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真是死得太惨了!”
“就是啊,刚刚被嬷嬷搀扶着上了马车,谁能想到马匹就突然受惊了。”

“也是命该如此了,那盛夫人竟是一头栽了出来,看看,脖子都断了,真是太吓人了!”

“我看啊,恶有恶报!这盛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盛家公子前些日子在林秀坊打死两个贱籍女子,你们忘啦!”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

或许是因为这里离净水庵很近,有不少人也是刚刚上过香出来的,本就是官宦人家,自然知道些老百姓不知道的秘闻。

梁九难听了个大概,不禁摇了摇头。

横竖,这盛夫人已经没了气息,且是因马车之事而死,倒是不用降魔司出面了。

念及至此,梁九难也懒得在现场看着,便快步回了降魔司,并将净水庵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李尚京。

听完之后,李尚京眉心一皱:“那盛夫人……可知道是哪家的盛夫人?”

梁九难撇了撇嘴:

“这我怎么知道。”

“听她说话时的样子,似乎家里头也是当官的。”

“当官的……有些麻烦啊……”李尚京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横竖也是马车事故,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雪玉曼荼罗之事,我还真没打听过取花秘法。”

“正巧,明天晚上,就是我们三个碰头的时候。”

“到时候,我问问镜花天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琅琊已经闭关,你不要去打扰,就自己歇息去吧。”

梁九难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虽说《巨门锻体经》,需要借助星辰之力才能运行。

但寻常的吐纳,却不能完全依靠功德铜钱。

既然想要进入长安,为李尚京讨个公道,梁九难自然也不打算懈怠,便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运气修行。

只是,尚未过去一个时辰的时间,门外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咚咚咚!”

急匆匆的敲门声,让梁九难险些元功运转出错,不由翻了个白眼。

“来了!”

起身开门之下,却见一位同僚表情焦急:

“九难!”

“不好了!”

“司法参军和录事参军都来了!”

“他们两人,更是点名道姓要找你!”

“现在,正在司主大人议事厅里闹腾呢!”

梁九难不明所以,却也想到了之前盛夫人之死。

难道……两位参军大人,就是因为这事?

无奈,梁九难匆匆来到了议事大殿。

却见李尚京坐在主座上沉默不语。

左右两侧,各自坐着一人。

左边的,身材肥胖,眉宇之间倒是亲和一些。

右边那个骨瘦如柴,留着山羊胡子的,则是一脸止不住的怒意。

“参见司主。”梁九难拱了拱手:“参见两位大人。”

李尚京点点头:

“九难,左边这位,是我们扬州城的司法参军曹大人,于不久之前刚刚调任过来上任的。”

“右边这位,则是我们扬州城的录事参军盛大人。”

听到“盛”字时,梁九难一惊,旋即便感觉一阵头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难怪那盛夫人如此猖狂,旁人话里话外,更说他家儿子打死了林秀坊的女子。

原来关系在这里。

司法参军,主管一州府衙抓捕、监管、定罪之权。

录事参军,则是监察部门。

两者都是七品官职,虽然低于李尚京的五品官职,但官职职权不同。

参军在地方来说,权利很大。

念及至此,梁九难刚要开口,那位录事参军的盛大人就猛地一拍桌子,快步走到梁九难面前,一指头险些戳到了梁九难的额头。

“都说降魔司,乃是降妖除魔的地方,不涉及地方性的官宦之事,更是不会轻易伤及无辜。”

“怎的今日,你这厮如此胆大妄为,竟害死我妻子!”

“倘若不是听了我夫人身边嬷嬷的话,我竟不知,在净水庵内,你曾主动和她发生争吵!”

“还是那位净水庵的尼姑劝告,你才停下的,是也不是!”

梁九难无奈,只能解释:

“盛大人,是盛夫人自己偷偷多拿了人家免费的汤药,背地里又骂人家是痴傻之辈。”

“我看不过,才……”

话音未落,盛大人便强势打断:“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先招惹的他!”

