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林强云听到自己呼痛的声音,试探着扭动了一下身体。一阵酸痛麻痹的感觉从上半身传到大脑,似乎躯体和脑袋还完好无损。

林强云努力克制住睁开眼睛的冲动,生怕睁开了眼睛之后看到的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的景象,还是先闭着眼来得更保险些。

还好,自己还活着。啊哈!活着的感觉真好。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右手,“嘶”林强云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是左手,除了疼痛麻痹之外,也还是能动。

接下来是左右双脚,伸缩了一下。咦,居然不是那么疼痛,不像上身和双手那样动一动就钻心地痛。

既然自己还能动,那就不能老是这样躺着,应该是时候看看所处的环境了。

慢慢地把右眼睁开了一条缝。

没有,什么也没有,眼缝中看到的只是黑暗。

林强云心里一惊,赶紧把眼睛闭上。

“怎么会什么也看不到,难道是眼睛瞎了不成?”想到这里,林强云再也沉不住气了,一下把双眼睁开。

令他失望得很,在他的眼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到。

不死心的抬起右手,忍着疼痛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火柴,闭上眼睛抖动着双手划擦了好几下,这才听到“嘶”的一声火柴点燃的声音,眼皮外也透过了一片光明。

林强云立即睁开眼睛,这一根火柴点燃的火焰晃得他除了火光外什么也看不见。

总算放心了,眼睛并没有瞎掉,只不过刚才是太黑暗才看不见的。

林强云丢掉快烧完的火柴梗,四下摸了一下。

挎包,还在,扣带也没有松脱,里面还是鼓鼓的装满了放进去的东西。

牛皮子弹盒,还在右腰上挂着呢,旋扣也扣得好好的,拍动一下里面“哗哗”的直响,想来子弹也没有受到损失。

左腰部牛皮枪套里二十五公分长的双筒短管猎枪静静的呆在枪套里一动不动,等着自己动用它。

啊哈,连背着的长猎枪也没有丢失,难怪刚才躺在地上时被硌得难受。

静静地坐了一会,林强云心想还是快点回去,说不定天一亮生产队已经派人来通知决定成立医疗室,以后就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田了。

强忍浑身的酸痛爬起来,取出挎包内的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

上面是不见顶的空洞,自己所在的地方大约有四五十平方米,绕着走了一圈后,现有三个不知通向哪里的岩洞。有一个洞仅只人头般大,绝对是不能钻出去的。还有一个虽然大得够两个人并肩走的,却是朝下而去。林强云走了几步后,现朝下的洞越来越陡,赶紧退了出来。

确认地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东西后,别无选择地往那最后一个倾斜朝上的洞口走去。

用了将近半小时,前面可以看到白光,原本狭窄得勉强能挤过的山洞渐渐宽敞多了。看到出洞有望,林强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天,确实是亮了,但阴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

想到时间,林强云这才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表停在九点二十八分。他没法得出正确的时间,连条也懒得去开,摘下手表就塞入挎包中。

取下背着的猎枪,拨开勾住枪管的压扣,让枪管的后部翘起,拉出那个打空了的子弹壳,再从子弹皮盒中拿出一颗子弹装进枪里,在枪管前部一托,锁死了。

抓住枪把的右手按下击锤,用枪管拨开洞口浓密的藤蔓,警惕而缓慢地走出洞外。

洞口位于一个山谷中部一堵七八十米高的石灰岩壁底下,石壁上从疏到密垂下许多山藤,密集的山藤把这个洞口掩盖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林强云自己从那儿钻出来,而且立身之处距洞口只有七八步,估计多走远些的话,林强云也很难一下子找到这个洞口的。

对面也是一堵峭壁,距离大约有三四百米,左右两面远远的看来是高山,也不知道从左边能够走出去呢,还是往右走好。

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可以肯定的说,这个山谷林强云从来没有到过。提着猎枪信步走了一下,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又想不出来。

没有太阳,东南西北也就没法分辨,他只管往山谷较高的一面走去。没有路的山谷,也不见有人来过的迹象。攀上爬下的费了好大的劲才走了二里左右,累得他出了一身大汗。

脱下里面穿的毛线衣,一阵微微的风吹过来,林强云这才恍然:天气不对,现在是公历十二月呀,怎么这风吹来一点都不冷?原来自己一直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山谷很暖和,这就是觉得不对的地方了。

