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金兰向思思这一面自然有所警觉。面对着潮涌而来的大队人马俱不禁吃了一惊一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虽说是万花飘香在江湖中声势浩大无人敢与招惹可是较之眼前这般千军万马阵仗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果真万花飘香倾其全力情形自是不同而眼前只不过巧手金兰向思思之一小撮力量未免相形见绌了。

大队人马铠甲鲜明少说也在千人之上瞬息间已现眼前极似训练有素一经来近四队人马分立前后左右霎时间已把解金刀饭店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只见一个戴红缨凉帽身着箭袄跨骑骏马十分剽悍的武官泼剌刺一马当先直放眼前。

这名武官手执三角令旗一面向空挥舞一面高声喧喝道:“总兵大人有令尔等江湖人物不得聚众滋事谁敢违命斩杀不赦!”

这一声叱喝字正腔圆加上来人着意地夸张一番卖弄果有骇人之势。

向思思一面固然每人都有一身功夫总是人数太少不成比例尤其是对方横在最前列的火枪阵式青一色的白木头杆子亮着火绳为数虽不甚多可是厉害得紧这年头儿这类玩艺儿也只是听说过见过的人毕竟不多正因为如此才似乎更具有吓阻作用。

巧手金兰向思思目睹之下自知不是路数却是气不过转向熊勇道:“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勇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来人这个小武官抱拳道:“这位将军爷请了。”

骑马的武官早已不耐地大声叱着:“不必多说快快退下!”

紧接着另一骑快马急策眼前一个头顶战盔的武官手中拿着张函帖大声宣道:“这里有个姓简的么?”

众人一怔之下一齐向着简昆仑望去。

那武官即行策马过来向简昆仑、朱蕾打量道:“你们是简氏兄妹么?”

简昆仑点了一下头:“怎么样?”

“这就对了!”这位武官说“跟我们走一趟。”一面回身向万花飘香众人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打量着眼前情况向思思终是无奈冷冷一笑叱了一声:“退!”随即转身而去。

万花飘香一面由于向思思的离开面对着眼前的大军压阵哪里还敢有所蠢动便也离开自去一场闹剧草草结束。

红缨武官头前带路简昆仑、朱蕾后面跟随面对着当前人马简昆仑终是不惧朱蕾却不免有些儿胆战心惊。紧紧地抓着简昆仑左面膀臂依附着简昆仑节节前进。

打量着当前形势简昆仑心里自有盘算此番展其实在他意料之中纵有不测他亦能力拒狂涛保护朱蕾杀出重围。

当下一边走一边心存仔细长剑在握必要时可以立即出剑斩杀身侧丈许方圆内外任何一人在对方火枪不及射的一霎间闯出重围。

自然这番措施为了顾忌朱蕾的意外误伤也只在绝对必要时才行施展心里有了打算便自无视于当前大军阵势从容前行。

朱蕾紧紧抓着他强自镇定道:“这些人想干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简昆仑沉声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朱蕾也就不再吭声却把简昆仑抓得更紧。

短短一程道路竟似走了很久红缨武官领着二人一径来至中军正前向着正中的马上一名蓝顶子武官高声宣报:“启禀参将简氏兄妹带到。”

原来清军入关之后大量改编明军名为绿营驻防京畿要地各军又有马、步之别。

眼前这支军队属改编的明军既有火枪配给当非寻常应是一个神机马营莫怪乎白马上那名参将显现得神气活现十分威风。

其人长面浓眉生着一双丹凤眼衬着一身鲜明铠甲倒也不怒自威。当下在马上冲着二人拱手抱拳宏声道:“请了你们两个是简氏兄妹么?”

