的安排上面写着:昆明飞丽江。

丽江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刺痛了小爱的心。

“没问题吧?”真真说。

“没问题啊。”小爱答。

点点的电话来了只说了三个字:没事了。

小爱转头对娃娃说:“没事了。”

娃娃缩缩脖子像是没听见。

那夜小爱和娃娃一起住在宾馆里因为太冷又怕被fans围攻所以两人早早地上了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娃娃忽然问:“小爱姐你心目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小爱说“我可不能和你比小小年纪已经是爱情专家。”

“我那都是幻想出来的。”娃娃说“我还没遇到过自己真正爱的男人呢。”

“小文不算吗?”

“差老远了。”

“呵呵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那你遇到过吗?”

小爱想了一下说:“也没有。”

“你骗人。”娃娃坐起身子来笑着看小爱说“你心里肯定有个男人怎么也忘不掉。”

“胡说八道你一流。”小爱笑。

“我是女巫我可以看到人的内心的。”娃娃说“告诉我嘛那个男人是谁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是说你是女巫吗?还用得着我告诉你!”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喽。”娃娃得意地笑。

小爱用被子蒙住头装笑。

眼泪却悄悄地涌了出来。

娃娃把灯关了她手机的短消息一直在响也许是怕影响到小爱休息娃娃把手机调到了无声只是蓝色的屏幕一直不停地在闪烁。

过了很久小爱把头伸出来命令地说:“把手机关了睡觉!”

“你哭完了?”娃娃问。

“谁哭了?”小爱不承认。

“如果有一个男人能让你流泪那你就完了个蛋了。”娃娃一边短消息一边说。

“你在给谁短消息呢你是不是又恋爱了?所以才害得小文要死要活的?”小爱岔开话题。

“错也。”娃娃说“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要像我小说里的人一样爱他个百次千次万次爱到爱不动为止。”

“你这个女人好可怕。”小爱说。

“报上不是说我是同性恋吗也许我是男人。”娃娃故意把声音弄得粗粗的吓小爱。

小爱再次用被子把脸蒙起来。

娃娃心满意足地关了手机也把脸蒙起来睡觉。

小爱却一直没有睡着失眠的夜里最怕孤单。

这两年一直在拼了命地工作孤单袭来的时候都顾不上伤心只有到昆明的这一夜往事才有空沉淀心事也如同长了翅膀飞到远方。

不过是谁说过心动才证明你活着。

娃娃很快睡着了小爱爬起来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对着镜子抽一根烟。小爱其实没有烟瘾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抽烟。只是此时的小爱却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奇了个怪了。

小爱对自己说:放轻松。

说完她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把烟头灭了回到床上睡觉。

(4)

往事如昨

黄昏的时候小爱又一次来到了丽江。

书店把他们安排在官房大酒店。

“官房”两个字让小爱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刺痛。于是她别开了头。

和小爱的心事重重相比娃娃则显得无精打采。之前要到丽江的兴奋在到达丽江后荡然无存。前一天昆明的签售依然是人山人海在书店前面的广场上穿着单薄的娃娃签了两个多小时没停手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娃娃吃过晚饭就现自己病了像那晚的离离一样滚烫地贴着小爱。小爱有些担心当然还有些心疼。十九岁的姑娘要承载盛名之下的负累苦自不必说。

书店的光头经理买来了药小爱喂娃娃吃下娃娃睁着一双无力的大眼睛说:“下辈子再也不当作家。”

“现在放手也来得及。”小爱说。

“现在舍不得放。”娃娃说“虚荣没办法。”

“先睡一觉再说吧明天还有签售各地游客都等着呢。”小爱哄娃娃躺下也许是药力的作用娃娃很快就睡着了。

光头经理差漂亮妹妹过来敲门问需不需要去医院挂水小爱摇摇头说:“不必她年轻睡一觉就应该抗过去了。”

“那你要不要夜宵?”漂亮妹妹说“我带你去古城吃点东西。”

“不用了。”小爱说“我也要休息了。”

“那明早九点我来接你们吃早饭。”

“好。”小爱关上门回到房间看睡着的娃娃。睡着了的娃娃脸上有种女人特有的妩媚小爱第一次现她的睫毛很长像一个人。

其实第一次见娃娃就觉得她像。她们的长相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像的是那种感觉从骨子里溢出来的一种气质和常人大不相同也极难模仿。

