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死了。
现场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杜雪燕也呆住了——说真的自从她习武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杀人眼见着对方的身异处怒血喷涌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几乎吓呆了。

“姑娘走吧。”

公子锦洞悉她的感触在一旁道:“这些人为恶多端死有余辜你可不能手软咱们接着再干吧。”

话声未已一条人影已由身边河岸拔起以奇快度欲向对岸扑去。

公子锦自是放他不过一声轻叱自后跃进唏哩哩一声抖出了长剑直向对方背后扎去。

这人身材瘦小干枯一身蓝色官衣手脚处绑扎得十分利落施一口弧形剑貌相若猴身手甚是利落。想是与宋平共同踏波上岸二者之一。既能冲破重围当知武功大有可观。

果然即在其身后紧蹑有几名僧人。

一个和尚大声嚷道:“不要让这家伙逃了他伤了俺们的人可是毒啦。”

话声方落蓝衣人右手平伸:“咔!”的响了一声已由其腕下打出一件暗器直向公子锦咽喉要害射来公子锦眼明手快长剑轻起:“克!”一声已把来犯暗器劈落剑下。

却不知暗器里藏有古怪随着劈落之势只听得“波!”地响了一声自其内飘散出大片黄烟。

公子锦其时也已注意当下顺势一个反身纵出丈许以外才觉那团黄色烟雾已然见风而散飘逝无踪却是后来追上的几个和尚不察一片喝叫声里竟有两个倒了下来。

杜雪燕原待向对方追去见状即时中止急向倒地和尚扑去。

只是这片刻耽延来人那个瘦削蓝衣汉子已遁身数丈以外。此人行踪怪异分明是施展诡异暗器的能手乍见前法得逞迫不及待回手又打出一团物什出手黑忽忽一片再次向公子锦身上掷来。

公子锦料定必有古怪乃不用长剑招呼身子向侧面一偏就势用“百步劈空掌”法呼地一掌向空中物什击去。

“轰!”地响了一声。

原来竟是个炸药包儿这厮果然诡计多端所备暗器五花八门无不恶毒。

眼前这个炸药包儿内藏硝石硫磺一经炸散开来爆射出万点飞星霎时间四下里皆有了回应但听得一阵子劈啪作响流焰四窜。

现场年轻和尚虽说武功都不寻常到底阅历不丰几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惊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对方蓝衣汉子遁离当前。

蓝衣人其实并无战志只是为图脱身而已此刻眼见同伴惨死自己孤身无援早已魂飞魄散偏偏这“达摩堂”所在地当一处孤岛与临江寺连着一道细窄长桥要想逃命只有攘过长桥到达彼岸才行是以他不顾一切地向桥上疾驰怒冲过去。

站在桥前的两名少年和尚见状大喝一声举刀以迎。

蓝衣人弧形剑一偏劈头直下却又临时一偏改劈而封直向两个和尚横扫过去——

于此同时“咔!”地响了一声自他袖子里子出了银星一点向二僧之一咽喉射去正是前此所施的恶毒伎俩。二僧不明就理其中一人举刀迎劈“波!”的一声散出了大股黄烟——公子锦在后面见状惊叫一声“小心!”却是晚了一步两个少年和尚已由空气中有所接触大叫一声相继昏倒地上。

蓝衣瘦汉乃得抢身而进飞跃桥头。

公子锦那里容得怒叱一声待将飞身跟进蓦地耳边上“嘘……”一声——

一个人吐气轻微地道:“少施主稍安勿急且容厮进入本庙老衲自有擒他之法。”

公子锦闻声止步心里暗暗一惊左右打量一眼并不见有人在侧心里一动才自恍然原来对方分明是在施展传音入秘的异功在与自己说话由口音里不难听出正是本寺方丈忍大师所。

一惊之下循音以看果然不知何时忍大师已改立侧岸正含着微笑向自己微微点头旋即转身离开。

“这老和尚有一套你用不着操心。”

说话的燕子姑娘已含着微笑来到了近前一转身说:“来咱们到这边瞧瞧。”

由于这一阵猛烈的石炮攻击已把眼前这片宁静的地方变成了火辣辣的杀戳之地沿着江岸四周和尚们无不精神抖擞严阵以待可笑的是清军以那等排山倒海阵势间以船坚炮利却限于地势关系竟不能擅越雷池一时间竟成了隔江相峙之局。外-J。

