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仙?”梁九难面露疑色:“那是什么?”
玉琅琊脸色阴沉:

“你从小在降魔司长大,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今世上,旁门左道之所以能在民间如此兴盛,便是因为他们有诸多法门,可让人得偿所愿!”

“这瓮中仙,便是其中之一!”

“简单来说,只要每日供奉瓮中仙,便可让家族男丁不绝,子嗣兴旺,皆生男胎。”

“只是……制作瓮中仙,乃是十分残毒的邪术。”

“首先要以数百女婴之头骨碎片拼凑出一口大瓮,这瓮还需要埋入乱葬岗的老坟土当中。再挑选一女子作为人柱。”

“而后,念经咒九九八十一日!”

“这念咒之始,也是咒杀之始。”

“当八十一日结束,被咒杀之人会稀里糊涂地暴毙而亡。”

“将被咒杀之人的尸体放入瓮中,以特殊风水布局,便能让其再度回魂,变成一个怪物!”

“这种怪物,就是瓮中仙!”

“瓮中仙需每日以血食供奉,久而久之,更是会胃口大开。”

“如果供奉不能得到满足,家中必起祸事!”

一旁,梁九难听得眉心直跳。

“等等!”

“你刚才说……瓮中仙得有一个人柱,对吧?”

“这就说明,瓮中仙炼成之时,瓮中也应该有个‘仙人’!”

“既如此,这怎么会是一口空空如也的瓮?”

说话间,玉琅琊勃然色变:“快,先撤出去!”

梁九难的反应也着实迅速。

两人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撤出祠堂。

就在他们落地顷刻,四周的那些柳树竟是一点点颤抖起来。

紧接着,从树根之处,大量的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不过片刻,竟是将祠堂外全部浸没!

梁九难和玉琅琊站在相对远些的假山之上,看着昏暗的祠堂里,徐徐走出两道身影。

正是杨老爷和杨老夫人。

只不过,此时的二老和先前所见,已截然不同。

二者虽是活人,身上的阴戾之气却重得如同厉鬼。

玉琅琊用望气术一探,顿时浑身一颤,竟是身子一软,差点从假山上栽倒下去!

“呕!”玉琅琊干呕着,死死捏着梁九难的胳膊:“他们……他们身上的业障,太惊人了!这简直……简直到了血债累累的程度!”

梁九难轻轻拍着玉琅琊的后背,眼神警惕地看着二老,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真正有问题的不是杨芸!”

“她当真是一个障眼法!”

“但真正幕后的主使人,不是长生天那位上师,是你们!”

“真正有问题的,也是你们!”

老两口咧嘴一笑,没有眼白的双目黑漆漆的,在夜间就像是两个窟窿。

同时,整个祠堂,从屋檐之上开始流出滚烫的鲜血,犹如瀑布一般,又在落地顷刻,瞬间化作滚滚血雾,弥漫四周!

一张张巴掌大的面孔,从鲜血当中凸显出来,对着梁九难和玉琅琊咧嘴一笑,那模样十分骇人!

而那些柳树,也一点点的腐烂。

从中出现的,正是一具具已经破碎的女婴骸骨!

梁九难惊怒:

“这些婴儿……”

“这么说,和佃农的契约书,也是你们搞的鬼!”

杨老爷阴恻恻地笑着:“是啊。”

“你身边那个懂风水的小丫头,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瓮中仙的胃口……会越来越大。”

“十分凑巧的是,上师指点中,瓮中仙需要两名有官宦之气在身的贡品。”

“我们老两口没办法,只能联合上师,在裴家做过一场,引你们降魔司的人前来。”

“从你们来山庄的那一刻,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着,老两口缓缓走到旁边。

同时,在那阴森森的祠堂内,一阵脚步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哒……”

“哒……”

“哒……”

脚步声由远至近,更夹杂着一阵女子窃笑之声。

紧接着,随着祠堂墙壁一点点的开裂,还有婴儿的哭声响彻之余,一个穿着红裙,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女人,从阴影里走出。

当看清眼前之女的容貌时,梁九难和玉琅琊皆是呼吸一滞。

只因这位瓮中仙的五官,竟是和杨芸有着七八成的相似!

