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如流水马如龙。在北京最热闹的“王府井”街头出现了一个颜容枯槁的妇人。年纪不算太老大概不过五十多岁脸上却已皱纹遍布刻下她阅尽沧桑的标志。
繁华闹市踽踽独行。车水马龙在她都不过如同云烟过眼。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催恢。为什么她的心境这样寂寞?

她可不是普通的老妇她是大名鼎鼎的辣手观音曾令江湖人物闻名丧胆的辣手观音杨大姑。

她的儿子齐世杰是武林后起之秀中最负盛名的少年英侠两年前到塞外去尚未回来。

她的弟弟是保定名武师杨牧如今却已成为甚得皇上宠信的大内侍卫正在北京。

但她这次来京却并不是来探望弟弟的。她是应震远镖局总镖头韩威武之请而来的。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她一见到韩威武劈头就问:“老韩你捣什么鬼?”

这句话来得甚为突兀韩威武虽然熟知她的性格也是不禁为之一愕笑道:“我是专程请你来的你怎么一开口就骂?在你姑奶奶面前谁又敢捣什么鬼啊?”

杨大姑道:“好那我问你你不是专程请我来吃喝玩乐的吧?”

韩威武笑道“老大姊原来你是怪我不把请客的原因告诉你。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求你但却是不方便请外人转达的。”

杨大姑道:“你不说这句话还好说这句话我倒是又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了。”

韩威武道:“请问。”

杨大姑道:“宋鹏举和胡联奎这两个小猴儿是不是出差去了?”宋胡二人是她的师侄也是震远镖局的镖师。

韩威武道:“不是。”

杨大姑道:“是不是两个人都得了病了?”

韩威武道:“他们连伤风咳嗽也没有。”

杨大姑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总不会不知道他们是我的师侄吧?”

韩威武道:“我还知道他们是在你的家中长大的呢。”

杨大姑道:“那么他们既非出差亦非生病你为什么不差遣他们来请我?他们可并不是外人啊。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叫他们转达你也相信不过。”

韩威武道:“实不相瞒别的事我可以差遗他们唯有请你告大姊移玉京师这件大事我可不敢差遣他们。”

杨大姑道:“为什么?”

韩威武道:“因为有人在盯着他们。”

杨大姑道:“他们犯了何事?”韩威武道:“没有。”杨大姑道:“我还以为宫府的人监视他们呢。既然不是那又有谁这样大胆胆敢让你们京师第一大镖局的镖头不敢走出京城?”

韩威武道:“这个人也是你的师侄。”

杨大姑面色一变说道:“你说的是闵成龙?”闵成龙是杨牧的大弟子如今正在御林军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韩威武道:“不错正是你们这位杨门高足闵成龙闵大人!”

闵成龙曾在震远镖局当过副总镖头如今韩威武把他以前的副手称为“闵大人”当然不是“尊称”而是泄内心的气愤。

但听在杨大姑的耳中却是不能不想到别的方面。她以为韩威武是在提醒她别忘记她的这个师侄如今已经是替朝廷办事的官儿了。

“莫非杰儿在保定所做的事情已经给牧弟知道。杰儿和宋鹏举、胡联奎二人私交最好故此牧弟授意他这个心腹弟子监视宋胡二人要从他们的身上打探杰儿的秘密并兼侦察杰儿的行踪。”

她哼了一声说道:“哦原来是闵成龙要为难他的两个师弟吗?你老实告诉我其中是否还牵涉别的事情?你又是否因为无法维护他们才请我来的?”

韩威武说道:“别情那是有的。但闵成龙倒不是要和师弟为难相反他还应承未胡二人许多好处呢。”

杨大姑冷笑道:“闵成龙在官场里混了这许多年大概也学会了威逼利诱这种双管齐下的手段了。他应承了宋胡二人什么好处?”

韩威武听出她的口气对闵成龙甚为不满心里暗暗欢喜想道:“看来我这一宝是押得对了。这位老大姊虽然人称辣手观音却也并非如别人想像那样蛮不讲理。凭我和她的交情我纵然不敢望她帮理不帮亲请她替我转告大概她还可以答允。”当下笑道:“我已经叫人去请你这两位师侄来了闵成龙怎样对他们‘封官许愿’还是让他们亲口告诉你吧!趁他们未来之前我先把要你帮忙的事情告诉你。”

杨大姑知道事情与她的儿子无关稍稍放下了心说道:“老韩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没有正式宣告闭门封刀但近十年来事实上我已经是等于退出江湖的了。江湖的事情我不愿意多管!”

韩威武笑道:“老大姊你放心我不是请你助拳我只是想请你帮助我阻止闵成龙毁掉震远镖局。”

杨大姑勃然变色说道:“什么?闵成龙这样大胆居然要毁掉你这间镖局吗?哼小小一个御林军官纵算他倚仗官威料他也办不到!”

韩威武道:“他并不是要镖局关门但也等于毁掉镖局。老大姊你别心急我慢慢告诉你。”

“我干了这许多年镖行多蒙江湖上的朋友给我面子侥幸没出过什么大漏子保住了震远镖局这块金漆招牌。如今我已决定退休并且把我这个决定通知和镖局有关的人了。我正准备在我六十岁贱辰那天宴请京师的镖行朋友正式把总镖头的职位移交。”韩威武道。

杨大姑道:“啊你不说我倒忘了。对啦你的生日是在这个月底的吧?”

韩威武道:“不错是本月廿八日还有五天就到了。”

杨大姑道:“那我倒是刚好来得及时可以吃过你的寿桃才走。不过老韩你的身体很好六十岁也还不能算老嘛怎么就要闭门封刀了?”

韩威武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老大姊你不干镖行你不知道做我们这行和做强盗一样过的都是刀头和血的生涯。但做强盗可要比我们好得多。”

杨大姑笑道:“做哪一行都有牢骚的。但做镖师和强盗相比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我倒想听听你的牢骚。”

韩威武道:“做强盗的只凭武力去抢本领不如人家大不了只是赔了脑袋。做缥师的不但要武功好而且还要操心。他们到处拉关系黑道白道都得应酬逢年过节你少送一份礼可能就惹出麻烦。我当了几年总镖头还有许多人事上的纠纷当真可说是已经心力交瘁了。这几年江湖上又出现了许多急于想要成名立万的黑道高手去年我亲自保一支镖到成都碰上一个不明来历的独行大盗就几乎遭了挫折。我想来想去不如趁现在尚未大栽跟斗学你老大姊的榜样趁早退出江湖的好。”

杨大姑笑道:“你这一招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不敢劝阻你退休了。但不知继任的总镖头你选定没有?”

韩威武道:“就是在这个问题有了麻烦!”

杨大姑道:“哦什么麻烦?”。

韩威武道:“震远镖局的历史你是知道的。创办这间镖局的本来只有两个股东一个是先父巨源公另一位是武师戴均。约二十年前戴均涉嫌和小金川那帮反叛朝廷的人物有往来他弃家逃走震远镖局幸亏得令弟之力不至遭受牵累。”

杨大姑道:“我知道。闵成龙就是那个时候由我的弟弟介给到你们镖局来的。”韩威武道;“闵成龙进了镖局未够两年就升到副总镖头当了我的副手。老大姊料想你也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好。”

杨大姑道:“我知道这是你给我弟弟的面子。”

韩威武道:“老大姊你说对了一半。”

杨大姑道:“哦还有别的原因吗?”

韩威武道:“戴均涉嫌私通叛逆畏罪潜逃至今毫无消息。震远镖局是戴家、韩家合资创办的戴均一走他在镖局的股权就变成了无主之物了。”杨大姑已经猜到几分故意问道:“这件事情与你提拔闵成龙当副总镖头又有何关?”

韩威武道:“令弟还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你早已知道了。”

杨大姑道:“知道什么?”

韩威武道:“戴均一走令弟就成为震远镖局的大股东!”

杨大姑道:“真的吗?他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怎的他会承继戴均的股权?”

韩威武道:“戴均畏罪潜逃官府就坐定了他私通叛逆的罪名。本来震远镖局是难免受他牵累的全仗令弟之力和官府说情把这件案子压下来镖局才得保全。但所谓‘压下来’也只是官府未把戴均的罪状公开宣布而已他在镖局的股权则是必须易主了。令弟是揭此案的人又是替震远镖局斡旋的人所以事情过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替代戴均做镖局的股东了。”

杨姑眉头一皱说道:“这么说来他乃是挟官府之力强占戴家股权怪不得他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二十年前我的性子比现在暴躁得多要是我当时知道一定不许他这样做的。”

韩威武苦笑道:“当时令弟还惺惺作态要我们苦苦求他他才肯做镶局的股东呢。不过这是有关震远镖局的业务秘密令弟在镖局的身分是直到如今尚未公开的。”

杨大姑点了点头说道:“我懂要是给江湖上的朋友知道有一个大内侍卫占了震远镖局的一半股份恐怕就有许多人看不起震远镖局了。”

韩威武道:“令弟不是占一半股份是占了六成股份。”

杨大姑道:“你不是说镖局是你们韩家和戴家一人一半合资创办的吗?他那另外一成股份从那而来?”

韩威武苦笑道:“是我为了报答他为我向官府说情免受牵累的恩惠送给他的。当然不是他开口问我要是当时的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给我暗示叫我求他接受的。”

韩威武苦笑着继续说道:“令弟是震远镖局的大股东他要安排他的大弟子做副总缥头已经是给了我面子了。否则即使阂成龙要做总镖头我也只能迁至位让贤。”杨大姑叹口气道:“我有这样一个弟弟真是令我惭愧。不过好在闵成龙已经做了官震远镖局的事情你总可以作主了吧?”

韩威武道:“不现在他又想回到镖局来了。而且不仅仅只想当副总镖头了。”

杨大姑冷笑道:。”他想当什么?”

说到此处宋鹏举与胡联奎已经来到。韩威武道:“老大姊你问你这两位师侄吧?”

杨大姑问道:“听说闵成龙前几天来找过你们答允你们一些好处是什么好处?”

宋鹏举道:“闵师哥说要让我们做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

杨大姑道:“哦他凭什么资格可以提拔你们做副总镖头?”

胡联奎道:“他说他要回来当总镖头希望我们自己人拥护他。”

杨大姑道:“原来他要你们做他的党羽你们一下子就能够当上了京师第一大镖局的副总镖头他给你们的好处可也当真是不小呀!”

宋胡二人齐声说道:“师姑我们有多少斤两你老人家知道。我们怎样不自量力也不敢接受大师哥的‘好处’的。说老实话大师哥要把震远镖局拿到手中我也替总镖头抱不平呢。不过我们不敢说罢了。”

杨大姑道:“为什么不敢说?”

宋胡讷讷说道:“这个、这个做弟子的实在实在……”

杨大姑道:“我明白了。闵成龙告诉你们这是你们师父的主意吧?”

宋胡二人低不了头默认了。

韩威武说道:“按照大镖局的惯例总镖头的人选应该是在镖局做过多年的旧人不但要武功好而且要人缘好才能令得镖局上下一心。事业兴旺。”

杨大姑道:“这两个条件闵成龙可都差得太远!。

韩威武道:“便依照规矩做镖头的固然要得同仁拥护但更紧要的是人选先得由股东决定。不是股东兼任也必须由股东聘任。倘若那个人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没在镖行做过事也可以的。闵成龙好歹做过震远镖局两年的副总镖头令弟以大股东资格要他继承我的职位我又怎能反对。”

杨大姑道:“你请我来是不是要我帮忙阻止闵成龙做总镖头。”

韩威武道:“我不敢说令师侄不配做震远镖局的总镖头但他是现任的御林军军官纵然是辞了官方始再来镖局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也会从此把震远镖局的招牌看得一文不值!”

杨大姑道:“你不用为我解释了我告诉你要是你让闵成龙继你做总镖头我连你也看不起!”

韩威武喜道:“老大姊那么你是肯帮我劝阻令弟打消这个主意了。”

杨大姑道:“不是我不肯只怕我说了也不济事。”

韩威武道:“老大姊你不是故意推搪吧。长姊如母何况令弟确实是你这位姊姊兼母职将他抚养成*人的。令弟怎会不听你的话?闵成龙不过是令弟的傀儡只要令弟收回成命他自是非打退堂鼓不可!”

杨大姑不愿把家丑外扬说道:“好我答应替你管这件事但你也不必管我用什么办法你告诉我你心目中可有了继任的总镖头?”

韩威武道:“这个、这个……”

杨大姑道:“咦你怎么吞吞吐吐?有何顾忌吗?”

宋鹏举道:“师姑我们一众镖师在镖局里除了韩总镖头之外最佩服的就是沐副总镖头。我们一知道韩总镖头有闭门封刀之意就曾经联名表示拥护沐副总镖头了。”

杨大姑道:“你说的这位沐副总镖头可是沐天澜么?”

宋鹏举道:“不错。这位副总镖头也正是总镖头的东床快婿。”

杨大姑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了老韩你是怕别人说你闲话说你任用亲人吧?”

