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蹊跷,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
杜杲从孟珙手中接过手铳看了一遍,也和孟珙一样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心想:“难道我们都想错了,枉费一番心机了么?”

抬头看到孟珙低头沉思不语,杜杲掂着这重不过三数斤的物事,不禁大感怀疑:“此物想必就是林岜信中所说的火铳罢,且先问清楚,然后再打听是否真有信中所说的般厉害。这物事看来如此之小,如何能远击数百步,连三数百斤的巨虎都‘中一发而毙’。”

心里一急,先开口问道:“请教林公子,这东西叫什么名称,它是如何使用的,又是如何厉害法?”

林强云淡淡说道:“这兵器叫手铳,将子弹装入管内,击发点燃子弹内的火药就可以将铁子射出打伤敌人。但这手铳有个缺点,就是射程不远,四十步内才能伤人。只有在近战时,这种手铳才能发挥其巨大的威力。”

林强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目注座上的众人一眼后说道:“如果距离远了,那就要长火铳才有效了,长铳的射程最远可达四百多近五百步,威力最大的距离大约在二至三百步之内。还有,要经过训练的人才可以使用这兵器,否则不但会伤到自己人,甚至还会伤害使用者本身。可惜,这种兵器制造太难,我现在也只造出了几件。”

孟珙和杜杲开始听说这兵器射程只有三、四十步,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后来听到还有另一种可以及远的长火铳,不禁精神大为振奋。听到使用者要经过训练时,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听到林强云说制造困难,现在才只造出几件后,那神情简直懊丧到了极点。

陈六初和黄春玉一边听得胡里胡涂,一边看到孟珙和杜杲两人的神色,见到两人脸上的千变万化的样子,拼命忍着没有笑出来。到林强云把话说完,他们两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一齐指着孟珙、杜杲哈哈大笑。

林强云、孟珙和杜杲不明所以的看着陈六初、黄春玉,直到他们止住了笑,把发笑的原因讲出来,三人方才明白,俱都不由哑然失笑。

杜杲苦笑着说:“林公子你知道么,这种兵器对我们大宋实在太重要了。虽然我还没有见过这手铳的威力,但从黄老板刚才所说的情况看,也大致了解一些。更何况你说过还有一种能远距离伤敌的火铳,威力可能还更大。你想想,若是我们大宋军中,能有一支装备这种武器的军队,何愁不能收复从前被金国占去的失地!”

孟珙也急切地说:“林公子,能否让老夫等见识一下你这些兵器的威力?”

杜杲赶紧抢着说:“我也急于知道这火铳的威力,我们一起见识罢。”

林强云心道:“嗬,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装备火铳的军队威力有多大,甚至比你们这些人更清楚得多。若是能做出火铳来卖给朝庭,那不就发大财了?既可以大大提高宋军的战力,自己又能赚到大钱,还能在无形中化解因为陈孝严诬陷双木商行造反的罪名。此事若成,于国于己都大有好处。”

当下便回答说:“当然可以,不过要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才好,否则会惊扰别人,使得人们大惊小怪,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要多带上几块木板,以作为试枪的标靶。”

孟珙急急问道:“到城北郊我江涨桥傍军营中的校场试射,用我们军中的箭靶如何?”

林强云沉思了一会,说道:“不,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有这种火铳,我也不想别人知道这火铳是我的。但用军队的箭靶倒是很好,这样更能看出我们火铳的性能。”

孟珙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只好到西城外的山中去了。杜大人你看如何?”

杜杲急急地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林公子,不如明天老夫寻到了地方,再和孟大人来找你如何。你住在什么地方,怎样才能找到你?”

黄春玉说:“杜兄,你明天来找我,找到我就等于找了林公子,因为林公子就住在我家。本人也想见识一下那长火铳有何厉害法,比手铳更厉害到什么程度。”

林强云正色说:“几位大人,我是个生意人,但我也是一个宋人。我做出这些火铳来,本是用来自卫防身的,是为了保护我和我的亲人朋友生命财产。既然诸位大人对这火铳有兴趣,我就满足大人的要求。但我希望各位替我保守这事的秘密,我实在不想有任何麻烦。”

孟珙拍着胸膛说:“林公子你放心,我们决不会同别人说的。这是有关我大宋国运的大事,只怕保密不严,哪里还会到处乱说!何况我还想和林公子交个朋友,希望得到林公子的帮助呢。”

厅内的人也都表态决不外传,叫林强云放心。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大家看杜杲和孟珙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们心中挂念林强云火铳的事,便早早散了。

临分手之前,孟珙和杜杲不放心第二天试枪的事,一再轮番交代林强云,叫明天他一定不要失约。直到林强云赌咒发誓地保证决不爽约,方才心事重重地走了。

林强云心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但愿这两位大人今天晚上能睡得着觉,不过估计他们要想睡得好是很难的了。”

次日是腊月二十四日,阴,平静无风。天气不好,但也还不算太坏,不出太阳无风无雨,虽然不能让衣衫单薄的人得到些阳光的温暖,却也方便穷人们外出,寻找机会赚取些少银钱买米活命。无论多么穷困潦倒,只要还能走动就得想办法弄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不是?

