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啸点了点头暗惊于这个姑娘伶俐的口齿。他用铁钳把炭火翻了一下那姑娘本能地伸出手在火上烤着她瞟了谭啸一下:
“先生!你来到这里很久了?”

“不没有多久。”

谭啸这么答着显得很不自然因为他觉得问的应该是自己而不应是她。

那姑娘听他这么回答又天真地笑了她那种直直盯视的眼光几乎今谭啸不敢逼视她笑道:“怪不得呢!我从来没见过你。”

“从来?”

谭啸惊奇地问:

“莫非你时常来这里么?”

这姑娘害羞地笑了笑:

“也不是时常来只是有时候……先生!那晏老头儿是你什么人?”

谭啸顾视了左右一下确信这附近不再有任何人。才回答道:“他不是我什么人我只是这家的一个客人。”

他爽朗地笑了笑认为自己该问她了:

“好了!你先不要打听我了我应该先问问你你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还有……那晏夫人又为什么要追你?”

姑娘的脸红了一下低下了头。

“不要紧你告诉我我相信你绝不会真的是一个贼吧?”

谭啸微微笑着这么说他知道对一个少女是不能不留些余地的。

“我……我……”

“不要紧你说。”

“你不会告诉人家?”

“绝不会姑娘!”

“好吧!”

这姑娘叹息了一声才探手到那束在腰上的鹿皮囊内摸出了一个小口袋还有一双绣花鞋她讪讪道:“我只是拿了这么一点点东西而且我还送了那女人一小袋沙金……”

她翻了一下眸子羞涩地道:“先生我不是贼!”

谭啸本以为她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此时见状不由噗地一笑那姑娘羞涩地翻着长长的睫毛。

“先生你笑了?”

谭啸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道:“你要一双鞋干嘛呀?”

他一面说着遂把那另一个小袋打开这一次他却怔住了原来那袋中是满满一袋着金光的小弹丸每一枚都有一道血红的红线印槽绕着。

这种奇异狠毒的暗器谭啸虽是第一次见着可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楚枫娘仗以成名的“红线金丸”。他笑了笑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那姑娘含着笑以二指自袋中捏了一枚俏皮地笑道:“先生你看!”

她微微弯曲二指谭啸会意正要阻止“哧”的一声一缕金光接着“波”的一声那一边几头上的一个杯子已粉碎了。

谭啸口中“哦”了一声倒不是为那杯子的破碎而惊异而是为这姑娘熟练的暗器打法而震惊。因为她这种曲指、弹法一切都太美了想不到边疆一个哈萨克姑娘竟会有此绝技怎不令他惊异呢?

那姑娘嘻嘻笑了笑又要伸手去拿第二枚谭啸吓得后退了一步。

“啊!不要再打了我已经看见了。”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姑娘心中充满了迷惑那姑娘也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笑了笑睨着他道:“你可看见了多好玩!”

谭啸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打法是谁教你的?”

“咦!没有谁教我呀!”

那姑娘这么说着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很是得意。谭啸淡淡一笑道:“那我知道了你是常常来偷看她们练功夫的是不是?”

谭啸果然猜对了少女娇羞地笑了。她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朝着他转了一瞬显得很不好意思。

谭啸追问道:“所以你就偷了这东西……”

“不是!我留下了沙金这不是偷!”

谭啸微微一笑他认为有纠正她错误观念的必要:

“姑娘!这种行为在我们汉人还是认为偷的……”

他接下去说:

“没有得到人家的允许拿人家的东西那就是偷……”他举了一下手制止了那姑娘急于想话的动作:

“……虽然你留下了钱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愿意卖呢?”

那姑娘头低下去了。谭啸见她不好意思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咳了一声:“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姑娘抬头惊奇地看着他谭啸脸色微红道:“因为我们总算有一面之缘。”

哈萨克的大妞儿羞涩地扭着裙角虽然她一度是那么大方天真可是当人家问到她名字或是年龄的时候她显然是很不自然了。

在这一方面姑娘家大都是如此的并不仅限于这些哈萨克或维吾尔的姑娘。

她扭动身子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答应不要告诉人家我才告诉你……好不好?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常常令谭啸很不自然可是在礼貌上却又没有纠正的必要。

他不知如何竟觉得脸很热也不知怎么竟又点了点头。这姑娘妩媚地笑了笑道:“因为拔荡和西里加告诉我叫我不要把名字随便告诉人……可是先生你是好人……”

谭啸尴尬地笑了笑:

“拔荡和西里加是你什么人?”

年轻姑娘瞟着他笑道:“先生!拔荡就是爸爸西里加……”

她笑了笑秀眉微颦道:“怎么说呢?西里加……哦是老师!”

谭啸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是你父亲和你老师说的那么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

“不!”

年轻的姑娘说:

“你是个好人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你不许对人说好不好?先生!”

谭啸现在已觉得和这个陌生的哈萨克姑娘谈话非但不觉得困难并且很有兴趣。

自从他来到了晏府之后整天都是独自呆着看书、画画和写字这只能暂时给他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但人们对这种安慰显然是不会满足的。

那么在这愁苦的雨夜能和这个年轻的不矫揉造作的异族姑娘谈谈话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矜持的谭啸不再矜持了他怀着喜悦好奇的心重新坐下来微笑道:“好!请你坐下来慢慢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我很乐意听。”

那姑娘甜甜地一笑又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眼睛微微眯了眯:

“先生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

“当然可以。”

谭啸微微皱了一下眉半笑道:“不过是我先问你的!”

那姑娘又笑了张开樱口用很小的声音道:“依——一梨——华——”

说完后红着脸笑了笑瞟着他:

“你听到了没有?我可不说两次!”

谭啸总算听清楚了他欠了欠身:

“依姑娘!”

依梨华不由抿着嘴笑了:

“那么你呢?先生!”

谭啸微微皱了皱眉笑道:“我名叫谭啸今夜能和你见面感到很高兴!依姑娘你家就住在附近是不是?”

依梨华仍在重复念着“谭啸”这两个字好像觉得很有趣她抬起头谦虚地道:“那么我该叫你谭先生了?拔荡说有学问的汉人就是先生。”

谭啸微微一笑对她这种称呼倒也并不反对。她只管用一双黑亮的眸子在谭啸身上转着。谭啸忽然觉和这个陌生的姑娘已经谈得很多了可是又不便下逐客令他便道:“姑娘你住在……”

依梨华笑道:“衣马兔!”

谭啸怔了一下想不出会有这么一个地名。依梨华眨着那双美丽的眸子道:“我们家本来是在乌鲁木齐河的后来那里被缠回占了拔荡就带着我们搬到了甘肃。”

“于是就住在了一个叫衣马兔的地方?”

“是的离这里不太远。”

谭啸微微一笑。

“你回去太晚没有关系吗?”

