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场的西侧,靠着寨墙摆放着一溜儿人形木靶,每个木靶上安装着九颗小球,分别代表着双眼、嘴巴、咽喉,左右胸,肚腹、小腹、下阴等九个要害。
每个小旗共用一只木靶,正在排队训练枪技。训练的士兵需要从二十步以外的地方向木靶发起冲击,并刺中九个小球中的一个,才算训练合格。

鉴于火铳的数量太少火药不足,弓箭又太过难练,几乎所有的新兵选择了长枪作为武器进行考核,平时的武器训练也以长枪为主。在很多新兵看来,不就是冲刺刺中木靶上的小球吗?又有什么难的!

只有一些充任各级军官的原来家丁们选择了火铳,毕竟这些家丁们训练了火铳有了一段时间,再就是他们普遍比这些新兵要小上几岁,担任军官已经很勉强了,若是在长枪考核中输了,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威信,所以陈越便建议他们都考核火铳,平时训练也以火铳为主。毕竟以后将是热兵器的天下,若有可能陈越手下将会以火铳兵为主。

“下一个,徐青田!”一个新兵冲刺过后,小旗官张龙喊着下一个新兵出列。

“到!”新兵徐青田答应一声,提着长枪就要跑出来,突然觉得脚下一绊,身子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嘻嘻,哈哈......”身后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瞧他那笨样,就他还想当敢战士呢,真是马不知道脸长!”一个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啊,他从小就笨手笨脚,连种地都种不好,身子骨又纤弱,根本就不是当兵的料,倒是猛哥您,身强力壮从小就是打架的好手,若是说一个月后谁会成为敢战士,肯定的猛哥您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徐青田知道那是表兄王猛等人在嘲笑自己。父亲是王家的赘婿,连带着自己从小受尽了别人的嘲笑。徐青田不愿逆来顺受,从小就和表兄王猛经常争斗,可身子骨远没有王猛强壮,从来被揍的都是他。

自从母亲死后,父子三人虽然没有被王家扫地出门,可身份比之下人还不如。这次听说巡检大人要招募新兵,而且只招有兄弟没成婚的,徐青田便一咬牙前来投军,为的只是巡检大人许诺的那五亩不用上缴田租的土地。有了那五亩地,父亲和弟弟就能搬离王家,独立过活了!

当听到陈越宣布兵分三等,第一等敢战士每月竟有高大一两五钱的饷银时,徐青田就发誓一定要达到第一等,有了那一月五两的饷银,自己一家将会活得很滋润。

可没想到的是王猛也同样投了军,还和自己分到了一个小旗,而且处处和自己做对。

爬起身来,恨恨的瞪了王猛一眼,摸了一把脸上的雪花,徐青田起身来到冲刺的线前。

“向着那个木靶冲刺,中途不许停下,奔跑的速度要快,出枪要狠,去吧!”同情的看了一眼摔得满身雪渣徐青田,张龙柔声吩咐道。

“是!”徐青田答应了一声,挺着长枪向着二十步外的木靶奔去。

刚才的那一摔猝不及防,实在有点狠,跑了几步之后,徐青田就觉得肚腹胸口一阵疼痛,可是小旗官的嘱咐犹在耳边,他也不敢放缓脚步,只能咬着牙快步奔跑,可是挺着长枪的双臂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呀!”奔到木靶近前时,徐青田一声呐喊,挺着没有枪头的长枪使劲刺去,瞄准的明明是木靶的肚腹,可不知怎么回事枪头却偏差了很多,擦着靶子滑了过去。

“不中!”木靶前值星的士兵摇了摇手中的小旗,高声喊道。

“我就说吧,就他那样还想当兵,真是给我们西山镇丢脸。”沮丧的拖着长枪走回时,耳边传来的是堂兄王猛挖苦的嘲讽。

“看我的吧!”轮到之后,王猛自信的提起木枪走到线前。

老天保佑他刺不中,徐青田在心里暗暗的祈祷。

“刺中!”值星士兵的声音远远传来,没过一会儿王猛得意洋洋的走了回来,冲着徐青田露出轻蔑的微笑。

......

晚饭的时间到了,所有的伙食分为两等,一等有馍有菜,还有香喷喷的小米粥,这等伙食只供给下午训练表现好的吃。二等伙食只有玉米面的窝头就,就着咸菜丝下咽,汤是没有,有的只是一碗开水,所有训练时表现不佳的只能吃这次等伙食。

为了提高训练的效果,陈越和巡检司众人可谓想尽了办法。

低着头嚼着粗硬的窝头,耳边隐隐传来表现好的士兵们的笑声,所有吃二等伙食的士兵都默然无声,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艰难的咽下窝头,徐青田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训练,绝对不再让那可恶的王猛看笑话。

晚饭之后,训练了一天的士兵们都洗了脚,爬到床上休息了。徐青田拿着训练用的木枪,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了校场。

下了几天的雪已经停了下来,圆圆的月亮高挂在半空,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和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把夜晚的大地照耀的恍若白昼。

站在起跑线后,看着三十步外隐约的木靶,徐青田轻轻吸了口气,开始缓步慢跑,脚步越跑越快,冲到木靶旁时,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呀!”厉吼一声,长枪刷的刺出,强行停下奔跑的脚步。就见木靶晃了几晃又恢复了平静。

借着月光看去,就见木靶左胸的木球旁边,有一点小小的白印。

“还是没有刺中啊!”徐青田叹了一口气,提着长枪慢慢走回起跑线旁。

凝神静立想了一会儿,回忆着教官和小旗官讲解的出枪要领,慢慢抬起头来,挺起了长枪,双眼充满了坚定。

心中一声怒吼,迈动了双腿,再次向着木靶飞奔而去。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在一次次不知疲累的奔跑突刺。

陈越走出了卧室,查看了几处岗哨,信步来到了校场上,看着月光下那个不知疲惫的身影,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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