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巡检司,驻地北京西南四十八里,位于永定河以西太行余脉东端,卡在太行山到燕京平原的接触之地,良乡和房山之间,由于地处山区和平原交接之处,地形复杂,自古匪患横行,自太祖时期就在此处设立了巡检司,负责缉拿盗匪绥靖地方。
巡检司一般设在交通要隘,又是偏僻之所,很少有设在闹市集镇的,西山巡检司也是如此。这里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古道,向西一直通到蒲阴陉直通山西,四下里都是低矮的山丘,往北七八里即是永定河,地形极为复杂。

崇祯十一年,清军兵分两翼,分别从墙子岭和青山关毁边墙而入,密云总督吴阿衡仓促应战被杀,两路大军越迁安,过丰润,会合于通州,沿太行山和运河,分兵八道,向西进攻。北京以西至山西地界,千里之内,多为旷野平原,善于驰骋的满蒙骑兵千千万万,飞驰起来如一股狂风卷地,箭锋指处,明兵纷纷披靡,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西山巡检司也在那时被清兵攻破,上自巡检下至普通弓兵俱死于清兵屠杀,从那时起西山巡检司就荒废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一行人到达巡检司旧址,看着断壁残垣、满目苍夷,陈越不禁皱起了眉头。占地足有二十多亩的大院子,院墙参差不齐,两扇大门也不见了踪影,门楼的牌匾还在,却缺了半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上面有“巡检”两个字。进了院子,两进的房子足有二十多间,可几乎所有的房子都破烂不堪,房门窗户不见了踪影,屋顶露着天,屋里面更是一丝的家具装饰也没有,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洗劫一空。

这就是巡检司所在,要想在这里居住的话需要花费大力气整修才行。可是现在已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的,又如何去休整房屋呢?陈越打量着巡检司情形,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和杨正平说了一声,让他带着几个已经学会骑马的家丁去四处看看,特别是到三里外的西山镇转一圈,要向附近百姓宣告巡检司又建了起来,和各村乡老建立关系,以后可雇佣附近乡民帮着整修房屋。此次前来上任,除了带着的大量物质以外,陈越还带了足足一千两银子,有这笔银子在,巡检司前期花销不成问题。不过虽然有银子,能不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还要两说,在清兵四处劫掠之下,附近不知道还有多少乡民敢呆在家乡?

杨正平答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家丁去了,陈越则招呼大伙,先整理出几个房间供大家暂且安身。

东厢房尚且有几间房屋还有屋顶,有屋顶就好说,至于消失的门窗,找几块木板拼凑起来即可,只要能遮挡寒风就行。

陈越指挥着众家丁忙碌着,清理屋内的堆积杂物,从废墟中寻找可用的材料,把破烂的木板拼凑起来用铁钉钉起来,堵住空洞的窗户屋门。

推倒几间破败不能修的房屋,把砖石捡拾起来,用来垒成土炕,中间留出炕道和厨房锅灶相连,北方寒冬天气太过寒冷,农村夜晚地方更是滴水成冰,没有温暖的火炕不足以抵御夜间的严寒。

终于在黄昏前整理出五间厢房,并把火炕灶台垒起。五间厢房三间作为家丁们的住房,一间是陈越和杨正平的住处,另外一间则是厨房,冯氏母子也住在那里。

把物资从马车上卸下来,放入房间。冯氏站在灶台前,为大伙做起了晚饭。大米加干肉盐巴熬制的米粥,香味直扑鼻端。冯氏的儿子小宝蹲在灶台里,往锅下添加些干柴,一双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不时的盯着冒着蒸汽的大锅。

天黑之前,杨正平带人赶了回来,带回了附近数里之内的详情。在西山巡检时附近原有十多个村庄,其中以西山镇最为繁华,可是数年前的清军入塞抢劫,这里的乡村惨遭劫掠,大部分乡民或被屠杀,或被抓到了关外为奴,几乎十室九空,只有少部分人逃入山上躲过一劫,在清兵退回塞外之后才陆续回到家乡。

然而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大明的各级政权几乎全被摧毁,府县官员差役被屠杀一空,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各地的巡检司也几乎荡然无存,没有了官府的管制,各地强人土匪横行,三五成群,几十人一伙儿,很多时候很多百姓也分不清是民是匪,地方豪强也纷纷结寨自保,局势混乱不堪。

“总之一句话,这里局势很乱!”杨正平总结道。

“哈哈,乱了好,咱们巡检司的职责不就是缉拿匪盗、绥靖地方吗,局势混乱才有咱们的用武之地!”陈越哈哈笑道。

“可是,咱们这些人对付一般的匪盗还行,若是清兵前来呢?咱们这点实力可远不是清兵的对手。”杨正平担忧的道。

“呵呵,杨大哥不用担心,清兵这次是不会来这里袭扰的。”陈越笑道。

“哦?何以见得呢?”杨正平惊疑的问道。

“杨大哥请想一想,清兵入关的目的是什么?”陈越问道。

“当然是强掠金银财富人口了,听说关外苦寒之地,穷得很,这些该死的满人靠着抢劫我大明的财富才壮大了起来。”杨正平想了想,道。清兵已经数次入关抢劫,却没有试图占据大明的土地,可见他们的目的就是抢劫,是一群可耻的强盗。

“杨大哥说得对,清兵入关就是为了掠夺我大明的财富。可是这里在数年前已经被抢过一遭了,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你说清兵怎么会再来这穷乡僻壤呢?

从京师往南,河间广平、大名东昌,乃至兖州,地势平坦适合铁骑驰骋,俱是我大明膏肥之地,既没有雄关险隘,又没有朝廷重兵据守,清兵肯定会鼓噪而南,绝不会再向西来这穷乡僻壤。”陈越声音渐渐加大,既是为了分析清军的意图,也在安抚属下这些家丁。跟着陈越离开北京来到这里,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生怕遇到清兵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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