今天就是当时人们所说的“交年”时候了,这一天各家都要用饴糖、米饵,早早做好称为“口数”的糖豆粥用于祭祀灶神,静待灶神享用。只等灶神用完了餐,就烧去灶神的画像送他到天帝那儿说点好话。

这天午时末,六位佩刀骑士护着二辆马车,来到北瓦子北面的鼠狼巷黄春玉家门口。

六骑士中有二个人是孟珙和杜杲,会合了在一辆华丽轿车下来的陈六初,一行人走向黄家大门。

正等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的黄家小厮,见这些骑士车马来到,飞跑进去通报。

孟珙等人刚到门前,黄春玉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扫视了一下四外观看的人,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哎呀,三位大人,我等了好久了,是否先进内喝上三杯!”

随后跟出来的林强云笑着说:“黄先生,你还不明白几位大人的心情?我们还是马上走吧,不要进去了。”

杜杲捋着长须,大笑,点着头说:“还是林公子聪明,不要再耽搁了,我们马上动身,别太晚了。”

林强云朝门内一招手,叫道:“张大哥,我们坐车走。”拉着黄春玉走下台阶。

孟珙对林强云说道:“林公子,我们去城北的‘隐冬园’,那是我一个父辈的产业,现空在那无人居住,只有几个守园的仆人。”

林强云一边上车一边回头问:“孟大人,箭靶带了几个?”

孟珙看着杜杲安排黄春玉和陈六初坐上另一辆马车,随口回答道:“共带了七个箭靶和四副皮甲,林公子你看够么?”

“这么多,孟大人你是要我把带来的弹药都打光么?这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呀!”林强云开玩笑的说。

“放心,我会将银钱还给你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守财奴了,将来那还了得?呵呵!”孟珙以牙还牙地笑着说。

这时,张本忠和四海、金见背了布袋套着的火铳来到林强云身后,说道:“公子,我们准备好了。”

林强云对孟珙说道:“孟大人,可以走了。”

一行六人六骑,拥着二辆马车顺大街往余杭门而去,过了运河猫儿桥再拐个弯,远远可看见余杭门那高大的城门。

孟珙带来的人中,一骑先行过去与守城门的军卒交涉,当一行人来到城门前时,那名骑士向众人挥了下手,叫道:“我们可以出城了,直接走。”

出了余杭门,顺西行大道走了八、九里,转入一条稍小的路向北行约一里,来到一个庄园。

庄园的大门正对着路,高约二丈的门楼上,挂着一块匾,匾上“隐冬园”三个瘦金体的字显是出自名家手笔。

丈二高的园墙用砖砌成,再用石灰粉白,墙上盖有青瓦。

庄园内的管事早得到主人的通知,见到孟珙一行人来到,大开园门将众人和车马迎进园内。

孟珙也不多作停留,领先直奔园中一处大有四亩余的空场地。

张本忠在强云的示意下,指挥孟珙带来的人,将他们带来的箭靶在四十步竖一个,一百二十步竖三个,还有三个则竖于三百步处。

林强云对孟珙、杜杲等人说:“孟大人、杜大人,你们几位请注意,等一下打枪时声音会如同炮仗般大,千万不要受惊了。”

林强云转身对已经回到身边的张本忠说:“张大哥,可以开始了。”

张本忠应声“是”,从腰间衣内拔出一支手铳,右手平举,瞄向箭靶。

林强云走到他身边,口中喝道:“瞄准,放!”

随着林强云一声“放”字出口,孟珙等人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众人看到从张本忠手持的铳口内喷出一股浓烟,箭靶处传来一阵雨打残荷似的“啪啪”声。

虽然林强云事先打过招呼,除了黄春玉已经有了经验,将双手掩着双耳外,孟珙和杜杲等人因为站得过近,还是大吃一惊,被那巨响震得耳中“嗡嗡”作响。

待了一会,浓烟渐渐散去,随着林强云再一声大喝:“瞄准,放!”又是一声巨响。

原来是张本忠换成了金见,他也打了一枪。

这次,不但是孟珙等人,连黄春玉都被吓了一大跳。

林强云待浓烟散去,朝张本忠打了个眼色,说:“孟大人、杜大人,我们过去看一看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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