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地来临了。但今夜蓝海娴却没有像以往无数个夜晚那么害怕,因为老道给她的那张符给了她胆量。虽然对于那张符到底能否抵御那些小鬼她还是惴惴不安。
夜很黑,可以说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蓝海娴斜倚在床上,双目紧紧地盯着大门。二更天刚过,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个鬼媒婆带着两个女鬼小蘋和小梅过来了。蓝海娴蜷缩成一团,眼睛却一刻也离开大门。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惊呼,然后就是三个女鬼在屋子前的走廊回来逡巡的脚步声,嘴里还在喃喃地咒骂着什么,好像在寻找着进入屋子里的途径。蓝海娴心中窃喜,知道贴在门楣上的那道符生了作用。便走下床来到窗户之下偷偷地向外看。这一看登时吓得蓝海娴手脚软。

门外站着三个面皮惨白,嘴巴又大又红,眼睛像手电筒一样着幽暗光芒的女鬼。三个女鬼刚要靠近大门,门楣上的那道符马上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像一道道利剑似的射得她们惨嗥不已。三个女鬼近又近不得,也不敢离开,只得围在大门走来走去。

“蓝姑娘开门呀,主人派人来接你来了。小蘋和小梅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开门呀!”鬼媒婆开口说道。声音又细又软,充满着盅惑的味道。

要不是蓝海娴亲眼看到她这副骇人的鬼模样,恐怕真的会去把门打开。

“开门呀!”

“开门呀!”

小蘋和小梅两个女鬼也开口恳求道。

蓝海娴躺在屋子里用手捂住耳朵,不忍再听,害怕自己把持不住真的把门打开。

三个女鬼见蓝海娴没有过来把门打开,只得怏怏而返。蓝海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惟恐她们去而复返,搬来一张椅子从里面把门顶住。做好这一切后,蓝海娴重新上床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嘭嘭嘭”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只震得房摇屋晃。蓝海娴赶紧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跑到窗户下,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往外望去。一个约有一丈来高,穿着战国时代的铠甲,腰挎长刀的猛鬼正朝着这边大踏步走了过来。看到这么一个气势汹汹,满脸杀气的猛鬼蓝海娴的身子先软了一边,躲在窗户下不住地喘粗气,惟有寄希望于门楣上的那张符。

战国猛鬼走到门前,门楣上的符照样放射出万丈光芒。战国猛鬼用手挡在眼前,符上的光都射在了他的铠甲上,伤不到一分一毫。战国猛鬼哇哇狂叫,伸出另一只手,一下子把贴在门楣上的符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蓝海娴知道这下是在劫难逃了,反而镇静下来。战国猛鬼“咣当”把门推翻在地,跨步进到屋子里,盯大一双如同灯笼一样的怪目四处搜寻蓝海娴。很快,战国猛鬼便现了蓝海娴的藏身之处,一弯腰把她提起挟在胁下,大步流星也似的向外走去。

来到一间点着两支红蜡烛的屋子里,战国猛鬼将蓝海娴扔在床上,“咣当”一声把屋子的门关上,迈着大步走出去了。蓝海娴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但是像被施了法术似的一点都动弹不得。

一阵阴风吹来,屋子的门“咿呀”打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烛光中。数年来,这个鬼魅的影子就是蓝海娴的梦魇。

“你是谁?”蓝海娴娇声喝道。虽然此时她已经隐约感觉数年来一直控制蹂躏她的这个魔影是谁,还是这么问了一声。

“嘿嘿。”黑影冷笑了两声。

“你是宋时儒,你这个恶魔!”蓝海娴歇斯底里的放声大骂。

黑影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蓝海娴的床前。昏黄的烛光打在来人的脸上,白净的脸皮,唇上一撇短髭,一双眼睛闪烁着冷漠而阴郁的光,活脱脱就是宋时儒。

“贱货,居然找人来对付我,我看你是活腻了!”宋时儒眼里射出的光芒如同尖刀一般。

“宋时儒,我已经受够了,你杀了我吧!”蓝海娴嘤嘤地哭起来。

“想死?你这条命是老夫赐予的,没有老夫你现在还是秦淮河的一名歌妓,在画舫上卖唱,受人欺侮。”宋时儒打开折扇摇了摇,“老夫看你骨格清奇,打算与你共修冥婚,本希望百年之后共葬一穴,千年之后再获重生,再结连理,长生不老。不曾想到……说,究竟是谁给你的那张符?”

“阴谋!你这个恶魔,休想让我告诉你。”事实上,蓝海娴是真的不知道给她符的那个老道是谁。

“哼哼,你以为不说老夫就不知道了?翠屏山高上大洞观混元这个老妖道,想跟老夫斗法道行还浅着呢?”宋时儒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宋时儒,你多行不义必定不得好死!”

“哈哈”宋时儒一阵狂笑,“老夫得天人授以法术,自幼修炼,到现在已能驱神驭鬼,就是阎罗王也得让老夫三分,你一介女子又能把老夫如何呢?海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千年之后老夫给你一个不死之身,到时咱们共享富贵,岂不胜似神仙!”

“休想!我诅咒你死后下地狱,让阴间的小鬼剥你的皮,烹你的肝!”蓝海娴现在只求一死,尽拣恶毒的话骂。

“贱人,你竟然诅咒老夫!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将你的骨灰洒在书院门前的溪水中,让你永世不得生!”宋时儒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道。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念起咒语来。刚刚念完,门外就响起了战国猛鬼沉重的脚步声。

宋时儒手中的折扇对着蓝海娴一指,战国猛鬼张开血盆大嘴,一股腥臭味呛得蓝海娴差点就晕了过去。还不待蓝海娴缓过气来,“啊”的一下,从战国猛鬼口中喷出一股又腥又臭的粘液,全都喷在了蓝海娴的身上。蓝海娴先是感到一阵冰凉,接着全身像被火烧的一样灼热无比。蓝海娴低头一看,全身的肌肤都裂了开来,鲜血汩汩流出。

蓝海娴双眼开始迷糊,意识正一点一点地离她而去,耳边只有宋时儒的磔磔怪笑。渐渐地,蓝海娴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正慢慢地化为灰烬和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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