“啊!谭失生那是没有关系的你可以放心。”

依梨华率直地笑着说。谭啸反倒微微有些愁了。因为现在外面雨声已小了通常这个时候是常常有人来为自己送点心来的;要是这个场面被雪雁或是别人现那就不知会如何谣传出去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动了一下。

这时依梨华正在试穿那双绣花鞋。

那双鞋可能是晏小真的所以她觉得小了一点可是仍然穿进去了。

她含着极其喜悦的神色低头看着脚上的这双鞋不时地翘起放下玩了一会儿之后她才问谭啸道:“这双鞋我可以带回去么?”

谭啸皱了一下眉他想也只有如此了否则自己是没有办法处理这双鞋的于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要是被人家捉到了那是很难为情的人家会叫你贼一个女贼。”

依梨华微微一笑遂低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谭啸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一刹那之前这姑娘还是满脸笑容的可是这时她的眸子内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姑娘你……哦!”

谭啸笑了笑:

“我只是给你说着玩的你不要伤心。其实每一个人都会作一些错事的何况你这种事算不得……”

依梨华打断了他的话颤抖着:“不要说了……”

水晶似的眼泪由她那美丽的眸子里落下来这使谭啸不禁更惊诧了。

依梨华站起来:

“我本来以为你很喜欢我……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先生!你很生我的气吗?”

她弯腰鞠了一躬黑长的辫子如一条长蛇似的垂荡了下来然后她吸了一下鼻子:“谭……先生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拿人家的东西。今天……”

她把已经放在袋中的那一小袋暗器摸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用力地去脱脚上的那双鞋。

“依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实在没有责骂你的意思更不会生你的气。”

依梨华已脱下了鞋子重新穿上她自己的翻毛短靴用白莹如玉的手揉了一下眼睛。

“谢谢你谭先生!这两件东西你为我代还给她们吧我走了。”

她说着转过了身子慢慢往门边走去谭啸长叹了一声:

“依姑娘……”

依梨华回过身来答应了一声一面仍吸着鼻子。谭啸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勉强地微笑着道:

“没有什么……不过这两件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好了因为我也不知怎么处置它才好!”

他说着回过身来把两件东西又拿过来微笑道:“只要以后你不再如此就是了我很相信你你拿去吧!”

依梨华还是摇头可是她看着谭啸那沉着的目光却感到有点怕他。谭啸再一劝她她也就收下了。她低头问:

“那么你不会怪我了?”

“不会的我很相信你尤其是你年纪轻轻有这么一身好武功更令我钦佩。”

依梨华听到以后情不自禁地笑了:

“真的?”眼泪还垂在睫毛上呢!

谭啸轻叹道:“真的我很佩服你。”

哈萨克姑娘感激地微笑着。

“那么我……我走了!”

说着娇躯微扭已腾身纵起轻轻向前一抄一起已点足在屋角尖上回眸一笑伸出玉手招了招谭啸不自禁地举手挥了挥就见那姑娘一哈腰直向前院飞纵而去转瞬之间已失去踪影。

谭啸怔了一下心中感叹不已他轻轻念着:“唉!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啊!”

今夜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想不到会有如此一番遇合方才还在为晏小真而伤感的谭啸此刻却又带着一番别样的心情在为自己作安排了。

对于这个哈萨克姑娘虽还是一个谜不过凡是由她口中说出的话都还是真的他确信她是一个诚实的姑娘。可是——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这姑娘来得是那么突然走得又是那么干脆今后……

谭啸对自己笑了笑道:“睡吧!天下怪事多的是……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谭啸这么想着一个人转回到卧室之内经过长时间的独处他的感情已如同是一口古井再不会轻易泛起波纹来了;除非是有人往里面扔石头不过那井口常常是盖着盖子的。

一连过了三天这三天全是平静的日子他现自己对于晏小真的态度果然有效。因为这三天她没有再来请教自己画画他内心微微感到些轻松却也有一点内疚。

他以为自己已完全摆脱干净了另一面复仇的火焰也更猛烈地在他内心燃烧着。

自从那晚上他目睹了晏星寒的功力之后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是眼巴巴地守望着一个机会一个能一网打尽四个元凶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久果然来了。

五天之后的一个傍晚他正在伏案看书忽然雪雁在门口轻轻叩门道:“相公!相公!”

自从那天得罪了晏小真也就等于得罪了这个丫鬟。这几天谭啸很少看见她此刻闻声不由惊奇地走下座来开了门。

雪雁匆匆道:“老先生请相公即刻去一趟!”

谭啸怔了一下:

“有事么?”

雪雁淡淡地道:“大概有事吧!在客厅里。”

说完请了个安转身就走。谭啸忙唤道:“雪雁!”

雪雁回过了身子挺不耐烦地皱着眉毛:

“相公!小姐那边还有事情呢!”

谭啸见她竟变得如此冷淡知道那天的气还没消当时很不好意思地窘笑了笑:

“既如此你去吧!”

雪雁皱着眉毛看着他也显得不大好意思半天才道:“你有事么?”

谭啸怔了一下突有所悟似的摇了摇头:

“哦!没有什么。”

雪雁白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子走了。谭啸等她走后暗暗自责道:“唉!你怎么啦?这段情是没办法谈的呀!”

想着就进到房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戴上方巾还拿了两张宣纸一支画笔因为他想晏星寒八成又是要他去画画的。

可是当他匆匆走到客厅门前时他仿佛觉得客厅里有人在谈话晏星寒宏亮的嗓门不时出喜悦的笑声。使他奇怪的是这宏亮的笑声里还夹着一种极为刺耳的笑声听起来很不顺耳。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遂举步入内只见晏星寒正和一白衣老人对面坐着当时不及细看那白衣人只朝晏星寒微微欠身道:“东翁相召有何见教?”

晏星寒含笑站起道:“相公不必多礼快请坐我为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说着用手向那白衣老人指了一下笑道:“这位是朱老先生!”

这时谭啸才有机会看清这位朱老先生的样子他不由惊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朱老先生身高不过三尺四五大概高矮不及自己胸部银眼眉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上眼皮过于下垂看来是一对标准的小三角眼只是开合之间锋芒毕露令人只看一眼已可判定此老有一身惊人的功夫尤其是内功方面。

他身上穿着一袭白袍长短只及膝头膝盖以下是高筒白袜白履一白如雪不染纤尘配合着他那瘦小的身材看来倒是满相称;只是这种老人童相看来很是好笑。

谭啸忍着心中的惊疑欠身施礼这矮小的老人尖笑了一声声如童音道:“谭相公不要客气。”

他伸了一下手:

“请坐!”

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附和道:“相公不要客气我和朱兄是六十年的老朋友了。”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颜色这句话显然是真的了。谭啸遂坐下来那白衣老人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谭相公老夫方才正在和晏老哥谈到足下呢!足下这一手画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他站起身来背过身打量着墙壁上的“吴王后宫”背着手叹息道:“画得太好了……太好了!”

