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长之忍不住笑了,道:“这到是个办法。”
完颜瑞仙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禁笑道:“好了,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完颜长之点点头,又叫来了斡勒明,道:“斡勒师弟,我们的大队人马虽然动身晚,但他们都是马队,走得应该比我们快,我想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你就辛苦一下,今天连夜出城去找他们,叫他们今晚加紧行军,明天早上一定要赶到大定府来。”

斡勒明道:“是,大师兄,我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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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又在飘起小雪,大定府的所有官员一大清早都集中到教军场上,陪同完颜长之简阅军队。寅时一刻,完颜长之开始点卯,七品以上的官员只有都总管判官刘庆远误了一卯,推官李山误了二卯,其他人总算是在点卯以前都到场了。

完颜长之冷冷看着刘庆远和李山,道:“折大人,我叫你昨天通知所有七品以上官员,他们两个你都通知到没有。”

折锡颜吓了一跳,赶忙出列道:“完颜大人,昨天下官是每一个人都通知道了。”一转头对刘庆远和李山道:“刘判官,李推官,昨天本官可是通知了你们,你们两为何还是来晚了。”

刘庆远道:“大人确实是通知了下官,只是今天早上一时起晚了一点,因此才误了一卯,还请留守大人念卑职是初犯,侥了卑职这一次,下次卑职一定不敢再误了。”

李山也道:“请留守大人侥了卑职这一次,下次卑职一定不敢再误了。”

完颜长之冷笑道:“初犯就能侥恕了吗?照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误一误卯呢?”

刘庆远和李山听了,顿时吓得变颜变色,不知完颜长之会怎样处罚自己。而折锡颜却松了一口气,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退到一边站立。

完颜长之一转头,问身边的侈刺合达道:“依照军法,误卯应当何罪?”

侈刺合达道:“回禀大人,依军法误一卯击杖四十,误二印击杖八十,连误三卯于罪当斩。”

完颜长之点点头,道:“那好,传令全军知道,刘庆远误了一卯,击杖四十,李山误了二卯,击杖八十,来人,立刻行刑。”

刘庆远和李山这一下子可真害怕了,本来他们误了卯之后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并不太害怕,以为最多只是被完颜长之责备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竟是真的要打,“咕咚,咕咚”双双跪倒在地,大叫道:“大人开恩了,卑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早有行刑的士兵上来将两人拖了下去,按在地上开始打板子。噼里啪啦的板子打在屁股上,两人顿时如杀猪一般的惨叫起来。

虽然打的是刘庆远和李山,但其他的官员们也听得只发抖,虽是大冷的天,好些人后脊都被冷汗浸凉了。原来北京路在大金内地,因此本路的官员们一向散懒惯了,昨天完颜长之虽然说了“误卯不到者以军法论处”的话,但并没有多少人当一回事,大多数官员其实只是为了在新任的留守大人面前留个好印像,才赶着准点到。没想到完颜长之是来真的,有好几个几乎都是踩着点赶到的官员,这时都不禁暗暗庆幸,好在今天起早了一点,要不然也得跟着一齐挨板子。

处罚完刘庆远和李山之后,完颜长之才开始阅军,大定府有军队八千多人,由于只是大金内地的城市,因此马军不太多,只有二千五百人。本来在大雪天里还要列队等待简阅,大多数士兵心里都有些怨气,因此都有些低头耷拉甲,精神不振的样子,但见到都总管判官刘庆远和推官李山都因为误了卯被完颜长之责打,顿时一个个都紧张起来,不知不觉也都挺直了腰身,摆出一付精神抖擞的样子来。

随着完颜长之一声令下,士兵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轮流向完颜长之展示各种队列,跑马,射箭等训练项目。

一直练了近一个多时辰,完颜长之就在高台上站着,始终不置可否。这却苦了那些大定府的各级官员,完颜长之站着,他们也无人敢坐,只能也跟着一起站在这冰天雪地里面,一个个又累又冻,还一个字也不敢说,唯恐一个不小心,又被完颜长之抓住错处,痛责一顿。