公子锦杜雪燕并肩快步来到了岛屿另侧——

这里形势险峻临水所在皆是起伏岩石高矮巨瘦形式各异异在经过长年江水冲激风雨浸蚀石面上形成了蜂窝也似的大小斑蚀而石质表面由于水族的繁殖蛎贝交叠看上去更像是无数巨瘦不一的狼牙棒向空而举设想着若是人畜登临其上定当被刺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却又水浅石出般不能泊无形中大大防止了敌人进攻。

清风徐来水波时兴几只翠羽水鸟调啾起落啄食着浅水石岸的水草小鱼显然并不曾因为先时的厮杀所惊乱。

左方江面纵横辽阔布置着清廷来犯的船阵这里水浅大船难以行驶是以那浩浩阵势的战船也只能远远对峙未曾动过这里泊岸的念头。

公子锦飞身而起落向一块凸起的礁石上才知道足下石块石质尖锐几欲穿鞋而入忙即提吸真气猝然间体重大为减轻随即游目四盼。

这一打量竟为他看出了一桩奇事由不住“咦!”了一声。

杜雪燕聆听忙即纵身过来落在公子锦侧边一座石笋之上待要向对方问随即她自己也现了——

即是在一堵高起的礁石后面神秘地藏匿着一艘小船——这个突然的现不由使他们二人俱吃了一惊一时不约而同腾身而起向着那小船泊处纵身扑近——那是一艘设计精巧的蚱蜢小舟头大尾小两舷向内侧卷起以至于剩下的座舱小得可怜最多不过容纳二人。

小船的藏匿分明颇有心机紧紧地贴着礁石泊岸设非是二人先时落身之处的那个角度简直就不能现。

杜雪燕紧接着纵身而起落在小舟之上细细打量一番回身向公子锦点头招呼说:“你来。”

公子锦亦落身其上似乎意味着有什么事生了果然杜雪燕以惊讶的口气道:“不好有人混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看!”壮雪燕手指船头道:“这绳子还系着说明有人从水面过来了。”

可不是舟绳巧妙地系在一块内侧的小小石礁上如果不是立身船上简直看它不真。

这就证明这条船并非无主之物不是偶然漂泊过来船上的人由此登岸很可能此刻仍停留在岛上仍在这里抑或已潜赴临江寺主殿?可就耐人寻味不得而知了。

公子锦哼了一声他细观察着足下小船转向杜雪燕道:“你看来者到底有几个人?”

杜雪燕说:“这么小的船我猜只有一个人。”

公子锦点点头:“我猜也是看来他已潜身登岸此人轻功极高难道说清廷卫士里竟会有如此高明的人物?”

“不——”杜雪燕说:“他不是清廷的来人。”

她随即展示身法一连三数个起落飞身上岸公子锦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也来到岸上。低头看时一双脚尖俱已为水所湿。杜雪燕情形亦然二人相视一笑皆有些汗颜。

杜雪燕娇躯扭动说:“来。”

娇躯略转已纵身丈外仍在游目四盼。

公子锦近身道:“现了什么?”

杜雪燕说:“我是在想很可能这个人就在这小岛上也许就藏身在这附近。”

公子锦说:“何以见得?”

“你想呀!”她说:“刚才咱们是从那边过来的临江寺防备何等严谨有叶先生老方丈等亲自坐镇全寺内外更布置有厉害阵势什么人能有这个本事擅越雷池?当然……不过……”

说到这里不由微微一顿眉头略略一皱缓缓又道:“……这可又得要看看是谁了要是来人是敌人阵营里的顶尖人物那可也是难说呀。”

“所以我认为这人就在这小岛上……”、

“对于这人千万不可轻敌。”公子锦低眉细审目光逡巡道:“你看以你我轻功而论在涉水上岸时尚且会多少因下了些许痕迹可是这个人却……”

“嗯”杜雪燕点头说:“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所以我才说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你的意思呢?”

公子锦道:“莫非是他又来了?”

“谁?”杜雪燕说:“木三?”

“对了!”公子锦说:“这人极可怕不过他新近为叶先生所败难道还敢再来?”