再走了百米左右,耳中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林强云高兴地加快了脚步。只要有水,顺着水路就一定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来到水声传出的地方,林强云傻了眼。

高高的石壁上一股山水从数十丈的高处往下泻,形成一段又一段的细小瀑布,水流到了石壁下顺着一条二三尺宽的小水沟朝下流去。

这一面是绝路,只有从那一个方向走了。

出了山洞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林强云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天色比刚出洞的时候暗了一些,是要找东西填肚子了,接下去天色再暗些的话今天就只有挨饿罗。这一路走过来没有现大野兽的踪迹,山鸡、松鼠倒是见到了几只。

林强云把猎枪中的子弹换成霰弹,回头朝来路走去,很快就打中了一只七八斤重,而且不怕人的雄山鸡。

吱吱喳喳的小鸟鸣叫声把林强云从睡梦中吵醒,他伸了个懒腰后睁开双眼。

天方亮不久,各种各样形状的白云被太阳照得红红的,使得山谷里的青山绿树也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影。

揉了下痛的眼睛,林强云挺身坐了起来,心想自己真是见了鬼,好没来由地落到这荒山野岭来睡了一夜。

山里的夜真的是很凉,一晚上林强云被冻醒了好几次。现在起来了才现衣裤都被露水打湿,难怪觉得这么冷。

脱下表面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衣服晾在石头上,把毛衣小心地放在昨夜用来做枕头的挎包上,伸展手足扭头扩胸摆腰地作了下准备,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晨跑活动。

这里能跑的地方不大,就这小沟边十多二十米的长度稍平坦一点,荒草也长得较为低矮。在这么短的长度来来回回地跑了几百趟,连汗也没有出得平常在石头路上跑三公里的一半那么多。

吃掉昨天剩下的半只烤鸡,林强云穿扎停当便顺着水沟朝下走。

已经是下午二三点了,一路下来让林强云走得懊恼不已,昨天一个多小时好歹也走了二三里地,想不到今天走了大半天,估计连十里都没有出头。前面却还是一片山林,一点都没有人的踪迹。

在水沟中前行了百十步,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用石头堆起的沟堰,使流到这里的水形成一个二三平方米的小水池。再下一点是一片十来亩大的平地,这片平地上不见灌木和大树,连丈许高的小树也仅有十来棵。地上满是二尺左右的杂草,一看就知道这是经过人工开垦出来,而又被抛弃荒芜了的田地。这样的抛荒地林强云在赖源可见得多了,不但有只能种一二十丛稻谷的斗笠丘,甚至连面积达半亩的水田也有抛荒的。

从水沟上来越过平地,一座内外长满了杂草的陈旧竹棚显现在眼前。

林强云大步朝这废弃的竹棚走去,刚走到竹棚前四五步,脚下踩中了什么,咔咔数声响起。

他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一具骸骨被踩断了好几根肋骨。

林强云叹息道:“这里的人不知遭到了什么祸事,死了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四下打量了一下,对着地上的骸骨说:“今天看来又找不到人家了,这位老兄莫怪,借你的竹棚用用,我安顿好后会替你收拾安葬,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取下背着的猎枪,向右边走了十几步,“噗噜噜”,一下从杂草中飞起一只山鸡朝平地边的竹林飞去。

林强云一顺猎枪,“碰”地一枪就把山鸡打下,笑道:“晚饭有了,还算是有点运气。”

清理竹棚的时候,林强云才惊奇地现,竹棚内竟然有一座打铁炉,炉上架了一口只剩下一圈边的铁锅。这里不但风箱、铁砧、铁钳和铁锤全有,而且还在一角找出了一大堆怕是有三四百斤锈得厉害的铁料,就连打铁的木炭都高高的堆满了竹棚的一角。

竹棚紧挨着一个石灰岩洞口搭起,岩洞里黑沉沉的不知道有多深。

除了外面被林强云踩破的骸骨外,竹棚内还有三具骸骨,其中一具骨头间有一个看来像是箭头的三角形铁块。

让林强云迷惑不解的是,这几具骸骨都没有头,他怎么都想不出这些人的头骨都到哪里去了。看这些人骨的情况,决不可能是被野兽拖走的,总不可能野兽们光吃人头不吃人体吧?