谭啸浅笑道:“幸蒙谬赏实在是不值一笑!”

白衣老人回过身来眨了一下三角眼:

“相公你太客气了……”

他一面说着目光在谭啸身上上下转着他龇牙一笑道:“小兄弟!你的功夫也很不错吧?”

谭啸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可是他近来的生活已能令他顺应突然的惊变他假作不懂地怔了一下:

“什么功夫?”

晏星寒却在一边呵呵笑了他代答道:“老朱!这一次你照子可空了谭相公是标准的读书人他可从来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哈哈……”

说着仰天打了个哈哈。白衣老人后退了一步闪着那双三角眼:

“不可能吧?”

谭啸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眼力只是表情愈装得漠然了只张着一双眸子不时在二人身上看着。

晏星寒拍了他肩膀一下:

“请坐吧!哈哈!”

他又对那姓朱的小老人道:“你看你把他吓住了。”

白衣老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坐了下来。晏星寒笑看着谭啸点道:“在我初见他时看法也和你一样可是后来我才现那完全是错了。”

他说:“只是凭双瞳和太阳穴去评断一个人是靠不住的。”

白衣老人仍带着些惊疑的神色。他耸肩一笑道:“我确是不行了尤其是这两年这双照子已不如当年锐利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谭啸道:“相公既是读书人出身我们老粗说话你可不要见笑。”

谭啸欠身道:“岂敢还未请教朱老先生台甫……”

晏星寒呵呵一笑道:“谭相公这位朱兄正是数十年前名噪三浙的白雀翁朱……”

白衣老人哈哈一笑一摆手道:

“得了!老哥哥还提那干嘛呀!”

可是这几个字就如同是十几支钢针似的猛然地刺进了谭啸的心里。他脸色猛然一青打了一下寒战所幸二老没有注意到他这种表情否则也定会大吃一惊的。谭啸倏地一抱拳:

“原来是朱蚕老先生晚生真是失敬了!”

他这几个字说得很勉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听着怪不舒服。

白衣老人怔了一下用双眼乜斜了晏星寒一下。晏星寒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半笑道:“咦!谭相公原来你知道朱兄的大名?”

谭啸暗责自己太冒失了他随机应变地一笑道:“东翁你太健忘了不是你老人家那天亲口告诉我的竟忘记了?”

晏星寒张着大嘴啊了一声遂自大笑了起来他频频点头道:“是的!是的!是我告诉你的我都忘了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白雀翁朱蚕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尖声笑着道:“这么说老哥哥你倒是真心记挂着我这个老朋友了?唉!”

他摇了摇头不胜感慨地道:“小弟哪有你这种清福好享?这多少年虽退隐深山日夕仍不得不为着生活打算盘哪里像你老哥这么坐享清福唉!我是太羡慕你了。”

晏星寒微微一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朋友你羡慕我我何尝不羡慕你!你知道在这种穷地方呆久了连人味都没有了一些旧日的老友也都疏远了!”

他翻了一下眼皮看着他的老朋友说:

“譬方说你若非是我亲自下帖子你会来这鬼地方么?所以老朋友你不要再羡慕我了!”

朱蚕冷笑了一声用他惯于刻薄人的一张嘴哼道:“得啦老哥哥!你是怕我们这些穷朋友找上你的。其实说真话这一次要不是看在你八十整寿的份上兄弟还真不想来呢!”

晏星寒微微一笑:

“老朋友!那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得罪你呀!”

朱蚕嘻嘻笑了一声:

“十五年没有音信只一张帖子却令小弟跋涉千里老哥哥你算算由衡山到你住的这肃州要走多少路?”

他说着哈哈笑了一声那声音真像是小孩啼哭一样地难听。他接道:“老哥哥!若非是你我真不知谁有这么大面子!”

晏星寒红着脸哈哈一笑:

“所以这才显得我们交情不浅呀!”

朱蚕小眼一翻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龇牙笑道:“好了!不要提这些了。老哥哥我想老尼姑和裘胡子也快来了吧?”

天马行空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道:“应该是快来了。唉!老朋友们快二十年没有见了朱兄你这些年可好?”

白雀翁朱蚕苦笑频频他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道:“你是知道的岳家祠堂事后……”

晏星寒脸红了一下很快地打断他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唉!老朋友我已经把那件事忘了。”

谭啸心中不由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愈注意地往下听。这时只见朱蚕一只小眼往上翻了一翻冷冷一笑:

“我可没有那么健忘这事情我一直牢牢地记挂在心里。”

晏星寒不由皱了一下眉突然问道:“那么你莫非有什么现么?”

朱蚕龇牙一笑:

“那倒没有。不过我内心总好像有个预感似的尤其是每当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孩子时我总会去加以注意……”

他笑了一下用手一指谭啸:

“就好像这位谭相公他的岁数不是和那孩子很接近么?要是他有一身本事那就不得不令我们注意了。”

晏星寒睨着谭啸微微笑了。谭啸尽管心中紧张万分表面却丝毫也不敢带出来。尤其是朱蚕的话更不能不令他特别小心只要有一丝异态恐怕就逃不开这个危险人物的眼睛。因为他现到白雀翁朱蚕始终很注意着自己。这时朱蚕又转过脸微笑道:“谭相公府上也在甘肃么?”

谭啸摇了摇头。

晏星寒叹了一声。

“谭相公身世可悲现在已没有亲人了。”

白雀翁灰白的眉毛敛了一下口中嗯了一声细目半瞟着谭啸微笑道:“是么?”

谭啸不得不小心地掩饰自己因为他现这个老儿太多疑可怕了他苦笑道:“晚生身世可怜晏老先生所言非虚。”

晏星寒叹了一声:

“他一个读书的孩子漂落到这荒僻的地方虽有一身抱负一手文章却也无用武之地。”

朱蚕耸眉笑了笑:

“不过谭相公恕老夫多话足下如此人才中原地大人多莫非还不能一展抱负么?如何要跑到这荒凉的地方?先前听晏老哥说足下还是一个举人呢!这是……嘻嘻!谭相公莫非还别有企图么?”

谭啸心中暗骂好个奸猾的老儿你休想套出我半句真话来;于是表面上愈装得一片茫然低头叹息了一声。

“晚生来甘肃本是想投奔凉州城的一个表叔的可是来此以后我那表叔却不知去向了晚生盘缠用尽寸步难移落得冻倒街头若非……”

他深沉地看了晏星寒二眼说:

“若非晏老加以援手此刻……”

言下颇有唏嘘之意只是那眸子里的眼泪却始终也落不下来。但如此已经颇能引起晏星寒的同情了他苦笑道:“那是不错的相公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朱蚕睁着一双小眼却是很注意地听着他听到这里淡淡一笑道:“可怜!”

