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
眉间微微烫他手持斧头的动作停下眼前看的不再是木柴新的影像从脑海里模糊成形。

他丢了斧头迟疑了一下将粗衫塞进精瘦结实的身体随即往院外走去。

“哎独孤兄你去哪儿啊?不正在听我说话吗?”

院外有些喧闹他隐身在暗处注视迎面而来的少女。

“爹我没事。”她的微笑和煦如春风脸色却苍白许多。“女儿只是有些累了需要睡一下而已。”

“好好。”王辅贤担忧地说道:“我让手底下去炖些补品。兰儿还不快扶小姐回房?”

“不用了女儿想要清静一下。”芸娘婉拒道。

王辅贤张嘴想说什么但及时收口斥退左右便跟着离开了。

他微微眯着眼望着她住这方向走来。她的双颊涂了淡淡的胭脂素白的衣裙虽然绣着灿烂金线但总觉得她随时会飘向天际归回仙界。

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瞧见她停在茂盛的枝叶前知她现了他的存在。

彼此心有灵犀不是出于她的神之眼只是血缘的呼唤罢了他忿怨地想道。

“哎……哎呀是……是……是传说中的那……那个护国天女吗?我……我的天啊……”结结巴巴的身子却利落地跳出来卡在她与独孤玄之间双眼略嫌失神迷恋地锁住她的美颜。“王小姐你真美……不不!我的意思是在下阴煌子今年二十有八家中无妻无女无高堂在大兴城里开业我……我可有荣幸请你……请你坐下来聊一聊?你知道在下对你……你的事迹很有兴趣……”拼命扇住羽扇力持潇洒声音却微颤。

独孤玄力道极大一把推开他。“你别理他。”

“你朋友?”她微笑。

“不是。”

“不是?独孤兄你这句话未免过狠……”阴煌子回过神正要再抢步上去突然有人一拐他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只得急忙拉着手边的盆栽;盆栽过轻不及拖住他的重量“咚”地一声他宝贝的头撞上地。

“他……”

“没事。”独孤玄答道没有回头轻轻扶着她些微摇坠的身体跟着她走向湖面的小楼阁。

厚实掌下的纤肩几乎一捏就碎他垂下眼心头仿如刀割。

“你跟他是怎么相识的?”她问道。知道他性子使然朋友几乎没有一个。

“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也合该是时候了你的年纪不小了不再会事事向我吐露——”

他立刻截断她的话微恼道:

“每天日落时我在司天监外等你他路过数次在最后一次自动缠上来不过是个扰人的苍蝇。”就此缠上了他。若不是确定阴煌子家中衣食不缺甚至家财万贯几乎要以为他有心搭上他进入太史府。

她的笑颜漾深。“你们有缘。”

谁跟他有缘了?独孤玄正要脱口见她雾蒙的水眸露出安心来便勉强自己笑道:

“是啊我跟他有缘一辈子的朋友。”她该担心的事太多了不必让他再成为她纤肩上的一付重担。他望着她的身子强压下想用力抱着她的冲动低声说道:“你早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若不是那个人你何必进司天监……”

“那是你爹。”她温和说道。

几不可闻的呼斥声让她抬起眼眸。“阿爹不知道你的身份自然无法认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向阿爹说。”

“不!”他咬牙道:“血缘对我并无任何意义。”

她的情爱一向淡薄他话中的意喻深远她却听不出来只当他仍在恼怒阿爹对他们母子的冷情。

从他进太史府已有五年光景当年略嫌瘦弱的孩子如今已高过她许多。若是阿爹知道他膝下尚有一儿她知道他会有多高兴。

这个儿子生得多健康没有如她的多病、也没有她太多时候的无能为力就算有一天她走了他仍能代她完成在这人世间的责任……

他仿佛看穿她的思想嗤声道:“什么责任我可一点也不懂我只知道在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心头最重要的就只有你。”

莲步走上曲桥她摇头轻笑。“不你明白的你心头最重要的不会是我。”

就如同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也不会是我吗?话含在嘴里从来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因为知道她的天性、知道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黎民百姓。

所以她也以为他心里最割舍不下的不是她而是天下百姓。她当他是同伴当他是弟弟当他是“护国天女”的知心人因为她一直以为王辅贤十八年前的一场错事造就了她天女的另一面镜子而那个镜子就是他!