这时有一人飞马来到教军场,匆匆跑上看台,正是斡勒明。见了完颜长之,斡勒明立刻单膝跪到,道:“禀留守大人,您的卫队到了。”

完颜长之点点头,道:“好,把他们都带到教军场来。”

斡勒明答应了一声,立刻下去。不多时便听马蹄声如雷响,一支骑军从教军场外开奔进来。虽然只有千余人,但众马奔腾,气势逼人。来到了看台前,“呼”的一声,一齐勒住了战马,然后面像看台站定。不要说人,就连战马的动作都整齐一致,铿锵有力。

完颜长之点点头,颇为满意。这一千多人己经训练了一个多月,虽然还不能完全达到完颜长之满意的程度,但现在己经初见成效了。

术虎剌罕纵马出列,向看台上的完颜长之一拱手,道:“大人,人马具以到齐,请大人份咐。”

完颜长之转头对侈刺合达吩咐了几句,侈刺合达立刻道:“是。”然后转身下台,来到术虎剌罕和斡勒明马前,低低声音说了几句。

术虎剌罕听了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然后一挥手,大喝一声:“分队。”一千多人马立刻分成两队,分由术虎剌罕和斡勒明率领,各自分开五十佘步,分列在看台的两侧。

看台上的众人还没明伍是怠么一回事情,只见两阵中各自飞奔出一匹战马,相对速驰,就在这短短王十余步的距离中,马上的骑士连续在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的动作,在看台正前方两马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手中的战刀还相击了一下,骑术之高,令一贯精于马战的女真人也赞叹不巳。

而两边的阵中,也连续不断飞奔出战马,做着各种动作相驰而过。最先还是一匹一匹的出来,后来逐渐成了二匹,四匹,八匹战马一齐奔出。到了最后双方都是派出十名骑士,成一字横向排开并行,并且是每隔十步一排,连出五排,尽马背上的骑士的动作也各不相同,难度各异。但无论是横排还是纵排的战马始终都是保持着一条横线,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全部结束之后,大定府的士兵们立刻暴发出热烈的掌声。为他们的精湛骑术喝采。而看台上的官员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纷纷在完颜长之面见大肆夸称他练兵有法,用兵有方。

等到场上都安静下来,完颜长之才对台下大定府的金军道:“诸军都听好,你们自当兵起,不用辛苦种田,尽扶摇役也能拿到饷银,这是为什么?朝廷养军千日为的就是用在一时,倘若你们不能好好训练,努力练武,将来又如何上阵杀敌,朝廷养你们又有何用。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就必须要按我的要求参加训练,勤练武艺,成为有用之兵,达不到我的要求就给我回家种田去,我这里绝不会白养无用之兵。”

接着,完颜长之任命侈刺合达和斡勒明为大定府驻军的都使挥使,高临福和大都臣为副都指挥使,从明天开始训练大定府的士兵。

几天以后锦州临海军节度使苏保衡,宗洲防御使抹然史乞搭,利州刺使仆散葵,建州刺使名抹蒲都,义州刺使乌都忽,中兴府府尹刘全义等北京路各州府的最高官员都来到大定府面见完颜长之。完颜长之除了例行公事的问了一些各地的情况之外,只是带他们参观了一下大定府驻军的训练情况。

这几天以来,士兵们的训练虽然艰苦,但一来大金以武立法素来颇严,二来完颜长之第一天杖打刘庆远和李山也起到了杀一警百的效果,士兵们也都只能咬牙忍着。

完颜长之要求给州府的官员回去以后按照大定府的标准练兵,并且严申,自己会不时去各州抽查,一但练军不合格就要追究地方官员的责任。

最后完颜长之才单独留下了苏保衡,另行交待了一些任务。这些任务都是实施完颜长之灭宋计划的关建步骤,但由于事关机密,朝中除了完颜雍之外只告诉了张浩,仆散忠义,纥石列志宁,完颜福寿,孛撤等几个宰铺大臣,其他人跟本不知道。苏保衡虽然觉得这些任务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现在是完颜长之的下属,只能照办了。