简昆仑站定应道:“不错我们就是。”

蓝顶参将一双眸子只是在朱蕾身上打转。却见她身着粉黛二色宫纱脚下一双凤鞋绣工不俗更非一般民间所有头上的鹅黄色宽边软笠连同四面垂下的薄薄轻纱不但可以遮阳防晒更可防止尘沙的入袭十足的盛明贵族女子打扮此时此刻却是显眼了些。

目下各方叫嚣搜拿前朝叛逆声中朱蕾这身衣着可就格外惹眼。

蓝顶参将嘿嘿笑了两声:“姑娘你报个名吧。”

朱蕾顿了一顿说:“难女简芬。”

蓝顶参将哼了一声:“为什么称做难女?家里有什么事故?”简昆仑待将说话却为马上参将以手势止住决计要朱蕾亲口回答。

事到临头朱蕾反而从容镇定:“启禀官爷”朱蕾娇声应道“国破家亡难道还不是大难临头么?”

马上参将怔了一怔连连点头道:“倒也有理……”

呵呵一笑打着一口冀地腔调这名参将冷冷说道“如今是大清天下了姑娘这身穿着怕是多有碍眼不便回去换了吧!”

“军爷错了”朱蕾缓缓抬起头来隔着一层面纱向对方瞅着:“如今虽已是清朝天下大明却也还有一席之地未来胜败倒也难说!”

“大胆!”

马上参将喝叱一声待将作。

朱蕾却抢先一步冷冷说道:“军爷既是降清为官岂不知贵朝摄政王多尔衮早先颁下的朝令有十从十不从之一说么?”

这么一说那名参将才似恍然而悟点了一下头便自不再吭声。

原来多尔衮为稳定清室江山不得不收买人心乃听从汉人献策有所谓十从十不从之权宜方策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男从女不从男人固然须照满人习俗留蓄辫女人却可以沿袭明朝旧风一切穿着不变。另有生从死不从条规定汉人死后无分男女皆可依旧习装束大殓入棺死为汉家之鬼。

眼前这名汉人参将一时不察为朱蕾这么一驳顿时哑口无言更有甚者朱蕾话中那一句降清为官便似一支利箭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连窘带愧一时脸都红了。

这些降清之军多为其主将一面之倒一夕之间变了旗帜身不由己耳论其本心岂所固愿?人人都有自尊、羞耻之心。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元凶大恶舍不下功名富贵甘心为奸之外实不能一概而论像眼前这名小小参将即使心怀大义但官卑职小只能听人指使却难以成就大事朱蕾这几句话说得他既羞又窘心里好生不安。

猛然一惊才自记起眼前使命当下由翻起的马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纸卷儿打开来看一眼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眼睛看向二人。

“这位简姑娘一番大道理说得很好今天是遇见了我换了另一个只怕不会这么轻松地就放你们离开了!”

朱蕾心里一松脱口道:“这么说我们可以走了?”

马上参将嘿嘿笑道:“你们的福分不小早有贵人为你们说情也就不必跟着回去了。”

回过头高叱了一声:“汤万有!”

前见的红缨小武官立时应了声:“有!”躬身抱拳听令。

“带他们到船上去吧!”

静静江水时泛微波。

这一面杨柳低垂青青柳条低落到触及水面便在这里窝聚了无数小鱼儿尾相接鹣蝶情深。

大船上湘帘高卷两个青衣小婢眼巴巴地向岸上瞅着忽似瞧见了什么高叫着:“来了来了。”便转身进内去了。

小武官汤万有站定身子向着二人抱了一下拳:“这便是了二位自请我就不再多送了。”

打了一躬便自转身回去。

“船?”

朱蕾静静地向简昆仑望着。

浅粉、黛绿二色裙衫蝶儿般迎风起舞适衬出她玉立的长长躯体条线分明细腰、丰臀尤其是一双修长圆实的腿透过轮廓的渲染迫人眉睫。好美的身子……

她正自双手轻分把鹅黄色软笠四面的垂纱轻轻分开向着当前这艘华丽大船打量不已一双美丽的眼睛随即转向简昆仑:“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简昆仑笑说:“已离险境再无可忧既来之则安之却不要辜负了主人的美意我们上船去吧!”