清除掉棚内的杂草和骨头,天已经暗了下来。林强云把在这棚内收集到的各种东西一件件地拿到火堆边,仔细研究。

两把与书上的图片极为相似的弩,它上面的木弓和木制弩臂都快要烂掉,只有长满黄绿色铜锈的青铜板机还完好,扣动时也还相当灵活。两把弩弓大约七十公分长,弩上安着弦的弓也有六七十公分。这两把弩上黑乎乎长着许多绿白色霉的弦倒是看来还好好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林强云边看边自顾自地说:“原来弩弓就是这个样子的,比我制造猎枪可容易多了。嘿,还有瞄准的标尺和准星呢,不知道它的箭能射到多远。”

除了这两把弩外,其他的刀呀、锄头等等的东西全都锈蚀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依稀看得出有几把似乎是过去的兵器或家具——刀、锄——罢了。

林强云和身躺在找来的干草堆上,小心地抚摸着一把比较完好的弩弓,心想:“如果把这种弩上的弓改成钢板,弓弦用细钢丝绳来做不知道能不能比用木头做的更好……”

次日,林强云早早起来在平地上清出一小块地方的杂草,活动了一下后,决定进入石洞里看看有些什么东西。

这个石洞很干燥也很浅,走了四五十米就到底,除了几支还没有烂掉的箭支外,再没有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回头准备出洞的时候,他的手电筒无意中照在洞底的顶部,似乎看到七八米高的顶上,一个突出来的地方有一条东西从石缝中伸了出来。

林强云认真地看了一下,这么高的地方人是不可能就这样能直接爬上去的。

既然有了现,林强云怎么也要上去看个清楚明白。

跑到外面找了些枯枝和松明,用松明扎了个火把,并在洞里点起了一堆火。四处一找,果然被他现了几十个人工挖凿的小窝,从山洞左壁成斜线可以到达那个伸出东西的地方。

林强云想道:“自己这样爬上去是可以,要下来可就有点难度了。要有绳索才能安全下来。”急忙又跑出洞去找了一粗一细的两条山藤,好不容易用石头砸断了拖到山洞里。

他把两条山藤结在一起,细藤的一头扎在腰上,没点着的火把扎在细藤七八米的地方,跳动了一下觉得还利索,就开始沿着那些石窝往洞顶爬去。

总算还好,凿石窝的人并没有偷工减料,每个石窝都能让人的脚踏实,而且还有抓手稳定身体的缝隙。

爬到上面一用手电照着一看,这里又是一个低矮的小山洞,朝外的地方只有六七十公分的高度,进去一米多的地方则可以让人站立起来走动。

他在下面看到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尸骨,这孩子手中拿着一把标枪,标枪伸出外面才让林强云看到。估计这个孩子是事时被大人藏在这里,大人都死了之后没人把他带下去,是饥渴而死的。

林强云拉动小山藤把火把和粗藤扯上,点着了火把,把粗藤绑在一个钟乳石上。这才在小洞里搜索起来。

小洞总共也就二百来平方米,除了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辛苦了一场爬到这里,怎么也要看看陶罐,就是没有东西也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两个较大、约五十来公分高的陶罐是空的,林强云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去拿一个只有十多公分高,有盖的小陶罐。咦,有点重量,肯定有东西!打开盖子用手电一照,“啊哈”一声叫了起来:“好像是盐。”

伸手抓出几粒捏了捏,再用舌头一舔,果然是盐。大半罐的盐大约有三四斤。这可是现在用得着的好东西,万一还找不到人家的话,以后还要靠它过日子呢。

“还有两个,也都是带盖的,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啊。”林强云盯着最后的两个小陶罐笑呵呵地说。

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着了火狠狠地吸了一口,林强云要把最后的惊喜或是失望留到过足了烟瘾之后,心理上的承受能力也更大些。

