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个多月,允鎏都在为着案子最后的收尾忙活。朝野之上,他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朝臣;王府之内,他还是那个孝顺少言的儿子与弟弟;然而,私下里,他却将自己所有的微笑与温柔,都给了玉宁。
这一个月对于玉宁来说,便像做梦一般。即便是身临其境,也因为太过完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

相对的,玉宁的娇柔与乖顺也让允鎏有些恍惚。只不过,他越是惊喜于她的美好,便越是珍惜她的一切。因为他正沉浸在对二人未来的思考之中,根本就没有现,玉宁眉间的那一股不安。

这一日,允鎏从前朝出来,坐在马车里,本来是往王府奔的。忽然,他挑开帘子,喊住了布托。

“布托,往外城去吧。”

如此一声命令,布托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处。

“爷……今日可是老福晋的生辰……您……”

允鎏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布托脖子一缩,准备挨骂,谁知不一会儿,允鎏却又笑开了。

“行了,额娘的生辰我会不比你清楚?今儿个不去三清观,我是想去外城转转,看有些什么物件儿可以讨额娘欢心。”

“嗻!”

布托舒了一口气,一阵鞭响,马车欢快驶出内城。

……

一路行来,布托已经拿了不少装饰考究的礼盒。

“爷,咱们该回去了吧……”

布托一脸苦相,从小到大,他都不曾见过允鎏会对这样喧闹的外城街道感兴趣。

再看看手上所拿,那些灵凤绣庄织锦罗段,哪一件又不是做工考究时兴,怎么看都怎么不像是给老福晋置办的啊……

“贺礼还没拿,怎么回去?”

允鎏悠闲地往前走着,一派轻松。

“啊?”

布托一愣。

“我订了一对玉镯,便就在玉风的玉器铺。你看,还隔着两条街呢,你现在让我回去,不是无功而返么?”

“……”

沉默,对于布托来说,便是无声的抗议。他略微白眼一翻,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东西都是买给谁的了。

他正在兀自想着,抬头一看,允鎏却已经没了人影,心中一急,转了好几圈,才现允鎏正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小摊上,津津有味地瞧着那些小巧玲珑的胭脂水粉以及配饰。

“哟,爷,您真是好眼力,这一盒可是小的刚从西域商人那购置进来的,您瞧,这颜色,这香味儿,买来送给心上人,可是正好。”

卖货郎从允鎏的服饰断定,这人一定是个多金的主顾。一看到允鎏在打量一个乳白色的青瓷粉盒,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来让允鎏过目。瞬间,粉嫩透亮的膏状物便现在了允鎏面前。

这胭脂看起来成色虽然不错,不过,宁儿仿佛不会太过需要。

允鎏单手捧着那小盒,闻着里头过于甜腻的味道,忽然就想念起玉宁与生俱来的体香,相比之下,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似乎更是略胜一筹。

他摇了摇头,轻轻便将胭脂放了下来。转头又看向其他物件。

“那,那这一件如何?”

卖货郎连忙又拿出了一串缀着珠玉的垂饰,风轻轻刮过,便出悦耳声响。

允鎏只是撇了一眼,见这簪是用银线织成,丝丝入扣,缠成了几朵牡丹花的形状,珠玉滚滚而落,似乎用的是绿松石的材质。

这样的饰品,他若愿意,便可给宁儿成千上百个。只是,那般淡雅别致的她,这些俗物又怎能与之相衬?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看那簪一眼。

“这是?”

那不过是只小巧的环佩,装饰着大红色的流苏,玉面上白里透红,虽然不是很通透,却有种别样的美。

“哦?公子好眼力,这是和田玉,虽然色泽有些不好……不过……”

布托有些鄙视地瞧了卖货郎一眼,只觉得他这是在睁眼说瞎话,这叫做不好么?简直就是个半废的玉石,正在想着,允鎏的决定却让他吃惊不已。

“我买,多少银子。”

“银子?”

货郎一愣,心里盘算起来。

能卖出去个三十来钱就不错了,这位公子居然问银子数量?

“呃,这个……”

货郎抬眼瞧了瞧允鎏,见他果然是一幅疑问的神情,没带丝毫戏谑,确实很是认真。他的内心,善良与侥幸交战了好几个回合。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三个手指。

刚想说是三十钱,三块碎银却砸在了他的小摊上。

“谢谢爷!!谢谢爷!!”

卖货郎的欣喜若狂与布托的哭丧神情形成了一道诙谐的风景。

“爷……”

布托见着允鎏就这么洒脱地抛了三块碎银出去,还满心欣喜地将那块成色不好的环佩视作世间难有的宝物,实在是无法再冷静下去了。

“那东西……不过就值了个三五来钱罢了……”

布托虽然是用建议的口吻,但是将钱字说得很重。

“你都明白的事情,我会不明白?”

允鎏向后瞟了他一眼,满眼不屑。

“既然如此……爷您……”

“……你不觉得,这块白玉上的杂色,像极了凤凰的模样么?”

允鎏神秘笑了一下。

布托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出来,虽然抱着那些礼盒已经让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但为了看明白这环佩上的奥妙,他却更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上。

忽然,允鎏停住了。

布托若不是反应快,估计也会撞上自己的主子。

“爷?”

他先是稳住了自己手里的那些宝贝,生怕哪一件就这么被污了惹爷不高兴。尔后,他才带着询问的语气叫了允鎏一声。

“……那个人,可是忽伦王爷?”

允鎏侧头问着身后的布托,布托顺着允鎏指着的方向望去,现确实有一个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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