宋鹏举道:“别人不会有闲话的要有也只是闵师哥。

韩威武道:“本来我连副总镖头也不想给小婿充当的只因他为镖局立了好几次大功不能不让他做。但要是让他做总镖头只怕令弟认为我是要和他争权夺利了你想他属意他的徒弟我则要提拔我的女婿表面看来岂非一样?”

杨大姑道:“好在你也知道只是表面相同实际并不一样。闵成龙的武功和威望怎能和沐天澜相比。”

韩威武道:“还是避免贻人口实的好。我心目中倒有另一个人选只不知老大姊肯不肯应承?”

杨大姑道:“咦这倒奇了你选总镖头继承你的职位何须要我应承。”

韩威武笑道:“这个人必须得到你的点头或许他才会做我们镖局的总镖头的。要是你不答允连‘或许’的希望都没有!”

杨大姑诧道:“你说的究竟是谁?”

韩威武道:“就是令郎!”

杨大姑造:“你真是异想天开了世杰怎能担此重任?”

韩威武道:“我可是非常认真的令郎和关东大侠尉迟炯斗到百招开外打成平手这件事情早已传遍江湖论名气是足可以做区区一间镖局的总镖头了!”(齐世杰与尉迟炯不打不相识一事事详拙著《弹指惊雷》)

杨大姑道:“震远镖局可并不是区区一间小镖局而是京师第一的大镖局啊!”

韩威武道:“正因为是震远镖局令郎出任总镖头方始最为合适!”

杨大姑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你是因为你们的大股东是他舅舅的缘故。”

韩威武道:“是呀外甥应该比徒弟更亲加上由你向令弟提出令弟也不好意思拒绝。而我得到今郎继任我也可以放心。”

杨大姑道:“哦你就这样信世杰不会帮他的舅父吞掉你的镖局。”

韩威武笑道:“世杰世兄的为人我亦略知一二他怎能与闵成龙相提并论?何况他是你调教出来的儿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我要是不相信他岂不等于不相信你了?不相信你那又何必请你老大姊出来支持公道?”

杨大姑笑道“你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老实告诉你世杰和他的舅父是合不到一起的。世杰固然不会沾他舅父的光他的舅父也不会信任他的!”

韩威武道:“由你提出你的弟弟会给你面子吧?”

杨大姑道:“第一我一生为人梗直我既然不值舍弟所为也就不会去求他提拔我的儿子;第二就算我肯搁下面子求他世杰也不能到你们镖局来的。因为他已经出门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在何处更不知道何时方始回家。”

韩威武好生失望说道:“如此说来此议只好作废了。”

杨大姑道:“还是让我用自己的办法吧。依我看还是由令婿继你之任最好。现在就请他来见过好吗?”

韩威武尚在沉吟他的女婿沐天澜已经不请自来了。

杨大姑道:“这可正是应了一句老话了刚说曹操曹操到。”

沐天澜道:“对不住恕我未曾通报。”原来韩威武因为是和杨大姑密商镖局的大事故此早就吩咐下去未得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的。

韩威武见他不请自来心里也有点觉得奇怪但不想在人前责备他见他仍然站着便道:“你坐下来吧我正要找你呢。”

沐天澜怔了一怔说道:“师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么?”

韩威武也是一怔说道:“什么事情?”

沐天澜道:“外面来了一个要求我们替他保镖的客人这客人可有点怪。”

韩威武和杨大姑这才知道他是为了别的事情韩威武皱眉道:“生意上的事情你叫李管事应付他吧。”

沐天澜道:“李管事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叫我请示总镖头的。”

韩威武道:“哦那你说吧他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沐天澜道:“条件并不苛刻只是有点古怪。他指名要我们镖局的两位镖师替他保镖。”

镖行的规矩客人是可以指名请除了总镖头之外的任何镖师保镖的。这种人必定是熟悉镖局的情形知道那个镖师武功最好而且成交游最广方始慕名而来。

不过镖行虽然有这条规矩震远镖局却从未有过这种客人这是因为一来震远镖局卖的是“京师第一大镖局”的金漆老招牌只须打出震远镖局的旗号任何一个镖师都可以在大江南北通行无阻二来照镖行规矩指定镖师保镖镖银最少就得加倍。

韩威武道:“他想请那两位镖师?”

沐天澜道:“就是宋胡两位老弟。”

此言一出宋鹏举与胡联奎都吃了一惊说道:“这个客人一定是来找我们开心的!”

要知道他们二人在江湖上尚未混出字号在镖行里也只是新进的后辈论武功论名气震远镖局里怎样数也数不到他们!

杨大姑道:“怪不得你说有点古怪果然真是古怪!哼莫非这个客人是因为你们师父的缘故才看重你们的。”

韩威武问道:“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要保的是什么?”

沐天澜道:“是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年纪很轻看来似还未到二十岁。他要保的乃是暗镖愿意出镖银黄金千两。?”

保镖有“明镖”“暗镖”之分明镖把货物当面交给镖局管事的人看货议价而定镖银。“暗镖”则是不让镖局知道货物是什么的通常“暗镖”保的乃是奇珍异宝一类的“红货”火漆密封在匣子里。根据客人愿出的镖银而定货价以一赔十作为“例规”。黄金千两的镖银假如这支“暗镖”在途中被劫镖局就要赔一万两金子了。韩威武吃一惊道:“我们震远镖局总共也值不到一万两金子。”

沐天澜道:“那么我去对他说不接这支镖好吗?”

韩威武摇了摇头说道:“震远镖局从来没有把送上门的生意推掉的!这不是赚镖银的问题是我们要维持这面金漆招牌你懂不懂?”

沐天澜道:“我懂李管事和我也正是为了咱们的镖局的面子为难。不过他指名要宋兄和胡兄保镖这个这个……”

杨大姑道:“不必吞吞吐吐要是你们当真让我这两个师侄保镖别说你们不放心我也放心不下。”

韩威武道:“李管事有没有与他商量请他许可咱们另派一位镖师?”

沐天澜道:“说过了我也已经碰了钉子了。”

韩威武道:“碰了怎样的钉子”!

沐天澜道:“李管事向他提出由我保镖说明我是副总镖头。那知却给他冷言冷语说了一顿。”

韩威武道:“哦他竟敢看不起你吗?”这句话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显得他对这位爱婿十分看重。

沐天澜道:“他说我要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虚名。贵局的副总镖头或许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但我未曾见过我只相信我所要选择的宋胡两位镖师。”

韩威武道:“当时你在场吗?”

沐大澜道:“我在后堂他说的话都听见。”

韩威武笑道:“你听了一定很不服气?”

沐天澜道:“是呀李管事后来进来和我说我说倘若镖局不是有严禁得罪客人的规定我真想试他有多少斤两。但李管事说千万不可试他功夫。”

韩威武道:“李管事为何这样说?”

沐天澜道:“他说这少年的武功莫测高深我身为镖局的副总镖头万一吃了这少年的亏镖局的面子可丢不起。”

杨大姑心中一动问道:“他怎么知道这少年的武功莫测高深?”

沐天澜道:“我们这位李管事武功虽然不能算是第一流眼光却是第一流的。”

说至此处听得有人在外面说道:“我有事禀报总镖头。”

他在院子外面说话、声者却如在耳边。杨大姑心想:“这人的武功倒也不弱不知是谁?”

韩威武笑道:“又是一个刚说曹操曹操便到的曹操来了。李管事请进来吧。”

只见一个麻子走了进来先向杨大姑施了一礼说道:“许久不见大姑你好。”

杨大姑道:“李麻子原来是你。你怎的不做小偷做起镖局的管事来了?”

李麻子笑嘻嘻的说道:“我给快活张比了下去没办法只好改邪归正了。”

原来这个李麻子乃是早已享有盛名的“天下第二神偷”他不但有妙手空空的本领更精于改容易貌之术。十多年前快活张曾与他比试在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上胜过了他改容易貌之术则是他的手下败将。两人惺惺相惜交换功夫成为好友。杨大姑曾经给快活张捉弄过当时幸得李麻子给他解窘故此她对李麻子较有好感。

韩威武道:“哦原来你们是早就相识那就更好了。李管事那个客人还没走吧?是不是要我亲自出去应付?”

李麻子道:“那客人还在外面我已经将他稳住了暂时大概不至闹事。我想先禀告另一件急事。”

韩威武道?”又有什么急事?”

李麻子道:“闵成龙派人来请宋胡两位镖师立即去他家里。”

宋鹏举苦着脸道:“大师兄不知又要给我们出什么难题师姑你说我们是去呢还是不去?”

杨大姑道:“去怎么不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沐天澜道:“但那个客人要他们保镖如何付?”

杨大姑道:“我替你们打他!”

韩威武连忙说道:“老大姊盛情可感不过这是我们镖局的交情这个这个……”

杨大姑道:“哦你不愿意我插手你们镖局的事?”

韩威武道:“老大姊请莫误会我们只是不想得罪客人而已除非他是存心闹事那又另当别论。”

杨大姑道:“这小子放着多少镖局里别的成名镖师不请偏偏要请我这两个刚刚出道的师侄难道还不是存心叵测有意生事?”

韩威武道:“他的存心当然是可疑的了不过他是依照镖行的规矩礼聘我们的镖师我们也只能以礼相待想个法子将他送走。”

杨大姑有点不大高兴说道:“好那你就慢慢想法吧。但只怕闵成龙不能久候了。”

韩威武回过头来问李麻子道:“老李你是不是试过那客人的武功?”

李麻子道:“我怎敢破坏镖行的规矩?”

韩威武道:“但听天澜所说你好像已经知道他身负上乘武功。”

李麻子道:“我是凭着一双眼睛看出来的只不知看得对是不对还是请老镖头法眼鉴辨。”

韩威武道:“待会儿我是要亲自去会会他的。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李麻子道:“观其人观其眸子这小子的眼神光华内蕴大异常人。”

韩威武道:“不错身具上乘武功的人多半神采奕奕但只且这一点还不能断定。”

李麻子道:“但若加上另一样特别之处那就似乎可以断定。”

韩威武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麻子道:“他并不是用本来的面目和我们相见这一点我相信决不会看错。”

韩威武笑道:“你是当今之世最精于改容易貌的人这小子隐瞒庐山真貌当然是骗不过你了。”

李麻子道:“依我猜想他多半不是无名之辈恐怕给人家认出他是谁才改容易貌的。”

杨大姑忽地问道:“依你看他本来的年纪是不是要比现在的模样大些?据天澜世兄说他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

韩威武道:“是呀要是当真已是成名之辈那就不应该这样年轻了。”

不料李麻子却道:“依我看他本来的岁数恐怕更轻可能还未到二十。但这就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了假如我看得不错的话他却要比一般练过十年内功的人功力更深!”

沐天澜说道:“哦竟有这样的事难道他在娘胎里就练武功?”

李麻子道:“我也觉得奇怪或许我看得不准。请老镖头法眼鉴定。”

韩威武沉吟半晌说道:“你的眼力我是绝对相信的但如此说来这个少年的来意就更令人难测了。这样吧鹏举联奎你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见大师兄吧。这个少年由我应付好了。”

宋胡二人答应之后向杨大姑问道“师姑你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去还是让我们先去。”

杨大姑忽道:“我倒想请你们稍待片刻。老韩我想看一看那小子是何等样人方始决定可有地方让我偷窥那小子不会觉的?”

韩威武道:“有倒是有不过老大姊不知你是决定什么?”

杨大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得罪你的贵客的。待我看清楚后说不定我会让我这两个师侄给那小子保镖。”

韩威武怔了一怔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可以看出这小子的来历?”

杨大姑道:“我没有把握我也并不是要在确实知道他是好人之后才让鹏举、联奎给他保镖。但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情由我决定!”

韩威武莫测高深思疑不定。但想杨大姑虽然是著名的“辣手观音”但在江湖上有几十年阅历决不会胡闹一气。便道:“震远镖局全靠老大姊维持这件小事我们岂能不听你的份咐?好你说怎样办就怎样办好了?”

杨大姑道:“多谢你给我面子那么咱们先商量妥定待会儿你按照我的决定去做。”

商量定妥杨大姑与宋鹏举、胡联奎二人躲在那间专为会见贵客的小花厅后面的一座楼房楼房对着花厅的后窗上面有特殊设备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得清清楚楚而不至于给客人现。

韩威武则由李麻子陪同他走进那间小客厅。

那个穿着一身华贵衣裳模样十足十像是个贵公子的少年正自等得心焦一见李麻子进来不禁便是眉头一皱说道:“为什么还不请宋胡两位镖师进来见我?”韩威武心想:“他这样说显然他是早已认识宋鹏举与胡联奎二人的了!”故意装作有点儿惶恐的神气不作声。

李麻子陪笑道:“这位韩大爷是我们镖局的总镖头!”

