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纾抹去脸上的泪痕,一副欲言又止,她还无法接受人会带着前世记忆而活着的事实。
这...实在是太扯了!

可是这一切,偏偏都在告诉她,就是真的。

“人...人怎么可以带着前世记忆活着...”袁纾身子微微颤动,眼泪顺着她脸颊滑落。

“阿弥陀佛!也不知道上苍是在怜悯他,还是惩罚他。”

“所以,小王爷的故事...”

“那是他可悲又荒唐的一生。”

有些画面似乎在慢慢连贯,也逐渐清晰起来了。

她敛眸顿了顿:“他转了几世?”

“七世。”

“七世...他...”

“他一直在找寻着你。”

“怎么会...”

“每一世的二十八岁,他都会来这里。”慧空大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颗菩提树,淡淡道:“只是一直不见当年人...”

“为何是...”话未说完,袁纾恍然大悟。

“王爷遇见袁姑娘那一年,也是二十八岁。就在寺外那片竹林,那个亭子...”

可惜的是,竹林寺庙如今都还在,却不见亭子的踪迹。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哪怕只有一点...”她现在说得每一句话,仿佛都要用掉许多气力。

“不记得也好,带着记忆活着的人,不见得有多快乐。”

“他一直一个人...”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垂眸轻叹:“造物弄人!”

袁纾早已泣不成声,似乎一切都变得明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慧空大师刚走出去几步倏尔停住,回过头看着袁纾,告诉她:“王爷曾说过,纵然他身处黑暗,也要让袁姑娘站在阳光里。”

“......”

袁纾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疼到极致,哭起来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纵使他身处黑暗,也要让她站在阳光里。

他一直爱着她,从始至终。

......

从绿竹寺回到上海,袁纾如丢了魂一般,踏进家门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莫叔上上下下敲过几次门,也摁过门铃,都无人应答。他知道袁纾在里面,可就是没有任何回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束手无策。

同一时刻,上千公里外的一处秘密基地,顾辰安终于结束了这趟仓促的秘密任务。

当他拿回自己的手机,发现有上百通未接电话,心生不妙。

给袁纾回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隔天。

顾辰安风尘仆仆回到上海,落地已经是夜里十点,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就直奔袁纾家。

小区楼下,莫叔已经急得有些失态。

“莫叔。”

“您终于回来了,快上楼看看小纾,她已经把自己锁在屋里一个星期...”在看到顾辰安那一刻,莫叔如释重负一般。

还没等莫叔把话说完,顾辰安已经扔下行李,往楼里跑去——

顾辰安想起袁纾之前告诉自己的大门密码,输入密码,缓缓推开门。

屋内昏暗无光,一片死寂,只觉很是诡异。顾辰安轻喊了两声“袁纾”,没得到任何回应。

打开了灯,才发现袁纾整个人是蜷缩在沙发上的。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沙发上已经湿了大片。

见到他的那一刻,袁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又喊了一声,袁纾才缓缓坐起身。

“......顾辰安。”她声音发哑、发颤,抽泣不止,“......能让你喜欢了千年的女孩,她一定很特别...很特别吧?”

“袁纾!”顾辰安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辰安,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我,自己就走了?”

......顾辰安感觉喉咙阵阵发涩,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她是记起什么来了吗?

“她很特别,也很珍贵。”顾辰安不禁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袁纾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顾辰安,你是如何独自度过那些时光...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为什么啊...”

顾辰安任由着她在自己怀里哭泣,即使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他也没有将她松开半分。

他似乎也在这一刻也得到了释放,千年了啊...

他盼着这一刻,千年了。

......

大哭过后,逐渐冷静下来,两个人回到沙发上,

袁纾跪坐在他身前,视线不愿从他身上挪开半分。

“顾辰安...”

“嗯?”

“顾辰安...”

“我在。”

“顾辰安,那一世你也叫这个名字吗?”

“那一世我姓逄,叫逄辰安。”

“逄辰安...辰安,是书房里的那幅字?”

顾辰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来她已经进过书房,也看到那幅画了。

袁纾默念道:“良辰美景,一世荣安。”

顾辰安玩弄着她的指关节,缓缓道:“这八个字是你对我说的。”

袁纾猛地起身,惊叹道:“真的吗?”

顾辰安伸手整理了她凌乱的发丝,笑道:“良辰美景,一世荣安。这是你对我名字的解释。你说很喜欢我的名字,所以...我一直没换过别的名字。”

是的!每一世,他都会给自己改名字,不变的只有“辰安”二字。

这一刻,袁纾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击中,跳动得厉害。

不过经过多少世,她依旧还是为眼前的男人着迷。

“顾辰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个梦,袁纾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顾辰安同样震惊不已。

袁纾淡淡笑道:“之前的我,很畏惧、也很抗拒这个梦魇,它曾让我生不如死。现在,我明白了!它是在时刻提醒我,即使没有那一世记忆,让我不要忘记你。”她微微有些粗喘,脸色泛白,看上去不是很对劲。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不希望你因此而痛苦。”

“那不行...这不公平,对你来说不公平。”

“公不公平于我而言,无关紧要。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顾辰安...”

袁纾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已经一周没睡过一个整觉的她,在刚刚一阵情绪起伏后,胸口突然就剧烈疼痛起来。

几秒的时间,就失去了意识。

“袁纾!”

“袁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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