他从未反抗过就这样让她误以为她对天下百姓有太沉重的责任感了没有人与她分摊他怕她承受不了的日子提早来临所以不曾说出过任何嗤之以鼻的话来。

就算大隋国运将亡又与他何关?百姓受苦是他们的业障何须一个无辜的女人来承受?

他心里明白一旦向王辅贤说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后王辅贤必会引他进司天监与她为百姓祈福。但他不愿意啊不愿意向世人昭告他与她只是姐弟所以即使身为她的影子他也只能在司天监外等候。

湖面上的小楼阁是他人太史府后依着方位推算要求她向王辅贤在湖面上建造她居住的楼阁;虽然每至冬天水气上流会显阴凉但楼阁之地阳气甚重足以保住她的元神。

进入楼阁之后她的疲累已显露在脸上他立刻抱起她推开房门往床上走去。

她半合着眼有点昏昏欲睡。这一睡必又要花上好几天才会醒来她心里叹息不知道这样受折磨的生命究竟何时会走到尽头?

“你好好睡上一觉有我在身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阴沉的脸庞极力掩藏住惊慌。她的身子多轻啊轻到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她真的还是人吗?没有属于人的重量真怕有一天他回来时现她已经走了。

“不碍事的。”她费力地挤出安抚的笑。

他望着她一会儿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说道:

“我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吗?”

她轻轻应了下神智仿佛开始飘离正因是姐弟所以她对他从来没有强烈的男女之防。他靠在床榻旁坐下姿势极为不舒服但仍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以自己的阳刚之气灌进她体内让她有一顿好觉。

这些年来她的身子骨比初遇那时好太多但较之旁人总是虚弱尤其是今年……他微微合眼养神忆起丫头提过她九岁时曾在生死之间徘徊过。逢九大劫吗?人人都有连她也不例外。这算什么?给她神的能力却让她的身子比人还不如?是让她降世救人还是让她留在人世受折磨?

“我宁愿你是一个再痴愚不过的女子总好过为民忧心。”他喃道。

半昏半醒中他忆起初见时她温暖的笑容。也许她对每一个人都一事同人却不知她的笑对他一生的改变有多重要。那种能够感受心脏在跳动的感觉让他一生部难以忘怀。

五年来的回忆在昏沉的睡眠中交错他任由回忆流窜直到眉间朱砂微微热时才赫然现梦里的回忆跨过了今天继续朝向将来迈进。

梦里他看见王辅贤为她谈了一门亲事对象是东宫太子杨勇。他还来不及忿怒又见右翊卫将军字文龙在乍见芸娘的刹那失了心随即他的梦又跳到佛寺中。

佛寺中芸娘将遇上浑身黑气的杨广大震她的元神她的元神逐散正逢九大劫……死亡加……回归大上……他的预知不停地推进血淋淋地染上他的梦!

“不!”他大吼硬是将自己拉回现实之间当眼睛张开的同时他的冷汗已流满全身。

“怎么了?”芸娘被惊醒有些迷惑地问。

“别!”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明知她的体温过于冰凉但总觉得自己在握一只……死人的手。“不要了!咱们找个地方隐居不问世事不要再管了!不要再理他们了!”

她先是微愕随即明白他看见未来了。她知道在某些时候她能目睹国运、感受穷人的将来对于自己的未来却没有预知的能力……或者她隐约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不曾去细究过。

她也不问他看见了什么只温声说道:

“我舍不下。”

他瞪着她的眼神几乎要吃了她。“那么你就能舍下我吗?”他咬牙道:“五年的情分比不过一群陌生人!”

“玄……”

预知死亡的梦让他惊颤不已。即使此时此刻他仍能感受到梦里那种无止境的巨画。

“跟我走!我们可以隐姓埋名!我可以养活你大隋有你又如何?一个王朝的衰败若是以天女来定那么这个王朝何必维持下去?没有贤良的国君就算有十个、二十个护国天女它照样崩离!可是……我只有你难道你就不能为我而活吗?”