船上珠帘一响一人呵呵笑道:“迎驾来迟勿罪勿罪啊……”

只闻声音不必看人也知道是谁来了。

七老太爷一身宽大宝蓝罗衫周身上下佩件齐全宝气万千。他终是不改故态国字脸上堆满了笑容永远显得那么和气直向着当前二人深深打了一躬。

“万花门聚众恣能少侠纵是不惧令妹随行却也不便是我多事帮了个小忙……”

呵呵一笑大声道:“方才那顿饭想是没有吃好我这里特地备有几样小菜就算是为简小姐压惊吧请……请……”

简昆仑一笑道:“老先生见爱恭敬不如从命愚兄妹叨扰了。”

便自同着朱蕾步上大船。

虽是搁浅泊岸船舷亦设有扶手。

当下朱蕾在前昆仑殿后上得船来。

日来连经大敌难能简昆仑渡险如夷终能相安无事。眼前上船早已有了事先观察河水不宽必要时即使背负朱蕾舍舟越水也非难事更何况眼前的七老太爷深沉圆滑一再的特意示好显示着事机的未趋成熟在此之前或许可保平安无事。

却是未必真能就此认定。是以长剑月下秋露一直在手外弛内张警惕着随时的出手一搏。

好讲究的船上排场。楠木桌上杯箸齐列。地上漆板光可鉴人。一面长窗邀来清风几许溢出来阵阵荷香却自临窗一面古意盎然大气磅礴盛有巨荷盆栽的三彩巨缸。

这应是大户人家的书斋却被布置在主人的画舫倒是别出心裁准此而观主人应不只是一介赳赳武夫倒像是文采斐然的一个雅士。

“不要客气这就请坐吧!”

七老太爷拍了两下手前见的一双婢子又复现身双双向二人请了个万福。

七老太爷吩咐了一声上菜便自向二人呵呵笑道:“主人贵人事多我就一切全权代理也算是半个主人吧!”

简昆仑微微一笑湛湛目神直向着当前的七老太爷注目不移太多的疑惑要他说个明白。

七老太爷说:“少侠觉着奇怪么其实官场里的事情一向如此这里的周大人原与我有些交往打个招呼也就大事化小什么事也就过去了。”

简昆仑微笑道:“又有什么事大事化小?”

“哈哈……”七老太爷笑了两声摆着一双胖手说“有人密告说二位的形迹可疑……周大人驻防有责不能不管……我既然知道了凑巧能帮个小忙特地请他放个交情哈哈就是这么回事。”

朱蕾点头笑道:“原来这样这么说可真得要谢谢你老人家呢!”

“好说好说!简小姐不必客气我与令兄一见投缘以后还要深交呢!”

简昆仑哼了一声:“老先生富贵娇人在下一个布衣焉敢高攀?”

“错了错了……”七老太爷低声笑道“倒不若说我是一身铜臭见利忘义的一个奸商来得更要恰当是不是这样?”

说着他又宏声呵呵大笑起来。

这当儿酒菜已6续摆起隔着一片垂帘传过来悦耳的阵阵丝竹。

放眼窗外沿着柳阴堤岸一片翠绿姹红赛似江南的莺飞草长耳畔丝竹一如佳人的清诉此时此刻任你热血沸腾也把你化为绕指柔却是恼不得也!

简昆仑眼睛够尖留意到几个执长戈的卫士隐现于沿岸柳阴之间。不用说是特地为这华丽画舫在设防了!简昆仑的眼睛再次移回船舱确是为舱内淡雅的布置而陶醉。

“请恕冒昧这是周大人的官船么?”

所谓的周大人正是坐镇本地的总兵周志信他儿子周山昨日在湖心亭坠水受辱若为其父所知保不住为此生事倒也不可不防。

却不意七老太爷呵呵笑道:“错了错了再猜猜看?”

简昆仑正自思索朱蕾却已微笑道:“哥哥还想什么?如此气派、排场舍了那个附庸风雅的吴三桂吴王爷之外还会有谁呢!”

七老太爷一声赞叹道:“妙呀小姐高见一语中的一点都不错这号官船正是平西王十七艘锦绣画舫之一却为小姐一眼看出可谓之慧眼独具却不知小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蕾一笑说:“吴三桂的好大喜功讲究排场无人不知他这个人文通武略倒不失是一个人才只可惜……他的意志不坚卖主求荣虽然讨得了一个王爷封号只是大节不保终将于身后遗臭万年!”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妙目一转盯向七老太爷道:“老先生你认为我说的这些可有道理?”