这样的人都极易成为公众人物。

小爱看看手表不过才夜里十点当然是睡不着的于是小爱起身带上自己的包打车去了古城。夜里十点的古城仿佛才刚刚苏醒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有两个姑娘好像喝得稍许有点多了摇着身子用夸张的甜美的声音唱着《夜来香》走过小爱的身旁眼看着就要撞上小爱小爱连忙往旁边躲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小心些别摔了。”

小爱屏住呼吸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动。

是梦。

一定是梦。

“你跟我来。”他拉着小爱的手臂一直往前走。小爱无力挣脱带着幸福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双脚犹如踩在云端只有手臂那里的温热和内心的痛楚是真实的。终于小爱有了挣脱的意识那双手臂却紧紧地搂住了她低声说:“这次你别想再逃掉。”

“林先生”小爱说“请不要这样。”

“很好。”他说“你还记得我姓林。”

言语中他已经带着小爱出了喧闹的古城拦下一辆出租把小爱先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了车。

小爱强按住内心的慌乱不敢看他眼光始终看着窗外。

他对出租车司机说:“官房。”

车上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小爱的手小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在找你。”他说“直到前一阵子在报上看到你的报道。”

小爱心想:“该死的记者。”

“你消失得太快。”

小爱硬起心肠坐直身子说:“对不起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好不提。”林森说“我们提将来好不好?”

小爱转头看林森在灯光忽明忽暗的车内那张记忆中无数次出现又无数次被强行按下的脸让小爱在瞬间全线投降。

林森抱住小爱把她的头抵到自己的胸前轻声说:“小爱跟我走吧。”

“去哪里?”小爱问。

“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林森说“我们在一起。”

“好。”小爱说。

“是不是真的?”

“是。”

“好。”林森抱紧了小爱说“我信。”

下了车小爱和林森一起回到宾馆。林森一直把小爱带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来开了门拉着小爱进了房间。这是官房最豪华的套房林森请小爱在沙上坐下说:“你坐会儿喜欢喝茶还是喝咖啡我替你泡。”

小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森说:“这太简单了你身边不是老跟着个大明星吗。”

“对了”小爱站起身来说“她在烧我得回去看看。”

“坐下!”林森按住她说“权当此时你还在古城闲逛。”

“你何时跟上我的?”小爱问。

“一直。”林森说“我的心一直跟着你。”

无论何时何地甜言蜜语都有绝对的杀伤力。更何况林森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好听那么的迷人。

“今晚陪我?”林森说。

“不好。”小爱说。

“你放心。”林森说“在我娶你之前我不会乱来的。”

小爱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看着林森却在林森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真诚。

时钟敲过十二点。

小爱低头想想:灰姑娘真是个不错的童话。

但既然是童话就不是现实。

现实总是残酷得令人窒息。

林森在小爱的身边坐下把替小爱泡的茶吹一吹吹凉才递给她。

深情款款的林森尽管让小爱在这一瞬间感觉醉人的甜蜜小爱还是冷静地提醒自己不能做数的爱过之后徒留失望。

横在她和林森之间的东西太多三生三世也怕是无法跨越。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如不爱。

可是林森却洞悉她内心地说:“爱与不爱现在不是你说了算的了小爱。”

小爱被林森的话说得一激灵。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给你幸福。”林森说“你还记得那晚吗你在我怀里睡着了像个孩子我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和惊慌我把你抱到沙床上的时候你也没醒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希望自己每天早上醒来都可以看到这张沉睡的甜美的脸。”

“你不要再说了……”小爱制止他。

“你答应给我机会我就不再说了。”

“你很无赖。”小爱无奈地说。

“错了这是执着。”林森说。

“我说不过你。”

“那就是答应喽?”

“林先生……”

“放心吧。”林森就像学过心理学“我是认真的绝无玩游戏的意思。”

“我真的要回去了。”小爱站起身“娃娃在烧。”

“好。”林森说“你等我我替你拿点治烧的特效药。”

小爱又想起离离烧的那一夜于是问:“你都随身带着药吗?”

“是吧。”林森说“以前离离总是动不动就生病。”

离离。

此时此刻这是一个不应该被提起的名字。

“对不起。”小爱由衷地说。

“都过去了。”林森说。

“你怀念她吗?”