谭啸自忖着这样盘问下去可难免就要露马脚了当时窘笑了一下对晏星寒道:“东翁见召是否还有别的事呢?否则晚生想告退了!”

朱蚕尖笑了一声:

“谭相公也不是外人何妨多聊一会儿是嫌我这野老头子太失礼了是不是?”

谭啸欠身道:“晚生怎敢!只是老先生与晏老久别重逢我这局外人颇不宜置身其内。”

他说着不待晏星寒同意自行站了起来双手朝着晏老一揖。当他正预备向朱蚕抱拳为礼时料不到白雀翁朱蚕忽然由位子上跳起口中嘻笑道:“相公不必多礼老夫不敢当!”

他口中这么说着却猛然伸出双手直往谭啸双腕上推去看来似乎是要阻止谭啸下揖一般。殊不料他这一双手方一触及谭啸双手谭啸就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内力由对方双掌掌心内传出他不由大吃了一惊方一提气忽然想到了此老用意不禁往后一连退了七八步口中“啊哟”一声扑通一跤坐在地下。

白雀翁朱蚕不由怔了一下他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如此不济。

当时老脸一红忙上前双手扶起他来连连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唉老夫真太冒失了。相公摔着了没有?”

谭啸装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半天才苦笑道:“还好还好!老先生你好大的力气呀!”

白雀翁怪笑了一声一只手摸着脖子那一边的天马行空晏星寒似乎颇不以为然他冷笑了一声:

“老朋友你也太多心了你应该知道他如是你我心中之敌又怎会逃开我这一双眸子我还会容他到今日么?”

朱蚕更加羞惭地红着脸直笑。这时晏星寒才含着微笑对着谭啸一揖道:“谭相公请不要见怪我这位朋友想是老酒多吃了几杯我看他真有些糊涂了。”

他很关切地皱眉道:“怎么样摔着了没有?要是摔坏了老夫可真是罪不可恕了。”

谭啸一面拍打着身上的衣服连连苦笑道:“东翁放心晚生没有摔着……晚生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好不得不告退了。”

说着又朝朱蚕揖了一揖。这一次老头子可不敢再冒失了。二老目送这位文雅的相公。一拐一跛地走出了客厅。

晏星寒在目送他走出以后看着他这位老朋友微微一笑:

“你太冒失了这地上若非铺有地毡这一下岂不要把他摔伤了!你不想想我这主人如何下台呢?”

朱蚕在他说话之时却只管睁着一双小眼看着墙壁呆。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咦!你怎么啦?”

朱蚕这才惊觉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也许我太多心了。不过……”

他皱了一下眉:

“老哥哥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你可知方才我出手的用意么?”

晏星寒微微一笑:

“这怎么会不知呢?你试他有没有功夫。哼!你这一手我早试过了不过我可比你高明多了。”

朱蚕嘿嘿一笑一面点头道:“不错!我承认看走了眼只是有一点我方才出手是想拿他手腕子的却被他后退着避开了两腕穴门这……”

他挤了一下一双秃眉:

“他虽是跌了一交可是避得倒是真巧我总认为有一点蹊跷。”

晏星寒呵呵一笑:

“算了吧你大可放心这小子是一个读书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别把他看得太高了。”

朱蚕眨了一下小眼叹了一口气:

“唉!就算我多疑了吧!不过凡事小心点好……尤其是这人分明来得奇特对这种人是应该特别加以调查考验的。”

晏星寒付之一笑不再答理他。二人遂又畅谈起别后的情形不再把那少年书生放在心上。

谭啸带着一身冷汗出了客厅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总算没有露出马脚。那白雀翁老儿真是太厉害了他怎会如此留意自己呢?

想着他紧紧地互捏着双手又恨又凉尤其是目睹着杀害自己祖父的两个元凶大恶却是莫可奈何;非但如此还要极尽谦卑他内心的愤怒火焰几乎要从一双眸子里喷射出来。他暗暗地嘱咐自己道:“快了再忍耐一会儿吧!没有多久那个尼姑和道士也快来了振作一下吧!”

他当然知道这四个对手是如何棘手的人物当初祖父铜冠叟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若不用智巧胜他们他就不用想报这个仇了。

想着他紧皱着眉毛内心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

他匆匆回到了自己房中把灯光拨亮了些才坐下来就听见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

“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无疑那个哈萨克姑娘又来了这个声音他已很熟悉。他由位子上一跳而起:

“是依姑娘么?请进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影子进来了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怪异衣裳那是她们族人的衣服看来是那么美丽合体。尤其是在她美玉似的娇躯陪衬之下就像是画上的月里嫦娥。

谭啸心中本在为方才的事而烦恼这姑娘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一些清新的快感他含笑道:“姑娘请坐!”

可是这时依梨华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她那密密的睫毛上似还挂着一粒晶莹的泪珠。谭啸不禁心中一动他由位子上站起来剑眉微轩:

“姑娘你哭了为什么?”

依梨华秀眉微皱讷讷道:“先生我来了很久了……”

“哦!对不起因为晏老先生找我有点事情……”

他随即一笑:

“就为此使你不快么?”

依梨华摇了摇头低下了头:

“哦!先生!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到你房子里来了……”

谭啸微惊道:“谁?谁来了?”

依梨华抬起了头蠕动着嘴唇:

“是晏小姐!”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谭啸像似要探测些什么秘密似的。谭啸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她到我房子里来了?”

“是的……”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这个看来似乎很失意的姑娘接下去说:

“我看见她坐在你位子上……先生她很美是不是?”

谭啸不禁恍然大悟现在他晓得这个姑娘伤心的原因了。他不由脸色微微一红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那是综合着惊喜、忧愁、新奇的神采。

望着这姑娘天真美丽的眸子谭啸淡淡笑了露出他藏在那薄薄有力的嘴唇内的整齐光的牙齿他端详着这个羞涩的姑娘沉吟道:“也许是吧!”

“那么你……喜欢她么?”

依梨华单刀直入地问道。谭啸避开了她的目光叹息了一声:

“姑娘你不要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在此仅仅是一个客人!”

依梨华含情脉脉地道:“可是她却到你房里来……先生!为什么?”

谭啸吃了一惊因为这种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不得不解释一下他尽可能地放轻松些道:“姑娘你不要误会大概她是来向我请教功课的我受她父亲嘱托教她画画。”

依梨华默默垂下了头:

“难怪呢!”她说“我看见她手里好像拿着一卷东西;而且在你桌子上写了些什么……先生……”

她微微笑了在这梨花似的微笑里先前的一些阴影已不翼而飞。她走到一张太师椅前慢慢坐下来弧形的嘴角引逗得那一对浅浅的酒窝更加迷人了她瞟着谭啸:

“我现在放心了!”

“那么姑娘请喝茶吧!”