大定府的事情处理了告一段落之后,完颜长之来到西北招讨司,视察那里的情况。

不过由于近几十年来草原上强大蒙古部四分五裂,塔塔儿部在大部份时间里都是依附大金,而大金又在北方边境修筑界壕边堡数百里,遏制鞑靼骑军的突袭,因此边境上并没有太多战事。虽然现在草原上虽然有铁木真倔起,但王罕,札木合,铁木真三大势力互相制衡,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大金,另树强敌,但总体来说除了塔塔儿人背叛大金的一小部份时间之外,北方边境总体来说还是稳定的。

既使是有小股的流寇,马贼是避免不了得,但他们也很难越过修筑的界壕边堡,深入到大金境内来。到是金军偶尔还会小规模出兵草原,打击一下小部落,显显大金国的威风,也随便掠夺一些牲口,奴隶,财物回来改善一下生活。

西北路招讨司招讨司的都指挥使叫完颜匡,两名副都指挥使一个叫猛安六斤,一个叫徒单合喜。共有兵马一万八千多人,其中骑军有一万人,还包括两千铁浮图。这里到底是镇守大金北境的人马,士军的素质要比大定府的高得多,基本可以算上是大金比较精锐的人马了。

完颜长之视察了一番之后,也觉得目前一切都还可以,并没有什么值得要刻意改善的地方。不过现在算来他离开蒙古部以经有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现在草原上的情况又有什么变化,于是去问完颜匡。

完颜匡想了想才道:“末将对大漠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不过好像听说克烈部和蒙古部合兵去进攻乃蛮部去了,不过俱体的情况末将也不太清楚。

完颜长之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大金对草原上的鞑靼还是不太重视,连这些情报都懒得去收集,看来这项工作自己回到大定府之后就要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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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完颜匡提供的消息没有错,克烈部和蒙古部确实联手进攻乃蛮了。

原来乃蛮部一代雄主亦难亦必格勒汗病故之后,其所留之二子不亦鲁黑与塔阳太不花之间为争汗位而大打出手。使得曾经强绝一时的乃蛮部分裂二分,战乱不止,克烈部来自西方的压力亦随之大大减轻了下来。而轻松下来的汪罕却并没有打算放过老冤家乃蛮部,反而准备乘着乃蛮部分裂之机,大举进攻,以求永绝后患。

并且为了确保绝对的优势力量,王罕又命弟弟札阿敢不去请铁木真发兵相助,并许诺胜利之后平分从乃蛮得来的财产,牲口,奴隶和土地。

虽然很多蒙古部将领们出于对汪罕上一次十三翼之战中袖手旁观的态度而恼怒,因此对这次帮助王罕进攻乃蛮显得不甚积极。但是铁木真经过了再三的思考之后,认为尽管王罕在十三翼之战中采用袖手旁观的态度,但毕竟还没有在蒙古背后下手,在目前草原上王罕,札木合,铁木真三雄互相牵制的微妙局面下,不宜轻宜和王罕撕破脸,因此铁木真还是决定出兵相助王罕。

然而王罕和铁木真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征竟会是两人最终走向决裂的开始。

还过经过了数月的整顿,从篾儿乞和塔塔儿两部并入的人口和战士都以渐渐融入了蒙古部,铁木真的实力也随之大增,如果札木合是在这个时候向铁木真发动进攻,铁木真是绝对不会再选择距守哲谷来对抗札木合的联军的。

最初的分岐是出征之前,商议攻击对像的时候,汪罕提出攻打乃蛮二汗之一的塔阳不花,理由是塔阳不花的领地是平原,地方广大且财物丰富,而且塔阳不花其人生性懦弱,色厉胆薄,又优柔寡断,易于战胜。