“那可也难说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说不一定他心怀仇恨二次上门也说不定……”

杜雪燕“哼”了一声接下去道:“我们俩联合起来今天就来斗一斗这个怪物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咱们分头并进。”

原来达摩院所在的这个小岛方圆不过数里除了一面高山以外余皆植满高树既高又直沿岸环生形成了一面屏障。

杜雪燕所谓的分头并进乃是二人持相反方向左右包抄以期能夹击对方于途中这个方法倒是很好随即左右分道快前进。

炮声隆隆烟屑四散。

江心的清军战船像是等不及直向达摩院这边展开了猛烈的炮火攻击仍是因为射程不足炮弹不及落中寺院便自坠落达摩院这面以逸待劳只是按兵不动。

原来清军有了前此教训再也不敢贸然以大船移近实在是达摩院这边的飞树石弹阵势过于厉害。只是若长久相峙清军战船的炮火掩护之下终有泊岸之时双方一旦接近到船上炮火威力可及之时达摩院这边可就难免吃亏是以寺庙方面深为了解无论如何也不容许对方接近他们虽没有岸炮迎战但是这种绳网飞石的应战策略毋宁说更适合于目前情况射程亦远却是清军事先无论如何也没有能料想到的。

公子锦施展轻功一路飞纵起落绕向达摩院后翼方向——这一带树丛更密。只见数十僧众赤膊上身各人守护在两三株树木旁边这些树干俱经巨力所弯兜中石弹像是出巢之蜂样地乱齐出用以狙击水面来船实在是足以致命的一击。

看到了这些公子锦心里很安慰忖思着敌人若想攻占这弹丸小岛确实不易自然就遑论临江寺了自然若是对方不惜代价大军犯境可就又当别论了。

公子锦置身丛林一面打量盘算眼前情势脚下转动即向林内潜入。

——他以为这是此处唯一的一片林地倘若敌人真的混身岛上非在这里掩藏不可。

他的这个猜测还真没错还真有个人藏在这里。这个人与其说是藏在这里不如说是“埋伏”在这里更为恰当或许是正在等什么人吧?

一眼看见了公子锦白皙的脸上随即纵现出微微笑纹配合着他的那般风采给人以无限温馨的感觉。

哪里像是敌人?简直是故人重逢或是温文儒雅的一个前辈长者。

公子锦顿时为之一惊猛地定住了身子。

由于对方那么温文莞尔的笑简直给人以“如沐春风”般快意一上来已经把公子锦戒备在心里的敌意消除了一个干净。

他几乎连“谁?”这样的正常反应都忘了出口只是看着面前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起愣来。

一袭灰衣宛如匹缎俊眉朗目异常起眼虽然已是中年之后的两鬓飞星看在眼里却是那么的神采焕然俊雅脱俗大非寻常人士。

——这个人这样的一副外貌也给人一种先人为主的见地说明他的“当然”不是恶者。人总是免不了以外貌取人而且这“第一个”入眼的印象最是重要。

“在下……”

稍定之后公子锦忍不住抱拳见礼表明了他的内心疑团。

“先别管我是谁。”

灰衣人含蓄着初见时的微笑目光直视着眼前的公子锦温和地说:“说说你自己吧你大概就是那个叫公子锦的少年后生子吧幸会幸会。”

说时微微点头脸上的笑意更为盎然。似乎他已认定了对方这个年轻人便是公子锦根本无需对方出言证实了。

“那么你是……”公子锦越加起疑道:“对不起恕我冒昧在下是从哪里来的?”

正是这个疑问突然使他警觉到对方的突如其来以及来者不善。

本能地公子锦往前踏进一步心里的敌意猝然使他力贯丹田劲道抖擞暗地里有了备战之机。

灰衣人顿有所警鼻子里“哼”了一声微微摇了一下头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先不要激动小朋友。”白皙的手微微按了一下讷讷接下去道:“回头有的是时间你不是还有个朋友么就等她一块来吧!”

公子锦怔了一怔原来自己与杜雪燕刚才的举止对方这人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是神态温和却也明显地摆明了他的敌意。”

“啊——”公子锦恍然有悟道:“你是铁马门来的吧?”

灰衣人摇摇头温和地笑说:“当今天下只有铁马神木令这个门派没听说‘铁马门’这称呼这一点你要先弄清楚。”

“对!”公子锦说:“就是铁马神木令!在下可是从那里来的?”