震远镖局是京师第一大镖局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身分岂比寻常?即使是各大帮派的帮主、掌门见到韩威武也不能不尊敬几分的。

那知这少年却是视若等闲淡淡说道:“韩总镖头亲自接见可真是令我这个无名小卒受宠若惊了。但我只是想请贵局的宋胡两位镖师保镖不敢有劳总镖头大驾。”

他口里说的是“受宠若惊”其实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韩威武不觉心中有气故意微笑说道:“哦倘若是由我亲自出马替你保镖也不行么?”

那少年道:“不敢劳烦总镖头只是想请总镖头照镖行的行规办事。”

韩威武道:“不错镖行的规矩是可以由客人指定镖师的但那也并非没有例外”

那少年道:“我知道只是在两种情形之下不可能。第一种是指定的镖师不在镖局;第二种是总镖头坚决不许他们保镖。但若是后一种情形总镖头必须要镖行有头面的人当众说出足够的理由。否则只有总镖头和客人所指定的镖师一同离开镖局!”

韩威武道:“阁下对镖行规矩倒是打听得很清楚。”

那少年道:“贵局的李管事已经告诉我宋胡两位镖师是在镖局的!”

韩威武道:“不错!”

那少年道:“那么是你不许他们接我这支镖了?”

韩威武道:“我没有这样说。不过……”

那少年道:“既然总镖头可以允许他们那就不必拖延时刻了。请他们出来和我商量保镖的事别要那许多‘不过’了。”

韩威武笑道:“阁下也未免太心急了。请坐下来喝一杯茶我慢慢告诉你!”

此时镖行的人已经换过一壶热茶送来。镖头亲自接见客人按规矩是要另外敬茶。

韩威武提起茶壶提得高高的斟茶他眼睛不看茶杯说道:“这是江西来的云雾茶喝一杯可以解解燥气。”

斟了满满一杯他还在斟。“水面”已经高出杯口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溅出半点。

茶壶在距离杯口一尺开外的高处斟下若非内力用得均匀之极“水面”高出杯口那是绝不会不满泻的。但现在居然没有溅出半点那也可以看得出来韩威武乃是藉斟茶敬客为名显示自己精纯的内功了。

镖行的规矩严禁试客人的武功。但自己炫露武功却是非但没有明文禁止而且在某些场合还是受到鼓励的。因为这可以坚定客人对镖师的信心。获得信心才可以做成生意。

但韩威武之炫露武功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做成这宗买卖。

他以京师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身分本来也无须自炫武功。

他的目的恰好和一般镖师自炫武功的目的相反是要推掉这宗买卖是要这少年知难而退。

李麻子看得出这少年身具武功韩威武当然也看得出。

他虽然未能确定这少年的武功究竟有多深但最少可以确定是要比宋鹏举和胡联奎高明得多。

确定了这一点自然而然他凭经验判断断定这少年十九是来生事的了。否则为何指名要请两个本事远不如自己的镖师?

规在他炫露了这手精纯的内功等于向这少年暗示:你若想闹事请先秤秤自己的斤两。要这少年知所顾忌。

李麻子道:“总镖头杯已满了!”

韩威武这才装作霍然一省的模样说道:“糟糕我只顾说话斟得太满了。客官你小心点接。”

他正想端起茶杯那少年已经出手说道:“不敢当!”双指在茶杯边轻轻一擦斟满了的茶杯已是滴溜溜的贴着他的手掌转动“拿”起来了。

韩威武和李麻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这样子的拿起斟满的茶杯看得他们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水面本来已经高出杯口好像覆钟形的杯子贴在他的手掌滴溜溜的转茶水居然也没溅出半点。

这手功夫可比韩威武炫露的更难了。

那少年口一吸杯子还未“拿”到面前茶水已被吸进他的口中。

少年喝了半杯赞道:“好茶!”又吮吮舌头说道:“苦而不涩苦中有甘果然可解心头燥气。但佳茗不宜牛饮留下半杯慢慢品尝吧。”

镖行禁止试客人武功但这少年的武功却已是给试出来。

这少年接着说道:“多谢赐茶总镖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宋胡两位镖师出来的原因了吧?”

韩威武道:“他们恐怕不能接你这支镖因为恰巧他们今天有别的事情这件事情尚未知要耽搁他们多久。”

但刚说到这里宋鹏举与胡联奎却已走进来了。

那少年道:“这两位想必就是来镖师与胡镖师吧?”

韩威武道:“不错保镖的事情你和他们当面说吧。”

宋胡二人仔细商量但觉这少年似曾相识但究竟在那里见过却是怎样也想不起来。两人心里想道:“好在师姑已有指示我们也不必管他是谁了。”

宋鹏举是师兄于是由他先开口:“请恕来迟阁下贵姓?”

那少年道:“小姓唐。”他只说了一个姓名字却不肯说。韩威武益增疑惧寻思:“莫非是四川唐家的人?”四川庸家是一个被人认为十分神秘的武林世家。唐家擅于制炼畏毒暗器武功也甚怪异唐家子弟素来独往独来不与江湖人物来往。

宋鹏举道:“我们与唐兄似乎素昧平生不知唐兄何以如此独垂青眼?”

那自称姓唐的少年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我是仰慕两位大名特来请两位保镖的。”

宋鹏举苦笑道:“唐兄给我们脸上贴金我们可没有这样厚的脸皮。实不相瞒我们在震远镖局只是摇旗呐喊的角色从来没有独挑大梁走过镖的。像我们这样的镖师只能算做无名小卒。”

那少年道:“我不管是你们无名小卒也好还是成名人物也好我知道你们的本事就行了。我敢相信你们你们就不必客气。”

宋鹏举道:“我们实是本事低微!唐兄你恐怕是误听人言。”

胡联奎年纪较轻忍不住好奇心说道:“唐兄与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又怎知我们有什么本事?”

那少年道:“我是来请镖师的不是来接受盘问的。你不必管我从何得知我只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替我保镖?镖银是一千两金子。”

宋鹏举道:“阁下如此看得起我们按说我们就是赴汤蹈火也该为阁下效劳不过恰巧我们今天有别的事情马上就要动身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妥这件事情。所以只好辜负阁下的美意了。”

那少年道:“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胡联奎道:“可以是我们的大师兄说有急事相召。

那少年道:“你们的大师兄是闵成龙吗?”

胡联奎道:“正是。”

胡联奎毫不遮瞒的告诉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倒是大出韩威武意料之外。

宋鹏举继续说道:“论镖行的规矩我们不能拒绝客官但本门师兄的召唤我们也不能抗命。此去不知耽搁多久只怕误了阁下之事还是请阁下另聘镖师吧。”

那少年沉吟半晌说道:“我一心想请两位别的镖师我是决计不请的。”

宋鹏举道:“但我们实是左右为难阁下若是非要我们不可那就请阁下替我们出个好主意吧。”

那少年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忽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大师兄是个官儿俗语说得好: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算我倒霉这件事情作罢!”

“作罢”二字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亦太出宋胡二人意料之外。

原来他们这番对答乃是依照杨大姑所教的。但杨大姑却以为这少年还会纠缠的。

这番话的口气其实已有商量余地例如这少年可以说我可以等待你们二天等你们给师兄办妥事情才给我保镖或者说你们二人是否可以分头办事一个去听你们的师兄有什么吩咐另外一位暂且留下与我商量保暗镖一事。

要是这少年当真如此坚持非要他们保镖不可的话杨大姑是许可他们应承的。

没想到的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少年给他们抬出了闵成龙一吓就吓退了。

他给吓退韩威武倒是如释重负了。

“多谢客官这样看得起我们的镖师生意虽然做不成我们还是一样感激的!韩威武站起来摆出送客的姿态。

那少年掏出一锭金光灿烂的元宝说道:“可惜请不动两位镖师耽搁了你们的时间抱歉之至。这五十两金子不敢云酬聊表敬意。”

宋鹏举了连忙说道:“我们不能替阁下效劳岂可无功受禄?请阁下收回!”

那少年道:“你在震远镖局也有两年了吧怎的还不知道镖行规矩?”

韩威武道:“就是按规矩也无须付这许多非份钱财我们不想妄取。”

原来按镖行习惯指名聘请镖师要是谈不妥的话客人为了尊重自己所要礼聘的镖师多少付点钱作为“茶敬”这点钱大约相当于他愿意出的镖银百分之一就行了。亦即是说这少年只须付出十两黄金便已足够。而且这也只是不成文的“习惯”并非真正白纸黑字所订的“规矩”。

那少年道:“我身上没有零碎金锭无法调换。你一定要计算得那样清楚就麻烦你把金元宝劈开吧。”

韩威武心头一凛!”原来他又来较考我的武功!”

原来那少年把金元宝在桌上一搁元宝已经嵌入桌子与桌面刚好相平好似巧手匠人的镶嵌。

韩威武的功力要把这锭元宝取出来或许不难;但要费一些时候劈开来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那少年笑道:“我没功夫等了多下的寄存你这里吧其实做人又何必这样认真!”

他已经走出去了。

韩威武用力一拍檀木桌金元宝跳了出来他追出镖局大门那少年的影子早已不见。

大门外只见停着一辆马车他的女婿沐天澜站在马车旁边。

韩威武认得是镖局一辆装配特别的马车心中一动问道:“天澜是谁叫你准备这辆马车的?”

沐天澜尚未回答宋鹏举胡联奎二人亦已跟着出来了。

他们也是迫不及待的问沐天澜道:“我们的师姑那里去了?”

沐天澜道:“她已经离开镖局叫你们不必等她了这辆马车就是她叫我给你们准备的。”

宋鹏举道:“要马车做什么?”

沐天澜道:“给你们乘坐到闵成龙的家里去呀。”

宋鹏举怔了一怔说道:“为何要乘坐马车?”

闵成龙家在城西是比较僻静的富贵人家的住宅区和镖局的距离约有七八里路但却无需乘坐马车的。

韩威武也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道:“若是要赶时间的话让他们骑马不是更快得多?”

沐天澜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你们师姑的吩咐。你们见了她再问她吧。”“

韩威武心中一动问道:“杨大姑还说了些什么?”

沐天澜道:“她说那少年的来历她已经猜到几分但要待她明天回来方始可以和总镖头细说另外她还叫我向来胡二兄转达几句她的叮嘱她说不管你们碰上什么事情都不必惊慌。见着了闵成龙也不必提起她已经到了京师。”

韩威武笑道:“她既这样说那你们就放心去吧。嗯天澜咱们这次恐怕也是沾了杨大姑的光倒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横财呢。”

宋胡二人驾驶马车不疾不徐的前往闵家走了约莫一枝香时刻已是远离闹市到了僻静处所了。

天色渐近黄昏马车从一个苇塘旁边经过苇塘不远处有座亭子是北京名胜之一的陶然亭有两个人从亭子那边走来。

宋鹏举凝眸看去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胡联奎道:“什么不对?”

宋鹏举道:“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之间那两个人已经从另一条小路走了。

胡联奎道:“那姓唐的少年恐怕当真是给闵师哥的名号吓退了师姑这次料得不准……”

话犹未了忽见陶然亭畔人影一闪。宋鹏举笑道:“师弟这次恐怕是你料得不准!”

那人来得慢极宋鹏举刚刚把马车转过方向向着陶然亭走那人已是来到车前出掌一按车辕马车竟是不能向前移动。

宋鹏举虽然早有准备但由于尚未能够断定此人来历不禁也是有点惊慌。当下勒住马卒勉强笑道:“唐兄你是来请保镖的还是来劫镖的我们这辆车上可没有红货。”

那少年笑道:“实不相瞒我既不是来请保镖更不是来劫镖的。不过有件事情却想求你们帮忙请稍歇片刻容我细说如何?”

宋胡二人下了马车宋鹏举道:“阁下武功比我们高明十倍何须我们帮忙?”

那少年道“你放心我不是求你们助拳。”

胡联奎道:“但我们与阁下素不相识……”

那少年哈哈一笑截断他的话道:“今日我到镖局来找你们你们一定是疑团满腹了?”

胡联奎道:“是呀我奇怪你怎的会知道我们这两个无名小卒?”

那少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你仔细瞧瞧你当真不认识我么?”

胡联奎道:“不认识!咦又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到底是谁?”

那少年笑道:“你们还记得在回疆山神庙碰上的那个小叫化吗?”

宋胡二人不约而同的霍然一省说道:“哦原来你是那个小叫化?那么你你敢情是我们从未见过面的那个小师弟杨杨……”

那少年道:“不错我就是杨炎。不过却并没见过面。”杨炎正是他们的师父杨牧之子。

胡联奎恍然大悟笑道:“这可真是对面不相识了。不过当时我们亦已怀疑是你暗中出手相助我们只不知你何以不愿表明身分你可知道你的姑姑找得你好苦那次她到回疆就是特地为了找寻你的。”那次他们在那座山神庙中碰上独脚大盗郑雄图正在危急之际郑雄图却不知怎的摔了一跤他们这才逃脱性命。如今说起方知是杨炎所助。后来杨大姑来到把郑雄图打得重伤而逃。杨炎仍然是在场的但始终没有表露身分。

杨炎说道:“我知道姑姑找我但过去的事我不想谈了。目前我有一件对我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宋鹏举道“师弟你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即使你不是我们的师弟我们也该帮你的忙的。不必客气你说吧。”

杨炎说道“我想寻找、寻找你们的师父你们可以替我设法怎样才能见着他呢?”