他话里隐约的预言已经让她微震了。现下的太子是杨勇将来国君若非贤良之辈那就是……

他看到的未来远比她多她只能隐约感觉……是啊每近十九生辰一日她就能感受到体内的精气少了一分愈来愈虚弱到最后她难有好下场但她怎能舍弃百姓的最后一线希望?

国崩则动乱届时百姓要何处去?

“我要留下来。”她柔声说道温暖的目光直视他怨恨的双眸。

半晌他拉开大门离去。

她恍惚望着前方不由自主地低声叹息。叹息声萦绕整幢楼阁湖面水纹轻轻波动像被微风所吹又像是被叹息所扰……

一个无赖。

至少褪去王服后那个青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皮赖脸的无赖。

杨承文摇着他第二十二个换来的羽扇蹲在树丛之后偷窥。他的姿态保持得非常完美左手托住下颚脸微偏向左看着院里是有点困难但他深知这是他最英俊的身姿;当然搭配住扇子更让他看起来潇洒到无人匹敌的地步。

他对扇子一向钟爱从小就是如此总觉得有一把扇子可以让他成为京师的俊公子之一但一直苦于自幼家徒四壁挣饭都来不及了哪里还管得了身外物?

直到他遇见了天神一般的多罗郡王。

他必须说他的运气还真是该死的好到极点竟然以市井小民之身与皇亲结识八成上辈子做了好事。至少他不必再每天花一半的时间跟着传教士到处在京师跑着传教。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双腿总感到疲累仿佛曾经不停地跑着、跑着耗尽他毕生的腿力。

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只是不明白自己蹲在停尸房前偷窥的原因。

停尸房内——

“……尸体两股间青紫表示这个人真的是上吊而死……你不用记录吗?”

“这一点我还自认背得住。”

“你跟师傅一样厉害。”

“是吗?”胤玄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阻止她上前继续解释另一具尸体的死因。“都快下午了咱们该去用饭了。”

“可是我还没有背完。”

“可是我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一脸无辜地说道。

恶心!杨承文从这角度可以瞧见窗内的身影。没看过一个男人的脸能这么……适合装可爱的而且可爱得好没天理。

“好我们去吃……”她偏着头想了下。“姐姐会叫人送饭来要再等一会儿。”

“是姐夫吧。”他轻哼一声仍是拉着她住停尸房外走。

“姐夫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忙有时天亮了连个影都还没有瞧见。”以前偶尔姐夫会找她一块用早饭近日别说是早饭了连晚饭都不见踪影。

“他当然忙啊。”胤玄别有用意地笑说:“他身居要职要忙的事可多了恐怕这几天他跨不进都统府一步。”

“可是我听旁人说你的身份也很高难道不忙吗?”

他的笑更贼。“就因为我的身份极高所以要忙的全都丢给下头的人就可以了。”

她似懂非懂正要进屋先去梳洗一番再等姐姐叫人送饭来他忽然叫着她。

“拈心你何时生辰?”

她回头“这个月二十。”

他微笑点头让她先进屋去。

“今年是十九了……”他的笑敛起。十九岁生辰一个受诅咒的日子她看起来除了左眼瞧不见外身子骨不致弱到会死的地步。

他虽能预测将来却不是对每件事。比起前世的独孤玄他的能力几乎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尤其从一开始他就无法预知他与拈心的未来。至少当他死而复生忆起过往总总时曾试图开启神眼寻找拈心却大病三天一无所获。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胤玄往树丛后瞧去。

杨承文傻笑地走出来。“郡王好眼力。”

“这里是金府你怎么混进来的?”

“嘿嘿实不相瞒我一报是郡王的手下立刻有人引我进来。我不得不承认连一个郡王的家仆也胜过一个市井小民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胤玄的新扇子。

胤玄望着他缓下了语气:“你有你的生活不要再接近我。”

杨承文闻言顿时满面通红。“郡王你莫要误会小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是存心贪图富贵而接近郡王我……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情不自禁……”注意到胤玄异样的眼神连忙摇手说道:“我不是说我对郡王有什么断袖的感情你相信我我对你只是……只是……”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怎么对他解释?

“我知道。”

“咦?我都不知道你会知道?”