“你以为呢?”

灰衣人仍然倚身半截枯干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挽着另一只手腕上的袖子——因为袖面过于肥大这一挽起来便把那一只白皙的修长素手现出。

那是一只十足读书人的手手指细长却又蓄有晶莹白洁的长长指甲。

此人衣着亦甚考究丝质长衣做工极精灰色嵌有暗花的素面光洁如新一如匹缎原已给人雅的感觉再衬以鹅黄色的细绸衬里那就是一种大家的清贵气息了。

公子锦下意识地已感觉出对方来人的非同小可绝非等闲之辈心里已有了不免一战的准备。

灰衣人确是好涵养尽管是处身敌境依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微微把身子站好了抖了抖身上宛如整匹缎子的长衣扬了一下双手他莞尔一笑说:“后生子你这是要跟我动手吧来来来在你朋友还没来到这前咱们先玩玩不碍事的。”

那口音夹杂些苏杭的味儿却又有一半儿北地燕赵之音真正让人莫测虚实。一阵风起树林里万木齐摇出了哗哗声响也摆动着灰衣人身上长衣尤其是身后下襟部位陡地被飘荡而起灿匹疋缎劈啪作响衬着对方那般修长躯体白皙面容真正是“玉树临风”。

公子锦真有点被对方这般神采弄湖涂了。

他到底是谁?

不过转念再想那“铁马神木令”一门四堂组织庞大高手如云手下子弟多逾数千其中闻知名姓者已多不胜数隐姓无名者更不知凡几。且先不论他是哪个倒要领教领教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竟然如此托大狂妄。

心念转动间已打定了主意。

“好吧那就开罪了。”

话声出口公子锦霍地腾身跃起翩若飞云直向对面灰衣人头顶掠到。

这一手公子锦早已揣度在胸其势极快令人防不胜防。随着他飞云狂风般的身势乍起即落却于将下未落之际右脚飞出一式“点天心”尖风破空直向对方面门印堂穴上踢来。

好快的势子。

灰衣人身子不动那一泓微微笑丝甚至于仍然还挂在他的脸上只是这番悠闲镇定己大大显示着来人的莫测高深。

公子锦当然识得厉害只因灰衣人左面肩头的微微隆起那意思也就是说公子锦若不及时撤招接下来灰衣人必有出乎意料的杀手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必将是出自对方左手。

所谓“桀女窥帘而未出其意已动”。真正的高手对招极具警戒性感触尤其敏锐细微。以眼前论公子锦仅由对方灰衣人左肩的微微隆起即能测到对方的出手之式自是难能可贵。

一念之警公子锦顿时止住了踢出的脚借势走势整个身子就空一个疾翻:“呼!”地折出了七尺开外一片云样的翩跹已落向灰衣人身子左侧。

虽然是见机得早躲过了对方极可能的一式厉害杀手却使得公子锦心里颇不平静一颗心是“通通……”跳动不已下意识里已认定了对方是个强大劲敌。

反之灰衣人的表情一如先时模样两只手高置前腹脸上依然含蓄着浅浅的微笑这番镇定不啻说明了他的有恃无恐。

公子锦身势既经展开自不能中途退缩随着他身子的向前一伏两只手闪电也似地已自抖出一式“双龙探海”直向对方颈项左肋两处要害插过去。

当然他此刻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对付当前这个疑为“大敌”的人任何出手都先留有退路即以眼前“双龙探海”一式论亦有阴阳两面不同出手端视对方反应而定。灰衣人灰白色的两道长眉霍地向上挑了一挑随着他左面身子的微微一偏左手袍袖“呼!”为之挥出大片袖影里显示着极其强劲的劲道直向公子锦两手飞卷了过来。

公子锦自然知道厉害一式云里翻身:“呼!”地飘出七尺开外。身子一经站定自觉出对方强大的袖上功力惊人至极晃了一晃由不住又后退了一步。

灰衣人微微一笑并不进招抖了一下袖子缓缓说道:“动手过招光凭机警是不够的必需胆子大否则便毫无制胜之机!”