要知杨牧乃是大内侍卫他是住在宫中的。在外面虽然也有住所那住所也是保密的。

杨炎和女友龙灵珠入京寻父一到京城先就碰上这个难题。

他从齐世杰口中早已知道宋胡二人比较可靠。因此他想来想去只有走他们这条门路。他们在京师第一大镖局当镖师一找就可以找到。为了藉口请他们保镖杨炎和龙灵珠还做了几件盗案偷了几个贪官的几千两金子。

宋胡二人听杨炎说要找他们的师父此事虽是在他们意料之中却也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要知他们的师父就是杨炎的父亲杨炎不说要找父亲显然是他目前还不愿意承认杨牧是他父亲了。

宋胡二人但是心里想道:“听他的口气不但对师姑心存芥蒂对他自己的父亲也好像有所不满不过无论如何以父子之亲料想他也不会对师父不利的。”

他们虽然因为不知道杨炎打的是什么主意有点忐忑不安。但如今他们是和师姑站在一条线上想要帮韩威武的忙阻止闵成龙把震远镖局夺为己有的。而闵成龙背后的大靠山正是他们的师父。因此假如杨炎和父亲是一条心他们反而有所顾忌。杨炎这么说法他们倒具可以放心把他真的当作“自己人”了。

宋鹏举想了一想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在外面的住处。我们无官无职也不敢到官里找他。实不相瞒我们在京师两年也只是在镖局里见过两次师父。”

杨炎大失所望说道:“这么说你们也是没法找到他了?”

宋鹏举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不过……”

扬炎道:“不过什么?”

宋鹏举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却道:“师弟你已经知道我们奉闵师兄之召前往他家的了?”

杨炎恍然大悟说道:“哦你的意思是可以着落在闵成龙的身上帮我约会你们的师父?”

宋鹏举道:“不错。大师兄是御林军军官又是师父最宠爱的掌门弟子他是可以随时见得着师父的。”

杨炎说道:“不瞒你说当我知道你们去闵家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找闵成龙帮忙的但闵成龙这个人我信他不过!”

宋鹏举道:“是呀我顾忌的也正是这个。要是他问你找师父为了何事我该不该把受你之托说出来呢?”

杨炎说道:“不能。”

宋鹏拳道:“那只有碰运气了。镖局目前正有一件大事这件事是由师父策划叫闵师兄替他出头办事的闵师兄要我们为他略效微劳这次叫我们去说不定会带我们去见师父。”

杨炎说道:“我可不耐烦等候你们回音不如这样吧我也跟你们一起到闵家去我会见机而为不连累你们就是。”

宋鹏举道:“但你又不愿表露身分怎么进得了闵家。”

杨炎说道:“我当作是随同你们前往的镖局里一个镖师好了。”

宋鹏举道:“不行震远镖局的镖师他都认识。”

杨炎说道:“好那我干脆自己进去。只须你们带我到闵家门前。”

宋鹏举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有点不妥!”

杨炎说道:“什么不妥?”

宋鹏举道:“闵师兄的事虽然不算很大但他是御林军中得势的红人家中也有许多护院的你既不愿对闵师兄表露身分当然更不能打进去。而且既使你能够偷进去但要找到闵师兄也一定得见着他家里的人的。你准备怎样应付他们?”

杨炎搔了搔头说道:“我不管进入闵家再说。”

胡联奎急道:“若是只求进入闵家又可以躲过盘查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

宋鹏举道:“哦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要知胡联奎乃是杨牧门下最小的一个徒弟一向不会出什么主意。如今他的口气却说得似乎有把握故此宋鹏举感觉有点诧异。

胡联奎说道:“其实这办法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但我想师姑给咱们准备这辆镖车想必有她用意。很可能她早已料到此刻之事。”

宋鹏举霍然一省说道:“不错师弟请上车吧。”

天色忽转阴沉此时正在开始下着细雨。杨炎笑道:“这辆车子正好避雨姑姑给你们想得倒是很周到。”

宋鹏拳道:“这辆车子虽然和普通的马车似乎一样但却是我们镖局走镖用的镖车它的功用不是仅仅为了避雨。”

杨炎说道:“好那我更要见识见识了。”

胡联奎道:“我说的办法就是要靠这辆镖车。不过师弟你可要受点委屈。”

在他说话的当儿宋鹏举已经揭起一块木板原来这辆车子是有夹层的。

“这是我们用来收藏红货的装有巧手匠人安置的机关要懂得机关的用法才能开闭寻常人是看不出内有夹层的。不过中空甚罕你可得屈曲身躯才能躺下。”宋鹏举说道。

杨炎笑道:“受点闷气那也算不了什么。这笔账我记在闵成龙头上好了。”

闵成龙在密室中正在等待他的两个师弟。

每逢阴雨天、他就感觉不大舒服。脸上痒肩膊酸痛。

这也正是他平生的两大恨事。这两件事情都是和他以前的师母云紫萝有关的。

第一件恨事是:少年时候他虽然算不得美少年相貌也生得很端正的但后来却变成了个大麻子。

并不是由于出天花他的麻脸是人为的。

那年云紫萝被杨大姑赶出家门正逞宋腾霄受孟元之托从小金川回来探她。宋腾霄是她和孟元共同的朋友。

来探访她的宋腾霄刚好碰上这件事情忍不住和杨大姑动了手。他给师姑呐喊助阵也受了池鱼之殃杨大姑出一把铁莲子本是用来打宋腾霄的被宋腾霄的掌力反震回来都嵌在他的脸上。挖出了铁莲子他的脸也变成了蜂窝也似的大麻子了。

变成大麻子也还罢了另一个他吃的更大的亏几乎令他变成废人。

这件事生在云紫萝去世那年他因公事前往大理在滇南路上碰上了云紫萝和缪长风。

缪长风恨他帮师父屡次陷害云紫萝更恨他做清廷的鹰爪出手捏碎了他左肩的琵琶骨。要不是云紫萝替他说情他的武功当时就要给全都毁掉。

这件事生之后没有多久云紫萝就在小金川的一次战役之中阵亡。

他回到京师用大内珍藏的续断膏治伤方始免于残废但武功却已经受到很大的影响虽然他当御林军的军官是靠师父的面。但武功不济也不免影响了他的“前程”。最少他自己是这样想。(他这两件恨事事详拙害《游剑江湖》)。

缪长风和宋腾霄这两个人是他的师父都要闻风远避的他当然无法自己报仇。

是以云紫萝虽然死了他还在恨她。尤其在阴天的时候。他脸上痒肩膊酸痛他认为都是受云紫萝所累的。

今天他的肩痛似乎比往常更甚。不过好在有一件即将来临的喜事冲淡他的恨意。

“我就要成为京师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了这可要比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好得多。要是我能够替师父多做几件可令他称心如意的事我的地位就更巩固了。”他想。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得敲门的声音了。

“爹爹宋叔叔和胡叔叔已经来了。”

给宋胡二人通报的是他的儿子闵腾蛟。闵腾蛟今年二十一岁与胡联奎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

闵成龙打开房门说道:“两位师弟我正在等你们呢。”跟着吩咐儿子:“你在外面留神瞧着点儿一要小心门户二要不许任何人来骚扰我。”

他关上房门请宋胡二人坐下。

宋鹏举道:“师兄见召不知为了何事?”

闵成龙笑道:“别忙别忙。我倒想先问你们镖局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宋鹏举道:“没什么师兄你不必担心韩总镖头虽然喜欢他的女婿但直到今天为止我们也从没听见他说要提拔他的女婿继承他的职位。”这是闵成龙最关心的事情曾经叮嘱宋胡二人替他留心镖局的动态的。所以宋鹏举不待他开口查问就先说。

不料闵成龙却笑了起来说道:“师弟你错了!”

宋鹏举怔一怔惴惴不安地问道:“师兄我说错了什么?”只怕闵成龙已经知道他是说谎。

闵成龙笑道:“我不是问你这件事。有师父给我撑腰区区一个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我还怕当不上吗?谅那沐天澜也不敢和我争的。”

宋鹏举松了口气说道:“是是小弟会错意了。师兄想要知道的是……”

闵成龙道:“第一件事我想要知道的是最近这两天可有什么陌生的客人或者是虽不陌生但却是外地的成名江湖人物来过镖局?”

他这么一问宋胡二人不禁又是心头卜卜的跳了。“难道他已经知道师姑和杨炎师弟到了镖局?”

“没有没有。”两人齐声答道。

“不知师兄何以有此一问?”宋鹏举大着胆子加多一句。

闵成龙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京师最近生的大新闻?”

宋鹏举道:“我们交游不广外面的事情知道很少。什么新闻师兄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闵成龙道:“是几宗离奇的盗窃案件。失主都是达官贵人有郑国公有刑部的史侍郎。只须举出这两个失主你就知道那窃贼是如何大胆了。”

宋鹏举吃了一惊说道:“刑部是管犯人的史侍郎是在刑部坐第二把交椅的掌权人物素有活阎罗之称。他的家里也居然失窃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失了很多财物吧?”

闵成龙道:“不能算少也不算多。几个失主总共大概给偷了值十多万两银子的财物。不过失主都是大有来头的贵人他们有关的衙门不能不尽心竭力为他们破案。我们御林军的统领虽然不是管盗案的但受了请托情面难却不能不协助有关衙门侦查。统领交待下来我也是奉命侦查此案的人员之一。”

宋鹏举道:“盗案和镖局有什么相干?”他可真是有点害怕害怕闵成龙藉这盗案陷害韩威武。

闵成龙道:“我知道与镖局无关。韩威武胆子再大谅他也不敢勾结大盗的。不过他做了几十年总镖头交游广阔有什么名人到了京师他可能知道。甚至那些人物还有可能先去拜会他的。因此我向你们打听一下。”

宋鹏举道:“没有韩总镖头这两天非但没有客人来访言谈之间也没见他提及有甚名人来到京师!”

闵成龙道:“好吧那么盗案暂且搁过一边不过仍要请你们替我继续留意。”

宋胡二人放下了心齐声说道:“大师兄有命小弟自当紧记。”

闵成龙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笑道:“我只是要韩威武把总镖头的位子让给我无需藉盗案来扳倒他但要是他不识相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宋胡二人不敢作声闵成龙继续说道:“关于那几宗盗案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我忘记告诉你们。几宗盗案是同一个人所为这是我们从他的手法便可以断定的。他最喜欢偷的是金元宝好像郑王府的失窃一案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古董他都不拿只拿了几十个金元宝。你们镖局耳目灵通要是在京师现有人挥金如土的话你们就告诉我。”

宋胡二人此时方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原来这个妙手空空的神偷就是杨炎师弟。”当然他们不会将心里的思虑说出来只是对师兄的吩咐准唯诺诺。

闵成龙继续说道:“另一件事可比这几宗盗案更重要了。世杰师弟在保定做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宋鹏举道:“听说他在方师兄家里打败了关东大盗尉迟炯大师兄说的是这件事吧?”这件事情早已震动江猢宋胡二人自是不能推说不知。

闵成龙道:“不错但恐怕你们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宋鹏举道:“什么其二?”

闭成龙道:“虽然他曾经和尉迟炯交手暗地里他们却是一路!”

宋鹏举大吃一惊说道:“这怎么会?”

闵成龙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宋鹏举道:“不是不信但不知师兄有什么凭据?”

闵成龙道:“真凭实据尚未到手不过蛛丝马迹却是实在可疑。我不想和你们细说我只要你们帮忙我做一件事!”

宋鹏举惊疑不定说道:“请师兄吩咐。”

闵成龙道:“齐世杰在方家出事之后没多久他就失了踪。我们只知道他已离开保定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宋鹏举道:“大师兄可是要我们侦查他的下落但只怕我们目前不能离开镖局。”

闵成龙道:“镖局正有大事你们即使想要离开我也不允许你们离开的。不过在同门之中齐世杰和你们的交情最好因此你们得有个准备!”

宋鹏举惴惴不安问道:“什么准备?”

闵成龙道:“齐世杰到了京师可能偷偷来找你们。”

宋鹏举道:“齐师弟已经来了京师吗?”

闵成龙道:“我不是说他已经来了但也难保他如今不在京师。总而言之出来京师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宋胡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为什么?”

闵成龙道:“我们怀疑在保定劫狱的那个人就是他在方豪家中抢走方亮的那个人也是他。……”

胡联奎与齐世杰交情最好忍不住替他分辩“不会吧。齐师弟那次冒了很大的危险和尉迟炯交手就是为了帮二师兄(方豪)的忙的他又怎会暗中和二师兄作对?而且据我所知师姑对他的管束极严他又怎敢在救了三师兄(方亮)之后再去劫狱?和二师兄暗中作对还不打紧劫狱就是公然和朝廷作对了咱们的师父是皇上身边的人师姑也不肯让他这样胡作非为的。”

闵成龙的说话被他打断很不高兴冷冷说道:“你说完没有?”