丢掉快烧着手的烟屁股,蹲到两个陶罐前面,迅快打开一个盖子。

空的,陶罐里面什么也没有。

死了心的林强云百无聊赖地揭开另一个陶盖,在斜插在大陶罐口的火把光照耀下,里面好像有东西。

林强云一下子来了精神,三不管伸手进去,掏出了几本薄薄的线装书后,陶罐里再没有东西了。

他大略地看了一下,书共有三本。一本上写着“阴阳养生决”。

翻开书页,里面的图画看得林强云脸红耳热,长到二十多岁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一类的东西。书里画了十多幅男女交合的图画,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图画的旁边还有说明,然后就是二三十个药方和制药的方法、用处等。

“天!这可是黄得不能再黄了的黄色书籍,”林强云自言自语的说:“被别人看到了我有这样的一本书,肯定要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不被打死也一定会被关进牢房住一辈子,只被关在牛棚里就算前世烧了不知多少香才求得的好运气了。”

虽然有这样的担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定还是先留下来看看再说,等回到中村的家里时,看情况再处理掉它不迟。

一本“天师道符录”,里面有少量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文字说明,大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录,还有不少是读起来极为拗口的咒语,怎么也看不懂这些符文是作什么用的。

另一本最厚的没有书名,书皮左下角上只写着“大宋嘉定八年戴云子恭录”一行小字,第一页中也写着“嘉定二年己巳十二月十二,某与七军将率部护李帅元砺公六龄之子冲突,杀叛贼而出围,罗孟传遣部一路追杀。某等赴赣入汀,隐于此山中而得保全公子……”

再下去的书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地名和人名。

原来这里写的是一个叫戴云子的人,带领一批人保护一个叫李元砺的六岁儿子冲出包围,又被一个叫罗孟传的派人追杀,逃到汀州的山里,最后只剩下小孩和四个人,准备在这里招兵买马、打造兵器,然后再去找那罗孟传报仇。

这些几百年前的事对林强云没有丝毫用处,看过了便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要招兵买马,总有不少金银财宝吧,怎么都没有找到啊。回想下面的地上那么零乱,可能是被追杀他们的人搜走了吧。

林强云用竹棚内的铁条在外面的平地上挖了个坑,他在收拾几具没有头的骸骨时,现在这些人骨的旁边有三块磁石,把磁石放进包里心想:“带回去村里给孩子们玩也好。”

望着不高的坟头,林强云轻声祝道:“各位,安息吧!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是些什么人,但愿你们在天之灵能自己找到应该去的地方。”

林强云走到竹棚内,坐在干草堆上沉思:

大宋嘉定八年,这是哪一年啊,总有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吧,可惜自己的历史成绩太差了,上课时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每次的考试都是考前赶工看书,幸运地是每次的成绩都刚刚能达到六十多分——及格。

几百年的东西放在陶罐里没有被风化掉,这倒是还可以理解。可在这竹棚里的刀啊、弓弩啊,还有这些铁器什么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放了几百年的样子啊。在这竹棚里放了一二十年,最多也就三四十年吧,否则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哪还不早就锈得变成尘土,被一阵风给吹走了?

肚子又开始叫唤,林强云抓起猎枪就走出竹棚,当他要装子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子弹已经用掉了三,除了十一单弹头的子弹外,用来打小猎物的霰弹只剩下十二了。万一再有几天找不到回家的路,或是找不到人家的话,没了霰弹,要打下山鸡、野兔等等小的动物可就没有什么把握,到时候将会饿肚子的。

不行,一定要再去找到人家,最起码也要想个办法解决还没有找到人家时的吃饭问题。以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他回头看了看竹棚,当扫视到棚中那堆草木灰边上的弓弩时,眼睛一亮。弓弩!对,就是弓弩。

这里不但有工具、有材料,还有现成的样品放在这里让自己仿制。凭着打铁和钳工的手艺,做出个把弓弩绝不是什么难事。

心里想开了,浑身也显得轻松了很多,再加上这个山谷里的山鸡也实在是很多,不过半个小时,林强云就用一霰弹打回了两只山鸡。

既然找到有盐,吃的那就好得多了,不但烤出了香喷喷的烤鸡,还用铝饭盒煮了鸡汤。比前两天没放盐的鸡,味道不知好了多。难怪从林强云懂事时开始,社会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谣言,左邻右舍和乡下的亲戚们无不尽其所有的抢购食盐。