“那是自然。”

“我也常怀念。”小爱说。

“她会感觉到。”

“嗯。”小爱拿着药瓶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去追问关于离离的一切也许林森是最清楚的但是小爱是真的不想问。

林森替她拉开门说:“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加上你那个小朋友。”

(5)

雾来了

小爱回到房间现娃娃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在看电视。

一个很弱智的搞笑的电视剧娃娃笑得脸红脖子粗。

“瞧你那样!”小爱说“病好了?”

“你去哪儿了?”娃娃问“到酒吧泡男人了?”

“我给你买药去了。”小爱把药放到娃娃的床头。

“我才不信。”娃娃拿起药瓶来研究半天后说“这是进口药你是不是泡了个美国男人天啦天。”

小爱不理娃娃拿了睡衣去冲凉。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现娃娃坐在窗台上唱歌:

雾来啦雾来啦娃娃哭啦

想爸爸想妈妈想要回家

雾来啦雾来啦天色暗啦

星光心慌没有方向

嘿呀嘿呀谁能给我力量

路漫长爱漫长带我回家

不要怕不要怕我的娃娃

一朵花一粒砂就是天涯

不要怕不要怕赶快长大

等太阳的光芒带来希望

…………

娃娃的歌声不像原唱张韶涵那样清亮而是略带了一些嘶哑。刚刚过烧的她唱得很认真都不扭过头来看小爱。

那一刻小爱知道娃娃不是没有伤心的爱情的伤于她只是藏得比同龄的人深些罢了。

娃娃唱完了问小爱:“点点姐是不是说他真的没事了?”

小爱说:“你可以自己打电话给他啊。”

“不。”娃娃说“我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这才是对他负责任。”又问小爱说“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小爱答:“恶俗。”

娃娃说:“说实话因为小文我对男人很失望我做梦都想找到一个男人我会对他一见钟情甚至他一开始不怎么喜欢我也不要紧我一定要征服他让他对我从此念念不忘于江湖。就像最近的一本畅销书有个很不错的名字《感谢折磨你的人》如果有人可以折磨你那其实是很幸福的。”

“天。”小爱说“你够BT.”

娃娃把头昂起来:“怎么了不服?我年轻有的是机会。”

是是是。

十九岁用娃娃小说里的话来说:一个“牛逼闪闪”的年代。谁敢惹?!

(6)

睡不着的海

失眠。尽管极度困乏但根本就没可能睡着。

小爱见娃娃睡着了爬起身来又出了门。

她忽然想到外面去看看黑夜里的星星。或者一个人走一走理一理纷乱的情绪也是好的。

丽江本来就是一个睡不着的城市。

只是没想到会在宾馆大堂看到他小爱愣住了。

他看到小爱也是满脸的惊喜。

“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小爱不敢告诉他自己是睡不着。

“我也是。”他笑“我们走吧。”

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两人步行走出宾馆。

他一直牵着她往前走。

她并不想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就像那一个曾经的夜晚小爱也没有想过要问他会带她去哪里。

当小爱说“一夜”的时候他说过他想要的是一辈子。

他还说过他可以给小爱幸福只要小爱愿意。

其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小爱都不曾忘记一句一句真真切切时时浮上心头。

“你有些冷。”他说。

说完他抱住了小爱的肩。

小爱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像一面夜的海小爱就这样跌了进去像跌进一个悠远而迷藏的梦。

醒不来逃不掉。

小爱以为他会吻她了可是他没有而是搂紧了小爱说:“走吧我知道有家店面条不错。”

小爱穿着一双休闲鞋但脚还是很快地走痛了。只是她不吭声。疼痛才会让她感觉些许的真实她放纵自己靠近那个温暖的怀抱成败在所不惜。

(7)

驼铃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娃娃说:“你昨晚艳遇的那位先生一早打电话来约我们在二楼餐厅见。”

小爱笑起身梳洗。娃娃拎着一条裙子说:“穿这个比较有女人味。”

小爱却换了牛仔裤。

酒店餐厅。林森已早早在等候一夜没睡好他的精神却看上去相当的不错。

“你叫林森?”娃娃指着林森说“倒过来就是森林的意思?”

