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珙大喜,有个会熟练使用火铳的人到军中来,此后若有办法组成一支火铳军时,就可以发挥大作用,立时向林强云订了一句:“君子一言。”
林强云:“驷马难追!”

众人回到城内时,天色暗下来了,大街上已经是灯火点点。

杜杲的住处仍是借赵善湘一处宅子的偏院,他让仆人陪着张本忠三个人在客厅休息,自己领着孟珙和强云来到书房,请强云坐下后,就迫不及待地说:“林贤侄,恕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林强云慌忙说:“杜大人言重了,强云虽已进学,但至今仍是个未举的白丁商贾,除了一心想着多赚些银钱、会做几件机巧的物事外,一无是处。大人的年纪已是在下的祖父辈,能得大人垂爱,我深感荣幸!”

杜杲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贤侄,我请你来确有极要紧的事和你商量。你知道我大宋目前的情况不大妙。现在国力与金朝相比是不相上下,就是稍强也有限。但对南下肆虐的蒙古人相较,还实在是太过弱了些。目前金国已经日暮西山,眼看将亡于蒙古之手。蒙古人也数次派人来我朝相约联兵灭金,朝庭中有众多大臣力主受蒙古所请。一旦金亡,我朝将与蒙古接壤,这与南渡前联金灭辽之时的情景何其相似啊!”

孟珙接着说道:“联蒙灭金,谁家得利实在是难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胜,我们将筋疲力尽,败,则空耗军力国力。然而即使将金灭了以后,据我所知,蒙古军早就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此后必然要与蒙古人交锋,后果难料得很呐,蒙古军随时可能向我大宋发起进攻。所以,今天见了你的火铳威力,我认为确是极厉害的兵器,不论攻、防都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杜杲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林贤侄,能不能请你马上制造一批火铳,不论长短都要,朝庭将付给你合理的价钱,决不会让你吃亏。”

林强云正色说:“大人,火铳我一定会尽快制造,能保得我大宋朝的平安,使广大的平民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的愿望。不过,火铳的制造不是一时半刻能成的,这需要极好的钢铁,还需要有熟练的铁匠。这还不够,还需要各种制造火药的材料和配制火药的工人。”

杜杲问道:“这长的火铳制造一支需要多长时间?短的又要多久?”

林强云说:“以我目前所有的人手,成批做的话,每月可以生产长、短火铳各五支,各配二百发铳弹,当然这是包括生产钢铁和弹药的时间。”

孟珙:“若只做长铳呢,又能做出多少?”

“光制长火铳,最多也就是七至八支罢。”林强云装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主要是铳管难做啊,三个高手铁匠,六至七天才能打制一支长铁管,如何能多做得出来。”

杜杲:“不能多做么?如果是因为做工的人不够,或者是钱的问题,我们都可以解决。这次我回临安奏事,要过一、二天才陛见,我会请准圣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林强云说:“有工人也没有用,工人需要经过几年的培训,不是普通的铁匠、工人一来就可以做的。钱当然是主要的,没钱就什么都做不成。但最主要的是,朝庭的铁禁、铜禁,我们做火铳需要炼钢铁、炼铜,生产的火铳、弹药要运送。这些事情不解决,我们连每月十支火铳也生产不出来。”

杜杲说:“这事交给我办,我一定想办法将事情办妥。还有,我听你说过,使用火铳需要经过训练,不知训练需要多久?”

林强云说:“现在重要的是先制造出火铳,至于人员训练问题,我会在交付火铳时带人来。这个倒可以放心。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我不想让人知道,请两位为我保守秘密。”

孟珙说:“好,你不说我也会的,这可是我大宋的命脉,若让蒙古人探去了我们火铳的详情,将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在朝庭中,我也会尽量不让无关的人知道。这点你可以放心。”

三人接着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约定孟珙和杜杲一见过今上,就将情况马上通知林强云。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林强云必须立即赶回泉州,进行火铳生产。

众人在杜杲住处吃过夜饭,又继续商谈,直到亥时初,林强云才回去。

“林公子,林公子,快起来,天已经辰时,再不快去就来不及了。”林强云被一阵拍门声和叫喊声吵醒。

昨天回来后,林强云一直睡不着,躺在床上想着杜杲和孟珙要自己制造火铳的事。他实在是拿不准,这件事情无论是否能做成功,对自己和双木商行究竟是否有利,直到天快亮时才朦胧入睡。