依然是带着微笑他说:“后生子你只管放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功夫不要紧我不伤你就是。”

话声未已公子锦已陡然进身。

似乎连灰衣人也未能料到公子锦已切进了他身侧战圈——这一式巧妙的身法为“天南堡”紫薇先生所亲授为“六随”身法之一“花气袭人”顾名思义当知其动作轻微到无形可循。

灰衣人“噢……”了一声倏地扬动右掌:“叭”一声已与公子锦击出的手迎了个正着。

公子锦已知对方的绝非易与出手也就格外谨慎这一掌内力充沛足足有七成功力——

却是对方大非等闲公子锦掌力方吐已觉不妙。原来出的力道宛若隔空击掌一任力势万钩却都全然推进了虚空。

对方灰衣人那只绵软仿佛无骨的手掌更像是一只柔软的吸盘一下子把公子锦所出的功力全数吸入了掌心之内。

这番感觉对公子锦来说简直前所未有。

两只手掌如胶似漆一下子粘在了一块——灰衣人微笑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神秘感更像是一种不怀好意的试探从而使公子锦觉出了不妙。

自灰衣人掌心的强大吸力力道至猛直仿佛欲把公子锦全身精力吸取干竭而后己——一阵剧烈的战兢起自后者心底才自警觉出对方灰衣人的厉害却是由于一上来的无知着了对方的道儿心里一急也就顾不得再存忠厚势将与对方生死一搏了。

这番感触瞬息万变。

公子锦一念之兴右肩微耸以气催剑那一口新得的“碧海秋波”长剑铿锵声中已出鞘半尺大蓬剑气有如一天飞针样直向着灰衣人当头罩落下来。

前古神兵利器自非等闲。

灰衣人即使功力再高也万难以**迎敌剑势。这等古神兵利器历经前人数代剑术高人相袭本身已凝具了无比前人功力即是所谓的“剑气”是以公子锦略以急念相催便挥了眼前作用倒不是他本身功力已有了更高境界。

灰衣人面色一变“嘿”了一声。

公子锦立刻感觉到先时传过来的大股吸力为之解除紧接着对方修长的躯体已似锦缎一匹修地向空中倒卷而起——

“呼——”一飘丈外。

饶是如此也似慢了半步。

随着公子锦挥出的长剑光华璀璨有如银虹倒卷灰衣人纵然技艺卓越却也始料非及眼看着他翩若惊鸿迎风倒卷的身影一朵白云样的轻飘落向眼前一株老松横出的枝桠——却是随着剑光过处已把他灿若匹练的长衣下摆大大地削下了一片飘飘然落向地面。

对于一个自尊感极强的武者来说这不啻是一种奇耻大辱。

灰衣人甫自落下的身子随着松枝颤抖左舞右晃风摆残荷般地不停摆动着却是脚下站处纹丝不动轻功中“固磐”功夫可谓极致矣。

“小伙子好剑招。”

一丝冷笑泛自灰衣人脸上随着他微微抬起的右手大股冷森森的气机自他掌心排出。

公子锦顿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阻力横置身前试着向前移动一下亦是不能。

“小伙子你的这口剑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碧海秋波’吧!哼哼!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一霎间灰衣人脸上现出了阴森的杀机。

“不错就是这把剑。”

公子锦这一剑虽然未能予对方人体伤害却已明显遏阻了对方气势尤其是大片剑光的渲泄使对方一时深为困惑到底这凌厉的剑气是出自公子锦本身的功力抑或是宝剑本身所凝聚?

“很好!”灰衣人讳莫加深地微微点头道:“这把剑据我所知并非为你所有应该是在一个姓徐的手里却又怎么会……”

公子锦虽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谁却可断定必是一非常人物武功之高不可思议。

蓦地他想到了一个人——“冷面无常”桑桐。

此人是“铁马门”第二令主身份仅次于总令主云飘飘犹在“神眼”木三之上生平行踪桅异之极神龙见不见尾飘忽无常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莫非是他。

心里这么想着再向眼前上下打量便觉得有几分相似。只道“冷面无常”必然形象异常阴森可怖却未料到竟是如此潇洒人物倒是始料非及。

只是这一霎对方那张异常儒雅斯文的脸被激怒了神态一经转变顿觉无限阴森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尤其光华闪烁诡异莫测。

“说这口剑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话声出口松枝颤颤一片白云样的轻飘他却又落向地面。

公子锦注意到此人身法起似飞云落如白鹤特别是落沾地面一双脚步极似践踏在一张天鹅绒上那样轻微而不着力道——这般功力他是省得的便是传说中的“地腾”术了。

一念之惊由不住直向面前人投以注目——“这个人到底是谁?”