就连自己坚信**和人民政府的父母,也有过两三次跟风购盐的事情生。

吃过了三天来第一顿有滋味的饭,林强云马上就拆开弓弩,对它们进行研究。看清楚那比较复杂的板机结构后,他觉得这弓弩的构造并不比自己的猎枪难做,而是简单得多了。最起码自己猎枪带动击锤的条弹簧,在这两把弓弩上就没有。

修好了打铁的风箱和炉子,原以为马上就可以打出需要用的工具呢。可让林强云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一大堆的铁料,除掉铁锈后只有四五十斤不成样子的铁疙瘩、手一用力就断的铁条。选出较大块的放入炉里烧红了用铁锤一打,竟然全部都是熟铁,杂质还多得要命,一锤子打下去铁渣子乱飞。非但没有可打制刀具钢板的高碳钢,就连中碳钢或是低碳钢也没有。

林强云连着抽了二支烟后,一拍大腿说道:“不就是钢和纯铁吗,那有什么好想的,把钢炼出来就是了。”

说是这样说,可要把钢炼出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据林强云打铁师傅所教会他的炼钢方法,还得要找些材料才行。

生铁。那口破铁锅用铁锤一砸,拿起碎片看了下断口。就是它,生铁有了。

铁料,有现成的,入炉炼就是了。

石灰石,这里有的是,用铁锤随便砸。

再有就是适合做坩埚的粘土和萤石、石英砂等等需要去找的材料。

一个下午的时间,制作坩埚的粘土倒是找着了,但萤石、石英砂却是没有。

少了材料也可以炼出钢来,虽然质量不能保证能有多好,但想来制作刀具和弓弩还是不太成问题的。

连夜做出了三个容量二升左右的小坩埚和四个浇注钢坯的泥槽,放到竹棚里让它们阴干,

此后的连续几天,林强云沿着小水沟分开浓密的树枝藤蔓向下游探索。

到第四天中午,千辛万苦来到一个石灰岩壁面前时,他彻底放弃了沿着水沟出去的努力。因为这个小水沟到了这个石壁下就一头钻进地下,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看着十二三米高,平滑光洁的一块大石头成九十度地矗立在面前,林强云连绕道爬上去看的念头都没有。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满怀着失望,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原来这一段只要一个钟头的路,林强云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到竹棚。

林强云在失望之余,只好安下心来做好在这里长住的打算。

实在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几个死鬼,他们当初是从哪里来到这个没有任何通路的绝地的?难道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吗?

吃完今天的晚餐,点上最后的一根香烟,心想:“既然一时之间不能回去,也暂时找不到人家,剩下的二十多根火柴就要留住不能再用掉。猎枪的霰弹还有八,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单弹头的子弹十一全在,也必须要省着点,最不济的时候可以用这里的铁料做些铁珠,把弹头取出来换上,到时候可以救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地把弓弩和所用的箭做出来,练习到能够熟练地使用,那样打猎时就能用以代替威力强大的猎枪,节省数量极少而又暂时无法补充的子弹了。

胡思乱想的考虑中,连澡也没有洗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强云连每天必做的晨练也免了,走到水沟边匆匆用手舀起水在脸上冲洗了一下,就回到竹棚。

想了想要做的事情,地那堆废铁料中挑出一根长铁条,到竹棚外底洼地里挖了一个坑,再把前几天挖到不远处的水沟完成,将水引到坑里。

看看水放满了水坑马上堵上水沟,回到竹棚取出一个用细山藤编的小筐,到二十多米的石壁下装取黄泥倒入土坑,用木棍将黄泥搅拌成浆。

然后,奔跑着把棚内选好的碎木炭倒入泥浆坑内浆上黄泥。

利用这半天的时间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林强云饿得前胸贴后背。匆匆跑去花了一个多小时,用去了两霰弹打回两只山鸡。林强云心痛得狠地将两只山鸡掼到竹棚的地上。恨恨地说:“死山鸡,越来越鬼灵精,远远地看到人就四散逃跑。害我一子弹只能打中一只。唉!”