想到玉琅琊刚才所说的瓮中仙祭品,梁九难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老爷、杨老夫人:

“你们……你们用来制作瓮中仙的人,是你们的长女——杨莲!”

“杨莲在裴家身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们的咒杀之术!”

话音落,连一旁的玉琅琊也是感觉一阵荒谬和惊恐。

都说虎毒不食子。

这老两口,怎么能如此残忍,竟是用这种恶毒的方法,咒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然而,回应两人的,却只有老人阴恻恻的笑声:

“是啊……”

“这也算是他作为我们的女儿,应该发挥的一点价值吧!”

只见瓮中仙手中拿着锦帕,掩面一笑,笑得浑身颤抖、花枝招展。

又闻一阵急促的铃铛声,瓮中仙“嗖”的一声,已经消失在两人面前!

好快!

梁九难和玉琅琊瞬间反应过来,醒狮头落到梁九难身后,挡住瓮中仙的第一道攻击。

但强横的阴气,带着磅礴气浪,也将两人同时震飞!

梁九难和玉琅琊稳住身形,眼中皆是露出一丝震惊。

又是八品!

而且……不是如杨影这般刚入八品的武者!

其阴气根基,已然是入了八品数载岁月!

“啊啊啊啊啊啊!”

瓮中仙发出一阵尖叫,四周的柳树和白骨彻底炸成碎片!

二人对视一眼,先行发起进攻。

玉琅琊舞起醒狮头,朝着瓮中仙重重一抽!

同一时间,梁九难双手汇聚雷光刀刃,交叉之余,横向一斩。

“嘶啦!”

雷光所过之处,地面的鲜血迅速蒸发,带着两条焦黑的痕迹,重重将瓮中仙劈得翻了个跟斗。

起身之下,瓮中仙却只是皮肤有着轻微的灼伤。

她微微摇晃着脑袋,嘻嘻哈哈地笑着,全然没有了半点活人该有的神智!

紧接着,怪异的经咒之声灌入耳中!

瓮中仙双手结印,锦帕一抛,血水当中的那些婴鬼,便一个个地浮动而起。

梁九难扫了一圈,有不亚于十个八品!

“看来是一场苦战啊……”梁九难和玉琅琊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夹击瓮中仙,显然是打算擒贼先擒王。

与此同时,两人耳边皆是传来杨老爷的阴森之声:

“一开始,我们也很心疼的。”

“毕竟,这可是我们的女儿啊……”

“可是,我们的女儿,在裴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之前,的的确确是不得宠啊……”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果没有可靠的娘家支撑,在夫家就没有底气。”

“熟不知……我杨家整个家世,根本比不上裴家。”

“而且,到了我这一脉,只有两个女儿,我和夫人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那列祖列宗?”

“倒不如……求个子!”

“呵呵呵呵……”

“用女儿换一个儿子,不亏的……”

梁九难眼角余光正好扫到了一旁的杨老夫人。

却见杨老夫人的肚子,果然是有微微的隆起!

这一刻,梁九难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那长生天的人,利用二夫人杨芸,实则是接近了心有欲念的杨芸爹娘?

因此……那骇然于整个扬州城的婴鬼之案,其背后牵扯的,不单单是主母裴氏的长房洗女术,还有这杨家山庄内的瓮中仙之事?

在长生天的运作之下,这两个案件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之后,才出现了双方婴鬼杀人的情况吗?

至于扎彩匠、墨家的那些阴诡手段,很有可能……只是一种坐实杨家无辜的障眼法?

梁九难来不及思索这其中的逻辑。

因为瓮中仙带着漫天婴鬼,已如潮水般冲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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