七老太爷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好!”他挑动着戴有宝石戒指的右手拇指大声说道“简小姐这几句话真正是掷地作金石之鸣了不起了不起……”说时由不住又自宏声大笑起来“令妹虽不曾习武却有巾帼雄风只此气势便令老朽拜服不置……”

这几句话七老太爷却是看向简昆仑而说话声一顿打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道:“当今此刻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胆敢直言无讳指骂吴三桂的又有几个?况乎令妹一个弱女子真正令人肃然敬之……”

说时七老太爷特意转过身来向着未蕾连连抱拳不已一双白眉频频挑动倒也义气轩昂。

简昆仑一声朗笑道:“舍妹年幼无知嘴无遮拦冒犯了吴王爷老先生还请担待一二……”语气一转忽地冷笑一声:“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吴王爷既肯以座舟画舫相与当知与足下交非泛泛舍妹话既说明本诸汉贼不两立老先生你却要明示立场才好说话。”

随着简昆仑的话声出口一股凌人气道直袭向七老太爷座前!眼前丝竹不辍歌声韵绕却又谁知其间所暗藏的盎然杀机!

简昆仑锋锐的目光直逼向七老太爷一只右手不自知地已缓缓握向长剑。

七老太爷哈哈一笑刷!抖开了手中折扇缓缓扇着。

“少侠说得好这么一说老朽可真藏私不得了。哼哼……好说好说……”一霎间那一张国字脸上显现出无比深沉却是十足神秘地微微笑着:“老朽的身分早已对二位表明少侠岂有不信之理?果真如此却又置老朽于何地?倒要洗耳恭听。”

在简昆仑凌厉的剑气充斥之下七老太爷却也不曾乱了方寸其人之沉着深鸷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正为如此七老太爷也才更为讳莫如深。然而下意识里简昆仑却已认定此人终是敌人。

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七老太爷的一再示恩待之以礼终使他无能作。面对着七老太爷的笑脸攻势他只得再一次镇定下来。归根结底倒要看看他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心里这么盘算着简昆仑望着他只是微微一笑。

七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二位的坐骑已有专人打点送回客栈其实此去花鼓楼水路却远较6路要方便得多是以特别为二位安排了这个游河的节目。”

话声方顿大船已缓缓移动直放江心。

原来滇省境内河流秀丽多媚这道江流虽不知名字看上去景致绝佳两岸柳绿花红衬以碧蓝流水真个美不胜收妙在船移生风习习凉风自敞开的两面轩窗徐徐舒入不啻暑意全消。

朱蕾终是天真未泯见状轻轻赞了声:“哦好美!”便自姗姗移步走向窗前。

此刻她重又放下了面纱然而在天光映衬之下姣好面容依稀可见更似有一种朦胧之美。

简昆仑手托香茗便自站立在她身后任何情况之下他心里都存着小心。眼前江面不宽一旦有意外情况生他自信可以背负公主涉水彼岸。

七老太爷更似悠悠倚身在铺有细草软垫的藤椅上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缝。

“等一会要经过一个地方叫红石岩石头全是红的沙滩水鸟很美很美值得一看我们可以在那里停一下!”

简昆仑说:“这么一来可又为船家添了许多麻烦不大方便吧?”

七老太爷说:“哪儿话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吴王爷的船既然借给我就是我的难得二位赏光何不尽兴一游?”

蓦地珠帘倒卷哗啦!舱里突然闪出了三个人来。为一人嘿嘿笑道:“七老太爷的贵客也与我们引见引见别教人家笑话咱们老粗不懂理儿!”

说话的当儿三个人已来到跟前一字横开。

七老太爷啊了一声忙道:“怠慢!怠慢……竟把三位壮士忘了失敬失敬……”

随即向简昆仑道:“我疏忽了这是王爷身前的三位壮士倒要给二位引见引见!”

简昆仑心里一惊外表越是不动声色放下茶碗冲着三人抱拳说了声:“失敬!”