胡联奎道:“小弟愚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想得到的都已说了请大师兄指点。”

闵成龙冷冷说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世事常常出乎常理之外为什么我们会怀疑世杰目前我还不能详详细细的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怀疑他的不是我还有咱们的师父。”

胡联奎大吃一惊说道:“师父也怀疑他?师父可是他的嫡亲舅舅呀!”

闵成龙道:“不错师父正是认为他的嫡亲外甥嫌疑最大!你们是不是对师父的怀疑也表怀疑?”

胡联奎不敢作声了。

闵成龙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得到确实的消息他从保定狱中劫走的那个犯人名叫解洪是替柴达木叛军来京师办事的咱们那两个不肖的师弟方亮和范魁是他的助手这个人料想是早已到了京师但如今我们尚未能缉拿他们归案。我们估计齐世杰的突然失踪说不定就是为了要瞒住他的母亲跟在解洪等人之后也来京师协助他们。

“齐世杰在京师没有别的熟人只你们两位是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乍到京师总得找个凭藉悄悄来会你们也就不是甚么稀奇的事了。”

宋鹏举不敢驳他只好试探他的口风:“大师兄有这个顾虑是应当的。假如齐师弟当真来找我们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闵成龙拿出一个小小玉瓶瓶子里有薄薄一层淡红色的药粉说道:“我早已替你们准备好了。要是齐世杰来到你们的镖局你们只须挑少许药粉溶在茶酒之中给他服下就行!”

宋鹏举道:“这是什么药?”

闵成龙道:“这是大内秘制的酥骨散。只须指甲粘上一点功效便足以令得一个武功极好的人骨软筋酥任凭你的摆布。但你们可以放心酥骨散并非害人性命的。”

宋鹏举道:“然后怎样?”

闵成龙道“待他昏迷之后把他装入袋中立即送来给我。我也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一个坚韧异常利刀也刺不破的皮袋了。”说罢指一指壁上挂的特制皮袋。

胡联奎道:“然后又怎样?”

闵成龙眉头一皱说道:“以后的事情就用不着你们管了!”

胡联奎道:“大师兄兹事体大请恕小弟不能不多问一句要是把齐师弟送到你们御林军中大师兄你是不是可以保障他的安全?”

闵成龙道:“他会得到什么待遇那要看他自己。假如他肯供出解洪、方亮这些人下落我们当然不会将他难为。”

胡联奎道:“假如他不肯呢?”

闵成龙道:“那就难说了。”

胡联奎道:“如此说来岂非齐师弟仍是难保会有性命之忧!”

闵成龙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愿意忠于我呢?还是不管齐世杰这小子怎样你们都要袒护于他?你们可得知道他是有私通叛逆的嫌疑!”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峻了。

宋鹏举较为圆滑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我知道胡师弟的意思他不是不肯为师兄效劳而是害怕师姑。万一给师姑知道我们都担当不起!”

闵成龙道:“咱们做得这样秘密她还在保定怎会知道?而且即使她知道了也自会有人出头担待的用不着你们担心!”

胡联奎摇了摇头说道:“师姑只有一个儿子咱们的师父只有一个姊姊师父曾受师姑抚养之恩非寻常姊弟何比。俗语说得好切肉不离皮。咱们若是做了对不起师姑的事情师父恐怕也不能庇护咱们吧?”

闵成龙哈哈笑了起来。

胡联奎莫名其妙说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闵成龙道:“我笑你虽然当了两年镖师却好像还是小孩子一样的不懂事!”

胡联奎道“请大师兄指点。”

闵成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可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胡联奎心头一凛说道:“这这主意难道不是大师兄想出的么?”

闵成龙道:“我还不够资格使用这个手段你再猜猜。”

胡联奎颤声说道:“我猜不着。”其实他心中已是明白的了。

闵成龙哈哈一笑说道:“我老实告诉你这个主意是咱们师父出的!否则我哪里来的这大内秘制的酥骨散。”

胡联奎虽然早就猜到几分但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还是禁不住骇然失色讷讷说道:“师父他、他……真的是他他要我们这样对付他的外甥?”

闵成龙哈哈笑道:“所以我说你小孩子不懂事官场讲的只是利害何况师父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为了亲情而犯欺君之罪。”

胡联奎面色雪白不敢开口了。

闵成龙大为得意继续说道:“莫说齐世杰这小子只是他的外甥即使是他亲生的儿子假如犯了和齐世杰同样的嫌疑他老人家恐怕也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

宋鹏举极力保持镇定但亦已禁不住有点心惊肉跳了。心里想道:“小师弟可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闵成龙看出他的神色却只道他是不信自己所言于是“嘿、嘿、嘿”的几声冷笑继续说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吗?我这句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知道保定这件案子咱们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弟恐怕也有份的。”

“不错他是师父唯一亲生的儿子师父当然希望他能改邪归正不过他自小就跟缪长风这个老贼俗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我看来师父对他的期望只怕十九都会落空。”

“师父他老人家也曾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我说这句话用意亦是想提醒你们假如杨炎到了京师他要找到他亲生的父亲可能也要先找你们的。你们千万不能一见面就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

宋鹏举道:“是不是也要我们用酥骨散来对付他?”

闵成龙道:“这是将来的事情估计他目前还不会就到京师的。过两天你再听我的指示。”

“但为了预防万一假如他出乎我们所料在你们还未得到我的指示之前他就来到镖局来找你们的话你们可以用对付齐世杰同样的手段对付他。反正我给你们的酥骨散足够对付十个武功高强的人有余!你们放心你们这样做师父只有赞许你们懂愿办事绝不会责怪你们。”

“嘿!你们怎的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们听清楚没有?”

宋鹏举道:“听清楚了。”心里则在想道:“小师弟此刻想必已在外面偷听听清楚了。”

闵成龙道:“好听清楚了那你们就回去吧。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对付齐世杰这小子因为我们已经得到消息这一两天内他可能就要来到京师的了。”

宋胡二人如释重负正要出去忽听得噼啪声响好像是瓦片碎裂的声音。

闵成龙大吃一惊喝道:“是谁?”

话犹未了那个人已是推开房门走进屋来。

“是我!”杨大姑冷冷说道。

原来杨大姑算准杨炎要来闵家她预先在外面守候等候那辆马车来到之后她跟着便即迳自闯进闵家。

守门的卫士不但知道她是姑***身分;而且知道她是出名的“辣手观音”自是不敢挡驾。

她到了里面闵府的管家本来要把小主人请出来招呼她的不料立即给她斥责:“你又不是不认识我闵成龙的官做得多大他也是靠我杨家栽挖出来的他对我难道还能摆官架子不成。我见他也用得着你们通报。”管家没有阻拦只能让她穿堂入室。

本来第三重门户是闵成龙儿子闵腾蛟亲自把守的那个管家也正是因为有小主人最后把关才敢硬着头皮放她进去。

哪知闵腾蛟此时早已受制于人被人抛到阴沟里面。此事管家不知道杨大姑也不知道。

内进无人拦阻她一直走到闵成龙这间室外边。她没现杨炎却刚好听见了闵成龙吩咐宋胡二人如何对付她的儿子。

虽然她的脾气已是比壮年时候收敛许多但这是强自抑制而已并非她这“辣手观音”的本来性格改了听得闵成龙要害她的儿子郁积在她心头多时的怒火突然就爆起来!

阑成龙大惊失色连忙陪笑说道:“师姑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

杨大姑冷冷说道:“是你刮起的一股妖风把我吹来的。

闵成龙道:“师姑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大姑道:“你别装蒜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杰儿?

闵成龙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抵赖:“这话从何说起?我刚才还在夸世杰师弟在方家把关东大盗尉迟炯打跑这件事呢不信你问他们。”他只盼宋胡二人替他掩饰连连对他们使眼色。”

宋鹏举与胡联奎都不说话。

杨大姑冷笑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了鹏举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瓶酥骨散?

宋鹏举道:“是!一面回答一面把那瓶酥骨散拿出来。

杨大姑道:“是谁给你的?

宋鹏举道:“是大师兄。

杨大姑道:“他要你拿去做什么用的?

闵成龙一咬牙根情知无可抵赖不待宋鹏招供便即说道:“师姑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不应怪我。要捉世杰这是师父的主意你要怪只能怪你的弟弟。

杨大姑道:“我不信我的弟弟会是这样忘恩负义!其实她是相信的但因此时她正是满腔怒气必须找个人泄愤因此不肯让闵成龙把责任都推到师父身上另一方面她又是个要顾全杨家体面的人因此她也不愿意在晚辈跟前毫无掩饰的暴露他们姐弟的冲突。有理无理只好先拿闵成龙开刀了。

闵成龙不懂她的心理只知大叫冤枉:“我怎敢假传师父之命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他。下

“僻啪”声响闵成龙先着了一记耳光。杨大姑打得他半边面颊红肿起来骂道:“姑不论是否你的师父的主意我一向待你如子”侄你就不该这样害我的儿子。

闵成龙怕她再打慌忙跪下来道:“师姑我知罪了你、你饶了好吧!

杨大姑道:“好你要我饶你性命那你马上跟我走!

闵成龙颤声问道:“你老人家要上那儿?

杨大姑道:“让你们师徒对质去!原来她准备借这机会索性和弟弟说破看弟弟敢不敢承认。她抱若几分幻想说不定经此一闹弟弟有了顾忌也就不敢害她儿子了。

闵成龙城府甚深杨大姑想得到的他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杨大姑既然拼了和弟弟翻脸那么不管他的师父认账也好不认账也好总之最后咐定是他倒霉。他如何敢跟杨大姑去和师父对质。

“师姑其实这是一个误会请你稍息雷霆之怒容弟子解释……”闵成龙想用缓兵之计。

杨大姑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喝道:“我没工夫听你编造谎言有话当面和你师父说去。”

闵成龙苦笑道:“那么总得让弟子换过一套衣裳吧?”

杨大姑道:“又不是请你赴宴要换什么衣服?”。

闭成龙叫道:“腾蛟腾蚁!

杨大姑道:“你干什么?

闵成龙道:“我有点事情要吩咐他。

杨大姑冷笑道:“你是想叫你的儿子来对付我吗?好我把他一并揪了去!

闵成龙道:“师姑你多疑了腾蛟你不要上来给我准备一辆车子还有我未办完的事情你要……”

俗语说知子莫若父他的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人却甚为精灵而且颇有应变之才他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他这么叫喊料想儿子一定会听得懂他已是身在危险之中。他的家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有几十名家丁护院要是预有布置在外面设下埋伏杨大姑的本领虽然高强但孤掌难鸣也未必就能够将他劫去。

不料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少爷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原来闵腾蛟给杨炎点了穴道抛进阴沟此时方始给人现。

闵成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夺门杨大姑喝道!“你想跑么?那能跑得那么容易?”一抓向他抓下。

眼看闵成龙就要给她抓着忽然有暗器从窗口打进来暗器破空之声刺耳异常。

杨大姑大吃一惊情知碰上高手。饶是她应变迅也着了道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人打进来的三枚铜钱给她闪过一枚弹开一枚但还是有一枚铜钱打着了她的曲池穴。她的右臂登时软绵绵的垂下来了。

杨大姑喝道:“那里来的小贼敢暗算你的姑奶奶!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是穿窗而入来得有如闪电。杨大姑尚未看得清楚只觉劲风飒然业已扑到。

杨大姑喝道:“小贼我与你拼了!呼的一掌拍出。她虽然只能运用左臂但这一掌之力亦是非同小可。闵成龙并非当其冲被劈空掌力一震亦已受了池鱼之殃登时跌倒。

那人当其冲身形却是晃也不晃一下他好像漫不经意的只是随手一挥就把杨大姑这一招极为凌厉的杨家六阳手化解了。

六阳手每一招都蕴藏着六种变化杨大姑早已练到刚柔合济的境界此际她情急拼命这一掌可说业已尽展平生所学。对方的各种应着都已在她所算之中。

不料对方随手一弹用的竟然也是杨家六阳手的手法内力圆转如流火候之深竟然好像还胜于她。

杨大姑觉自己出的内力受了对方控制不禁心头大骇暗自叫道:“我命休矣。”那知对方只是把她的内力牵引开去并不反震回来。显然乃是手下留情不愿伤及杨大姑毫。

双方闪电般的交了一招杨大姑方始刚刚看清楚对方面貌。杨大姑蓦地一呆失声叫道:“什么是……”一个‘你’字未曾吐口中已是被对方点了穴道。知觉未失但已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了。

原来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不是到个正是她刚才在镖局见的那个少年。

杨大姑心头一凉暗自想道:“这个人我不会看错的他一定是杨炎无疑。唉姑侄之亲究竟不如父子之亲。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帮他的父亲。”

杨大姑那里知道不错她是没有看差这个少年确是杨炎。但杨炎出手点她的穴道目的却并非如她所想那样。

闵成龙这一跤可摔得不轻此时还未爬得起来。但杨炎把杨大姑制伏他已是看见了虽然尚未看得十分清楚不知杨大姑是给点了穴道。

他喜出望外只道这个少年是他的救命恩人连忙叫道:“这老妖婆厉害得很快补她一掌!”他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号称‘辣手观音’的师姑杨大姑未曾倒下他心里还在慌。

那知杨炎是“补”上一掌但却并非打在杨大姑身上他一出手就把闵成龙抓了起来掌心只在闵成龙的背心轻轻一按闵成龙就失了知觉。

宋胡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了。此时他们认出杨炎惊魂稍定。

哪知两人刚叫出一个“师”字杨炎突然一个左右开弓把他们的穴道也都点了。

杨炎哼了一声斥道:“师兄哼你们还想倚仗师兄?可借你们这个师兄只会做官打架可是一点不行!嘿嘿哈哈如今你们识得我的厉害了吧你们叫师姑也没有用何况你们这个脓包师兄!”

