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仁。”出乎意料的,邝克文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将那个背叛了沈氏家族的叛徒说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你还想清理门户?”语气里带着点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意味。
“不可能!”沈成仁三个字刚从邝克文口中说出,沈诗凝心情显得更加激动,脱口就反驳道,“沈成仁是我堂叔,一直以来都对家族尽心尽责,对我也宠爱有加,绝不可能会背叛家族,出卖我的。”

“但他也是老夫同生共死过的兄弟。”邝克文不咸不淡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但只这一句话,却让沈诗凝哑口无言。

沈成仁是沈氏家族当代家主沈成正的堂弟,为人忠厚老实,心地极好,无论对谁都是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鲜少有跟别人红脸的时候,几十年来对家族尽心尽责,对晚辈也相当疼爱,尤其是对沈诗凝,待她简直就跟自己女儿一样。

但沈成仁和邝克文之间的过命交情却也是众人皆知的,当年甚至还传的轰轰烈烈沸沸扬扬。邝克文的老婆之所以会过早离世,与沈成仁有很大的关系。

江湖人素来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沈诗凝毁了邝建权的命根子,使邝克文断了后继的香火,难保邝克文不会私下去找沈成仁帮忙,而面对老友,沈成仁会怎么做,沈诗凝心里实在没底。

“不是沈成仁。”楚天明忽然皱了皱眉,插嘴道,“那个人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穿着一身运动服,还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是个男的。”沈成仁既然是沈诗凝的堂叔,想必年纪不小,与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并不吻合,故而一口否定了邝克文的说辞。

“你怎么会知道?”邝克文讶异。没想到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年轻人倒是频频有出人意料之举。

“沈德新。”沈诗凝脱口而出,继而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是这个败家子做的好事。”脸上一片愤恨之色。

沈德新是沈成仁的儿子,亦是沈氏家族有名的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天行顽劣,挥金如土,流连花丛,可谓一无是处,个性与他父亲沈成仁截然相反。但他在修真上却偏又颇有一点天份,还有一点小聪明,是沈氏家族年轻一辈中最早一批进入筑基期的子弟之一。

只是,他在家族里,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始终不及沈诗凝,又因为言行不当,常常被长辈训斥,长此以往,性格变得愈加怪癖。

当初家族以为多加管教就可以让他浪子回头,没想到他不仅不思己过,反而变本加厉,差点就被逐出家门,若非看在沈成仁的份上,早就废了他的一身修为。

不曾想,这家伙因为长期以来积下的嫉恨,连家族的修炼基地都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外族人,这让沈诗凝恨铁不成钢之余,更加恼怒不已。

“废话少说,这是你们沈家内部的事,老夫没时间跟你们磨蹭。”邝克文见自己挑拨沈家关系的计谋无法达成,当即脸色一沉,猛然喝道,“丫头,老夫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做我邝家媳妇;二是命丧与此。你要选一还是选二?”

本来按照儿子邝建权的意思,是将沈诗凝俘虏,然后蹂躏折腾一番,再将其杀人灭口。但邝克文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若真这么做了,那就是彻底和沈家闹翻了。邝氏家族恐怕会为了平息沈家怒火而把自己逐出家门,亦或要自己以命抵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天下虽大,却是再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沈诗凝与邝建权在各自家族里的地位是没法比的。沈诗凝是沈家继承人,邝建权却只是普通子弟,没有继承权。两者孰轻孰重,一较便知。否则当初邝氏族人也不会到江海登门道歉。

但邝克文怎会就此罢休,想来想去,始终没有办法,最后一咬牙,这沈诗凝要是肯嫁给儿子也就罢了,如若不然,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反正凭这两个小鬼的修为,绝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

“邝叔,我想在这件事上,谁对谁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沈诗凝对邝克文的威胁不为所动,一字一字的说道,语气显得十分冷静。

“谁对谁错对老夫来说已经无关紧要。”邝克文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不想成为我邝家媳妇,那老夫就只好让你命丧与此了。”语气平淡,却带着浓重的杀意。

“爸,还啰嗦什么,直接杀了这小子,再把这贱女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以泄我心头之恨。”邝建权见自己老爹一直在磨蹭,心里很是不耐,连连催促道。

沈诗凝和楚天明两人闻言,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缓和的余地,感受到邝克文的凌厉杀意,都不禁变了变脸色,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同时屏气凝神,提高警惕做好防备。

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充斥在空气里,大战一触即发!

“哇嗷呜,哇嗷呜!”就在这当儿,身后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果真是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居然连孩子都有了。”一旁好整以暇的邝建权听到孩子的哭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淫邪的阴笑着。

楚天明两人料不到在这关键时刻居然会出了岔子,心里都万分焦急。两个人对上邝克文就已经没任何把握,如果再分出一个人去保护孩子的话,那剩下的一个基本等于是送死。可若不把孩子抱走,一旦大战开始,那个邝建权就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趁机夺走孩子。

喘息之间,楚天明两人陷入了两难的窘境。

“你带孩子离开遥风谷。”情势危急,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楚天明当机立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沈诗凝说道。

沈诗凝对遥风谷及周围的地势情形等都比自己熟悉,由她带走孩子,成功的概率比较高,而且自己实力比她强上几分,拖住邝克文的时间会更久一些。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了,就照我说的做。”楚天明脸色一板,厉声喝道。那严肃冷然的表情,不怒自威,让再想说话的沈诗凝心里微微颤了颤,乖乖闭上了嘴巴。

这是沈诗凝第一次看到楚天明发火,没想到他发火起来时会这么可怕,看着他沉稳镇定的神情,耳边响着孩子嘹亮的哭声,沈诗凝眼睛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从眼眶里落下。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才连累了楚天明父女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的绝境。以楚天明那惊世骇俗的速度,带着孩子逃跑基本没什么问题,但他不仅没撇下自己,反而还让自己先逃走,把个人生死完全置之度外,这份大义和恩情叫向来高傲的沈诗凝心中感动之余情何以堪。

“桀桀,想跑?我看你们一家三口就全都留在这里吧。”邝建权看着楚天明和沈诗凝好像打情骂俏似得,心里大为不爽,当即阴笑道,“爸,你负责解决他们,我来对付小的。”说着,就趋身从一侧向孩子所在的屋子逼近。

“如果你不想让我死的太冤枉,那就照我说的做。”楚天明忽然毫无预兆的一把抓起沈诗凝的香肩,用力甩进身后的屋子里,大声喊道,“记得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

浑厚的洪亮之声中透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和豪迈,那自我舍身而无惧的大义凛然之情,连身为敌人的邝克文也不禁为之动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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