铁木真却认为,应先取不亦鲁黑。虽然不亦黑鲁的领地是山区,相对地方狭小,也贫瘠一些,因此其兵力势必也会单薄。而塔阳不花,虽然看上去易于攻打,但他的领地富饶必然兵马众多。他本人虽然懦弱,但是手下那些曾经跟随亦难汗的宿将精兵也当不在少数。一旦短期内无法战胜他,难保不亦鲁黑不会发兵包抄联军的背后,那时腹背受敌,局面堪忧。

汪罕还未对此提议做出反应,一旁的桑昆却先开口了:“铁木真,你不会是害怕乃蛮人了吧?要吃羊肉就要抓肥羊,弄几只瘦的来吃有什么意思?”

“桑昆,不许胡说。”汪罕沉声喝道,对于这个自以为是又无自知之明的儿子,有时候他也感觉有些无可奈何,“铁木真说得对。我们打不亦鲁黑,塔阳不花肯定不会出兵援救。倒是这个不亦鲁黑,为人残暴好战,这一点到是很像他的父亲亦难亦必格勒,若不乘他弱小之时除掉他,久后难保不会象他父亲那样成为我克烈亦惕的心腹大患。铁木真,就听你的。就去进攻不亦鲁黑。”

这一次克烈部出动了三万大军,蒙古部出兵两兵,汪罕与铁木真组成了五万联军从黑林出发了,一路浩荡杀奔不亦鲁黑在淄豁里河上游的营地。

当联军一路畅通无阻得杀到不亦鲁黑的营地时,却发现乃蛮人早已拔营远遁。汪罕与铁木真当即派出探子四下寻找敌人的踪影,这才得知,原来不亦黑鲁自忖势孤力单,难以抵御两支大军的进攻,于是全营移往阿勒坛山深处,以避锋芒。

桑昆见况,便冷笑道:“不亦鲁黑果然是个胆小鬼啊。打都不敢打就逃跑啦。看来胆小鬼就专会找胆小鬼作战!”

汪罕闻言,立刻回头向他怒目而视。桑昆这才发觉,自己本来打算嘲笑铁木真的话,却不留神把父亲也算在其中了。心中一虚,赶忙闭嘴不再言语了。

铁木真却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全神贯注得研究如何追击敌人的事情。他立即对汪罕提出,不亦鲁黑是全营搬迁,部队军民混杂,必然行动缓慢,此时应该立刻追击,必然得胜。

联军经过两天急行军,穿越阿勒坛山的山口,终于在乞湿淋巴失湖畔的黄土丘陵地带追上了不亦黑鲁的迁移大队。克烈部和蒙古部联军如神兵天降般从背后杀出,乃蛮人毫无准备,立刻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不亦黑鲁也顾不得家眷和部民,稍加抵抗便带领着护卫杀开一条血路,向北逃去。

联军没有再对他追击,尽虏其部民、女子、财帛、牲口得胜而还。

行走数日,克烈部和蒙古部联军来到了杭爱山的巴亦答剌黑隘口。只要越过这里,就可以走出乃蛮人的土地,回到克烈部的地方。就在这时,一支乃蛮军队已经占领了隘口,截住了联军的归路。居探子的报告,主将是薛兀撒兀剌黑。

王罕大惊,对铁木真道:“薛兀撒兀剌黑是当年亦难亦必汗麾下的名将,现在归顺在塔阳不花手下,难道说是塔阳不花派他来进袭击我们吗?塔阳不花真有这样的胆魄吗?”