胤玄微笑道:“你是个好人郡王府里随时欢迎你若有困难也只须报上本王的名号自然有人为你解决只是你不要太靠近我。”笑叹了一声将自己新购的扇子递给他。“你拿去吧不必眼巴巴地盯着它。”

杨承文傻笑地接过知道他在下逐客令。走了几步忽然大喜回头说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情不自禁啦!郡王小人别无它求只求您愿意将您死而复生的经过告诉我我想将它写下来。是啊!以往我总是喜爱看杂书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了什么;您本身就是一则传奇了我想写您迫切地想要将您写下来。”

胤玄闻言强压下心头的毛骨悚然之感。

时值六月午后等杨承文走后冷飓飓的风不停地佛过他的全身让豆大的冷汗冒出额际。

“难道……人永远摆脱不了命运吗?”杨承文前世执着写下天女的传奇而今生又不由自主地接近他们想要写下他们的故事。

阴煌子摆脱不了他跟拈心也摆脱不掉命运的轮转吗?

从教会回去之后宫中立刻下一道口谕。万岁爷每年逢夏往热河避暑总会择几位皇子陪侍身边;而他虽非皇子每年逢夏却不曾留在京师因为万岁爷将他带在身边训练。

他明白万岁爷的心意一方面是宠爱他一方面是有意将他培养成辅助皇太子的辅臣之一。

今年也不例外在下口谕之后他找个理由推拒了由其他皇子递补他的位子去热河。阿玛大骂他一顿骂他不知好歹。

他是不知好歹啊只知道一离开京师等于切断他与拈心的缘分。

他也知道他远离宫中、远离万岁爷全副心思放在拈心身上迟早有一天他会从万岁爷眼前被刷下来他的未来将成为一个平庸的郡王甚至穷尽一生也只能当多罗郡王或者降下数级。

他的眼角瞥到拈心拿着膳盒从屋内走出来。换上干净彩裙的她长微湿双额未涂胭脂显得极白却是健康的颜色。

她不必靠人扶持不会三天两头躺在床上呻吟这一世她拥有健康的身体那么就算把他降为守城门的他也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怨言。

“送来了。”她的笑仍显几分纯真。“你很饿了吧?姐姐怕这里的饭菜不干净……你别误会她不是嫌弃师傅这里的饭菜不好而是她老觉得这里有尸体要是头的人不注重卫生……”她皱起眉说道:“姐姐也忘了我成天摸着尸呢……”

他接过膳盒笑道:“你姐姐确实待你极好改日我必要亲自登门拜访谢她年来将你照料得如此周全。”

“好。”

他咧嘴笑了因为她没有反驳他的话。正要拉她上亭用饭忽然听见前厅一阵喧闹。

“是哪个佣仆这么放肆?”身为郡王的本性有些不悦微恼金大夫用人不当。

他可是想尽办法与她朝夕相处呢。谁骗她想学诊尸也将金大夫调到外头去忙整天面对着尸体“谈情说爱”确实有点令人恶心但为了得到她的心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拈心跟着他走上亭边将膳盒里的饭菜拿出来边答道:

“方才姐姐叫人送饭来时我瞧见有人来了。”她在这里学艺多年仆人皆知她的性子所以就算主子不在也不曾找过她这个小徒出去会客。

“有人?”

喧闹声愈来愈近她恍若未闻说道:

“我听有人在叫贝勒爷……好像是来找师傅的……对了我听他们叫八贝勒……”还不及说完纤腰立刻被环住她惊呼一声感觉自己腾空起来飞过凉亭下一刻丛叶仆脸她的背紧紧压上冰冷的假山内侧而身前则被温暖的身躯给挤压下来。

“嘘别说话”胤玄捣住她的唇。

她的眼瞪得大大的见到他微回过头往方才他们待的庭院望去。他浑身紧绷又紧张她跟着微微侧头想要细看却只能隐约看见无数士兵的身影。

“你家主子呢?”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胤玄转过脸注视着她迷惑的小脸。他笑着向她摇头表示没有事心里却已是惊骇万分。

“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要人找不着!”本王听说胤玄这几日也待在这里乐不思蜀了人呢?”