他一面厉声斥责一面向宋胡人挤眉弄眼同时拳打足踢把房间里的家私打得稀巴烂。

宋胡二人刚才本来是想叫“师弟”的到他的口里却变成了是他们要向师兄求助了在这间房间里他们只有一个师兄就是闵成龙。

闵成龙重金礼聘的几个护院大着胆子开始跑上楼了。

宋胡二人并非笨蛋一听杨炎这么说就知他的用意乃是要使闵家的人仍然把他们当作自己人。

杨炎把挂在墙上的那个皮袋取下。哈哈笑道:“这个袋子正合我。”立即把给他点了穴道、业已失了知觉的闵成龙装入袋中。

他眼光一瞥看见宋鹏举手中还拿着的那瓶酥骨散便即拿了过去笑道:“这个也合我用。”

接着一声长笑说道:“对不住我可要把你们的师兄请去啦!你们还不够资格做陪客留在这儿躺一会吧。”说罢背起皮袋“乒”的一脚踢开房门就冲出去了。

那几个护院刚刚走上楼来给杨炎抡起皮袋把他们都吓得狼狈离去。

杨大姑等只听得“咕哆、咕咚……哎哟、哎哟……”的滚下楼梯的声音给打得筋断骨折的号叫声不绝于耳。过了几乎半枝香的时候方始平静下来。

杨大姑觉杨炎是用最轻的一种手法点她的穴道她运气冲开此时已经自行解了穴道。

她疑团满腹料想杨炎这样做作内里必有缘由。但当着两个师侄的前给人点了穴道纵然这个人是她的侄儿她还是羞怒难禁的。她一声喝道:“岂有此理我非把这小贼找回来不可!”立即穿窗而出。

经过杨炎这番做作她知道宋胡二人必定是不会受到牵连的了自可放心而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那些人见楼上似乎早已风平浪静之后过了一技香时刻方始有两个受伤较轻的护院大着胆子上来。

宋胡二人也是给杨炎用最轻的手法点穴的此时穴道虽未解开已经能够说话。

那两个护院也是行家一看就知他们是给点了穴道不禁相视苦笑。

宋鹏举佯作满脸羞惭说道:“说来惭愧只恨我们本事不济一点也帮不了大师兄的忙反而着了那小贼的道儿。那小贼呢不知你们可抓着他没有?”

护院苦笑道:“我们更是惭愧伤了七八个人还是对付不了那个小贼我们的主人也给他掳去了。”他还以为宋胡二人被点穴道在先未知闵成龙已给绑架之事。

宋鹏举道:“好在我们的师姑已退出去了或许可以把大师兄救出来的。你们的少主人怎么样了?”

护院说道:“少主人也是给那小贼点了穴道的他目前尚未恢复知觉呢我们没办法给他解开穴道本来是想……”说至此处这两个护院不觉又是相对苦笑说不下去了。

原来他们是想请宋胡二人给他们的少主人解穴的如今见他们二人亦遭此难如何还能说出口来。

不过宋鹏举亦已知道他们的心意说道:“我的穴道大约还要一个时辰方能自己解开要是你们能够帮我解穴我们可以试试替宋师侄解穴的。”

那两个护院懂得这个道理宋鹏举的穴道是他本人运气冲一关差不多可以解开了的故此只须有点外力相助就行。不过他们还是不懂怎样解穴。

他们只好实话实说:“宋爷你给那小贼点的是那个穴道我们都看不出来。他点穴手法我们也是一点摸不着头脑如何能够为你效劳。”

宋鹏举也不客气说道:“你不懂我可以教你。那小贼似乎也没有什么独门手法你用这个法子试试吧。”果然一试之下宋鹏举的穴道就解开了。跟着宋鹏举给胡联奎也解了穴道。

此时闵家另外的家人亦已把闵腾蛟抬上来了。

宋鹏举一看知道闵腾蛟是给杨炎用“六阳手”的手法点了穴道的心想:“原来杨师弟是有意让我们做这个人情要是他用另外的独门手法我们可就要给难倒了。”当下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道:“好在还未过一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一些时候穴道纵然能够解开你们的少主人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他给闵腾蛟解开穴道闵腾蛟自是感激不尽。他因行动尚未方便信不过他自己那些护院只能把杨牧的地址悄悄告诉宋鹏举托这两个师叔向师祖报讯。

他做梦也料想不到那个小贼就是师祖的儿子而且正是要到他的师祖家里去的。

天色早已黑了月亮也已升起来了月光倒很明亮。

但杨炎的心头却是一片阴暗。

那瓶酥骨散在他的身上闵成龙在他所背的皮袋中。闵成龙再重一些也不会影响他的轻功但闵成龙加上那小小的一瓶酥骨散却构成他心头的重压。

“如果闵成龙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的爹爹岂不是要比号称辣手观音的姑姑更为阴狠毒辣?

“爹爹曾经对我说过他是为了避仇不得已才当大内侍卫的。”

“但如果闵成龙说的是真他就死心塌地的要当鞑子皇帝的奴才了!

“我真不敢相信爹爹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连骨肉之情都丝毫不顾的人!

“姑姑不论是好是歹爹爹都曾受过她的养育之恩他怎么可以指使徒弟用酥骨散去对付世杰表哥!

“甚至他还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对我。”

俗语说虎毒不食儿他不敢相信他的生身之父对他也有这样毒辣心肠。

但爹爹的阴谋是从他最宠爱的弟子口中说出来的他又不能不信几分。

其实已经不只是相信几分的了但因这件事情太过伤害他的感情他的潜意识在强迫自己“不愿意”完全相信而已。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亲自去试探他的父亲但要见得到父亲就必须着落在闵成龙身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把闵成龙“救”出来的缘故。

他在芦塘旁边解开皮袋把闵成龙放了出来解开他的穴道。

闵成龙好像做了一个恶梦睁大眼睛看杨炎。

“闵大人你受惊了。不过你还认得我吧?”杨炎笑道。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闵成龙问道。

杨炎说道:“刚才生的事情你还不至于吓得完全忘记吧?我就是那人从辣手观音的手中把你抢救出来的人。你是老北京也应该熟悉这个地方这里是陶然亭畔的芦塘闵大人你不必害怕啦现在你已经是脱险了。”

闵成龙当然还认得他心神稍定之后也认得这个地方了。但不懂的是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为什么要救他救了他为什么又要点了他穴道将他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

他疑团满腹只好向杨炎道谢:“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但不知小弟的家人怎么样了?

杨炎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但依我推想你那师姑虽然号称辣手观音但她恨的只是你想必还不至于滥杀你的家人的。

闵成龙道:“话虽如此但小弟不在家申总是放心不下。

杨炎说道:“你是怪我不该用这个手段“强逼”你离开你的家吗?

闵成龙道:“不敢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兄台请教。

杨炎说道:“请说。

闵成龙道:“那恶婆娘不是兄台对手不知兄台何以反要避她?”

杨炎说道:“你恐怕不只这个疑问还有别的疑问吧。比如说为什么我要点了你的穴道把你装入袋中?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今日有难跑到你的家里救你?又为什么只是救了你不救你的公子等等……对么?”

闵成龙最忧虑的就是他的儿子安危连忙说道:“是啊在那恶婆娘对我动手助时候我听得家人呼叫小儿似乎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的。兄台要是知道请告诉我。”

杨炎说道:“我会一件件告诉你的。先我要说的是:你错了”

闵成龙吃了一惊说道:“兄台认为我是哪桩事情做得错了。”

杨炎说道:“你忠于师父忠于朝廷事情做得很好。我不是说你做错了事是说你刚才的猜想错了。你以为辣手观音不是我的对手这可把你的师姑看得太轻了!”

闵成龙这才放下了心想道:“听他的口气他若然不是新来的大内高手也一定是师父的朋友。”于是说道:“我知道我那师姑号称辣手观音绝非浪得虚名。但兄台的武功更在她之上我虽然只看见一招但只一招就已占了她的上风我想我不至于看错吧。”

杨炎心里暗暗好笑:“我点了她的穴道、你都未能看得出来呢。”当下笑道:“多谢你给我脸上贴金但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要是打下去我虽然未必会输给辣手观音但是要胜她也是实在不容易。那一招我不过出其不意方始能够拦阻对你续施杀手而已。我为什么立即要逃?那是因为她还有同党!

闵成龙问道“你说的是我那两个师弟吗?”

杨炎说道:“宋胡二人一心想做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要做副总镖头就得依靠你的提拔他们岂会不忠于你。他们不过只是害怕师姑而已同党二字还谈不上。何况以他们这点本事即使他们都站在辣手观音这边我也无须顾忌。

闵成龙暗暗奇怪:“怎的他对我所安排的事情知道这样清楚?”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道他这两个师弟也是和他一样唯名利是图的。故此杨炎给宋胡二人开脱的这番说话他倒是觉得言之成理并没怀疑。

“那么你说的那个恶婆娘的同党却又是谁?闵成龙问道。

杨炎笑道:“你猜不着?这人是非帮你的师姑不可的你应该猜想得到。”

闵成龙道:“这人能令兄台也要避他武功想必还在我那师姑之上。”

杨炎说道:“不错。”

闵成龙惊疑不定说道:“不会是韩威武吧?韩威武料想不敢这样大胆。”

杨炎说道:“当然不是。这个人的武功比韩威武还要高明得多。

闵成龙道:“我猜不着。”

杨炎说道:“就是她的儿子。”

闵成龙怔了一怔说道:“齐世杰已经到了京师?”

杨炎说道:“点了令郎穴道的就是他。他们母子是一同来到贵府的。”

闵成龙恍然大悟心里想:“怪不得蛟儿叫也未能叫得出声就着了人家道儿原来是这小子。这小子是连尉迟炯都忌他几分的武功是要比他母亲高明得多。”对杨炎的谎话不敢不相信。

杨炎继续说道:“我打不过并世杰只好趁他尚未上楼赶快和你逃走。但急切间无暇向你解释怕你叫嚷;只好点了你的穴道。盼你切莫见怪。”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闵成龙当然不敢怪他还要再次向他道谢。

杨炎说道:“或许他们母子现在已经离开贵府但做事谨慎一点的好你不急于回家吧?”

闵成龙心中犹有余悸如何敢冒这个危险说道:“不错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不知兄台准备何往?”他的穴道虽然解开气力尚未恢复生怕杨炎抛开他不理。

杨炎说道:“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就和你去什么地方。”

闵成龙没有开腔。

杨炎又再说道:“你的师姑找你麻烦你应付不了那么第一个你想找的人是谁难道你都未曾想好?”

这是明知故问闵成龙当然是要去禀报他们师父杨牧的。

可是杨牧身为大内侍卫他的住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闵成龙也不敢未得他同意就把一个陌生人带去。

闵成龙道:“我我……”

杨炎说道:“这个地方是你不方便带我去的是么?”

闵成龙道:“也不是绝对不能去。不过阁下的高姓大名我都未曾知道:“

杨炎说道:“我的名字你无需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令师颇有渊源。咱们可以说是自己人的。”这话倒是不假闵成龙好歹总是他父亲的弟子。

闵成龙道:“不知兄台是在哪里办事?请恕小弟冒昧多问因为、因为……”

杨炎笑道:“你不必解释我也明白我的身分和来历要是不让你多少知道一些你自是放心不下。”

闵成龙松了口气说道:“兄台是明白人。”

杨炎说道:“对啦有几个问题我还未曾答复你现在一并答复你吧。先找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身分和令师有点相似。”

闵成龙吃了一惊说道:“你是侍卫大人?”