谭啸说着端上了一杯茶。依梨华抿着嘴笑了笑接过了茶杯:

“谢谢你!谭先生你高不高兴我来找你?”

她说着话头又低下去了。对于这突然的一问谭啸一时反倒僵住了因为他知道一句不算太多情的话对于一个多情的姑娘是很能起作用的。依梨华笑了笑又接道:“拔荡说一个女孩子是不能出来乱跑的可是先生……”

她脸色微红道:“这七八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你又不能来找我……所以……”

这个坦诚而丝毫不掩饰的姑娘所说的话确实深深感动了谭啸。她这种坦率的美德.是中原女儿所没有的。他正色道:“姑娘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其实我也很愿意去看看你如果你父母喜欢我。”

他脸红了一下:

“我也很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依梨华猛地抬起了头那是一种极为欣喜的表情:

“真的?先生!”

谭啸微微一笑。

“姑娘你记好了以后不要再唤我先生。”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听不大习惯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谭啸。”

谭啸爽朗地一笑又露出了他整齐的牙齿。依梨华惊奇地看着他点头笑道:“好我就叫你谭啸……可是你也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我也有名字呀!”

谭啸哈哈一笑:

“好!那么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客气了好不好?”

依梨华笑着点头一只手在小茶几上支着微微嘟了一下嘴:

“可是我对你知道得却这么少。”

谭啸笑着看着她:

“我对你知道得也不多。”

那美丽的姑娘作了一个令人难以觉察的微笑瞟着他:

“你们汉人真会说话我不和你说了。”

“可是哈萨克姑娘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人实在也不多。”

“拔荡说女人会说话讨人厌。”

谭啸不由噗地笑了他说:

“你爸爸知道的真不少啊!其实不管是男是女话多了都不太好所以你看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依梨华笑着睨着他她确实觉得这个年少俊秀的汉人已深深打入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远处寺庙里传来了晚课的钟声门忽然开了雪雁托盘而入当她的目光一和这个哈萨克的姑娘接触时她就像一座石像似的呆住了。

依梨华也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可是谭啸倒显得比往常更为镇静虽然他内心确实也很紧张。

他走过来由雪雁手中把托盘接了过来微微笑道:“雪雁!你没有见过这位姑娘吧?”

雪雁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待谭啸解说猛地转过身来就跑了。

谭啸不由怔了一怔依梨华却红着脸笑了笑:

“我认识她她是晏小姐的丫鬟她也认识我我们还打过架呢!”

“打过架?”

谭啸可有些吃惊了依梨华抿嘴一笑颔道:“她和晏小姐两个人打我一人还是被我跑掉了。”

谭啸暗忖:糟了雪雁一定去告诉晏小真了她们既打过架那晏小真还不马上就赶来了!

这么一想不禁吃了一惊。依梨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匆匆站起来叹了一声:

“我走了那丫头一会儿一定会再来!”

谭啸心中正想着对策依梨华又微笑道:“可是你可不许……”

说着她羞涩地又低下了头。谭啸脸一红就听见门“砰”一声霍然大开雪雁疾装劲服地走进来她一只手往依梨华一指回头尖声道:“小姐快来她还没走!”

谭啸情知不妙忙一拉依梨华道:“快走!快走!”

可是依梨华反倒从容地一笑双手往胸前一抱后退了几步眸子一瞟道:“我倒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她这句话方一出口一声冷笑传进来:

“无耻的贱人!”

跟着走进来一个蛾眉杏目的姑娘。谭啸惊道:“晏姑娘!”

晏小真含笑对着谭啸一躬:

“大哥!我想你无意介入我们之间的事吧?”

谭啸红了一下脸:

“哦……当然!当然!”

依梨华张大了眸子:

“什么?她叫你大哥!哦……那我也叫大哥!大哥!”

然后她又后退了一步双手仍然互抱着。这个哈萨克姑娘所采取的报复态度竟是如此的奇特以至于令小真和谭啸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谭啸被弄得真是狼狈极了。

他频频苦笑道:“你们有话慢慢说好不好?我想……”

“大哥这不关你的事你刚才已经答应了不管这事的……”

晏小真明眸闪闪放着锋利光芒。谭啸讷讷道:“是……是!不过……”

这时雪雁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皱着眉小声道:“相公这不关你的事你请坐吧!”

谭啸苦笑着坐了下来。雪雁插着腰冷笑了一声:

“小姐哪有这么多话好说今天晚上看看她身上长翅膀没有?哼!”

依梨华用手紧着腰上的带子越显露出她那纤细的腰。这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晏小真看着她脸色微愠道:“我不知道你居然认识谭大哥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女贼!”

依梨华嘻嘻一笑:

“女贼?我偷过你什么东西?你说出来听听。”

雪雁在一边小声骂道:“不要脸!还好意思说!”

依梨华回过头看着她雪雁挺了一下腰:

“怎么样?你没偷我们小姐一双鞋?缎子的。”

依梨华脸红了一下:

“我留下钱了……”

才说到此她面前“叭嗒”一声掉下了一个小袋子:

“拿去!”

晏小真指了一下:

“这是你留下的臭钱我们不要!我只是来与你比一比功夫而且问问你你凭什么老跑到我们家里来?”

依梨华挑了一下眉毛用脚把那钱袋往一边一踢:

“我也不要!”

谭啸双手连摇道:“你们可不要打架呀!有话好说……”

晏小真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对依梨华道:“你敢出去么?”

依梨华笑了笑道:“笑话!拔荡说过哈萨克人是不拒绝人家的挑战的!”

她说着娇躯一塌嗖一声已站在了窗台上回过身来对谭啸媚笑了一下似乎对于眼前这种场面很不放在心上。晏小真冷眼旁观心中更是充满了怒火。雪雁这时转身由门口出去一面说:

“我先出去看着她她跑不了!”

晏小真忍着气含笑对谭啸道:“大哥请恕我无礼这不关大哥的事请你还是安静地待在房里吧!因为刀剑是没有眼睛的……”

才说到此依梨华的声音已由窗外传进来:

“咦!你把我叫出来你自己却在里面说话好没羞!”

谭啸不由脸一红晏小真清叱一声:

“臭丫头你真是找死!”

她口中这么说着身子却如同一只大雁似地霍然腾起足尖一踏窗口翩若惊鸿似地已翻了出去。谭啸方一挺身忽然想到了自己怎可展露功夫呢?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匆匆夺门而出只见草坪中两个姑娘已打作一团。晏小真是一口霞光耀眼的长剑依梨华却是一支二尺左右的绿色短杖。

这种兵刃谭啸还是次看见不由十分惊奇。这短杖长有二尺左右通体深绿看来非金非玉一头蟠着一条青蛇蛇口张开舌吐二寸;另一端是一个如意把柄粗如核桃舞动起来绿光闪闪煞是好看!