虽然材料、工具都不顺手,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总算让林强云炼成了五六斤高碳钢。

这一条红红的钢坯,让林强云兴奋得饭也顾不上吃,直到将钢料打成了一块一米来长,厚度约四毫米左右的扁钢条,这才准备吃的。

要说日子过得快么,开始的十来天还好一点,闲时看看那本“黄书”打一下无聊的时间。到了看着那本“黄书”腻味后,林强云就每天都觉得是度日如年了。

可要说日子过得慢呢,到这里已经半年多。

按现时的气温来说,应该是冬天。可他却又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上山打猎是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十九日。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在冬天的时候来到这里,过了半年了又迎来了一个冬天。

就是林强云再怎么小心的行动,身上的劳动布工作服也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以至于每次出外打猎,他为了保住其他的衣物,都把毛线衣和作为外衣的一身运动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好。

半年多的时间,让他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的熟悉,只要人能去的地方都让他走遍了,就是找不到走出这个绝地的路。

他孤零零地在这个不过二三平方公里的绝谷,所见到的除了树木、毛竹、山藤、灌木、野草外,会活动的只有小沟里的水。动物则是山鸡、松鼠、小鸟,还有就是自己这么一个为了填饱肚子的一已私欲,而杀戮那些美丽可爱山鸡、松鼠的家伙。

可怜的是,他所赖以生存的子弹只剩下七颗,主要的、而又必不可少的食盐也快见底了,最多还能吃上十天半月的。

最让他恐慌的是,这绝谷里的山鸡和松鼠已经快要绝迹。这一个月多月以来,他的食物除了打到的猎物外,还有这山谷中能找得到的葛藤根砸烂洗出来的淀粉,以及为数不多的几种野果。

幸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在这里长住的打算,在食物还没有缺乏之前,第一个月便做出了一把钢弩和三十多支无羽箭,还有一把山锄和一把柴刀、一把匕。这才得以保住最后的几颗子弹,也能用那把山锄去挖掘找到的葛藤根。

还别说,现在的林强云使用那把钢弩已经是非常熟练了,在弓弩的有效射程二十多三十米内,几乎达到了百五六十中的地步。他所看到的动物,只要被接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内,那就十有六七逃脱不了成为果腹食物的命运。

说到那些弓弩所用的箭,绝对是花了林强云最多时间的东西了。第一支箭做出来后,林强云用做好的弓弩试射了几十次,距离一过十米就怎么也不能打中目标,甚至于有好几次射出去后,林强云清楚地看到那支箭在落地前是横着飞去的。

这样的效果让林强云苦恼得几乎疯,差一点就把刚做好的弓弩给砸碎了。

经过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打制、试射,又按自己猎枪弹头旋转尾翼的原理,把箭头制成四棱的旋转箭镞,才做成了现在这种无羽箭。

这天,林强云又来到水沟的尽头,放下两只打到的松鼠,取下背着的猎枪,解下腰间的皮带,连同弓弩和几支箭放在身边,坐在石壁下呆呆地看着钻入石壁底下的流水。

一时之间心里觉得空荡荡地,他仰躺在草地上闭上双眼,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动物折断树枝的“劈啪”声和“吱吱”叫声,听到这么大的声响,那绝不是小动物的行动所能弄出来的。

“一定是有大的动物。”林强云心想:“这下可好了,只要能把这东西打到,过个几天没有问题。但得小心些,别让这畜牲给跑了。”

林强云强忍住马上跳起来的冲动,把右眼张开一条缝,极为缓慢地转动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很可惜,声音是从身后右方传来的,以林强云现在这样躺着的姿势根本没有办法看到。

他小心地转动身体翻了个身,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入目的赫然是一只小猴子在十多米远的一棵小树上挂着。

那棵小树已经被小猴子折腾得叶落枝折,它还不罢休,窜上跳下的“吱吱”乱叫。

林强云悄悄地抓起猎枪,想了想又把猎枪放下换上弓弩,眼盯着小猴子摸索着慢慢地踩住脚蹬拉开弓弦,“哒”地一声轻声响,扣住了。

这一声细微的响声似乎惊动了小猴子,窜跳的它身体顿了一下,转动猴头四下张望。

当它的头看往林强云这个方向时,明显地呆了一下,与林强云四目相对地互相呆看着。忽然,小猴子“吱”地一声惨厉的尖叫,飞快地纵身而起逃向树丛。

林强云狠狠地敲了下头,骂道:“该死的,这么不小心,好几天的食物从口边溜走了。”