杨炎说道:“我虽然不是大内侍卫但却是受了大内总管的委托替他办事的。”

“我还可以告诉你是彭大遒奉了大内总管之命来请我的。一个月前我在张掖与彭大遒会面他本来要与我一起回京的可惜他受伤了目前恐怕还在养病。彭大遒是什么人料想你一定知道。”

彭大遒是身分不公开的大内侍卫闵成龙当然知道。他见杨炎说得出彭大遒的名字不禁信了几分。

杨炎继续说道:“震远镖局的事情总管大人也很关心。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我暗中注意震远镖局的动静。”

闵成龙出了一身冷汗想道:“莫非总管大人也想插手震远镖局?怪不得这个人对镖局的事情如此熟悉。我必须提醒师父别忘记分一点好处给总管大人了。”

杨炎继续说道:“我在暗中监视震远镖局进出镖局的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像辣手观音这样有名人物当然是更引起我的注意了。”

闵成龙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韩威武瞒着我把她请来的。这一招我倒没有料到。”

杨炎说道:“我也知道她是韩威武的老朋友而且她有两个师侄在韩威武手下做镖师她来震远镖局访友本来事属平常但恰恰在这个时候来却是不能不令我有点怀疑了。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也在怀疑他们有甚图谋?”

闵成龙恨恨说道:“我知道韩威武不愿意让我当总镖头他把我的师姑请来不用说自是要用来对付我的了。你可听见他们的谈话吗?”

杨炎说道:“我可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跑进镖局去偷听他们说话。我只能暗地里跟踪他们。”

“杨大姑母子进入镖局不久你派人来请你那两位师弟。韩威武给你那两位师弟准备一辆马车我现了一个秘密。”

闵成龙道:“什么秘密?”

杨炎说道:“在你那位师弟未出来之前齐世杰这小子就先上车他的母亲更是比他早一步就离开镖局的。”

“我明明看见齐世杰上了车但后来马车跑出来的时候我只看见车上有宋鹏举和胡联奎两个人。”

闵成龙道:“这是因为车上装有机关齐世杰这小子躲起来了。看这情形韩威武请他们母子前来镖局一事是连我那两个师弟都瞒过的。宋胡二人一向得不到韩威武重用镖车的秘密恐怕他们也不知道:“

杨炎编造谎言把自己所做的事情说成是齐世杰做的非但消除了闵成龙对宋胡二人的怀疑而且编造得他完全相信了他的谎话。

杨炎说道:“这件事情太过古怪于是我就暗中跟踪那辆车子一直到了你的府上现在你可以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而来来得正是时候了吧。这不是凑巧也不是我有未卜先知之能。”

闵成龙看他一眼如有所思忽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我是说在你未到张掖之前你本来是住在一个远离中原的地方的!”

杨炎心头一跳微笑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闵成龙道:“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兄台是从白驼山未的吧?”

杨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双眼朝天反问他道:“哦你知道有自驼山?”

闵成龙心想:“果然给我一猜就着。”洋洋得意说道:“家师还勉强算得上是总管大人的亲信总管大人是时常和他提及白驼山的宇文山主的。”

杨炎说道:“原来如此。你是令师最宠信的大弟子怪不得你也知道了。”

闵成龙更为得意说道:“我知道贵山主和总管大人有深厚的交情是个秘密一般的大内侍卫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泄漏这个秘密。”

杨炎说道:“看来你倒像是个很谨慎的人。”

闵成龙道:“多谢夸奖我当了几年差早已养成了保守秘密的习惯了。我懂得什么话是不该说的就不会在人前多说半句。”

杨炎说道:“很好。但我倒想知道你是因何猜想我与白驼山有关。”

闵成龙道:“兄台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除了是宇文山主的门下其他各派岂能有兄台这祥的人物。”另一个原因他未说出来的是他已经知道彭大遒是替大内总管和白驼山东联络的白驼山有人来参加张掖之会的事情他也知道。杨炎既然曾在张掖见到彭大遒而且是由彭大遒向他转达大内总管的邀请的那还能不是白驼山主的门下吗?

杨炎想不到他信口编造的谎言竟然造成这个误会心中暗暗好笑当下也就将错就错的说道:“不知兄台与字文山主怎样称呼?”

杨炎说道:“唔你以为我是他的什么人?”

闵成龙道:“兄台本领惊人敢情就是白驼山的少山主字文公子字文……”原来他只道白驼山少主宇文雷是山主宇文博的侄儿却不知宇文雷有多大年纪。其实宇文雷已经是三十岁开外的中年人了。

杨炎心想:“我可不能让宇文博这老贼做我的长辈要冒充也不能冒充宇文雷。”于是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你既然懂得什么是不该说的就不能说那你也该懂得不该问的就不能问!”

闵成龙吓得连忙应道:“是是。”果然不敢多问就将杨炎带领到他的师父家中。

杨炎跟随闵成龙踏进他父亲的密室之时几乎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片刻之后就会知道了。

龙灵珠给他的那封康熙遗诏藏在他的身上他心里在想:“为了使得爹爹能够平安辞官我们已经煞费苦心帮他筹划了。假如他仍然醉心利禄连骨肉之情都不顾的话这我怎么办怎么办呢?”他不敢想下去了。?”?”?”

杨大姑已经回到震远镖局。

韩威武告诉她那个奇怪的客人并没再次来过。

宋鹏举与胡联奎也未回来。

她并不知道宋胡二人已经去找她的弟弟但她知道经过杨炎那番做作闵家的人一定还是把他们当作自己人的。用不着为他们的安危担心。

可是韩威武听了她说的在闵家生的事情却是不能不大大吃惊了。

杨大姑恢复了当年巾帼须眉的英气说道:“老韩你不必担心。事情是我干出来的你都推在我的身上好啦!我那不肖的弟弟要是来找你的麻烦我会出去对付他的。”

韩威武苦笑道:“我拼着把震远镖局全部送给他谅他也不敢杀我。不过有一句话却不知该不该对你说?”

杨大姑道:“以咱们这样的交情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韩威武道:“虽然俗语说疏不间亲但在令弟的心目中姊弟之亲恐怕、恐怕……”

杨大姑立即接下去道:“我懂得你的意思。在他的心中我这个姊姊恐怕还不如闵成龙和他亲。”

韩威武道:“他心目中最重视的恐怕还是功名利禄!”

杨大姑道:“我知道。所以你怕他未必念姊弟之清甚至可能对我不利。”

韩威武道:“我可不敢这样说但多加一点提防总是好的。老大姊你莫怪我以疏间亲才好。”

杨大姑笑道:“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会怪你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却未曾知道。”

韩威武道:“什么事情?”

杨大姑道:“牵涉在这件事情中的一个人和他的关系比我更亲。”

韩威武吃了一惊问道:“谁?”

杨大姑道:“就是那个指名要鹏举和联奎保镖的古怪客人。”

韩威武越惊诧问道:“那人是令弟的……”

杨大姑缓缓说道:“他是我弟弟的儿子你说是不是儿子要比姊姊更亲!”

韩威武道:“你们已经姑侄相认了吗?”

杨大姑苦笑道:“非但没有认亲他还点了我的穴道!”

韩威武道:“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

杨大姑道:“他用的是杨家六阳手。而且我以前曾经和他见过一面这次他虽然业已改容易貌多少也还能够看出一些轮廓。”

杨大姑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只要是她见过一次面的人无论隔了多久她都能够认得那个人的声音和相貌那个人纵然经过改容易貌但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逃不过她的眼睛。

韩威武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肯让你的师侄把实话告诉他又给地准备了那辆镖车。敢情以后生的事都已在你所算之中。”

杨大姑苦笑道:“他要跟着鹏举、联奎去找闵成龙我是料准了的。但他竟然会帮闵成龙和我作对却是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情的。”

杨大姑道:“是呀假如他是用重手法点穴我就不能回到镖局来了。所以他到底是友是敌我再在还摸不清楚。我也只能说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杨炎还不敢说他一定就是杨炎。”

韩威武道:“依我猜想他在闵家所做的事情虽然令人莫测高深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过后他也一定会向你解释的。”

杨大姑道:“我赶回镖局就是希望他会再来。但如今天色已晚尚未见到他的踪迹我这希望恐怕是落空了。”

韩威武忽道:“有一件事情我刚才未有机会和你说那个古怪的少年虽然没有再来他的朋友却曾来过。”

杨大姑道:“他的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韩威武道:“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跑到镖局来打听他走了没有?”

杨大姑诧道:“是一个少年?”

韩威武不觉也是一征说道:“老大姊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了吗?”

杨大姑道:“我不知道。”

韩威武道:“但最少你也知道他是隐藏本来的面目了吧?否则你不会这样问。”

杨大姑眼睛一亮说道:“他不是少年?”

韩威武笑道:“他非但不是少年而且根本不是男子!”

杨大姑道:“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少年?”

韩威武道:“不错。但她改容易貌之术委实太过巧妙要不是有李麻子帮眼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杨大姑道:“李麻子是当今之世最精于易容术的人而且懂得的各地方言之多亦是无人能及。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子’自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不知他另外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韩威武道:“他说那位姑娘的本来面目他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据他推测年纪恐怕要比她假扮的少年还小一些可能还不到十八岁。还有她说的虽是河南口音但却可以判断她是西域长大的汉人。”

杨大姑喜道:“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韩威武道“她是谁?”

杨大姑道:“她就是和杨炎同在一起的那小妖女。老韩你有没有办法打听她的下落?”

韩威武道:“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小子’一走李麻子就告我她是女扮男装我也就立即派人跟踪她了。我派去跟踪她的那两个人刚刚回来。”

杨大姑去找龙灵珠时候杨炎已经见着他的父亲了。

不过杨牧却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来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儿子。

他愕了一愕说道:“这位是………

闵成龙道:“他是总管大人从白驼山请来的朋友。”

杨牧吃了一惊说道:“是总管大人有事吩咐我么?”

杨炎说道:“我不是总管大人差遣来的。”

杨牧更是吃惊说道:“那么是阁下自己的事情了?不知有何事要我效劳?”

杨炎说道:“不是我的事情是令徒的事情。我不过是无意之中碰上这桩事情的?”

杨牧惊疑不定双眼瞪着闵成龙。

闵成龙道:“禀师父师姑、她、她……”

杨牧道:“她怎么样?”

闵成龙道:“师姑她她突然来到弟子家中要取弟子性命。是这位白驼山朋友救了我。”

杨牧打量一下杨炎回过头来对闵成龙道:“哦有这样的事你仔细说!”

闵成龙惴惴不安说道:“弟子是依照师父的吩咐做的却不知做得对是不对特来向师父请罪。”

杨牧说道:“对对你做得很对。咱们是皇上的奴才自当忠于皇上那能只顾亲情!”

闵成龙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多谢师父不加怪责。”

杨炎听得父亲这样答复心里却是如坠铅块沉重异常了。

杨牧面向儿子说道:“朋友多谢你帮了小徒这个大忙。”

杨炎心中悲痛脸上却是不露神色说道:“咱们是自己人何须这个谢字他决意再试一试父亲。”

杨牧说道:“朋友你是总管大人的亲信还得你在总管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表明我的心迹免我受到牵连!”

杨炎勉强笑道:“杨大人赤胆忠心早就有了大义灭亲的打算我自当把所见所闻回报总管大人的。令姊和令甥所做的事情绝对不会牵连到大人身上。”

杨牧说道:“那我就先多谢阁下了但我想阁下不仅仅是因为这仲事情而来的吧?我这个徒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说的。”他以为杨炎是奉了总管之命要分沾他从震远镖局取得的利益的。在生这件事情之后说不定这人还要另外勒索他一份财帛。

杨炎说道:“大人猜对了实不相瞒我此来固然是为了拜会大人却也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向大人请示!”

杨牧连忙说道:“阁下言重了请示二字我怎么敢当。有何吩咐尽管说吧。”

杨炎忽地说道:“大人对令姊和外甥可以不顾亲情但不知对大人亲生的儿子又怎么样?”

杨牧吃了一惊说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恕我愚鲁可否请阁下说得明白一些。”

杨炎说道“杨炎是你的儿子吧?我要说的这件事情正是和杨炎有关的。”

杨炎是捏着嗓子改变了原来的口音说话的说到自己的名字不觉声音微颤。

杨牧又再冷静的注视他一会儿好像是知道瞒不过他了只好说道:“不错杨炎是我的亲生儿但我们父子却是从未见过面的。他出了什么事?”说话仍然是真假各半。

但这假的一半却是假得恰到好处杨炎心里想道:“他只道我当真是大内总管的心腹自是不敢供出他曾经见过我了。”

他故意问道:“你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但骨肉之情总是有的是不是?”

杨牧说道:“骨肉之情谁能没有?何况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呢。不过假如是为了皇上和总管大人的缘故我当然不能只顾骨肉之情。”

杨炎心头更为沉重却装作漫不经意的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我知道令郎已经到了京师而且知道他不愿意你充当朝廷的‘鹰爪’嘿嘿我是用令郎的口气说的不是骂你!”

杨牧颤声道:“他、他是叛逆?”

杨炎说道:“他是否朝廷的叛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他的表哥齐世杰是一路的。怎么你认为他的罪犹可恕是吗?”

杨牧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他心存反叛朝廷之念已经是该死该死了!”

杨炎说道:“好既然你也认为令郎该死那你可肯帮我一点忙吗?”

杨牧颤声说道:“帮什么忙?”