晏小真早已经见识过她这兵刃所以动手很是从容一口剑白光耀眼。吞、吐、点、挑、扎、崩、斩一招一式都极见功夫。

谭啸来晏宅已两三个月了虽然心知这位晏小姐身怀绝技可是始终没有见过。此刻这一近看不禁暗暗惊心:女儿如此父亲可想而知。他心中不禁为自己复仇之事隐隐起愁来。

雪雁手握凤翅刀杏目圆睁地站在一边时刻防备着依梨华再度脱逃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把铁莲子只要依梨华一有逃意就老实不客气地赏她一把!

可是她想错了今天晚上这个哈萨克姑娘非但没有一丝逃意反而处处卖弄绝招。

二女几乎怀着同一样的心情都想在谭啸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晏小真展开的是一套“越女剑”施展得得心应手那森森的剑气如一条银蛇似的舞上盘下时如闹海银龙时如奔雷疾电。她的长处是身剑合一剑到身到每一招剑尖点处必是依梨华全身三十六处穴道之一。

可是这哈萨克姑娘也不是弱者她掌中这一管绿玉杖所施出来的招式多是怪异无比的手法身形飞舞起落轻盈杖头上点、挑、砸、崩、扫带起了呼呼的风声足以令人想到她这支绿玉杖确实得过高人传授!

七八个照面之后她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虚实。这时晏小真娇躯向下一塌冷芒的剑刃用“秋风扫落叶”招式直向依梨华双腿斩去!

依梨华整个身子一个轮转掌中绿玉杖用了一招“盘打”之式呼的一声直向晏小真当头打下。可是二人招式方一出各自也都知道不理想因为这是两败俱伤的招式。晏小真一声清叱倏地一拧掌中剑“怒剑狂花”剑尖上点起一朵银花直向依梨华面上点来。

谭啸不由吓得口中“啊”了一声。

可是依梨华早有防备所以当晏小真剑尖快点在她脸上的刹那这姑娘霍地向后一倒掌中绿玉杖“长虹贯日”两般兵刃一交接出了“呛”的一声黑夜里清晰地看见激出的数点金星。然后两人又像彩蝶似的倏地分开到一边去了。

谭啸惶急地扑了过去双手连摇道:“哎呀!可不要再打了这太可怕了……”

晏小真银牙一咬一跺小蛮靴道:“大哥你闪开!”

依梨华脸上带着薄怒用清脆的嗓子道:“你不要叫我可是不怕你……”

晏小真一腾身已由谭啸头顶上掠了过去向下一落已到了依梨华身前掌中剑“秋水试寒”直向依梨华腹上扎去。依梨华“凤凰单展翅”向外一扬绿玉枝猛然往对方剑上磕去。

二次动上了手可就比先前更厉害了。晏小真安心是要把依梨华折在手下以雪她连番来宅窃物戏侮之耻。当时把掌中剑一紧施出父亲秘授的一套“残阳十七剑”一起式“紫焰穿松”紧压着剑刃向外一抖!依梨华收身不及“哧”的一声裙角竟为剑尖划开了半尺长的一条大口子幸未伤及皮肉;可是这已够她吃惊了不由吓得惊叫了一声倏地向外一挣。可是晏小真这丫头也真狠她决心不叫依梨华逃出手去。

依梨华向外一闪晏小真冷笑了一声:

“你还想跑么?”

她口中这么说着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长剑“玄马划沙”跟着依梨华身形向外一展剑光一闪依梨华再想逃开她剑下可真是万难了。

旁观的谭啸看到此不由大吃一惊当时想不出如何解救只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而在此千钧一之间忽然当空一声长笑:

“小女孩不可伤人!”

惊魂未定的依梨华本来是抱定同归于尽之心掌中绿玉杖正施出救命招术“西天一雷”;她知道这一招必能给对方带去同样的命运。只见她玉腕一抖绿玉杖已脱手而出直朝晏小真面门上飞来。

她们彼此距离不及一尺任何一方要想从容避开对方的招式都将是万难了。

可是当空这声长笑的同时一个灰衣人挟着极大劲风已如同大星殒沉似地落了下来!

这人用左手的袖沿把晏小真的剑锋卷开右手只向外一伸又把出手的绿玉杖接在手中。

二女都不由大吃了一惊目光一齐注定在这人身上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位年已耄耄的老尼黄焦焦的一张素脸颧骨高耸两道细眉八字形地分搭在眼皮上露出了细目一双。

这老尼一身肥大灰色尼衣腰系丝绦颈上的那一串念珠每一粒都有蚕豆大小红光闪闪非金非玉。虽是这么大岁数了可是腰杆笔也似的直挺着丝毫不显伛偻之态。

她先朝着晏小真一笑:

“姑娘晏星寒是你什么人?”

晏小真不由一怔听老尼口气自不敢失礼当时欠身道:“是家父……”

老尼呵呵一笑翘了一下大拇指道:“好!强将手下无弱兵。”

依梨华见来人竟是对方朋友心中方自惊怒有心想跑奈何师父的绿玉杖却在来人手中。正感无奈的当儿这老尼一颗蒜头脑袋已转向了她先望着她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绿玉杖:

“小姑娘!你是北派天笠门下弟子吧?”

依梨华面色惊异地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你怎么知道?”

老尼哈哈笑了两声目光向一边的谭啸和雪雁扫了一眼自语道:“我怎么知道?这话多妙!”

她又回过头来翻了一下眼皮:

“太阳婆是你什么人?”

依梨华睁大了眼睛惊道:“那是我西里加!”

老尼一展细眉哈哈笑道:“是了西里加就是师父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她把手中绿玉杖向外一丢:

“拿去!这是你师父随身的玩意大概是送给你了是不是?”

依梨华忙接了过来满面喜容地道:“谢谢!”

老尼这才含笑向晏小真望了望道:“你们应该是朋友为什么打架呢?”

晏小真仍在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说。依梨华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她要找着我打……不过老尼姑我和她不是朋友。”

谭啸在这老尼陡一现身已猜出了来人是谁不禁大吃一惊愈装作无可奈何似的在一边看着。此时听依梨华竟脱口唤她老尼姑不由差一点笑了出来一方面却也为她担心因为剑芒大师已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那是不会受人轻侮的。

晏小真本来微低着头此时也不由一怔那老尼先是皱了一下眉遂又嘻嘻一笑:

“小姑娘你大概不是汉人吧?你师父太阳婆对我也要礼让三分……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依梨华耸了一下眉毛正要开口却见谭啸微微对她摆了摆手当时不由望着这老尼姑直翻眸子。此刻晏小真向老尼拜了一拜道:“尚未请教大师法号弟子也好见礼!”