却是这个念头方才兴起对方飘若白鹤的身子已猝然袭近眼前一股巨大的风力随着对方临近的身形扑体而前公子锦方自觉出不妙这股风力已似一面无形的罩子陡地将自己实实罩定。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一当公子锦觉其时已无能回避随着灰衣人前进的身子一片袖影直似一面利刃霍地向着公子锦脸上直劈下来。

公子锦心里一惊本能地以剑而迎却是那一只拿剑的手已不似应有之灵活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全身浴于深水之中自不能如意快施展。

灰衣人并无意伤他只是志在夺回他手中的那一口“碧海秋波”。公子锦长剑方自向上撩起一半只觉着右手“曲尺”穴道突地一麻紧接着持剑的虎口一阵子热长剑“碧海秋波”已在巨大的力道下几欲挣脱。

公子锦这才觉到原来手上宝刃已吃对方长袖卷住却是这一口前古神兵汇集了太多的前人“内无菁气”想要硬力夺取诚然不易。

两相力扯之下散出匹练也似的一道白光光华之璀璨前所未见。

随着这一道眩目的奇光两个人忽地分开来有如雨后双飞的燕子。

公子锦庆幸着手里的长剑并不曾脱落却是那只握剑的手连根麻已无丝毫力道。一个念头陡然兴起对方灰衣人竟然能以长袖卷缠自己手上宝刃自己这口“碧海秋波”前古神兵可谓“无坚不摧”何以他竟能安然无事?以此而观这个灰衣人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了。

灰衣人何尝不是这样?

以他素日纵横来去自视极高个性竟想不到今天在对方一个少年后生手上两番受挫这令他大生意外好生奇怪。

“咦——”

一个笑靥显自他岭峻的脸上多少也有些自嘲的意味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对方。

“这一手‘金蝉出壳’施展得好看来是百里老儿亲手传授的了。”

面色一沉他随即挑动长眉正要说些什么却似机警地向左面偏了偏头。

即在这一霎“嘶”一阵尖风破空而至一丝极为细微的银光直向他右脸侧面袭来。

灰衣人信手而拈一、二、三——那是极其美妙的三个姿态。不像是迎接暗器倒像是游戏手法或是变戏法儿的江湖术士拿捏糖球那样的轻松。

三枚极为细小的银色钢珠已拿在了手中。

暗器的手法已透着高明须知这类细小的物什设非是施展者具有极为精湛的弹指内力万不可为对方的精时更在于一霎间连续出了三枚指法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促使灰衣人面现惊讶的并非是对方精明的弹指功力——却是三粒大小仅如黄豆的银色钢珠本身——“无名子”。

一丝惊讶兼具怒容展现在他脸上。

或许是意味着对方这个人的即将现身他便不能也不愿在此逗留。

“哼——”向着公子锦微微一笑露出如贝之齿:“我们的缘分不够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吧。”

话声甫落右臂高举右手下按一如箭矢般射空而起依然是取势于身边大树足尖落处适当树梢亦只是轻轻一点紧接着一个急杀腰双袖开处一如野鹤盘空忽悠悠迤逦而下霎息间已达十数丈外。

这附近怪石林立嵯峨峥嵘用以人身掩饰万难为人觉。眼看着灰衣人下落远方的身子有如飞云一片倏忽间已厕身其内云烟也似地几许飘动便自消失不见。

公子锦忽然警觉一紧手中剑待将腾身追蹑——

“嗤!”

一个轻微的声音止住了他紧接一条纤细的人影闪了一闪燕子姑娘已俏立当前。

“是你呀!”公子锦看着她苦笑了一下:“你来得正好刚才的情形你都看见了?”

燕子姑娘轻叹一声怪神秘地道:“好险呀他总算走了。”

“你说的是谁?”公子锦问:“是刚才那个人?”

“当然是他。”燕子姑娘睁大了眼睛说:“你知道他是谁?”

公子锦怔了一怔一时不知何以作答。

燕子姑娘说:“云飘飘!——你好险呀!”

“云飘飘?”