林森只是微笑。

“你多大了?”娃娃开始刨根问底。

“娃娃!”小爱制止她“你是当红作家有点修养行不行?”

“男士的年龄不保密。”娃娃满不在乎地说“这没啥。”

“也是。”林森说“我今年四十五岁了。”

“才开花呀”娃娃说“怎么你打算追求小爱姐吗其实小爱姐这个人挺无趣的你要当心后悔哟。”

小爱恶狠狠地说:“你要再说话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你看!”娃娃说“凶相毕露了是不是?”

“她无论怎样我都喜欢。”林森说。

小爱脸红了娃娃看看小爱再看看林森再吃下一大口菜用心服口服的语气说:“人家都说不要和四十岁以上的男人谈恋爱我觉得是对的。”

“为什么呢?”林森问。

“太有杀伤力了。”娃娃说“小爱姐你这回是完了个蛋了。”

林森笑:“你这丫头挺有趣。”

“你就好好泡小爱姐吧我再有趣也跟你无关。”娃娃说完起身用毛巾抹一下嘴“我吃饱了先闪我约了书店的小姑娘陪我去逛古城!”

“喂!”小爱喊“下午三点签售!”

“安啦。不会误的。”娃娃说完蝴蝶一样飞得不见了。

小爱转头骂林森:“胡说什么呢!”

“天地良心。”林森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何时回北京?”小爱问。

“你何时回我何时回。”

“赖皮。”

林森只是笑。

“我是回南京的”小爱说“不过你可以和娃娃同走她回北京读书。”

“我希望你也回北京。”林森说。

小爱想了想说:“我考虑。”

“那我就放心了。”林森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白天正好补一觉呵呵。”

娃娃签售的时候林森也去看了。当然又是人山人海各地的游客都不停地插队进来捧娃娃的场小爱正在娃娃身边忙碌的时候一抬眼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森他站在那里冲他微笑仿佛愿意一直在那里守候。小爱的心忽然软得像一块棉花糖缓缓地甜蜜地化开来。她离开娃娃的签售台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睡一觉?”

“来看看你。”林森说。

“又不是我签售有什么好看的。”

林森指着长长的签售队伍说:“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你应该感到骄傲。”

“娃娃是个天才。”小爱说“我跟她是互相成就呵呵。”

娃娃在台上一面签售一面偷偷冲小爱做鬼脸。

林森问:“她多少岁?”

“快二十了。”

“果然是成名要趁早。”林森说“离离走红的时候也不过是这个年纪。”

又是离离。

小爱感觉离离是林森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一个记忆。她甚至小心眼地想如果不是离离的突然离去也许林森并不见得会来找自己。

“想什么呢?”林森问。

“没。”小爱说。

林森看小爱一眼说:“我先回宾馆休息了晚上我们再约。”

“好。”小爱说。

但是那晚小爱并没有得到林森的邀约等娃娃签完小爱和娃娃回到宾馆的时候收到林森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公司有事我急需回京我们北京见。

在小爱心里不是没有怅惘的。她想起他站在人海里冲她微笑时候的样子那是一种无比的安定和幸福小爱并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完全拥有这份幸福因为林森对于她始终是一个陌生人那些爱和怀念用娃娃小说里的话来说:都没有心理依据。

因此它显得飘渺而又遥远。

娃娃兴奋地掏出她下午在古城买的茶马古道的驼铃给小爱看并对小爱说驼铃也能根据声音有性别的区分哦。

“送你一个。”娃娃说“我特别替你挑的能保平安还能求来爱情哦。”

娃娃拎起驼铃给小爱看黄昏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娃娃摇一摇手臂铃声清脆回荡小爱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有旅行社的人来敲门递进来两张第二天回北京的机票还是头等舱的。

手机里传来的是林森来的短消息:“我要在北京等你。”

娃娃捏着票同情地看着小爱说:“小爱姐爱就爱吧谁怕谁啊。”

说完她哈哈大笑。驼铃在她的手里晃来晃去那响声令小爱有些害怕的心慌于是她抢下它来收到行李箱里。

娃娃已经跑到电话那边跟书店的人打电话:“对啊南京的票退掉我北京的票也不需要你们买啦我们明天一起回北京啦。”

“喂!”小爱想要阻止娃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娃娃挂了电话冲小爱眨眼睛对于鬼精灵的她来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无需过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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