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娇艳的野山红兰花上轻爬着一只黑纹黄蝴蝶一阵清风拂过黄蝴蝶扇起了两只薄翅脚离花蕊顺风翩翩起舞上下起伏的轻落到一个土堆之上悠闲的享受着和煦的暖光不解的望着一个跪在土堆旁的青年不明白这个青年为何如此伤心。
青年盯着面前的土堆痛哭失声不住用两手抓捏着身下的泥土浑身轻轻颤抖显是心中悲怆望着爷爷的坟墓一幕幕往日的情景浮上心头直到亲眼看见这处新坟钟临才明白自己不是做梦就在自己从昏迷中苏醒的三月前钟天德在担忧孙子的煎熬中再也驮不过那个寒冬灯枯油竭驾鹤西游从小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就这么的去了一时间怎么也接受不了。

“小子还看不破呢!”

邋遢老道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钟临的身后看着他的双目之中隐伏了一层怜爱之色淡淡道:“朝露昙花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你爷爷只不过重归来时的地方天地间孕育生命万物的源头一旦阴阳相交龙虎相济就又回来了这有何伤心?”

钟临止住哭声双膝伏地朝邋遢老道磕了一个响头感激道:“多谢道长将爷爷厚葬钟临愿伺候道长起居饮食鞍前马后以报道长大恩!”

说罢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嘿嘿!”

邋遢老道双目一亮怪叫道:“那倒不必不如做贫道的开山大弟子来的实惠!”

钟临愕然道:“弟子?”

邋遢老道看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光火道:“凡人想见贫道一面也是难比登天想贫道当年斩妖除魔太~嘿嘿那个名号总之是大大的响亮你个臭小子还不愿意怎地?”

说到“太”什么的时候罕有的脸红了一下好像不愿提起。

钟临赶忙道:“不不我是怕小子资质愚蠢那~我~这个!”一时间慌了手脚怕道人误会紧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当下钟临不在多言爷爷死后世间再无亲人多了一个师傅他是求之不得纳头便拜。

邋遢老道哈哈大笑七年前初见钟临就觉得此子甚有道基几百年来老道驭剑神州遍览群山降魔卫道游戏人间从未动过收徒的心念一见钟临下多年未动的凡心也被拨动七年来对钟临身体的了解甚比他本人明白面前这小子正是修炼道法的一块璞玉一经雕琢前途不可限量欣然道:“如此甚好本派将在你手中扬光大嘿嘿!”

好似老道多年计划的阴谋终于得见曙光忍不住又是一阵嘿嘿奸笑。

跪在地上的钟临看到老道得意忘形的样子突然升起了一股上了贼船的感觉疑惑道:“师傅咱们~~那个本派是何派?”

邋遢老道解下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大灌了一口拂须傲然道:“本派那个~~还没有名字不过有徒儿的加入今天正式立派为师出身道门如今身处峨嵋天池峰就叫做‘天道门’好了嘿嘿你就是本门开山大弟子!”

“啊?”

钟临吃了一惊没想到庙大无僧进门就是个佛居然成了开山大弟子看着面前“师傅”红光满面的陶醉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越觉得蹊跷愕然道:“师傅您老人家?”

钟临当初看老道凌空驭剑道法高深本想应是名门大派的得道高人现在越来越觉得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流浪道士不免心中嘀咕。

老道嘻嘻一笑伸手抡圆了就给了钟临脑袋一巴掌知道这小子心中想什么若无其事道:“贫道本乃一大派长老怎奈仙法绝那个~嗜好广泛呵呵你明白了于是!”说着话锋一转尴尬道:“于是被踢出门墙除名教宗只好四处云游了。”

钟临:“……”

老道脸皮果然不是普通的厚脸上一红就恢复常态哈出一口酒气眉开眼笑道:“起来吧你既入了本门就该有个道号嘿嘿再起太麻烦今后就在徒儿俗名中加个‘道’字好了贫~那个为师往日道号就不提了吾徒称呼为师‘醉道人’即可!嘿嘿!”

醉道人一阵志得意满的怪笑仿佛对第一次替人起道号很感兴趣对师徒礼数却一点也不关心乱七八糟一通介绍就算给钟临改过名字了从此钟临正式更名为钟道临。

钟道临暗叫命苦也明白他这个师傅没啥架子估计被扫地出门就是因为他“广泛”的嗜好之一“嗜酒”站起身子苦着脸道:“师傅徒儿该做些什么?”

醉道人神情转为肃穆眼中精芒一闪严肃道:“修真炼法气意息三者相辅相成必需功勤不怠文守武炼一日不可松懈切不可躁急心浮贪功求进以至于遁入魔道昧火焚身切记!”

说着探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运劲轻轻一弹小册子疾如离弦之箭般飞向钟道临却在离他身前两尺的地方突然停下缓缓而落。

钟道临接过薄册细摸之下竟是羊皮见青色封皮顶端上书“无道经”三字翻开一看只见十页羊皮纸洋洋洒洒写满蝇头小字:

“天地始一人身无尽万法自然去留无意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气生于穴穴成于气恃之不见持之不得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玄穴初成纳身之精意化魄精真气始成气随穴走虚极守静善建不拔善抱不脱凝气为实固穴为址塞兑闭阳开兑济阴阴藏于阳阳隐于阴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地宁神灵谷得以盈知雌守雄宇明天溪重为轻根静为噪君气门混成先天地生神随意走穴以心移化而欲作镇之以朴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百骸升气同寿大地!”

钟道临幼时跟随村中读书人识字加上天资聪慧认字颇多可这开篇的几行小字却让他看的入赘云端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头疼不已正在他茫然不解的时候耳中传来了醉道人的一阵轻笑:“此功法初时救护命宝涵养本原是为初成等炼精成气采补还丹才算小成嘿嘿修真炼道皆为本源中求全靠你自身领悟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悟出多少就看徒儿的造化了!”

