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气”的季崇言打了个喷嚏。
面前的林彦默了默,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面前这位精贵的世子爷前一刻还抬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一贯的“季崇言式”的霸道世子爷表情呢,只可惜一声喷嚏,霸道世子爷的形象荡然无存了。

“许是你先时将静慈师太那鱼鲊吃多了,静慈师太在念叨你呢!”林彦默了默,道。

虽然知晓崇言品味与世人不同,觉得姜四小姐甚美,可他却是万万没想到崇言对姜四小姐的“倾慕”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连人家送给老太太的鱼鲊都要抢。

“那一篓子鲫鱼是我钓的。”季崇言对此却是没有半点皮薄之态,不以为然,“我吃一些不是应该的?”

你那吃的可不是一些,林彦腹诽。便在此时,追风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世子爷,康伯回来了!”

哦?那一马车腊肉拉回来了?季崇言听的双目登时一亮,忙起身迈着一双长腿走了出去。

望着好友急匆匆大步离去的背影,林彦:“……”

默了片刻之后,林彦才迈步跟了出去。

这晚了片刻的后果便是他才迈出门,那厢腿长走的快的季崇言已经走到康伯身边,对着那从马车里搬出来的一堆腌腊物评头品足了。

康伯是宝陵季家别苑的管事,这等各地别苑的管事素日里主家不来人时也就守着别苑这一亩三分地过活,大抵也是无聊的很,便于采买物件上颇有心得,眼下难得见这位生的不怎么接地气、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居然破天荒的接地气,兴致也起了,便也多说了不少。

此时康伯正指着被季崇言半扶起来的一只整猪腿说着挑选的规矩:“金华那地方的腌腊肉特别有名,尤其擅制这整只的猪腿。因其味美,是以同样的腌腊物,这腌制成的猪腿便不叫腌猪腿了,而有了个特别的名字——火腿。这宝陵附近州县都知晓这金华县火腿的名号,这次老小儿去金华便特意挑了最有名的那一家……”

素日里连美人都懒得扶一下的季崇言此刻正温柔的扶着那只猪腿,认真的听康伯“授课”。

“这火腿首先挑腿子便是个讲究活儿,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八十斤左右为上佳……”饭菜做的不如何的康伯挑选食材却是一把好手,讲起来头头是道,厉害的很。

“取腿子下刀也要讲究,腿型要好要正……”季崇言摸了摸猪腿,似乎在思考何为猪的腿型好腿型正。

林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本就一声喷嚏之下消散的差不多的霸道世子爷形象在如今温柔的抚摸猪腿的季崇言身上是当真一点都不剩了。

想也知道这满地的几只大猪腿和几条腌腊肉会同屋子里那钵送到哪里去。林彦看了片刻,没有上前打扰季崇言帮猪腿正腿型,转而查案子去了。

……

进出屋子时,姜韶颜照例抬头看了看挂在屋檐下的腊肉,这一次她的手里还多了根竹签,插进去查一查腊肉的进度。当然,她也知晓这肉哪会那么快好的,可终究是忍不住,想看看有没有小鲜肉能“速成”一番的。

鲜肉有鲜肉的好,腊肉有腊肉的佳,当然最佳的还是兼具鲜肉的“鲜嫩”与腊肉被时光打磨过后的香醇深厚的。

将竹签挂在悬腊肉的麻绳之上,姜韶颜看了片刻之后转身去了大厨房。

这两日静慈师太那里都没有什么动静,大抵是被前两日那“骚气”年轻公子抢食的情形惊到亦或者吓到了。

一声“客气”生生“客气”走了一半的鱼鲊,想来静慈师太此时正肉痛的很。

姜韶颜笑想着“果然人不可貌相”走进了厨房。香梨此时正在厨房里分着从药铺买来的乌梅、山楂、陈皮和甘草。今儿一大早小姐道闲来无事准备为夏日的浆水饮子做些准备,便开了张方子让她去药铺子里买。本准备自己去的香梨才拿了药方子准备出门时正碰上小午要出门找城里的铁匠磨刀,便干脆拿了药方子替她跑了这一趟,毕竟论腿脚,这整个姜家别苑也没有人是小午的对手了。

小午确实跑得快,磨刀加买药统共用了还不到一个半时辰的工夫,不过太快的后果便是这些药都被偷懒的药铺伙计裹在了一起。

于是,不需要多跑一趟的香梨便多了个分药的活计,不过好在这几味药容易辨认,香梨分的倒也不慢。

扫了眼香梨分药的进展,见她已经分好一大半了,姜韶颜点头夸赞了一声,准备一包一包将配好的乌梅、山楂、陈皮和甘草捆扎起来,待到入夏时,大早上直接交给厨房的人丢一包进去煮,一锅酸梅汤饮子就成了,也不用她特意早起指导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正巧趁着闲时将事情做了,往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忙起来了呢!姜韶颜目光闪了闪,舒了口气。

不过在配酸梅汤之前,还得先将肚子填一填。

走到一旁炖煮小炉旁,将小炉上的陶罐揭开,瞥了眼里头炖的鸡汤,姜韶颜准备煮碗鸡汤馎饦当午食。自她进来之后,一双眼睛便眨也不眨的看向她的香梨自然不会忘记表示自己的诉求,她咽了咽口水,道:“小姐,香梨虽然吃了些,但肚子还有些空余地。”

姜韶颜看了眼香梨近些时日圆了不少的脸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吃完记得多绕着别苑走两圈吧!”

原来的一日三顿因着姜韶颜的关系变成一日六顿,姜韶颜倒是有些担心原本身形正常的香梨日后会接近她的体型了。

若是那时,倒还真是一肥肥一窝儿了。

香梨自然也知晓近些时日自己吃的多了些,闻言不由苦恼的揉了揉自己圆了不少的脸,道:“也不知小姐怎么煮的馎饦,一样的白水馎饦偏厨房里的娘子煮不出那个味儿。”

姜韶颜揪着面片努了努嘴,指向一旁陶罐里的鸡汤,道:“秘诀在那里,这汤头如此鲜美,怎么煮都难吃不到哪里去!”

说罢便将揪好的面片儿放到一旁的竹篾子里,招来香梨让她自己来煮两人午食的馎饦,又去一旁拿了块豆腐,切了皮蛋,浇了两勺酱汁,最后撒把葱花,做了个皮蛋豆腐一会儿和着鸡汤馎饦一起吃。

因着有香梨在一旁盯馎饦,姜韶颜做完皮蛋豆腐便靠在门边一边同香梨说话,一边分心去看外头的开了花的桃树了,

这桃树开的如此旺盛,想来不久之后便能吃到一树桃子了吧!正想着拿桃子做桃子酱时,一个背着医箱的老者出现在了视野范围之内。姜韶颜一眼便认出了前头引路那小厮就是上次被下了县衙大狱的姜辉身边得力小厮双寿。

看双寿那点头哈腰的客气模样,姜韶颜想了想忍不住挑眉:一旁那个背医箱的莫不就是连久居宝陵的白管事都不知道的什么黄神医?

一想至此,姜韶颜便忍不住多看了那背医箱做大夫打扮的老者两眼。见他瘦骨嶙峋如同……嗯,瞥了眼面前的桃树,姜韶颜想了个还算贴切的比喻,像个吃完桃肉的桃核儿的脸上嵌着一双滴溜乱转的三角眼,正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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