老尼慈善地笑了笑道:“还是你有礼貌走!带我见你父亲去我是由千里以外来为他祝寿的。我是剑芒老尼。”

晏小真不由惊喜道:“哦!原来是剑芒老前辈我父亲天天都在念叨你老人家呢!白雀翁朱老前辈已经来了。”

剑芒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说你快带我去吧!”

她说着目光往旁边扫了一扫却落在了谭啸身上笑问晏小真道:“这是令兄么?”

小真脸一红道:“不是……这是谭相公。”

谭啸不得不忍着内心的气愤勉强欠了欠身道:“大师!”

剑芒那双锐利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转立刻皱了一下眉心中暗忖道:“咦!好熟的一张脸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

她含笑合掌道:“少施主不要客气晏施主乃贫尼方外至交故此贫尼托大了些施主贵姓大名……”

谭啸微微一笑:

“晚生谭啸在此忝任方案工作。”

剑芒大师颔笑了笑她脑子里仍在追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可是一时却不易想出当时欠身笑了笑目光视向依梨华:

“小姑娘见了你师父代我问候一声我和她也是多年未见了。”

依梨华点头道:“我知道!”

老尼这才执起晏小真一只手微笑道:“好孩子我们走吧!你几岁了?”

小真目光羞涩地瞟了谭啸一眼害羞地道:“十九了……”

这时那边的雪雁仍然插着腰看着依梨华频频冷笑不已。依梨华嘟了一下嘴道:“你不要这么看我我走还不行么?我是来看他的要不然哼!我才不来呢!”

说到“他”字时还用手指了谭啸一下剑芒大师本来已和小真转身而去闻言后回头笑了笑目光又在谭啸身上转了一转才又拉着小真去了。

依梨华隐隐听到晏小真在说什么贼呀贼的气得她往地上直跺脚。

她看了谭啸一眼又斜眼望着雪雁故意装成笑脸道:“谭大哥!我先走了过两天我还会来我还要请你教我画画呢!”

然后她望着气得脸红的雪雁格格一笑道:“怎么样气死你!”

她又用尖尖的手指指了雪雁一下咬着牙狠地说:

“你这个鬼丫头最坏专门找我的茬儿有一天我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雪雁气得往前一纵落在了她跟前。依梨华一挺腰道:“怎么样?”

雪雁这丫头倒也真精知道连小姐还不一定打得过她自己一人更是别想了。当时不由吃了一惊马上退后了好几步。依梨华娇笑了一声身形一拧已腾身上了屋檐又格格笑了两声向着谭啸招了招手:

“再见了!大哥!大哥……”

说着一只手反插在腰上在瓦面上扭了好几步又回头睨着雪雁扮了个鬼脸。

雪雁气得直想哭跺了一下脚大骂道:“不要脸野丫头……我打死你……”

说着猛然抖腕把掌中铁莲子全数打了出去。依梨华正在扭腰作态忽然吓得怪叫了一声猛然纵身腾起一路疾如电闪星驰般地翻了出去。

雪雁那一掌铁莲子叮叮咚咚全数打在了瓦面之上。因为用劲过大大概打碎了不少瓦哗啦啦直响她一面还哭着骂道:“不要脸有本事不要跑!”

可是那哈萨克姑娘早跑得没有影子了雪雁愈想愈气一时气得呜呜哭了起来。

谭啸见依梨华在瓦上扭腰摆臀那种天真之态本忍不住好笑;可是这时见雪雁哭又觉得不大忍心当时上前劝道:“好了雪雁别哭了何必呢!”

“何必!何必!”

雪雁抬头看着他:

“你明明相顾她欺侮我还当我不知道呢!我真不明白你好好的相公怎么会喜欢一个女贼我们小姐哪点待你错了?你……谭相公好没良心!”

她说着捂着脸就跑了。谭啸不由一时愣在了当场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房中。他的心情很是沉闷并不是为着晏小真和依梨华给他带来的不安;而是剑芒老尼的来到令他感到眼前的任务似乎应该开始了。

他目睹了这个老尼姑身手是那么的矫健当她那奇异的眸子在自己身上转动时谭啸真担心她锐利的目光把自己的一切伪装都看穿。

他紧紧地用手撑着头闭上眼睛内心痛苦地叫道:“爷爷!你为什么留下这么强大的仇敌要我来为你报仇!在他们四人面前我是多么的渺小!我又有什么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呢?啊!爷爷您的仇看来我是报不成了……”

想到这里这可怜的少年眼泪连成一线由他的手指缝里成串地滴了下来。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孩子!你能为我报仇的只要你有决心……记住最重要的是不可轻举妄动……”

谭啸吓得由位子上跳了起来!那个响在脑子里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可是他案头上的灯光在这一刹那竟变成了绿色那灯焰似较平日大了一倍还要多。

谭啸虽有一身奇技可是目睹着这种情形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口中叫着:

“哦……爷爷……爷爷……”

“孩子……我来了……”

那个声音又开始响了谭啸听着那声音直觉得全身毛骨悚然。

他觉案头那个灯芯愈来变得愈大了绿光莹莹映得全室青蒙蒙的。

谭啸只觉得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了当地。

“孙儿!别怕……爷爷来看你了……”

“爷爷……”

谭啸哑着嗓子叫道:“你有什么事交待孙儿你快说吧!”

那苍老的声音如同一只震动翅膀的蜜蜂在他耳边继续响着:

“好孩子!注视着那盏灯爷爷就要出来了……”

谭啸只觉得这一刹那头脑几乎要涨开了他目光本能地视向了灯芯!

千真万确他看见一颗大大的怪头在绿色光圈的当中出现了。

那是一个满布皱纹的苍老的人头七孔满是鲜血。谭啸不由吓得大叫了一声。

可是他张着嘴却一点儿也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他神情恍惚就像是吃醉了酒似的。现在他只能听见那个老人的声音了。

“记住!”那个人头说“你不可轻举妄动眼前不是时候迁地为上………………否则大祸将临……”

谭啸吸了一口冷气口中“啊哟”了一声身子由不住向前猛然一栽;正在这时大风吹开了窗子案上的灯光也随之熄灭室内立刻一片黑暗。

“哦……鬼……鬼……”

谭啸由地上猛然爬起大声地叫着。

当他又听到了自己声音的时候他才突然感到一切的恐怖都已过去了。

他跑到窗前只见一天星月洒下了满地如银的光华何曾有什么风!

惊魂乍定的谭啸长长吐了一口气。

“哦!太不可思议了……太可怕了……”

他回过头来又喊道:“爷爷!爷爷!”

他所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声音不再有那个可怕的声音了。

谭啸踉跄地走到了桌旁又重新点上了灯他用手摸了摸正出着冷汗的额头暗忖道:“这不是个梦吧……啊!不!不!我并没有睡着呀!”

他呆呆地又坐了下来让头脑充分地冷静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道:“莫非我那可怜的爷爷竟是死得这么惨么?莫非方才就是他的灵魂?”