不死心的林强云丢下弓弩,抓起猎枪朝着小猴子逃走的方向就追。

哗啦啦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赶了十多二十步后,连声音也听不到了,林强云追赶的脚步也越来越是无力。抱着万一的想法,还是拖着脚步勉强向小猴子逃走的方向走去。

再走十多步,已经到了石壁前,几条从石壁上垂下的小山藤还在不住地晃动。林强云前些时候来过这个地方,只不过没有走近石壁下罢了。

这时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抬头朝石壁顶上看,山藤是在石壁半腰的石缝中垂下来的。心想:“那只猴子是从这里攀藤而上的吧,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从光滑的石壁爬上去。”

思忖间,忽然觉得不对,那样光滑的石壁,就是猴子也没有可能在没有攀附的情况下上去的呀。

走到山藤前仔细一看,啊哈,一丛灌木后面原来是一个底一米六七十公分宽,高有三米多,上尖下阔的石缝。退后几步再看,那道石缝到了六七米的地方变成了一条线直达顶部。

林强云探头看了看,黑洞洞的视线不及三米,目光所及,大小石块不规则地散乱在洞内。

太阳当顶,还有半天的时间,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能进入这道石缝一探究竟。

放下长枪,拿出干电池装入已经锈烂了半边的手电筒,在双管短枪里装上子弹,闪身进入这道不知深浅的石缝。

手电筒射出微弱的光线,深入十多步,石缝转了一个弯,前面的脚下已是斜斜朝上。再走一段二十米左右,前面出现了亮光,将到光线的所在,又是一个弯转过,顶上一道三四米长、四五十公分宽的石缝,被浓密的青藤绿叶掩盖着,枝叶间透下几束阳光照射在地上。

通路到这里为止,地上散落着不少刚折下的枝叶,想必是那个小猴子做的好事。不过,让林强云感到惊喜的是,地面距离顶上的高度只有四五米,而且还有不少山藤从上面的裂缝中垂下来,要想从这里爬出去决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林强云把手电筒拿到眼前看了看,电珠出的光比个萤火虫还不如。他叹着气拆下电筒上的圆玻璃片和电珠放进挎包里,随手把用了三年多的破电筒丢在了一角。

把短枪插回枪套里,林强云抓住两条较粗的山藤,手脚并用向上奋力攀去。

呼啸的山风吹得林强云眯起双眼,虽然是太阳当顶的中午,凛冽的山风还是让人觉得很凉。

好久没有吹过这么强劲的风了,林强云冷得上下牙“得得”地直响,但他还是忍着四下走动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道山梁的中部,他的身后就是那个找了半年多没找到路的绝谷。往前面走十多米是直上直下的一堵绝壁,绝壁下十多米一条小溪在林木间时隐时现。

左边同样是陡峭的石灰岩山壁,虽然并没有那么样的垂直上下,想从那儿爬上去也是困难得很。

右边的坡度望过去倒不是很陡,而且最高的地方也比左边的高度低了不少。看来只有从右边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面前茫茫的林海,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困住了自己达六个多月的绝谷,很快就要回到插队的赖源中村生产队,不久又可以回到连城县城关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林强云高兴得仰天长啸,“哦啊……啊……啊”

“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林强云想:“还是先把猎枪和毛衣带上来吧,如果就这样能走出去到有人家的地方,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少了什么。”

放下背着的挎包,他回头赶到快要倒塌的竹棚,把运动衫和毛衣全都穿上,把那三本陶罐里找出来的线装书塞入毛衣内。匆匆走到那堵石壁下背上猎枪,提着那把弓弩和剩下的四五支箭,走向那道充满脱困希望的石缝。

就要爬出石缝时,绑在一起弓弩和箭被身边的石头一碰,那根小藤啪地一下断了,石缝底下“咔啦”一声响,弩与箭一起掉了下去。

“算了,就让你们留在这里吧。”他有些不舍地想,但也不愿再爬下去拣上来,带着一脸自嘲的笑容对着下面说:“希望不要再回到这里,没有再使用你们的机会。”

把怀中的三本书放进挎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脑袋转向右边,看到数十米外一直到山上摇摆晃动的林木枝叶,淡淡一笑。抽出枪套里的短枪,迈开大步向右边走去。他要爬到山上去看一看,山的那一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不能离开这困住自己半年多的绝谷,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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