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现在的切肤之痛,你的当初还会不会那样义无反顾至死不渝?人人心中一笔明细,付出多少,回报多少,心伤心痛,资不抵债。
我爱你几斤几两,你爱我三年未满。到最后一本烂账,爱做破产处理,谁来清算。

至少还有星光,点缀寂寂夜幕,予取予求,未曾收过你分毫。破漏屋顶,汲取一室星光,亦算意外收获。

陆正华终于肯归家来,照看重伤消沉的儿子。

四十几岁的男人,整天赌赌赌,赌掉了万贯家财青春岁月,赌掉了做人的资本,如今剩下一滩烂泥,好在肯为儿子做一碗清水寡头长寿面。就蹲在床边伺候他吃喝,家里一张完好的凳子都找不出来,穿堂风呼呼刮过,剩多少温情通通带走。

冷冰冰,冷冰冰如同庭院积雪。

陆满躺在床上,疼痛早已消去。那些人说得没错,他是天生天养的贱骨头,被拆散了还能自行生长,命大命硬,就像厨房爬过的蟑螂,掉了脑袋还可以活。

谁给他天大胆量,敢去纠缠她,敢去造一场荒谬的梦,梦里梦外分不清谁扮演谁。

那年陆正华欠债外逃,他被人追得躲在下水道里三天三夜,同老鼠蟑螂做伴,听腐臭污水踏急促节奏逃离这座肮脏城市。死亡尽在咫尺,生活暗无天日,也敌不过今日绝望,一秒接一秒,碾压每一只细胞。

陆正华还是老一套,只敢指着陆满骂,“少给老子装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人家给面子,还给营养费,不然你一口面汤都喝不上。臭小子长大了啊,敢去玩英雄救美那一套。你以为你是谁?刘德华还是张学友?你跟阿眉一个是烂仔一个是妓*女,嘿,也正好,流氓配婊*子,绝配!”

陆满终于睁开眼,漆黑瞳仁似头顶苍穹,落满星辉。

“瞪,瞪什么瞪?臭小子还敢瞪老子,又找抽是不是?”陆正华突然间抖起来,将那一套父亲的本领使用得淋漓尽致,这千载难逢时刻,儿子被外人揍得没有反抗之力,此时不抖一抖威风,只怕要等到死前遗言,儿子才肯俯首帖耳,“关佛爷是什么人?你也敢惹?没有留下你一只手算额外开恩。我说,你真跟着霍展年混了?他那算什么东西?三姓家奴,笑面虎,不晓得什么时候就反咬你一口。陆满,你好了,绝对不许再去跟霍展年做事?宁愿你去做龟公,好过跟着霍展年,那个垃圾,畜生,婊*子养的…………”

陆正华一路骂下去,等他累了,抽一根劣质香烟,盖过整屋子里漂浮的酸腐味道,文雪兰就住隔壁,领着阿眉来看,看这同样窘迫粗鄙的一家。

“我来看看陆满,谢他仁义。”

陆正华这个人,虽然自己过垃圾一样生活,却极其爱好对旁人指手画脚冷嘲热讽。文雪兰和他,算起来也是老熟人,彼此曾经怎样怎样风光,又如今怎么怎么落魄,相互间心知肚明。陆正华到底是十分看不起文雪兰的,连话也不屑多说。鼻子哼哼一声,算是答应,看看哭哭啼啼的文笑眉,不耐烦,踢陆满一脚,啐道:“没出息。”便站到角落里抽烟,一根接一根。

文雪兰说:“陆满,你是个好孩子,以后阿眉就托付给你,你文姨是什么样子你清楚,照顾不到阿眉的地方,你要多费心。”

陆满沉默,连呼吸都无力。

阿眉还在哭,“陆满陆满,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文雪兰跪坐在塌陷的床垫上,看陆满死气沉沉像一块破布,嗤笑,从兜里掏出一支手卷香烟,点燃了要塞到陆满嘴里,“不开心?试试这个,好东西,吸一口就上天堂。”

陆满依旧没有声响,陆正华是黑暗中窜出的一道鬼影,抓起文雪兰的手往外一甩,她便捏着那根烟跌坐在地板上。

陆正华破口大骂,“臭婊*子,你他妈给我儿子吸什么鬼东西?你滚,快带着你的婊*子女儿滚出去。陆满是你们能攀得上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滚!”

