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生在他们这一辈中一直都是当老大的人,出门在外如果有他照料着那绝对是件好事。
两世为人的赵海生与潮磊他们自然不同,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海,这里田地里长着的东西才是最宝贝的东西,出去打工闯荡世界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赵海生摇了摇头,说:“出去闯是一定的,只是我不想去打工,你看我们这海里、这地里的东西如果能卖到大城市去,赚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说老实话吧,我正计划折腾这事情呢。”

“这些东西值些什么钱?我们这些做海的,一年到头虽说饿不着,但是也赚不了几个钱。”王铁放下手里的酒碗,不同意赵海生的话。

“呵,铁叔,再过两年,这一切就不一样了。”赵海生笑着说。

拿起一只明虾,先是把那虾壳外的白色的虾油放进嘴里,然后就剥下虾头,那红色的虾膏饱满鲜红得有如情人诱人的红唇。

虾头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东西,从中医的理论来说是“”的,如果人的身体有些潜在的病,吃这虾头多了,就会把这病“”出来,所以很多人都不会吃虾头。

但是这个时候赵海生哪会管得了那么多,先把虾头摘下来扔到嘴里,那个甜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和这美味比起来,虾头的“”就显得无足轻重的了。

几千年前,老子就说过五味令人口爽,为了这个口爽,赵海生那真的是换个得道成仙都不换!

细细地吃完虾头之后,赵海生的手在虾壳上捏了几下,再拉住虾尾一拨,一个虾就剥了下来,放进嘴里一咬,火候刚刚好,虾肉嫩得就象要在嘴里跳动一样。

嫩、甜,脆,此等美味让赵海生怎么舍得离开?

在赵海生的记忆之中,后世的广州、深圳等地的海鲜,大部分是从外地运进去的,湛江地区的虾和蟹,潮州的鱼,都是顶顶有名的,当时赵海生为了能吃上好的海鲜没少奔忙,现在自己就守在这样的一个“宝海”,哪可能为了打工就离开。

再说,赵海生有着自己的计划,所以对于潮磊和小六子的鼓动一点动心也没有。

“再过几年?”马二爷疑惑地看了一下赵海生问。

赵海生端起碗和大家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点头说:“没错,过几年很多东西就都不一样了,咱们这海里的东西啊到时可是抓得厉害呢,没几年就抓尽抓绝喽。”

“怎么个抓法?”王铁瞪大了眼睛问。

“过几年、也许就是明年的事情会有一种大船,可以到很远的地方,还有一种网,三角形的,拖网,十来米长,可以打很多的鱼。”赵海生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说。

“真的?”王铁一辈子都花在打渔上,如果真的出现赵海生所说的这种渔船和渔网,能多打多少鱼他心里那可是一个雪亮。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几年之后出现的这种渔船和渔网直接导致了海的过度捕捞,以致于后来不得不实行休渔期,所以说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不清楚?

“呵,那看来我得攒点钱,到时买条大船。”王铁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干说。

“这个倒是一个理,不过那船可不便宜,我看恐怕得几个人才能买得下来,再说了,这船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摆弄得了的。”赵海生摇头笑着说。

记忆之中,后世海沙村的做海佬都是凑份子或者是借钱来买船,长十米左右,高六七米的大船在这个年代确实不是一个人买得起的。

“呵,这样也好办,铁生你牵个头,我们凑份子就行了。”马二爷说。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王铁想了一下也同意说。

“海生,你说我和小六子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潮磊有点犹豫地问。

他和小六子这一拨人,和王铁这辈子不一样,心思已经不在做海、做一个渔夫上了。也许潮磊他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赵海生却清楚知道这是社会开始生变化了,这种变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了人的生活方式,让人变得“焦燥”起来。

其实,这也不仅仅是海沙村一地的现象。华夏正在生深刻而深远的变化,这种变化自然而然地会影响到每一个人。

赵海生想了一下,说:“看你们吧,如果你们想出去,那就出去,如果不想,那迟点帮我也行。我想着迟点把我们这里的海鲜运到广州这些地方去卖,到时肯定是需要人手的,咱们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光着屁股长大的,这情份好着呢,到时一起来干,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看这样挺好,跟着海生干总比出门去闯好,出门千般难呢。”小六子撕开海鸥塞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吞了下去,又喝一口酒说。

潮磊、小六子都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如果说心里没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年陆续有人出去打工,似乎看着也还不错,所以才动了出去闯一闯的心思。

“行!那我们就跟着海生干吧!”潮磊也没有犹豫就下了决心。

在潮磊和小六子这班人的心目里,赵海生是他们这一辈之中最有见识的人,所以跟着他走是绝对没错的。

“那好,别的不敢说,有我赵海生一口吃的,就会有你们一口吃的。”赵海生端起了酒碗,和潮磊、小六子干了一碗。

赵海生也有这个底气,就凭他脑子里知悉的那些事情,他就有把握拉扯一大班人起来干大事、奔小康!比现在的人多了二十年的见识都混不出个人样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说,赵海生的心大着呢。

王铁和马二爷没有说话,静静地吃着喝着。这年轻一代的事情得让他们去处理,情份也是他们的。

“来来,继续喝酒。”

肉香、鱼香、虾香、酒香充满着整个屋子,酒醉了,人也醉了。没有稻花香里说丰年,有的却是酒香中话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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