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样治理人犯的法子倒也还是新鲜。人犯到外面做事,他们不会逃走么?”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向丁家良发问。
“逃?笑话。”丁家良耐心地向大侠们解释:“只判一两年轻罪的,逃走并不合算,因为官府律法规定,有敢从拘役地逃走的,捉回来后按原来所判之罪加重五倍判罚。至于五年以上重罪的么,现时还没有,所有人犯最重的也只被官府判了两年。以后有了重罪的人犯时,恐怕又有另外的办法来整汉,用不着我们去为那些罪人担心。”

还是刚才那人提出疑问:“可是,谁敢说官府所判有罪之人都是罪有应得,就不会有错判、误判,或是挟隙公报私仇故意陷害的事发生么,这又如何处理呢?”

丁家良:“现时还不知道。不过我听张国明大人说起过,以后官府还会订立新律法。若发现有错判、误判的,一经查实,将视情由官府或该管的官吏个人负责向此人付以双倍至三倍的工钱赔偿,并由官府出面敲锣打鼓送其归家,并当众向其赔礼。”

这些,实是大侠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想到过的。若是天下都能按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土地都归官府所有,根本不可能出现兼并之家,也就不会有地方豪强出现。再加上官府有强大的武力,哪里还会需要他们以犯律的形式来行侠仗义?

众人纷纷道:“若是能得如此的官府,国法、天理、人情俱占齐,此地的百姓有福了。还能用得着我们这些人行什么侠、仗什么义呢,快些儿帮着将此等既利于国,又利于民的好事办成是真,我们还等什么?”

大侠们对看不顺眼的事也不是动不动就拔刀剑相向,而是依着此地的律法,将人扭送到官府,由官府来判定谁是谁非。

大侠们被此地的一切所吸引,而且对这里的事也倾注了无比的热情。在丁家良的带领下,他们随同应天宝兄弟一道,分头到县城各处人多所在,忙着为城内的原住户及新到此地、不识字的民户们,讲解官府所颁行的各项律令。劝说民户们要好好珍惜这个大好机会,只要天气一转好,应该就赶紧将租佃到手的田地翻锄一遍,以利明年春天的耕种。

新的官府在此同时还颁布了一系列严峻律法,对地方上的不良分子——无论是官府的吏员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地进行严厉打击,将犯律者按所犯错失的轻重,处以时间长短不一的苦役之刑。官府用这些犯人去做开垦荒地、挖掘沟渠、建筑房屋等事。

有了大侠们的协助,这些举措很快就把地方上混乱的社会秩序整顿一新,社会治安好得空前,连小偷小模也极少出现,呈现出一派的欣欣向荣的大好景象。

陈君华听衙门前值守的护卫队员说,胶西县子城的衙门里,除了前衙与大堂还留给沈念宗、张国明及他们带到此地的吏员们住宿、办公外,后衙全部都被变成了铁、木工场及存放各项物资的仓库了。

进入子城,陈君华就看到应君蕙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她衙门大堂侧边,由请来照看的仆妇扶着慢慢走向后衙,可能是想去工场看看那里的工匠们劳作吧。

“应姑娘,你多休息些时日,别到处走动,小心累着了。”陈君华在应君蕙身后叫道:“等你身体好些后,我会叫人将你送到临安强云那儿去,他说你的病还要请一个江南西路的名医才能完全治好。”

“君华叔回来了!”应君蕙在仆妇的扶持下向陈君华颔首为礼,清减了很多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这一路去接收三个州郡走了千多二千里路,一定很辛苦了。”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目注陈君华道:“君蕙会好好保养,多谢君华叔的关心。君华叔自己也要小心些,没有你们这些长辈帮着,大哥他如何能做出这般大事来。”

陈君华点点头,向大堂走去。

这间五十余方丈的公堂,已经完全没有原先地方官审案的模样,唯一没变的,就是上首的台阶上那张宽大的公案还在原位。

在公案前数尺并排放了两张书桌,下面两侧也各置了两排共十二张桌子。

沈念宗和张国明各坐在一张桌后,桌上堆放着尺许厚的各种簿籍文书,他们低着头翻看着,不时还提笔疾书。两人身边各有一个小厮等候,一待两人写完,小厮便将那些批复了的文书取走,送到下面的桌上。

