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秀把饭菜端走之后,我才感到肚子是真的饿了。我拼命不去想吃饭的事情,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面,企图忘掉饥饿。我仔细砸味着黄秀秀刚才所说的话,实在想不通在这之前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老李头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对我这条小命失去了兴趣。不过却又不想放我出去。再联想到黄秀秀临去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得绷得紧紧的。难道说老李头是想以我为诱饵引海娴上钩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但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是居住在明德书院的法师,一个是早在宋朝就在明德书院的女鬼,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或许是太疲倦的缘故,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皮子开始沉重起来,竟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现四周全都黑了下来,从门缝和窗户的缝隙里透出来的些微亮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天已全黑了下来。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饥饿感如同海潮一样袭了过来,来势汹涌。

正当我揣度着黄秀秀会不会送饭过来之时,一阵微风吹来,紧靠经正楼的那丛经冬不凋的竹子出“沙沙”的响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书生,你在里面吗?”

是蓝海娴。“海娴别过来!”我在心里焦急地喊着,但口中却不出半点声音。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正塞着一块布。

“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蓝海娴凄惨的叫声。我注目望去,只见蓝海娴被罩在一片幽暗的蓝光中。蓝光是从门上老李头所贴的符咒出的,像千万柄利剑刺向蓝海娴。蓝海娴左冲右突始终冲不破蓝光织成的网。在一片蓝色的惊涛骇浪中,蓝海娴宛如一只白帆船摇摆不定,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我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一步步走向灭亡自己却爱莫能助——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眼里蓄满了泪水。

“海娴,别走呀!”我的内心不停地在呐喊。眼看着蓝海娴正一点一点的慢慢在消失,再过片刻就将化为灰烬,我的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双手攥得死死的。

正在千钧一之际,“无量天尊!”有人高声宣了一声道号。这无啻于天外传来的梵音。

“是玉冠,海娴有救了!”我心中一阵狂喜。

心念未已,一道耀眼的金光直直射了上来,抵住符咒所出的蓝光。金蓝两道光碰撞在一起,激起一个个圆圈,小圈外面套着大圈,好像在一片平静的湖中掷进一块石头似的,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片刻之后,金光大盛,一步步进*,蓝光则愈来愈暗淡,步步退缩。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知道蓝海娴算是拾回一条性命了。庆幸之余,心中疑窦顿生,按理说玉冠道长并没有如此高的法力呀。会是谁呢?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蓝光全部暗淡下来,最终消失得没有影踪。战胜蓝光后,金光倏地收了起来,门外复归于一片黑暗沉寂之中。

“书生,我来了。”话音甫落,蓝海娴已经站在了我面前。动手拔出塞在我嘴里的布,又解开了绑在身上的麻绳。

“海娴。”刚刚脱离束缚,我再也忍不住把蓝海娴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经过这一番生死磨难,我也顾忌不了什么阴阳有别,人鬼殊途之类的禁忌了。

蓝海娴任由我搂在怀中,过了好一会才好像记起什么似的,挣脱出来:“救我的那位道长呢?快,咱们到外面去看一下。”

“是玉冠道长吗?”

“不是,比玉冠道长年纪大得多。”

“会是谁呢?”我犯起嘀咕来。

蓝海娴飞袖扬起,“咔嚓”一声把门扇打得塌一块来。我和蓝海娴走到外面阳台,扶着栏杆向天井中望去,见天井中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驼背跛足,手中握着一把茅山道士赶尸用的摄魂铃。不是老李头是谁?另外一人则是道士,面貌清癯,颏下的一部长须疏落有致,迎着寒风微微飘扬。看来救了蓝海娴的正是此人。看到这位道长我心中一动,隐隐猜出他是谁来。

老李头摇动摄魂铃出一阵刺耳的“叮铃铃”之声,等到铃声歇了之后,老李头嘿嘿冷笑道:“一清妖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一清道长,果然是他!我心中一阵激动,想起了上次上翠屏山高上大洞观拜访一清道长时玉冠所说的话“师父说了你们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机缘到了自然会相见”。看来一清道长果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我和蓝海娴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突然现身。

一清道长哈哈一笑,手中拂尘轻扬,道:“残魔煞,这些年来贫道四处找你,没想到你却躲到明德书院里来了。”

这时我才知道老李头还有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绰号——“残魔煞”。“残”自然是指他身患残疾,“魔煞”是就老李头为人残忍,行事乖悷,杀人不眨眼而言的。

“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敌人的鼻子底下,枉你自命有未卜先知的法力连这个都不晓得。可笑,可笑呀!”

一清道长微微一笑,全然不理会老李头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你那些在南方的徒子徒孙已经被诛杀殆尽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享清静。残魔煞,贫道劝你最好改邪归正,放下屠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老李头面色骤变,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清妖道,血债血偿。拿命来!”将手中的摄魂铃摇得“叮铃”乱响。顷刻之间,阴风大作,浓雾滚滚,遮住了月亮的亮光。

眼前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即将开战,我屏住呼吸,关切地注视着天井,心中暗暗祈祷一清道长获胜。这时,我却感觉到蓝海娴全身乱颤,面色苍白,香汗把衣服都打湿了。

“海娴,你怎么了?”

蓝海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道:“残魔煞的铃声太厉害了!把我的魂魄摇得都要散开了。”

我这才想起老李头的摄魂铃是用来驱鬼和赶僵尸的。我暗暗咒骂自己:“该死!”连忙撕下衣袖,捏成两小团塞到海娴的耳朵里。蓝海娴才慢慢地止住了颤抖。

这时,一清道长已经与残魔煞各展平生绝技,斗起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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