钟道临被醉道人拉回了现实愕然道:“师傅您老人家修行了多久才悟出来?”

醉道人听他这么一问老脸一红晒道:“为师道法高深那个天赋异秉智倾三江不过用了不到十载就已初成又三十六载小成至于大成嘛咳~也就不到两百年吧!”

钟道临吓的一哆嗦骇然道:“我的娘呀这么长时间!”

暗忖怪不得师傅叫自己爷爷为小子跟醉道人比起来钟天德简直就是重孙子辈了。

醉道人没事人一般故作轻松道:“百年转瞬即过又何长短可言比起浩瀚宇宙一呼一吸间已是沧海桑田又算个什么!”

钟道临呻吟一声苦着脸任命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明白了!”

醉道人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目光欣然道:“从明日起早晚练气吐纳去浊气映日月三更起床五更造饭那个~砍柴挑水煮饭洗衣一切内务皆有徒儿指挥兵法云:欲谋胜敌先谋固己预谋疏阵先谋地利。练道法乃策应阴阳万物法源引自然浩然正气吞化天地故必须有一个铜筋铁骨般的肉身才能仗此宝筏安行彼岸明白么?”

钟道临暗呼倒霉就他一个光杆儿元帅指挥谁去?终于明白醉道人为何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奸笑连连原来终于找到了个不用银子的“内务总管”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只得惨然应道:“是师傅徒儿遵命!”

醉道人看到这么听话的徒儿老怀大慰哈哈大笑喝着葫芦里的烈酒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越去越远。

从此在峨嵋玉池峰山巅之上就出现了一个不住奔波劳累的身影天不亮钟道临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伴着皎洁的月光提着屋中的巨大木盆攀山越岭从山间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中穿过行至山底寒潭取水。

他终于弄明白屋中摆放的巨大木盆是何用了醉道人不许他在山泉处取水只允许从寒潭中取一来一回的蜿蜒山道极其难走双臂又要紧抱着大木盆不让水洒出可木盆巨大的尺码怎么抱怎么别扭在如此的山道中穿行树杈野草荆棘枯枝毒虫野兽遍地又要翻越一个又一个险峻的山岩听着峨嵋峰顶猿猴的啼叫看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了。

等他龇牙咧嘴晃晃悠悠的回到山顶的竹屋往往已经是日上三竿盆中的水能剩下一两成就能让他偷笑了大多数时候总是在山间攀爬穿行时摔倒又要重新回去取水常常是折腾数次才能倒满小半缸其中的辛苦不足以向外人道。

每到钟道临气喘吁吁的回到山顶总是能看到醉道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开头半年时间里没有一次能够按时将水倒满耽误了做饭就会受到师傅的责罚罚得很简单抱着一根长长的原木如蛤蟆般在山间小道上不住跳跃一个时辰来回数趟原木两头不准触地否则马上就是从天而降的惩罚有时是鹅卵滑石有时是脑袋大的山岩只把钟道临砸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等到他抗砸打的适应力稍强后干脆就是从天而降的小型闪电山野间经常能够听到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让人闻之心酸。

等钟道临如一滩烂泥般扛着原木支棱着卷曲焦黑的毛穿着浑身冒烟的道袍回来后噩梦依然没有结束等待他的是没完没了的砍柴再砍柴。

醉道人让他砍的柴火与众不同要求每块木料都要砍成巴掌大的方条不能短一分长两寸必须大小一致厚薄相同。

这一下子可把钟道临给整毁了双肩早就因紧握木盆而麻木僵硬肌肉拉伤下动一动都像针扎似的痛彻骨髓再举起不比大木盆小多少的开山巨斧还要把木料劈成错落有致大小相同的方条简直要了他的命开始是举起斧子轮几下就疼的昏死过去后来变成轮一斧子哆嗦三下惨嚎一嗓子只把一个大小伙子折磨得如深山野鬼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一块块青紫黑状如斑马。

到最后钟道临跟本不敢躺在竹床上干脆露宿屋外花圃旁侧身而卧晚上不敢翻身轻轻一动就是扯动全身的连锁反应疼痛欲绝一个大小伙子被醉道人折磨得总是在夜间痛哭失声宛若待宰羔羊。

能睡觉的“安稳”日子不到三个月钟道临连睡觉的权利都被醉道人无情的夺走挑水砍柴完了就是挥动大勺给醉道人做饭本来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去睡觉了可如今他只能听从醉道人的吩咐盘坐在屋内竹床蒲团之上吐纳练气身子一歪就是一阵无情的针雨钟道临伤上加伤满身血孔。

这时候的钟道临已经生不如死了打坐的地方从屋内竹床变到屋外的石桌又从石桌变到山颠突岩之上寒暑春夏伴随着夜间冷冽的呼啸山风鹅毛般的大雪浑身颤抖着保持体内经脉中气流不紊乱又要分出一部分三焦真气护住心脉保持哪怕是最低要求的一丝体温不被雪葬不被无声无息的冻毙山顶。

等钟道临适应了山颠的气候醉道人干脆命其在寒潭瀑布下打坐这一下子可真的是九死一生了钟道临开始连瀑布都钻不进去一步三滑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直往寒潭里栽等醉道人把他捞出来早就冻得面目雪白神志不清了再往后更凶险虽说能够像壁虎一般固定在急瀑之下不让激流冲走可瀑布从天而降的一压之力有多大钟道临就在这种不住的昏倒不住的瀑中打坐循环往复日月不停悲惨的命运一直持续了六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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