梁九难看了看李尚京,后者微微点头。

“回禀盛大人,的确是我先开口的。但是……”

“这就是了!”盛大人一把推开梁九难,根本不听他解释之言,又是一脸怒意地看向李尚京:“我夫人那般惨死,定是你降魔司这狂徒,怨恨我夫人,以至于下了毒手!”

此言一落,门外偷听的降魔卫们,顿时一个个眼生怒意。

他们自然是知道梁九难的为人,断然不会做出这件事情来。

梁九难却隐隐感觉不对,不由怒声道:

“你倒是让我说话呀!”

“盛夫人,是自己坐马车的时候摔死的。”

“我从净水庵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脊骨断裂而亡!”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这也不是妖邪之事,降魔司自然也不会管辖,乃是由司法参军曹大人的麾下办差。”

“于公于私,这件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要一开口,就随便给我定罪!”

然而,一直没有开口的司法参军曹大人,却是叹了口气,如同和事佬一般的站了起来,朝着李尚京和盛大人皆是拱了拱手。

“倘若这一切,真的如同梁九难所言,我也断然不会前来降魔司。”

“只是……盛夫人的尸体被我们收敛之后,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一方面,我判断这是我职权内无法插手之案。”

“另一方面,正好碰上了盛大人,所以……”

梁九难一惊。

却见曹大人继续说道:

“我们抬回尸体之后,发现盛夫人体内没有一点血液。”

“短短半个时辰,更是连血肉也干瘪、消融。”

“转眼之间,就剩下了一具枯骨。”

“不单单如此,我们还在死者的喉骨位置,发现了一块诡异的石头,龙眼大小。”

“这石头通体火红,上头雕刻着类似凤凰的图案,一看便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打磨。”

说着,曹大人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

布包内的石头,果然如曹大人所言:“这石头上,还雕刻着一些经文,似是巫蛊厌胜之道。”

梁九难眉心一蹙:“我惯用的乃是雷法,不是什么巫蛊之道,这和我没关系!”

李尚京接过曹大人口中的石头,看了片刻之后,脸色却逐渐难看起来:“这咒文……”

曹大人拱了拱手:

“我原先任职县尉时,乃是穷山恶水之地。”

“那里降魔司的同僚们,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我也有幸见过。”

“当时,我也偶然之下,认得一些咒术文字。”

“这咒术,却是和降魔司内,一种专门拷问穷凶极恶之犯人的咒文,一模一样。”

“所以……”

梁九难心中一沉。

自己和盛夫人发生了争执,没多久,盛夫人死了。

那嬷嬷将事情经过告知盛大人的同时,又恰逢盛夫人的尸体遇上了这样的问题。

偏偏这种石头上的文字,只有降魔司的人还算了解。

扬州城因为是祥瑞之处,妖鬼极少,以至于懂得此道的流派,也不曾在这里发展。

“所以……你们怀疑是我咒杀了盛夫人?”梁九难气乐了:

“我和盛夫人只是发生了一点口角,何必如此残毒!”

司法参军曹大人苦笑道:

“话虽如此,但是……说到底,现在这案子,也只有你们降魔司出面了。”

“所以……”

“还有什么所以的!”盛大人怒上眉梢:“必然是他!若不是他,我夫人怎么会……”

话音未落,屋外又有小厮来报。

“大人!大人,出事了!”那小厮是曹大人的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外头又出现了和盛夫人一模一样的案件,拢共两件。”

“而且……而且都是和盛夫人一起去净水庵上过香的人。”

曹大人眉心一皱,不由头大如斗:“既如此,便先将尸体收押,然后……”

“大人……”小厮硬着头皮说道:“而且……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现在,扬州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降魔司的人和旁人发生口角。”

“这些人,全都是降魔司的人杀的!”

“荒唐!”曹大人怒声道:“是谁散播的谣言!”

却见李尚京微眯着双眼,脸色阴沉。

梁九难深吸口气,心中隐隐产生了不妙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不单单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像……还是冲着降魔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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