想到这里他觉得眼睛有些酸酸地不知何时眼泪已流出来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眼前不是时候……迁地为上?哦!爷爷你错了我好容易来了岂能这么就走!不!不!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怔怔地站了起来跺了一下脚:

“不行!我是不能轻易离开这里的除非……”

他痴痴地又坐了下来方才那可怕的声音令他回想起来不寒而栗他疑惑地想道:“那只是一个幻觉吧?是的!是的!这个世界怎会有鬼呢?太不可能了!我绝不能因为只凭这个幻觉就动摇了我来时的意志和勇气!”

想到这里他立刻振作了一下仔细地盘算着那个复仇的计划。

剑芒大师有一对深邃的眸子锐利的目光其实这些都不足为奇最令人吃惊的是这老尼姑的记忆力几乎可说是过目不忘。

当然这句话的意思包括她对于一生之中所见过而需要记忆的任何一人凡是一经这尼姑认识而放在脑中之后哪怕十年二十年甚或终身都不会忘记的。

她一面踽踽地随着晏小真行着脑子里仍在努力地追忆着方才她所见过的那个少年的熟悉面孔。可是她所要捕捉的这张面孔距离现今实在太远了;而且一个孩子长到成年脸型五官上多少总是有些变化的因此剑芒大师尽管搜索着桔肠亦难以猜出一个结果来。

她忍不住问身边的晏小真道:“那位谭相公已经来了很久么?”

晏小真不由脸一红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谭啸她都会有这种感觉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她讷讷道:“嗯!不太久大概两个多月!”

“才两个多月?”老尼皱了一下眉:

“可是他并不是本地人呀!”

晏小真心内暗暗奇怪她不明白这老尼姑怎会这么去打听一个陌生的人她看了大师一眼:

“是的他不是……”

“那么他的家也不在此了?”

“大师谭相公身世很可怜他没有家……”小真回答着谭啸昔日冻卧雪地的影子不由自主地又浮上了她的眼帘她叹了一声继续说:

“他是一个可怜的读书人有一天冻倒在我们家门口天上下着大雪……啊!大师那时候他真可怜已经快冻死了……”

她忽然红着脸看了老尼一眼尴尬地笑道:“大师!你不愿听这些吧?”

“不!”剑芒摇了摇光头:

“你说下去谭相公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晏小真微笑了一下耸了一下眉毛:

“是的!他是一个才子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能文能诗只是……”

她笑了笑:

“只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他再会武功可就真是一个全才了!”

剑芒笑了笑:

“你父亲对他好么?”

晏小真点头笑道:“怎么不好呢?只是谭相公在这里并不快乐!”

“啊!那是为什么呢?”剑芒突然站住了脚问。

晏小真心想:

“真怪我怎么会知道呢!”

当时皱了一下眉道:“我不知道。”

她看了眼前一下用手一指前面那间亮着灯光的大厅道:“大师!我爹爹正和朱老前辈在里面说话呢我去通禀一声吧!”

剑芒呵呵一笑道:“不必通禀了你领我进去就是了!”

晏小真点了点头领着她推门入内厅内燃着一排十支明烛天马行空晏星寒正和白雀翁面对面地坐着谈话闻声一齐举目望来。剑芒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无量佛!”微笑道:“二位老友还认得我这老尼姑么?哈!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晏、朱二老不由惊喜地由位子上跳了起来。晏星寒慌张地跑过来欠身道:“大师何时来的?怎不通知一声呢!未曾远迎这太失礼了。”

剑芒目光在他面上扫了一转微笑道:“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

她转向朱蚕手打问讯道:“朱施主也来了幸会幸会。”

白雀翁朱蚕嘻嘻一笑:

“老尼姑还是当年老样子一点也不显老我可是老多了!”

晏星寒微笑道:“大师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快请坐吧!还未用过晚膳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扭头对晏小真道:“你快去关照一声为大师备素斋一份。”

剑芒摇手笑道:“不用!不用!我早已经吃过了。”

她说着遂大步进入厅内忽然她觉得眼前一亮目光立刻被墙上的壁画吸住了她吸了一口气赞美道:“啊!太妙了!太妙了!晏施主这壁画画得太好了!但不知出自何人手笔?”

晏星寒欣慰地一笑看了朱蚕一眼道:“你们倒都有同爱。哈!这人待明日再为大师引见吧!”

晏小真却小声道:“大师这画就是方才那位谭相公画的。”

剑芒老尼口中啊了一声当时走至壁边细细地观赏着赞不绝口。晏星寒奇道:“怎么大师已经见过谭相公了?”

剑芒回头颔笑道:“贫尼来时在前院已经见过了。哦!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智。”

晏星寒不由微笑道:“这孩子还能写一手好字的确是一个人才。”

剑芒微笑着坐下身来下人献上了香茗她捧起来呷了一口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二位老朋友感慨地叹了一声:

“二位施主一向可好?我们快二十年没见了若非晏施主投帖相邀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呢!唉!时间太快了。”

晏星寒搓手笑道:“老夫贱辰本不敢劳动几位老友大驾只是想借此机会与老朋友们握聚一番互道别后经过再者……”

他笑了笑又说:

“此处虽地处偏僻却清静安宁如老朋友们高兴寒舍倒有静室数间亦可作长时居住故人话旧未始不可大慰生平。”

剑芒垂眸微笑道:“如此岂不太打扰了?”

忽然她那双半垂的眸子猛然一翻目视窗外道:“窗外哪位朋友?”

晏星寒、朱蚕同吃一惊双双按几腾身往窗前一落却见月色下谭啸正背手吟哦他口中低低念着: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夜风飘起他那袭湖青色的直掇看来真是不胜单寒言中更不胜唏嘘。

晏星寒看了朱蚕一眼微微一笑。可是朱蚕小眼睛里却充满着疑惑之色骨碌碌地转着。

晏星寒出声招呼道:“谭相公还没睡么?”

谭啸作惊觉状回身一怔欠身道:“今晚夜色很好晚生不觉信步至此却打扰东翁了。”

晏星寒呵呵一笑:

“相公何妨进来一谈剑芒大师也在坐。”

谭啸微笑道:“不敢!晚生不便打扰。”

说着遂转身自去。晏星寒看着他微微一笑才一回头却见剑芒大师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这老尼姑一双眸子正惊奇地看着谭啸背影神色仓惶地道:“哦!这相公好一身轻功。”

晏星寒不由一怔道:“大师为何作此说?他……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啊!”

朱蚕不禁冷冷一笑:

“如何?老晏你是看走眼了……此子大不简单!”

晏星寒不禁面色突变。这时剑芒大师单手微提灰衣纵身上了窗台抬头往上一看伸二指摸了摸窗框上一支极细的支栏口中笑了笑:

“这就是了!”

说着飘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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