按目前吴炎带着的那一百多可以独立掌钳的铁匠,还有三百多帮锤的学徒,每月做出三百支火铳、三四万粒子弹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铁、铜和硝石三种材料的采购、运输上。购买,是以半地下的形式,虽说至今还没出什么大事,即使出了点问题,使费些钱财后也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得去。运输也是一样,每到一个税务场所,总是得花费比其他物品多上不少的钱款方能安然过关。总起来说,各种材料的采购运输成本高得离谱,占了材料总成本的一倍半以上。

他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应了声:“好啦,我马上就起来。”

门外叫喊的人是黄春玉,听到林强云的声音,马上又高声叫道:“快点,今天是二十五,已经入了年架,我们要赶在午时前去将店铺买下来,取个好兆头。也让‘三凶’那些人触个大霉头。”

林强云想起,昨天回来后与黄春玉讲好,今天要一起去买下那梁成大的九间店铺、一所房屋。

匆匆起来穿好衣服,草草漱洗了,就叫上张本忠等人,跟黄春玉出门而去。

黄春玉今天兴致特别高,带着林强云他们穿大街,过锦花儿桥,走猫儿巷,出艮山门,直奔位于护城河外东北角距兵营三里余的一所宅子。

这里是城东北角的郊区,离北城墙五里,北临已经湮废成大片沼泽地泛洋湖,西接城北右厢,也属城北右厢所辖之地。此处与城内繁华的景象完全不同,这宅子内外显得一片冷清,死气沉沉的。

朱红的大门显的门庭广阔,两个石狮放在旁边更是气势不凡,灰青色的围墙,让人一眼还看不到它的转折,可见这个院子之大。

这宅子大门上的一块牌匾已经被人打破,还剩下一角挂在门顶上。

黄春玉趾高气扬地走到门前,把门拍得山响,口中大声叫道:“里面有人么,快开门,有买房子的主顾来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随即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白发苍苍的人头伸出门外,眨着老花眼,惊慌地问道:“是那位贵客,有什么事么?”

黄春玉挺着肚子,大声道:“我们是来买房子的,里面有做主的人么?”

老头松了口气,急声说:“有,有,有!请等一等,我马上去通报。”一边缩进头去关上门一边嘟哝着:“叫得这么大声,吓死我了!”

不一会儿老头将门打开,说:“诸位请进,我家管事在大厅相候。”

进了大门是个门厅,门厅迎面是一道照墙,走下门厅转过照墙后,就是一个很大的庭院,有一条二丈宽的路连接一座小桥,跨过一条宽丈五的小河,直通二十丈外的大厅。

除了右边有个亭子外,就是好大一片花圃,当中有一条用十分精细的碎石头铺成的路,直通正屋,然后两边还有一些较小的道路,将这个院子布置的别有一番情趣。

进了正屋是个很大的厅堂,摆设的家具精美绝伦,在林强云的眼里更是有了一种古朴天然的感觉。

厅前一位中年人迎着,让众人在厅内坐二,中年人道:“在下姓罗,本宅主人的外甥,家舅托我变卖此地的全部房产。各位是来买房屋店铺的么?”

黄春玉道:“我们先要问清楚,令舅有多少房屋店铺,价钱多少?”

姓罗的道:“现有这个宅园一处,城内北瓦前街有三进三间铺面,崇新桥西头有三进两间铺面,新开门外大街有三进四间铺面。请问各位是要买何处的铺面,或是这个宅园?”

黄春玉道:“你那三处铺面总共要价多少?这宅园又卖多少钱?”

那姓罗的人道:“若是三处铺面全部卖一百三十万贯,这处宅园作价一百二十万贯。”

黄春玉对林强云说道:“林公子,我们还是先看一下这宅园,再决定不迟。”

出了正屋到了后院,还可看见一道长长的回廊,上面的梁柱上画满飞禽走兽,人物风景。走廊外面的后花园和前面相比更是不知精美了多少倍,不仅花圃的面积大为增加,看到花圃内已经凋零的各种枝干残叶,就是品种也多了不少。

沿曲折的回廊而行百十丈,透过廊边的树木可以看到另有十数间房子,在这个庭院的后院中心位置,自成一个院落,里面的植物也相当不少。总之,整座宅院让人看了极似有些进了几个园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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