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宇文虎,这日带了两万人马,催着两千多辆粮车,十万担粮草,离了信州,押往马嘴山前唐军大寨。尽在宇文虎令副将宇文从良、宋天成为前军,章义、章才为后军,自己坐镇中军,浩浩荡荡开往马嘴山。
宇文虎眯缝着老鼠眼睛,骑在马上正屁颠屁颠,忽然前军乱了起来,人报有反贼劫道。宇文虎大吃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急忙赶到前军。只见宇文从良和宋天成正与两员逆将杀成一团。这两员逆将正是刘来福、刘来喜兄弟。

却说前军一开仗,大路便被阻塞,所有的粮车都被迫停下,摆了十几里路长。官军虽多,但分散在十几里长的路上,却也显得稀拉了起来。

正战之间,忽然后军呐喊起来。

斜剌里冲出一将,正是大逆王杨贤杰!唐将章义举枪上前迎战,贤杰马如流星,早已冲到了他面前,只一枪,便将章义挑落马下。章才驰马想逃,平地里跳出一个胖大的和尚,正是普济。普济大喝一声:“哪里走!”一月牙铲便铲掉了章才的脑袋。

众唐军不敢抵抗,四散奔逃。逆军趁机放起火来,风乘火势,烟焰漫天,好不骇人。

宇文虎见后军浓烟滚滚,知道不妙,连忙挥军往后军杀来。不防一左一右冲出单铁勇和石明亮,各持兵器,将宇文虎团团围住。

就在刘氏兄弟缠住宇文从良和宋天成的同时,闲空趁机杀散唐军,在前军也放起火来。宇文虎被单、石缠住,正不得脱身,又见所有的粮车皆被点着,不由更加心慌意乱,只盼吴忠孝快点兵来救。

忽然火光中冲出一将,正是杨贤杰,金甲金盔,尤如天神一般。宇文虎自知不是对手,急忙落荒往北而逃。宇文从良、宋天成也不敢恋战,跟随宇文虎而去。

这一仗逆军大获全胜。两万唐军,一部分被杀,大部分都投降了逆军,而十万担粮草则被烧得精光。

单铁勇道:“大哥,咱们是不是杀奔马嘴山,去冲吴忠孝的大营?”

贤杰道:“不!我和军师早已有计!”他让军士释放了三只信鸽飞回马嘴山报信,然后往信州方向一指道:“这一回,我要让吴忠孝的粮草彻底断绝!此外咱们还要利用一下江道成,这只老狐狸说不定还会帮上咱们的大忙呢!”

却说吴忠孝指挥人马正在攻打马嘴山大寨,忽见北方火起。他不知何故,正在惊疑,这时探马来报,宇文虎押运往山前的粮草被逆军焚毁了,宇文虎落荒而逃,生死不明。吴忠孝大吃一惊,粮草被焚,那可不是小事!急令吴能、吴直率军三万赶去救援。

吴能等去后不久,又有探子来报说,江道成不知何故,从小石城撤围回信州去了。吴忠孝急令探马去追赶江道成,探寻原因。

他还没计议停当,忽然马嘴山上寨门大开,逆军呐喊着漫山遍野冲了下来。吴忠孝急忙下令迎战。但这时的唐军,粮草被焚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心头,军心已经不稳了,经不住逆军的一顿冲击,很快便垮了下来。

这时从小石城赶来的高应龙、高应虎兄弟又率军杀入了唐军后阵,并趁乱放火,焚烧唐军营寨。唐军遭受前后夹击,更是大乱。吴忠孝见局面已经无法收拾,又想到信州的粮草要紧,只得下令全线退兵,撤往信州,同时令救应使李林断后。

李林也是一员名将,武艺不凡,但在龙颜、张忠、龙彪等将的夹击下也显得信心不足,只得且战且退。

可怜十几万唐军,来时何等浩浩荡荡、气吞河山,撤退时却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真是兵败如山倒,反差何其之大!

撤到半路,遇到了从信州败退下来的江道成。原来,信州兵力空虚,只有一千余人守卫。杨贤杰兵一到,信州军自知无力抵抗,只好开城投降。江道成听得信州失守,心急如焚。这倒不是信州是屯积官粮之所,而是信州乃是他的老巢,信州一失,他还有何地安身?便也不及通知吴忠孝,亲自带兵赶去救援。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江道成偏和吴能、吴直的兵马抢道而行。双方都急急慌慌,只顾赶路,结果互不相让,挤死、踩死了不少人。

杨贤杰又乘机率军截杀。唐军自然大败。

当下败兵合在一处,也顾不得再去夺回信州,竟绕过信州,向北撤往亳州去了。逆军趁机掩杀,一直追杀到亳州城下,将亳州围了个风雨不透。

退入亳州的唐军,止剩得七、八万人,而且所有的粮草辎重皆被焚毁或落入逆军手中。那落荒而逃的宇文虎等人也还比较幸运,随着败军逃入了亳州城中。贤杰的兵马则已经壮大到了十五万,可谓兵多将广,彻底逆转了整个战局。