铁木真沉声道:“现在天色己经晚了,我们走了一天的路程,战士们都有些彼惫了,而且也不知道乃蛮人来了多少人马?有没有埋伏?这个时候不敢轻率的进攻,先安营扎寨休息,休息一夜,让战士们都养足精神,等到天明后再和乃蛮人决战。”

这时王罕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清楚过来,点点头道:“好,我们先扎营休息,明天再做打算。”

于是克烈部和蒙古部分别扎下营寨,士兵们开始做饭。铁木真不敢大意,分派博尔术,博尔忽,速不台,忽必来四人各带五百人马,轮流巡哨,以防乃蛮大军在夜晚偷袭。

吃完饭之后,铁木真独自坐在帐中,还在想着,他对乃蛮的情况不算太了解,但也知道前任的乃蛮汗亦难亦必格勒汗是一个勇武善战,见识不凡的人,号称是男子的背,战马的尾,都不曾让敌人看见,堪称是王罕的劲敌,他的两个儿子,不亦黑鲁虽然骁勇善战不输于其父,但为人残暴,心胸狭窄,并不得人心。另一个塔阳不花更是色厉胆薄,又优柔寡断,居说他一向信爱宠妃古尔别丝,凡事都言听计从,这样看起来这两个人都难成大事。

现在王罕联合自己击败了不亦黑鲁,那幺下一个就该轮到塔阳不花,如果再击败塔阳不花,乃蛮部将彻底衰败下去。铁木真也知道,就是因为克烈部西有乃蛮,东有扎答澜这两个心腹大患,所以王罕也一直扶植自己,希望有一个有力的盟友。一但乃蛮这个后顾之忧将全部解决之后,王罕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札木合了。还有就是自己和王罕还能保持现在的关系吗?

“那么自己到底该不该再帮王罕去进攻乃蛮呢?”平心而论,尽管王罕一直是在利用自己,但自从自己与札木合决裂之后,一直都依附于王罕,借助王罕的力量扩大实力。可以说没有王罕,就没有今天的蒙古汗铁木真,从情理上来说,自己是应该全力的帮助王罕,但自己现在以不是当年投奔王罕时的孤身一人了,现在自己有一帮忠于自己的部下,数万精兵,几十万部民,还必须为他们的前途和命运考虑。

就在这时,帐帘一挑,木华黎从帐外进来,道:“大汗,王罕的大营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你出来看看。”

铁木真怔了一怔,急忙起身,跟着木华黎走出了帐蓬,这时已是下半夜了,山风吹得“呼呼”直响。铁木真来到大寨门口,只见博尔术,博尔忽,速不台,哲别,赤老温,沈白,别勒古台,畏答儿,主儿扯歹等人都在,一个个脸色凝重。铁木真向着克烈部的大营方向看去,只见克烈部的营地灯火通明,将其头顶的那一方夜空映得微泛红光。

木华黎道:“就算是王罕为了防被乃蛮人偷袭而加强戒备,也不必特意点那么多的篝火呀?而且篝火太明,也会暴露自己的虚实。更何况今夜的山风这么大,很容易造成失火。汪罕也是久经战场之人,怎么会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我看里面一定有问题。”

铁木真点点头,道:“确实有些奇怪。”他想了一想,转头道:“沈白,赤老温,你们两人去克烈部的大营那边去查看一下,但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沈白和赤老温道:“是。”便悄悄向汪罕营地潜行过去。

众人现在谁都无心睡眠,都在等待着沈白和赤老温打探消息回来。过了不多时候沈白和赤老温匆匆赶回来,道:“大汗,大事不好了,克烈部的大营是一座空营,一个人也没有。那些篝火原来只是虚张声事,王罕早就带着人马撒走了。”

“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惊人的消息惊呆了,“克烈部单独撤兵了?把我们留给了乃蛮人?”

铁木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现在蒙古军的局面危险之急,独自面对乃蛮的大军不说,连克烈部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了,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

这时博尔术道:“大汗,我看要把所有战士都叫起来,加强戒备,以防被乃蛮来袭击我们。”

铁木真点点头,道:“别勒古台,博尔忽,你们两传令下去,把所有的战士都叫起来。”

两人拎命去了,铁木真缓缓走了几步,道:“你们说这一次王罕会不会和乃蛮联手来对付我们呢?”