目光转处却已把来者三人瞧了个清楚一个须皆黄一个面有虬髯另一个短灰眉。三个人相貌各异各有特色却令人一望之下即兴出狂放不羁的江湖之色却不似出身军营受过训练的赳赳武夫。

他早闻吴三桂身边有所谓的七太岁之一说并知七人与万花飘香数次接触里损兵折将吃亏不小。眼前三人莫非便在此七人之中?心中方自动念七老太爷已出声为对方引见道:“这位是简先生及其令妹简小姐……”

话声未顿即见三人之中那位短灰眉的黄脸汉子呵呵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与简大侠又遇见了幸会之至。”

说时这人频频翻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便是这个特殊的动作好生眼熟陡然使得简昆仑记起仿佛在哪里见过他……

“哈哈……”灰眉瘦削汉子跨前一步扬起了尖瘦的脸用着浓厚的一口川音道:“如果在下这双眼睛不是真的瞎了去年在桂南一个大雨的日子好像咱们在一个叫快活居的饭馆子里见过。”

这么一提简昆仑便自陡然记了起来。

“噢……”

那一日红鲟上市适逢大雨简昆仑身着黄衣冒雨而至。为解永历帝一时之难曾经混身快活居与当日座上群雄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伪装为一个睁眼的瞎子正是七太岁之一人称无眼太岁公冶平的一位。

当日情况八方风雨各人俱思对永历帝志在必得乃至剑拔弩张由于万花飘香中九尾桑弧的介入乃使得众人知难而退铩羽而归。这个冒充瞎子的公冶平由于当日的不自量力极可能便在九尾桑弧的手里吃了大亏。而九尾桑弧功亏一篑临终却又败在了简昆仑的手上乃致把几欲到手的永历帝拱手让人为此简昆仑才与万花飘香一面结下了难解的深仇大怨。

无眼太岁公冶平的陡然现身致使简昆仑一刹那间触及了许多当日之事。尤其堪惊的是对方今日之立场为何?友耶?敌耶?瞬息间倒也难以分辨费人思忖。

“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假瞎子公冶平脸上讪讪地道“我们那么一大屋子人都被尊驾一个人给耍了哈哈……硬是要得!”

笑声一顿霍地偏过头向着身边二人嘿嘿笑道:“这便是我常常给你们提起的那个姓简的格老子人家才真正称得上一个高字我们哥儿几个龟儿子!在人家面前简直是耍不开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除公冶平之外余下二人须皆黄的汉子年岁较长约在六旬开外耸肩弓背面相深鸷狼顾鹰视颇似机警。面生虬髯的一个黑而壮实却现着阴诡剽悍之气。一句话三个人看上去均非易与之辈都是棘手的角色。

聆听之下黄者先自森森一笑抱起的一双瘦手向着简昆仑拱了一拱:“这话倒也不假尊驾大名如雷贯耳老五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大就是前几天尊驾可不是如法炮制又玩了这么一手?如果传言不假听说连洪老大人的人都在尊驾跟前栽了大筋斗闻名不如眼见今日得托七老太爷的宏福总算拜赏了尊驾的庐山真面嘿嘿……幸会得紧!”

随着他分开的双手三个人各自退后形成了一个拱立之势有意无意却把简昆仑围在了正中死角位上。

简昆仑当然立时有所体会微微一笑却把一双眼睛转向七老太爷看去。这里他是主人倒要看看这只老狐狸如何处置?抑或这一切原来就在他的预计之中!

七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站起来分按着两只手:“三位壮士稍安勿躁有话好说”堆满了一脸的笑他连连说道“想不到各位英雄相惜原来是旧相识……这其间必有误会……”他随即为简昆仑引见那个面相阴沉的黄老叟道“这位是黄元甲老壮士人称血手……无常。”

黄元甲呵地一笑说:“得啦七老您就别提我这个丢人的诨号了。”

七老太爷一口京腔地道:“哪儿话……”随即介绍那个虬髯大汉道“这位是一掌开山谢威谢英雄王爷身边的七位太岁大名远播不知简少侠可曾有过耳闻?”