这……这……一刻钟前他与俞小姐还在停尸房里。

“俞小姐?”八贝勒胤稷半眯起眼。“你是说众皇兄弟求不到同皇阿玛去热河避暑的机会而他胡乱找个理由推拒就是为了与汉女厮混?就在尸体堆里?

他的声量拔高清楚地传到假山之后。

胤玄怀里的身子蠕动了下似想要挣脱他的锢制。

他强制将她压得更……亲近身贴身的毫无空隙。

鼻间传来她沐浴过后的香气微湿贴在她的两颊旁他的心跳漏了数拍从来没有一刻能强烈感受到女人的身躯是这么的柔软与……充满诱惑。

他收回前言她的身高是像瘦弱的孩子一般但女人该有的她绝不少。

外界在喊什么他已经恍若未闻了。挪开自己遮着她的手她立刻张口欲言他情不自禁地封住她的檀口。

她的唇冰冰凉凉的香气不停地钻进他的口中滑进心肺之间。她的眼睛瞪得圆大却没有反抗也许她是怕遭来外头的人注意所以不得不忍受他的侵犯。

他很卑鄙他知道。

他抓住所有的机会想尽办法让她属于他;玩尽下流把戏他也不在乎。博尔济是借镜一个他永远也不会犯上的借镜太过理智而任由心爱的女人从手里滑出。

前一世因为血缘所以无可奈何;这一世没有了血缘如果他还任由什其它理由来阻碍自己得到她他就该死了。

“该死的胤玄!”八贝勒怒叫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找个人也找不着若是出了差池我怎么向皇阿玛交代?汉女!他要多少个汉女会没有?在尸体里头找?真是疯了!”没有人敢回应他又说:“既然金大夫一时半刻无法回来把崇隆的尸体扛回贝勒府去金大夫一回来我要你们立刻让他过府诊尸!这一回不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贼子本王绝不罢休!”

胤玄轻轻咬住她的下唇等胤稷率随从走后他仍然没有放开她黑眸含着浓浓**贴在她唇畔嘶哑地低喃。

露骨的**逐渐消失在他漆黑的眼瞳里。瞳仁映住一个穿住满人服饰的小少女她的脸、她的眼、她的鼻……小巧到诓骗自己她是芙娘的化身都难以信服。

她俩一点也不像啊至少长相是不同的。他缓缓滑落盘腿坐在草地上。而方才他喊的是谁的闺名呢?

拈心见状跟着他一块蹲下。

“我……我吻的是……”方才在他心里想要亲热的对象是谁?

这些天跟拈心相处就算是诊尸他的心情也是极好至少比起他死而复活后的那段记忆混乱的日子要好得太多。

这几天他睡了好觉面对额娘时也是好声好气的没有说过重话。他甚至开始露出自真心的笑容即使是在面对浮肿青白的尸具之前。

她皱起眉头。嘴唇被他吸吮得疼痛直觉想要擦嘴他紧紧攫住她的手腕。

“你讨厌我吗?”

她摇摇头递给他方才来不及放下的梅饼。

他怔了下这才明白他强吻她时她没有推开他是因为她双手各拿住一块梅饼。

“你饿了。”

“我是饿了……”他微笑没有接过手反而咬了一口她手上的梅饼。“你可以喂我。”

“你有手。”

“但是我受惊了。”他举起微微颤的双手赖皮地说:“我被吓到了。”

“你受的惊吓一定很大他对你很不好吗?”她没有异议地撕下小饼喂他吃。

他的年岁比她大一点儿但有时候真觉得他很像小孩子一般耍无赖让她心软、让她心疼。

一听她提起八贝勒胤稷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顺口说道:

“他确实对我很不好。他是八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我贵为郡王但仍然不得不受他的一些……令人指的暴行。”

“我明白了就像姐夫虽然贵为都统但他上头有更多的高官就算那些官欺他他也没法吭声对不对?”又撕了一小块梅饼喂他。

他吃得有些心虚。若不是知她天性单纯真要以为她在暗讽他累得博尔济没有办法顾及小姨子落入他的魔掌之中。

“是啊。”他抱怨道:“他是个贝勒爷完婚之后蒙万岁爷赐府。原以为他从此不受万岁爷的紧迫盯人哪知万岁爷仍要他每日交一篇书法入宫八贝勒是个文武全才之辈可惜这一点小缺点让万岁爷耿耿于怀于是我这个可怜人瞒着万岁爷每日用左手抄一篇文章交给他呈上去。”