众将听了,心中都是一惊,这到是很有可能,如果仅仅只是对付乃蛮的大军到还有一线之机,但如果是王罕和乃蛮联合来对付蒙古军,那么蒙古军几乎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过了一会儿,木华黎才道:“大汗,我看不会。”

铁木真道:“为什么?”

木华黎道:“王罕和乃蛮是多年的仇敌,不可能一下子就和好了,而且如果王罕真的和乃蛮联合来对付我们,就会乘今夜直接攻过来,不会留下一座空营撤走。而且现在乃蛮那边毫无动静,现在是不知情的,依我王罕是想让我们和乃蛮火拼,因此才连夜撤走。”

博尔术道:“他们能够撤到那里去呢?巴亦答剌黑隘口不是已经被乃蛮人封锁了吗?难到他是向后退了吗?”

赤老温道:“不对,能通过杭爱山的绝不会只有巴亦答剌黑隘口,我想汪罕与乃蛮作战多年,对这一带的地理必然相当熟悉。他肯定知道一条可以穿越杭爱山的秘密小道。穿过小道回黑林去了,否则我们被乃蛮击败,下一个就轮到了他。”

沈白道:“只要有路,我就能找出来。”

铁木真点点头,他忽然发现自己有这样一群部下,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于是立刻道:“沈白,赤老温,全军安危系于你们两人,你们务必在天亮以前找出一条通过杭爱山的道路来。”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一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来临了。全体将士已经集合起来,众人聚在铁木真的身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他们之中,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害怕。这个时候,时间对于蒙古人来说,是即漫长又短暂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等待,盼望……

终于,在东方的天幕露出微微的白光的时候,沈白与赤老温的身影出现众人的眼帘。他们飞驰到铁木真的面前,来不及下马,只是用力得向他点头,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铁木真大喜,立刻下令:“全军上马,跟从沈白他们出发。”

其实,用不着铁木真传令,众人已经飞奔向自己的马匹。在极短的时间内,蒙古全军已经整装上路,很有秩序得跟随着沈白与赤老温兄弟出发了。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狭窄山谷,穿过了杭爱山。

东方已是大白,绚丽的朝阳腾冲天际,当最后一名蒙古战士的马蹄踏出杭爱山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蒙古军终于突破重围,踏上了安全的回家之路。

这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只见百余骑人马以及为混乱的形态像蒙古军这一边奔弛过来,离得近了,铁木真发现,为首的竟是王罕的弟弟札阿敢不。后面还有数百乃蛮的士兵在追赶。

如果是别人,那怕是王罕,铁木真也不会理睬,但札阿敢不却是克烈部中对铁木真最好的人,经常在王罕面见为铁木真说好话,因此铁木真立刻命木华黎,搏尔术,赤老温,搏尔忽四人领军去营救札阿敢不。追击的乃蛮士兵一见有援军,也不敢迎战,转身就退了下去。

当盔歪甲斜的札阿敢不来到了铁木真的面前,羞得抬不起头来。铁木真道:“札合敢不叔叔,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义父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你又怎么会被乃蛮人追赶。”

札合敢不满面羞愧道:“铁木真,这一切都是札木合搞的鬼……”

原来昨天晚上,扎木合突然出现在克烈部的大营中,一番巧言令色,再加上桑昆在一边添油加醋,终于说得王罕动心,不顾札合敢不的反对,带领着人马连夜撤走了。那知第二天一早在半路上遭到了乃蛮军的袭击,克烈部的人马毫无防备,被杀得大败,王罕和桑昆也被乃蛮军重重困住,脱不开身了。而再找札木合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乘乱溜走了。