“久仰之至!”简昆仑莞尔一笑证实了心中所猜。对方果然是七太岁其中三人。还记得当日自己为时美娇掳获乘船返回中途在江中与吴三桂所属部将的水师邂逅时美娇冰雪聪明窥破了对方诡计将满盛炸药伪称黄金的木箱原物壁还当场爆炸将对方全船炸为飞灰死伤无数其中尚扬飞金大开二人据称便在七太岁之中果真如此七太岁如今只剩其五应是五太岁了。眼前一次却出现了三人巧的是俱在七老大爷的画舫之中这情形岂又能谓之偶然?或是出于七老太爷的事先安排?只是看眼前情况七老太爷却又插于其中充当好人他的真实居心到底又是什么?

简昆仑冷眼旁观直觉地当它是一场戏。只是他却并不能真的像观戏人那样轻松地置身事外因为他与公主朱蕾都是戏中的真实人物而对方演戏的目的正是在对付自己。

只说了久仰之至四个字他便一言不。

七老太爷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等了一会才干笑两声转向黄元甲等三人抱了一下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是压根儿一概不知不过凑巧了今儿个简先生、简小姐是我的客人这就要请三位壮士卖个交情……”

话还没有说完黄元甲咳嗽一声岔口道:“好说七老您这是看得起咱们底下人照说您老关照的事还不是一句话?可是眼前这件事关系重大请恕卑职不敢自做主张……”

七老太爷噢了一声有些事出意外的样子。

假瞎子公冶平冷冷一笑却在一旁插口道:“不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不遵照您老的指示实在是此人关系重大万不能轻易地放过了他。”

面色猛地一沉公冶平面现阴森地直视向简昆仑道:“姓简的明人眼前不说假话我们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有数我们就干脆挑明了说吧朱由榔今天是朝廷的要犯王爷有令捉拿谁也不能违抗他如今在不在你手里还说不准不过你们是一条线上的这可是不假就冲着这个今天我们就放不过你!”

话声出口倏地向下一个折腰已把紧插在双膝的一双手插子拔在了手上。哗啦一声黄元甲的一把链子枪也掣了出来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子响缠在了右胳膊上身子骨向下一蹲霍地矮下了半尺一双黄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直向简昆仑盯着。一掌开山谢威可也没有闲着随着他张开的两腋呼!雄鸡也似地翩然掠起落身于一张长桌之上。倒是只有他还没有掣出兵刃。

三个人六只眼精气内蕴各具狰狞。

明眼人如简昆仑一眼即已看出对方这个三人阵仗正是传说中的一个内三才又称三翅飞鹰厉害之处在于即使局限于极小的空间也能如意施展一经施展之后三个人尾相衔结结扣环宛若鹰之展翅乃至将敌人堵向死角转动皆难。立刻便有一股凌人气机充斥于眼前船舱劲道所过之处两侧舱壁咯吱吱震动有声可以想知劲道该是何等惊人了。

七老太爷呵呵一笑说:“好好……不管我不管。”身子一转便到了朱蕾一边。

简昆仑心头一惊待将向朱蕾身边欺近的一霎对方那个凌厉的三才阵势已自展开。

呼!一股疾风自侧面银光璀璨里黄元甲的一条链子枪已兜头直落而下。几乎在同时简昆仑手中长剑已脱鞘而出有如一道银蛇铮然作响声中已与对方链子枪尖迎在了一块。这一剑功力内粹更何况长剑月下秋露原就是一口宝刃。随着爆起的一点星光链子枪的枪尖已为之削下了老长的一截。

像是早有先见之明紧接着一剑之后简昆仑整个身子刷地一个疾转。便在这一霎迎着了公冶平的一双短刃叮当脆响声里公冶平身子已旋风似地飘了出去。饶是这般左手短刀亦为对方手上宝刃削落一半。

却在这一霎一团黑影陡地自空而降显示着一掌开山谢威偌大身躯。这个人外表粗鲁其实细致精明。眼前一式出手确是透着高明。随着他落下的身子有如收翅巨鹰一起乍落正当简昆仑头顶之上一只右掌霍地张开如箕带着沉重如山的一股巨大力道直向简昆仑头顶直叩下来。整个船身在他掌力之下俱为之大大摇荡起来。

简昆仑陡然吃了一惊。却是没有想到在这般窄小的空间对方竟然如此施展!