文雪兰爬起来,不甘示弱,骂回去,“陆正华你他妈又是什么好东西?给人做牛做马一辈子,还不是连饭都吃不饱?你当现在还是你大哥风光的时候?戬龙城早他妈换了主子,你就是一条没人要的狗!老娘给他吸一口是看得起他,陆满什么东西?我们家阿眉还配不上他?笑话,阿眉她爸爸要是还在,轮得到你们这些狗东西欺负我们母女?走!给脸不要脸,再也不要登他们家的门。”

阿眉委委屈屈去看陆满,谁知他像没了呼吸停止了心跳,悄无声息。

陆正华哄人,“滚滚滚滚,多看你一眼都嫌脏!你以为宁江心还会回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早死透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警察都找不到线索,你陆正华凭什么说他死了?我告诉你,江心迟早要回来的,他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就看着吧,我要让余敏柔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看着吧,看着吧…………”文雪兰像是疯魔了,紧紧攥着阿眉,反反复复念叨,也不去细想陆正华为何如此肯定宁江心的死亡。

到了外头,冷风灌进嘴里,才清醒些许,阿眉小心翼翼问母亲,“妈,那个宁江心…………就是我爸爸?”

“不,不是。”文雪兰连忙摇头,否认,“妈妈被气疯了,口无遮拦。从报纸上看到过这个名字,随口说的,你别认真。要离余敏柔宁微澜母女远远的,她们太狠了,太狠了…………”

江心,你几时回来,看看她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回望过去誓言,每一句她都未敢忘记。待到老去,心中也只有你一人,陪她埋葬这一生,欢乐苦楚,岁月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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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都说辞旧迎新,能不能把旧情人随着旧年辞去,腾出地位来换新宠,新的一年才算新鲜刺激。

宁微澜的私人电话好像被割掉舌头,有多少天没有响过?即便接通也不过是那个谁谁谁,多少年同学没有讲过几句话,嘘寒问暖,几句调笑,似乎就能把过去的不联系,不亲密立刻消弭,剩下的是老同学的亲热,时间地点,宁大小姐,你一定要赏光。

她庆幸自己腿伤未愈,能推托掉无数大大小小无聊聚会。

“恋爱了?再等对方电话?”余勉生从身后绕到眼前,忙忙碌碌大半年,为理想为生活,终于在除夕夜回归家庭。他是独子,肩上压力重重。舒朗眉目见窥见疲态,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多苦多难不习惯与人说,只在家中时,换一件轻松居家衫,假装一切安好,父母家人无需担心。

作为长兄,他不算合格。

“怎么会?只是有点晃神,发会呆。”

玻璃磡嵌的阳台,采光好,不透风,搭一件羊毛毯,一本书一只躺椅,足够消磨一下午。

在青山的二十几天就像一场短暂的梦,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那个背她下山,为她暖脚的男孩子是否真实存在过。

“没有?那怎么会看着手机发呆?根据我多年经验,这是小女生谈恋爱基本表现,发痴发呆,白日做梦。”余勉生坐她对面,懒懒散散瘫在摇椅里,结局既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享受生活,“我们家阿宁也终于肯开窍了?哥哥我已经做好你嫁不出去养你一辈子的准备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是谁?我认不认识?难道是凌少坤?不如你给一点提示,我来猜,嗯——他是做什么职业?律师?医生?还是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要么半年不着家,要么一见面就审我。我去找外公聊天,看你还敢不敢跟来!”宁微澜招架不住,拉开身上温暖羊毛毯,穿鞋,就要走。

余勉生坐在椅子上笑,“你只管去,外公在和霍展年谈正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宁微澜不信,“你这个人最不可信了,说了等我过生日就回来,结果影子也没看见,电话也不打,我再信你才怪。”

“阿宁!”余勉生叫住她,突然间正色道,“别总是什么事都答应,你才多大呢,正是该任性的时候,别老是那么懂事,让人看了怪难受的。”

“那你就乖一点,听话一点,多回来一点,我的压力就少多了。”拖着伤腿慢得像蜗牛,头也不回走出去,对未来,对生活,无忧无虑,从未曾放在心上。

这一回余勉生倒真没有骗她,余晋羡与霍展年在书房对坐饮茶,一位鹤发松颜,一位含章挺生。

普普通通书房,也能有沧海听涛,云中观海之感。

宁微澜不敢多停,趁未被发现,转身就要走。

隐隐约约只听见霍展年说:“我想要什么,老爷子再清楚不过。”

她许久未曾见过外公发怒,突然间身后,余晋羡厉声警告,“霍展年,你不要以为这一点点事就可以要挟我,我余晋羡不吃你这一套。”

霍展年态度谦和,宽慰道:“您注意身体,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勉生有什么事情,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外公已经大声叫人送客,她再不敢多做停留,一路跑回去找余勉生,可那一位是铁齿铜牙,一个字不肯透漏,摸摸她的头,还像在对小朋友,说:“大人的事情,大人会解决,你只管谈你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给自己的目标是6000

我想这不太可能了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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