令吴忠孝略感欣慰的是,女儿吴巧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吴忠孝也没过多责备她,只是令她好好休养,自己则到中军安排守城事宜。当下令宇文虎守东门、江道城守北门、李林守西门,吴忠孝亲自守南门。调拨停当后,传令众兵将只可紧守,不可出战,等待救援。

却说贤杰也对攻城作了安排,令龙彪攻西门、张忠攻东门、高家兄弟攻北门,自己率领大军攻南门。

败报传到长安,太宗又坐不住了,这一日又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太宗道:“众位爱卿,如今北番未平,秦元帅不能班师,南方吴元帅又剿贼失利,连同大将宇文虎、江道成、李林皆被围亳州城,这如何是好?”

众大臣纷纷表示要加大剿贼力度,再组建征伐大军,讨平逆贼,以解亳州之围。魏征却力排众议道:“臣以为,征讨并非上策,如今天下初定,百姓渴望安居乐业,实不宜再大动干戈;况我国财力、物力匮乏,难以支持南北两场战争。臣以为,当前应实行北征南抚之策,即集中全力平定北番叛乱,而对杨贤杰宜以招安慰抚为上。”

臣相房玄龄、杜如晦也赞同魏征的意见,认为“招安为上”。太宗准奏,决定派遣使者往亳州招安。

这时,逆军攻打亳州已经半月有余。

亳州,皖北重镇,本是三国时曹操的故里,城墙高厚,易守难攻,更兼城下有一古隐兵道,相传为曹操所建,双道并行、纵横交错、贯穿全城,可隐数十万兵马于其中,而外人若不得其入口,根本就攻之不进。吴忠孝等盘踞于此,自然是将隐兵道又大加改进,可从军营直通到城上,攻守极为便利。

逆军别无他法,唯有架着云梯强攻,然而唐军拼死顽抗,逆军苦攻半月,毫无进展,反而死伤甚众。

这一日,贤杰依旧在帐中召集众将议事。忽然探马来报,说是江东强人卢定国联络十七家山寇共五万多人正在攻打马嘴山、小石城和信州。贤杰不由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毛贼来抄他后路。马嘴山等地若失,那也就等于失去了根据地,没有了根据地,就等于漂浮在水面上的无根浮萍……

虽然贤杰派了大将龙颜、华氏兄弟、齐大召和李安生防守这三处地方,贤杰仍担心他们守不住。

这时又有探报说,附近各州唐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增援亳州。

贤杰乃向军师请计道:“狄公可有妙计应对当前的局面?”狄公摸着山羊胡子沉吟半天,方才嚅嚅开言:“山贼易退,但大唐的江山难撼呀,如今我军围城已有半月,仍未能打破亳州,届时唐朝的各路援军一到,我军必将又陷入重围。不若先退兵,守住马嘴山、小石城、信州三地,待实力雄厚时再图大唐江山。”

贤杰未及话,单铁勇颇不服气道:“军师此话欠妥,目前我军拥兵二十万之众,何谓实力不雄厚?你说打不下亳州,看我明天只消一战,定然拿下亳州,杀尽唐兵!”

军师只是摇头:“目下我军虽号称有二十万,其实大部分是投降的唐兵,我军若打得顺时,他们还会跟我们走,稍有挫折,只怕就很难说。”

贤杰道:“老百姓当兵,为的是能有一口饱饭吃罢了,未必在乎身上的号衣是姓‘唐’还是姓‘逆’吧?”

军师还是摇头:“大唐建国已近二十年,根基实已渐牢,‘唐’字也早已深入老百姓心中。在百姓心里,大唐的份量恐怕还是要比大逆重点……”

单铁勇道:“军师此言,无非是想拾掇大哥打退堂鼓!想我单铁勇,父亲死在唐王手里,我与唐王是势不两立!我单铁勇甘愿立军令状,明日不拿下亳州,就以死谢罪!”

贤杰其实也不太赞同军师的说法,但又不好明说出来,当下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好!单兄弟有志气!狄公,明天还仗再试试看吧,能胜最好不过;不能胜,那就收兵回马嘴山!”

次日,战鼓震天,无数逆军士卒呐喊着从四面向亳州城起猛攻。亳州城就象摇曳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快要被进攻的浪潮给淹没了……

天空中也乌云翻滚,似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远处的天边则传来一阵阵闷雷声,仿佛和这响彻云宵的战鼓声相呼应!

秋风起,漫天黄叶纷卷,天地更加萧杀……

亳州南门外,单铁勇一马当先冲到城下,令军士架起云梯,将一口大刀片含在口中,沿着云梯“嗖嗖”往城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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