她噗妹一笑道:“姐夫的书法写得也不是甚好。”

先前暗暗避开了转世的另一个男人又听她提起博尔济心里不甚高兴胤玄微恼道:

“你与博尔济的感情倒挺好的。”

“他是姐夫。”

“二女共侍一夫不是不可能。”

她的细眉用力拢了起来面露困惑随即强调道:“他是姐夫。”

他连忙放柔了声音说道:“是的他是姐夫说不得将来也是我姐夫。如果没有出错十六岁那年万岁爷曾有心为我婚配后上战场便作罢了。”事实上复生回京师之后前世今生的记忆涌上再要为他婚配他冒着圣颜大怒的罪推拒了。

“现在我想娶妻了拈心。”

“你要娶你心爱的人吗?”她的眉头仍是拢着。

他垂眸未觉其味地嚼着她喂的饼。“我……”不知该如何答复她这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眼角忽然瞥到她手里另一个梅饼。

现在才现她从头到尾很耐心地在喂他……而梅饼天啊有这么巧合吗?

“你喜欢吃?”

她明白他在问什么遂点头道:“从小就喜欢也不必花太多的馅料钱所以姐姐一有空就亲手做给我吃。”

他微笑要再尝一口含在嘴里之后忽然将她拉进怀里再度封住她的嘴。

吻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一回他很恶心地将嘴里的饼“吐”进她的口中。

“我……我不是小孩!”

“吞下去”

她微微恼怒但仍依言吞下。

他咧嘴笑了笑得像二十出头的青年像他娇生惯养下胡作为非时理所当然的笑。

“独孤玄他……”

“他是谁?我不认识。”她望着他的笑颜。

他的笑容有些脆弱却又有几分认命。他轻声说道:

“他……他曾经是我最要好的兄弟就像是一体两面。他自幼贫苦每逢过年时他的娘亲没有多余的铜板买好吃的只能以面团做成梅饼。后来他进太史府……我是说他进了一户有钱人家就再也没有回家过。有一年他姐姐知道了便亲自入厨做梅饼……”

“为什么他的姐姐也在有钱人家?”

“你不必知道我只希望在你的记忆中曾经知道有他的存在那就够了。”

“独孤玄?我记下来了。”她难得好奇地问道:“现在他在哪儿?”

胤玄的目光梭巡她的良久才低声说道:

“他已经死了。”

她吓了一跳随即跟着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笨拙地拍拍他的肩。

“人死……”

“别告诉我人死了才是一种福气。如果我死了呢?你也认为那是我的福气吗?”

她迟疑着。望着他俊朗的脸、微勾的唇难以想像他死后尸的青白浮肿。

那……不适合他。

“你不会死。”

“我只是说如果……”

“你不会死。”她用力强调道:“你会跟姐姐一样长命百岁。”

他的笑容扩大知道在她心里他的地位已经快爬到跟她姐姐一般高了。他的用心没有白费他……是真的想要她了。

即使长相不一样、语气不一样、思想不一样但总是会在小角落里现她与芙娘的相似纵然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地方。

芸娘……看着她躺在棺木里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样的心痛仍持续在折磨他而现在眼前的拈心是活生生的……

看似不同却又相同。她的灵魂中有芸娘也有芸娘与新生之后所产生的拈心。

“你又不舒服啦?”她问道看着他有些哀伤的脸色小手不由自主地帮忙揉着他的心口。

他露出温柔的笑忽然倾身上前亲吻她的嘴角。

当她现他的舌头舔住她的唇角与脸颊时微微脸红忙推开他。

“不要再亲我了。”

“我不是亲你。”他强词夺理道:“你嘴上有残渣我帮你清理你该感激我。”

她错愕了下忆起自己根本没有吃过一口哪里来的残渣?正要张口反驳他又忽然抢白道:

“哎你嘴上又有东西了。”他又厚住脸皮偷亲她冰凉的小嘴。

她是芸娘也是拍心相同又不同。

他不也一样?

是独孤玄又是胤玄都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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