“就是他!”燕子姑娘说:“你还不知道?除了他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要不是我在暗中帮了你一个忙哼哼……你可要吃大亏了最起码你手里的这把宝剑一定要被他抢去了。”

公子锦确实吃惊不小他原本震惊对方灰衣人的盖世奇功就揣测出必非一般等闲人物只是却没有料到竟会是云飘飘这个传说中当今黑道最厉害的魔头聆听之下也是不胜惊骇。

“那……岂能就这样让他跑了?”公子锦痴痴的看着燕子姑娘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云飘飘?”

“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说实在话谁也没本事能制住他……我们追也是白追!”

“那……”

“你先别急。”燕子姑娘讳莫如深地道:“麻四叔已缀着他了。”

“四先生也来了?”

公子锦轻叹一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想到刚才与对方动手经过兀自不寒而栗看了燕子姑娘一眼不禁面上讪讪接道:“原来你们都来了却看我一个人在跟他动手丢人现眼。”

“你可别这么说。”燕子姑娘说:“刚才情形我跟麻四叔确实都看见了你知道吧我们距离很远。”

她用手指了下那边的一片石林说:“我跟麻四叔就藏在那边不敢太靠近了麻四叔说这个人太厉害眼前他的动机不明还不是跟他正面冲突动手的时候让我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公子锦点点头想到疑为云飘飘的灰衣人那般倏忽来去的行动不免令人狐疑。

燕子姑娘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似笑不笑的说:“刚才的情形我可紧张透了要不是麻四叔再三告诫叫我不要现身出来我早忍不住出来跟你一块对付他了可是这么一来说不定还真坏了事了。”

公子锦不解地问:“这又怎么说?”

“你听我说呀!”

说时燕子姑娘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来娓娓接道:“你还记得藏在石头缝里的那条小船么?”

公子锦点头:“当然记得看来就是他……这个人他真的就是云飘飘?”

“错不了。”燕子姑娘说:“麻四叔这么告诉我的那还会错?”

她神秘兮兮地接说道:“当时我情形是这样麻四叔原来也留意到了那条小船和我们一样猜测出有人混上了这个小岛等到我们现时你们已动了手当时我真替你捏一冷汗真怕你会遭到不测。”

公子锦说:“谁说不是这人果真厉害若非是他手下留情我只怕早已遭到不测。”

燕子姑娘摇摇头含笑说:“那倒不会这个人最是自视清高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至于对一个素来不曾见过面的人下手。不过当时我真的很为你担心就是了要不是麻四叔再三提醒我叫我不可妄动我一定会现身而出可是那么一来后果就不可测知了。”

“为什么?”

“第一这个云飘飘武功太高。”

燕子姑娘脸现惊悸地接着说道:“即使我们俩联手也未见得就是他对手一旦为他制服那可就麻烦了。”

公子锦忿道:“你的胆子也太小了我就不相信。”

燕子姑娘一笑说:“你先别气这可不一定你想万一咱们俩被他制服点了穴拿我们作为人质……唉呀!那可是丢人到家啦!”

公子锦总是气不过又气又笑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才好。

那一边传过来阵阵骚动声似乎是寺方动了第二波的飞石阵势:“噗通通……”巨石落水声时有所闻进攻的清军阵势也以船炮回击轰轰炮声震耳欲聋激起的水花隔着老远都能清晰在目。

公子锦一惊道:“又打起来了。”

“别急!”燕子姑娘说:“咱们先别动麻四叔说要我们等着他回来他还有话要交待你。”

公子锦感慨地道:“看来今天是不能善罢甘休了……云飘飘这个魔头既然亲自出动了形势可是已危急万分……”、

说到这里忽似有所忆及奇怪地看着燕子姑娘道:“我还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让云飘飘忽然不战而退的?当时我看见了你出的暗器‘弹指飞星’难道他受伤了?”

燕子姑娘瞧着他一笑说:“谢谢你啦!你可太高估我了我要能伤了他也就好了。”

公子锦不禁被她弄糊涂了。

燕子姑娘看着他说:“你还不明白?我那一手‘弹指飞星’人家根本就没瞧在眼里只用两个手指头就接着了。”

“可是他怎么忽然不战而退?”

“妙就妙在这里了!”燕子姑娘低头一笑说:“我不说你当然怎么也不明白的其实这手功夫是我由我娘那里偷学来的。”

“那又如何?”