由于乃蛮军的注意力都有王罕和桑昆身上,因此札合敢不才乘乱冲出了重困,逃了出来,却在这里遇见了铁木真。

札木合,又是札木合。铁木真顿时全都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札木合设计的圈套,他先是说服塔阳不花,出兵在巴亦答剌黑隘口堵住联军,然后到王罕那里说动王罕留下铁木真,独自撤军,然后由乃蛮军在半路袭击克烈部。先击败王罕,回头再进攻铁木真,一石二鸟。只是唯一的遗漏就是没想到铁木真也找到了一条险路,通过了杭爱山。

札合敢不“扑通“一声跪倒在铁木真的面前,泣泪横流着说道:“铁木真啊,请你杀掉我吧,我愿意代我罕兄向你以死谢罪,只求你能救我克烈部的战士,别让乃蛮人杀光他们。”

铁木真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老者,连忙上前搀扶道:“札合敢不叔叔,快起来。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札木合再搞鬼,你放心吧,我会立刻派兵去援救义父的。你们都劳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札合敢不下去之后,众将顿时群情激愤起来,

“大汗,不能去救他,不能再相信这个没廉耻的老狐狸了!”

“是啊,大汗,让汪罕见鬼去吧。”

“乃蛮人不宰他,我还想请令去砍他人头呢。”

“对,我们不如乘这个机会去袭击汪罕。”

铁木真摆了摆手,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铁木真才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刚才一直没有作声的木华黎这时才道:“大汗,我们应该去救援王罕。”

众将都是一怔,不解的看着木华黎,他加入蒙古部的时间并不长,但屡献妙计,俨然以经成为铁木真军中的第一智囊,众将也都很佩服,但却没有想到这时他会主张去救援王罕。铁木真却笑了起来,道:“木华黎,我们为什么要去救援王罕?”

木华黎微微一笑,道:“王罕一死,克烈部必然四分五裂,各位都想过没有,现在看起来札木合以经和乃蛮联手,我们能不能面对扎答阑和乃蛮的联手呢?”

众将听了,都沉默了下来。乃蛮是漠北西垂的大部落,论实力不在克烈部之下,现在虽说一分为二,但也不容轻视,以蒙古现在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对抗乃蛮和扎答阑联手的。

木华黎接着道:“如果我们救了王罕,他这一次也会大伤元气,为了对抗扎答阑和乃蛮,他必然还会和我们联合,而且,”他转向铁木真,“而且这一次是王罕背叛在先,我们救了他之后,大汗你以后就不在欠他什么,不用在事事都仰王罕的鼻翼了。”

铁木真哈哈大笑,拍着木华黎的肩头道:“木华黎,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转头又对众将道:“你们都听明白了吧,我们去救王罕也是为了我们自已。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博尔忽听令。”

“在。”四将立即出列。

“我命你们带五千人马先去救援王罕,我领大军随后赶来。”

“是。”

汪罕在次见到铁木真的时候,一张素来严峻的老脸也有些不知往哪里放。事实上情况以经险到了极点,自己的人马被早己等候多时的乃蛮大军冲了个七零八落,身边只有两千多人保护,两员大将都阵亡,连桑昆也中了二箭,好在都不是致命的地方,要不是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博尔忽四个人极时赶到,恐怕就没有性命再回黑林了。

他先痛骂了札木合一番,将全部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然后又拉住铁木真的手,哽咽着说道:“仁慈宽厚的铁木真,我最亲爱的孩子啊。天地神明啊,保佑我今生可以偿还欠你的恩情吧。”

铁木真道:“义父,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以后我们还是亲如一家人。”

双方又一次对天盟誓,并且约定,要联合攻打札木合,以报此次离间之恨。然后才各自离去。

王罕终于意识到,铁木真己不在是只羽翼未丰的雏鸟,而是一只足以迎击风雨的雄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随意后使唤他了。而铁木真也终于正式摆脱了王罕的束缚,第一次在双方的连盟中取得了主导的地位。然则,双方都心知肚明,裂痕毕竟已经出现,并将随着今后的草原争霸战的走向而愈发阔大,直至彻底决裂。只是目前还不是与对方决裂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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