另十二张桌子有七八个人坐着,其他没人的桌上也是堆着不少文书。除了那两个小厮外,每个人都对进来的陈君华视若无睹,没人那怕是抬起头对他看上一眼。

陈君华叹了口气,这些人忙得连头都不愿意抬,实是不宜在此时去打扰他们,只好不声不响的悄悄退出公堂,还是先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县衙后院的空坪上,三个漆有红黑相间极为刺眼的鬼怪图案,边角制成弧状四方形物事映入眼帘,走近了才看明白,这是三架只露出半个车轮通体包了铁板的古怪大车。这三架车子引起陈君华的好奇心,走前去仔细观察。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车子。车宽为丈二,长有二丈二、三尺,高度也近一丈有余。车的前后都有一扇门,前门上开出的长方形窗还有带铁板的推门,从内里能很轻松的将窗开大或是缩小。四个车轮比寻常马车轮小了许多,却宽了两三倍,前面两个车轮位置在车中部稍偏前,后面两车轮倒是在车子后部。

打开前门往内看去,里面有一道板将前后隔为两半,前半部分除了有向前伸的两根车辕外空无一物。仔细一看,似乎车辕连在车轮上,是可以活动的。

陈君华再打开其中一架车的后门,陡然身躯一震,惊“咦”了一声,立即关上车门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发现并没什么闲杂人等,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匆匆到前院招来自己的亲卫,让他们守在这三架车子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能发子母炮的大车了,肯定是吴炎这小子和司马老头听了强云的话弄出来的物事。”陈君华既高兴又有些发愁,不住暗暗的盘算道:“强云也真是太多古怪的想头,这么奇特的物事也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不知道一架这样的车子需要花掉多少银钱,拉到野外平地上去是否好用,将来是否能用得上?若是有数百部这样既护了自己,又能发炮攻敌的车子……”

陈君华这样一想,激动得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着仰天长啸。啸声洪亮苍劲有如实质直冲天际,久而弥坚。老天爷似是被陈君华的啸声所打动,下了近一天的细雪也在啸声腾起的片刻后慢慢息止。

陈君华的啸声未落,各个改成工房的门几乎是同时打开,工匠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涌出门来一看究竟。待得看清是陈君华时,他们都吁了口气:“是陈都统制回来了,想必此行一切顺利,将几个州的地面全都收归到我们双木旗下。看来,有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在手,今后这些归属我们双木地盘上的人真是交了好运,只要肯出力干活不偷懒,他们都将会和我们一样有好日子过喽。”

吴炎冲出他的工房,见陈君华的长啸还没消歇,一把将司马景班的手捞起,拉着他就朝陈君华这里快步走来,临近了拼力高声大叫道:“陈都统制,你别吼喊了好不,耳朵都被震得快聋了。快停下,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趁着还没完全做好,你给说说哪些地方需要改动。”

陈君华缓缓收住啸声,不好意思地对两人笑笑道:“吴掌门,你刚才说些什么?”

吴炎把话再说了一遍,丑表功地夸耀道:“快看,快看,上次在泉州接到师傅的信,我和司马掌门就开始准备,白天要忙着做事没空,只有到夜间才来想主意。陈都统制你知道么……”

陈君华奇道:“都统制?是都统领,统制比统领的官位品秩大了好几阶。吴掌门叫错了吧,以后千万别乱叫了。”

吴炎吞了一口口水,连声说道:“不会叫错,不会叫错。沈大总管已经叫张大人出了榜文,今后我们双木属下的所有军队都归你管,官号就是护卫队都统制。闲话少说,我告诉你啊,在泉州的那些天我们光是画图的纸就用掉十多贯钱,沈六叔沈总管却是恁般小气,一直埋怨说我们太过大手大脚……”

“胡说,你画图就画图,干什么总要找借口去酒库弄酒喝,每天都喝得醉了才罢休。”司马景班立即撇清自己,一本正经的对陈君华道:“沈六总管是怪这吴小个子十天时间就以办公家事为名,喝掉十多贯钱的酒。而我们用的纸却只需去管事处领取,根本不用花钱去买……”

吴炎一看司马景把自己的谎话拆穿,立即见机的转移话头:“咳,我们是办公家的事耶,动用的心思还会少么,当然是要拿些酒来补补操劳过度的心喽。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去看师傅叫我们做的‘蛋壳车’,我就是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给这物事起了一个这么脆薄的名字,蛋壳,蛋壳,蛋壳可是一碰就破的呀,‘蛋壳车’这名字实在是不好……”

“咄!”司马景班一下甩开吴炎拉着他的手,怒喝道:“你吴小个子胡说八道,给你讲过多少次了?三千遍没有的话,二千遍总是有的,东主原先的话是说这东西叫‘坦克车’。你这人就是不长记性,一直‘蛋壳’、‘蛋壳’的胡叫,若是蛋壳的话,一个小指也把它给捏破了。我来问你,有这样结实,用刀都砍不动的蛋壳么?你说,你说,你倒是说出个道道来给我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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