公子锦更不明白了一头雾水地向她看着。

燕子姑娘说:“这一手弹指飞星固然不足为奇妙在那三粒细小的暗器‘无名子’却是我娘所专宠片刻不离身的东西。”

这么一说公子锦才恍然大悟。

“哦——”

“你明白了吧!”燕子姑娘睇着他俏皮地说:“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自然当他忽然意识到我娘亲自现身袒护你情形就大有不同……”

公子锦点说:“原来如此令堂丁仙子当真神威盖世想不到连大名鼎鼎的云飘飘也会对她畏惧三分。”

由是他不免想到那夜麻四先生与他谈起的一段有关丁仙子与云飘飘曾经相恋的往事印证于今日此刻果然言之非虚了。

“这就是感情的微妙之处了。”燕子姑娘说:“其实若论及武功我娘一直是很推崇他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俩往后却互相心存忌讳避不见面……这又为什么真让人纳闷儿……就像现在一看我娘的暗器他就走了。”

公子锦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其实任何一对曾经相爱又复决裾分离的恋人都可提供答案即“由朋友进而恋人易由恋人返为朋友难”。看来这一对武林中的奇人不仅仅是行事怪异即使在爱情的道路上也历经曲折大异常人。

他二人还待再说些什么却只见眼前人影闪烁麻四先生已现身当场。

“唉!”见面顿足一叹麻四先生说:“这人真不愧是黑道魁一身功夫高极了真正是来去无踪。”

公子锦怔了一怔。

麻四先生说:“我和老和尚先时费尽苦心布置的手脚想不到在他看来简直形同虚设要不是他急于求去说不定咱们今天在他手上还要吃大亏。”

眼前情势紧张不是说话时候。

说话的当儿其实早已敌我恶战到了紧要关头。原来敌方虽在岛人顽强的飞石攻击抗拒之下损失惨重却仍有一二艘快船拒险涉岸十数名大内高手更是奋不顾身杀上岸来喊杀声响彻四野。

麻四先生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面前人影晃动两名大内武士已趋近前。

燕子姑娘娇叱一声率先纵身而前双指合并直向对方这人前额点去。

来人高冠敞衣双袖生风生就一张钟馗的脸一脸的大胡子嘴里“嘿”了一声左手起处把一口银光四射的牛耳短刀由袖下翻起直向燕子姑娘腕上削去。

却是燕子姑娘放他不过她果然身手不凡那一只纤纤细手霍地向下沉不退反进只一下已拿住了来人持刀的手。

轻叱一声道:“去。”

对方貌似钟馗的汉子声随人起呼一声已撂出七尺开外“叮当”声中手中短刀已脱手摔落。

公子锦更不怠慢身形猝起即落左足挑处已点中那人前胸穴脉要害后者“吭”了一声便倒地不起。

其时燕子姑娘与麻四先生已分别迎着其他敌人战在一起。

他三人俱皆不世高手一经出手极是可观不消片刻已把途蹿进的来犯敌人全数就歼。

敌人虽冒死进犯有三船靠岸但岛上僧人拼死效命片刻间把来犯的敌人全数就歼。

随即又有敌船一艘泊岸却为四下部署达摩院的和尚援前例诱敌上岸一举而上喊杀声中全数就歼。

这一仗无疑大获全胜从而使得守护岛上达摩院的弟子得到了一个经验——诱敌上岸合围歼之。

果然极妙。

由于这番运筹得当在接连如法炮制的运施配合下来犯的十艘快船不及一个时辰已全数消灭干净。

大江上雾气蒸腾墙倒揖摧。敌人一面早已不复先时盛况。那些为天上飞石所中的战船固然溃不成军被砸得肢体破碎惨不忍睹侥幸过江抵岸的几艘快船更是自投罗网上岸送死。

看看不是好兆头随即由敌人后方传过来一阵子“当当……”鸣金收军声第二拨船阵不待前进便自撤回一场来势极大的进攻阵势便自如此不堪一击的以“惨败”结局而收军。

大江上满是破碎的船肢惨死的清军随着波动的浪潮乍起又落引来了无数沙鸥交织出一幅劫后凄离的奇惨图画。

经此一败清军一面无疑元气大伤看来暂时已无能为患。临江寺或能苟安片时却也是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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