杨炎说道:“帮我对付你的儿子。我已经知道他的所在但我赶不及回去禀告总管大人。”

杨牧说道:“你要我帮忙动手?杀、杀这们小畜生?”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杨炎心想:“总算他多少还有点不忍之心可惜是太少了。”当下眼珠一转缓缓说道:“用不着你出手我也不一定非杀他不可。”

杨牧好像松了口气说道:“你要我怎样帮忙?”

杨炎说道:“我的武功不及令郎又来不及回去向总管大人求助。但我知道你也是有大内秘制的酥骨散的请你给我一点我自有办法下毒不过事情我可要说在前头我拿了令郎是要献给总管大人的总管大人倘将他处死这可与我无关!你想清楚酥骨散你给不给我?”

他冷冷的盯着父亲等待父亲的回答。

杨牧讷讷说道:“这个……”

杨炎冷冷说道:“什么这个那个干脆一句话:“酥骨散你到底给不给我?”

他已伤心到了极点只待杨牧一把酥骨散给他他就要立即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从此斩断父子之情。杨牧说道:“给给。不过请你稍待一会。我有几句话和小徒说。”

杨炎说道:“好我可以等你。但请快一些。”

杨牧回过头来说道:“成龙你是我的好徒弟你给我立了这件大功我可要好好赏你。”闵成龙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有事弟子愿效其劳成龙不敢领赏。”

杨牧说道:“我一向赏罚分明你替我办事正合我的心意我是要重重赏你不可的。”

说至此处突然一掌劈下喝道:“我要你死!”

他使出的竟是杨家六阳手的杀手绝招!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杨炎固然是始料之所不及闵成龙更是做梦也没想到即使他有防备也抵挡不了何况毫无防备!

只听得呼的一声闵成龙的身子被他一掌打得飞出门外哼也哼不出来骨碌碌的就从楼梯滚下去了。

杨炎诧异之极问道:“杨牧你为什么要杀徒弟。”

杨牧喝道:“我不但要杀他还要杀你!”

声出招接连三招都是六阳手的杀着。

杨炎出手招架他的功力远胜父亲轻描淡写的化解父亲攻势但内功却用得恰到好处不至于伤及父亲。

“杨牧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相信我是你们总管大人派来的?”他还要试一试父亲。

杨牧喝道:“就因为你是总管的心腹我非杀你不可!”

杨炎笑道:“为什么?”

杨牧喝道:“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帮你害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吗?我不杀你你就要杀害我的儿子!”

杨炎说道:“哦原来你是要杀我灭口。但你也应该知道你这点本领是杀不了我的!”

杨牧咬牙说道:“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我宁可死在你的手下也要和你拼个死活!”他果然是说得到做得到就像疯了一般毫不顾自己的性命猛扑杨炎。

父亲打得越凶儿子越是欢喜杨牧并未打着杨炎的身体却把压在他心上的一块石头打落了。

杨炎轻轻使了个粘字劲四掌一在三把父亲的手掌粘住。

杨牧红眼睛喝道:“宇文小贼你把我杀了向总管领功吧!”

杨炎这才笑起来道:“爹爹请恕孩子无礼!”

杨牧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你是谁?”

杨炎笑道:“爹爹你认不出我了吗?我不是宇文雷我是你的炎儿!”双掌松开解了杨牧之困。

杨牧好像仍是半信半疑重复说道:“你。你、你真是我的炎儿?”

杨炎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壶以茶洗脸恢复了本来面目。

“啊你果然是炎儿何不早说刚才把我吓死了。”

杨炎说道:“爹爹我听见闵成龙说你要他害世杰表兄……”

杨牧一皱眉头截断他的话道“炎儿你到现在还未相信我?”

杨炎说道:“爹爹你为了我不惜把大师兄杀掉我岂能对你还有怀疑。不过表哥……”

杨牧说道:“炎儿也怪不得你对我还有怀疑的。但你要明白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一日做大内侍卫一日就不能对外人表明心迹即使是对闵成龙也不例外不错我是曾把酥骨散给他叫他对付世杰。但我的用意却是为了世杰的好的。我怕他一到京师就落在鹰爪手里是以只能如此安排世杰倘若中计闵成龙也只是将他送来我这里我自会悄悄将他放走。但成龙另有野心我今天方如看出。我知道他纵然听我命令也一定多向大内总管告密所以我才不惜杀他。倒不是完全为了你的缘故另外一半原因是为了世杰的。你明白了么?”

杨炎是个很易激动的人经过这番试探他已经对父亲没有半点怀疑再听得父亲这么一说不觉眼泪夺眶而出投入父亲怀中说道:“爹爹我误会了你他们也误会了你!”

杨牧微笑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待我先出去了结成龙的事情回头再和你说话。你不可离开房间。”

杨炎霍然一省说道:“对你底下的人要是现闵师兄的尸体……”

杨牧微笑道:“这你倒可以放心底下人未得我的允许是不能踏进这座内院的。我做的事情料想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在外面乱说。不过当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你等我一会儿。”

过了一会他回到房间说道:“成龙的尸体我已经抛进山洞里用化骨散化得毛无存了好啦你现在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去。”

杨炎虽然对闵成龙甚为憎恶听得他这样惨死也是不禁毛骨悚然。不过父亲是为了他而杀闵成龙的他自是不能怪责他的父亲。

杨牧问道:“炎儿你在想什么?”

杨炎道:“没什么只是孩儿恐怕不能住在这里。”

杨牧道:“为什么?”

杨炎道:“孩儿还要回去。”

杨牧道:“回去回哪里去?”

杨炎道:“孩儿是和一位朋友同来京师的住在西郊的一处地方我想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杨牧一皱眉头说道:“你我父子重逢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你也应该有许多话要和我说吧。”

杨炎说道:“我正是要把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当然我要把这件事说完才走。”心里暗暗奇怪爹爹为什么不急于知道他往柴达木的结果。原来杨牧本是要他到柴达木去把义军领孟元的级取回来的。

杨牧这才作出此际方始想起的神气道:“对啦我见了你几乎欢喜得忘记了这件最紧要的事情了上其实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咱们父子能够互相谅解更紧要呢?比起来孟元的级倒是次要的了。不过虽是次要没有这颗级咱们父子恐怕仍是不能长相聚的。”

杨炎说道:“爹爹孟元的级孩儿并未取回。”

杨牧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你说过……”

杨炎说道:“不错孩儿说过要是取不到孟元的级孩儿就不回来。不过……”

杨牧刚才那句话一说出口就觉有点不妥连忙设法挽救不待杨炎说完便即打断他的话道:“炎儿你莫误会。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即使我不能摆脱目前的处境我也是很高兴的了。孟元的快刀天下第一我本来就不指望你能够把他杀掉的。”

杨炎趁机说道:“不错孟元的武功实在太强孩儿打不过他只好以后再说不过孩儿另有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爹爹来说恐怕比孟元的级更有用!”

要知杨炎尽管同情他的父亲但经过这一次他在柴达木耳闻目睹的事实他对孟元的误解亦已消除了许多。他不愿意对父亲说他是不能替他去杀孟元了。

他知道父亲对孟无的仇恨极深这不是他所能化解的了。因此他只能说谎只能隐瞒了他在柴达木的遭遇。

杨牧却那里知道儿子有这么复杂的心思听了儿子的说话不觉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什么东西比孟元的级更有价值?”

杨炎说道:“是七十年前康熙的一封遗诏爹爹你做了十多年大内侍卫想必知道这封遗诏的故事懂得它的价值?”说罢把贴身收藏的这封遗诏拿了出来交给父亲。

杨牧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看出这封遗诏的确不假不觉欢喜得双手都抖了。

杨炎笑道:“爹爹你拿稳一些。这封遗诏是不是对你有用?”

杨牧说道:“我懂我懂有用有用!事情虽然隔了七十年但我知道当今皇上还是在找这封遗诏的。”

杨炎说道:“那么你替鞑子皇帝立了这件大功你要求什么想必鞑子皇帝也会答应了。”

杨牧笑道:“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杨炎说道:“那么你准备向皇帝要求什么?”

杨牧欢喜得几乎昏的脑袋此时方始清醒他缓缓说道:“当然是求他准我辞官归里从此咱们父子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杨炎放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爹爹果然没有忘记他对我许下的诺言。”

“爹爹那么你就尽快去办妥这件事吧。”杨炎说道。

“不必你替我着急我会的了。”笑过之后忽地问道:“炎儿这封遗诏你是怎样得来的?”

杨炎说道:“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位朋友给我的。至于这位朋友是谁她又如何取得这封遗诏我希望你暂时不要问。待你辞官之后咱们一起离开京师之时我再慢慢告诉你”

杨牧说道:“好这个秘密既然你目前还不能说我也无须知道对皇上我自会编造一个故事的。”其实他也不用仔细去问杨炎亦已知道杨炎的这位朋友是谁了。杨炎和“小妖女”在祁连山上拒捕的事他早已知道而“小妖女”的祖父是年羹尧的后人。不久之前他亦己从大内总管口中得知了。

杨炎说道:“爹爹你去办这件事孩儿告辞了。”

杨牧说道:“你急着回去就是为了你这位朋友么?”

杨炎说道:“不错我一早出来已经是过了一个白天又一个晚上了。要是还不回去她不知要等得如何心焦了。”

杨牧叹口气道:“你和她分手不过一天就这样急着回去见她!我和你却是在你未出世的时候就分开了的。如今咱们父子刚刚相认你就舍得离开我吗?”

杨炎说道:“爹爹我还可以再来的。”

杨牧说道:“你可知道在这里的几户人家都是和我一样身分的大内侍卫所以这地方不能让外人随便进来?”

杨炎说道:“闵成龙已经对该儿说过。”

杨牧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么你可曾想到你是和闵成龙一起来的如今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

杨炎说道:“就是有人跟踪我也不怕他们。”

杨牧说道:“我知道你对付得了他们但要是闹出事情岂不破坏了咱们原定的计划?不如等待皇上准我辞官之后咱们再光明正大的离开这儿然后和你的朋友一起出京?那时同僚都已知道我为皇上立了大功即使知道你的来历知道咱们的父子关系谅他们也不敢多事了。”

杨炎听父亲说得有理不由得感到进道为难了。心里想道:“我目前就急于回去只怕是会连累爹爹。但爹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妥这件事情倘若要我在这里待十天八天灵珠必定会以为我出了意外她会急成什么样子我可真是不敢想像!”

心念未已只听得父亲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未出世咱们父子就分开我日盼夜盼就是盼望有今天这个父子团圆的日子。你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一些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多么渴望知道你的事情!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难道你在这里住宿一宵好让我和你多少叙叙亲情你都不肯吗?”

杨炎是个感情容易激动的人听了父亲这番话不觉热泪盈眶。

杨牧也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说道:“这也怪不得你儿子大了在孩子的心目之中朋友的地位往往是比父母更重要的。何况你和我又从来未曾在过一起父亲其实也是像陌生人一样。”

杨炎涩声说道:“爹爹你不要说了孩儿不走就是。但爹爹说只要留我一宵难道明天我就可以走了么。”

杨牧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入宫求见皇上。要是事猜进行得顺利的话明天咱们父子就可以离开京师。你的朋友多等一天总可以吧?”

杨炎笑道:“但愿能够像爹爹说的这样顺利。我那朋友今天晚上不见我回去焦急当然是免不了的但这也是值得的了。”

杨牧忽地说道:“你刚才好像说过你和那位朋友是住在靠近西城郊的一处地方不知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客店很少我想不会是客店吧?”

杨炎说道:“是我们租下来的民房。”

杨牧故意皱一眉头说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以你们的身分怎么可以租房子住?那户农民是可靠的吗?”

杨炎说道:“那是空房子没有人和我们同住的。说是民房其实户主的父亲是做过官的只因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他花天酒地如今业已变成破落户所以才肯把房子租给我们。”

杨牧说道:“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吗我是怕你的朋友等得心焦想派个人给他捎个口信。”

杨炎说道:“这位朋友脾气有点方怪;她不愿意见陌生人的。”

杨牧心里想道:“你已经供给我寻人的线索像这样的破落户在西城并不多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找得到。”于是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如今我倒是应该派出一个人到闵成龙家里捏造一个今晚他不能回家的藉口好稳住他的儿子不要闹出事来。”

杨炎听得父亲这样处理倒是不禁有点为闵成龙父子难过。心想:“闵成龙虽然罪有应得罪还不致于死。他的儿子披蒙在鼓里更是可怜。”

他那知道闵成龙非但没有死而且早已离开了杨家了。不过他也并未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去向大内总管报讯。

原来杨牧打他那掌力度用得恰到好处虽然把他抛下楼去却未令他受伤。杨牧打他之时早已向他递了一个眼色。闵成龙是最懂师父心意的弟子登时心领神会当然不会叫嚷出来。后来杨牧下楼一次对儿子说是去毁尸灭迹其实却是给了徒弟一个秘密的任务。

杨大姑从韩威武口中打听到龙灵珠的住处她倒是先杨炎而去了。

正是:

捐弃旧嫌访妖女同胞不及外人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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