眼前情形绝非偶然小小船舱竟然安排了如此一个三才阵势看来早已在对方的预算之中若谓七老太爷之纯然不知哪一个相信?

黄元甲、公冶平兵刃虽双双受损却并不表示他们的能力受损。

眼前这一式金龟罩顶外带着两肋插刀的突然切入配合着当前地势真可谓缜细凌厉天衣无缝。

陡然间黄元甲、公冶平已然撤出的身子一左一右在一个奇快、整齐而划一的动作里闪电般地切了进来。三方一式雷霆万钧堪称猛厉之极。

顾上失下顾左失右顾左右便又保不住头顶唯一当前一面却又是一个死角。这一切只是在一霎间才有所现以简昆仑之深厚沉着亦不禁为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面巨力同时猝临简直像是一个大铁罩一股脑当头罩落。

简昆仑蓦地警觉到形势的险恶远非自己的预估若非自己能在一招举手之间同时力拒三力便免不了本身为对方所乘。

他绝不甘心为此受制!一个奇妙的念头电也似自脑中闪起便是当日困居万花飘香于邻舍飞红小筑承教于柳二先生的一式奇妙身法。

刹那间他修长的躯体有似一条巨鳝般的滑溜在拉长而扭曲了的一个大乙字形的姿态里突地逸出。却是千钧一险到了极点。

砰地一声巨响中谢威当头而落的开山掌势击向地面随着喀嚓一声爆响地板上落下了斗大的一个窟窿。若非隔着这层地板保不住船也被他弄沉了!

一时间船身大动哗啦啦洋溢而起的浪花把两侧船舷都弄湿了。

呀!一声娇呼出自朱蕾的芳唇便自歪斜着倒向窗棂。

简昆仑闻声而惊待将向朱蕾袭进的一霎猛可里一只奇异的手掌直向他当胸拍了过来。

妙在这只手的全然无声。事实上更厉害却在于它的伺虚而入。怎么也没有料到惊魂未定的一霎蓦地却又来了如此一只怪手。

说是怪手并无夸张。一片珠光宝气里这只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的圆胖手掌几乎全然无声地已拍向简昆仑胸前。

同时间眼前闪现出七老太爷那张胖嘟嘟的国字形脸影。

这张脸却已不再微笑代之而起的是无比阴森、杀气盎然。像是舞台上变戏法儿师傅那样的一只魔手配合着五色璀璨的一片奇光异彩七老太爷的这只胖乎看起来简直是三只手。就算在平常时候想要化解他的这一式奇招异手也非容易更何况简昆仑这一霎的惊魂未定或是受惊于朱蕾的那一声娇呼总之这一霎的形势对于简昆仑却是大大的不妙!俟到他忽然觉时情势已有所不及。

更有甚者身后的那个三才阵势再一次所兴起的凌厉攻势其势有若狂风自背后紧叩脊梁!无独有偶七老太爷另一只胖嘟嘟的手却向他长剑上拿捏过来。

各方形势的演变迫使着简昆仑这一霎的败北。便在长剑抽回闪身迂回的一刹那左面肩头上一阵奇痛为七老太爷拍中了一掌。

以七老太爷的狠毒用心恨不能一掌便结果了他的性命是以酝酿良久用了十足内力这一霎的乘虚而入只以为定能击中对方心腹要害万万没有想到在此四面围击之下对方仍有旋转余地以至于十拿九稳的出手百密一疏仍然有了差失未能击中对方前心要害。

饶是这样却也非同小可。只觉着一阵奇痛钻心简昆仑仿佛是左面整个肩头连骨头都碎了。

偏偏是身后的三人联手阵式所汇集的一股狂流紧叩脊梁这般情势迫使得简昆仑腾身而起带着一声凄厉的长啸倏地掠身长窗。终是伤势不轻提力不继扑通!水花四溅淹没于疾流骇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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