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夜清醉,已有三日。

这日,和风煦煦,日头正好。

莫阿九安静立于府邸后院小亭中,静静望着风吹皱一池春水,不由得愣神。

方存墨明明已述职完毕,却不知为何,今日异常忙碌,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她却也习惯了一人独处。

莫姑娘,门外有人求见。管家恭敬上前。

莫阿九陡然回神,双眸困惑。

她方才回京城,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知晓她身份之人唯恐对她避之不及,岂会有人主动前来寻找?

我即刻前去。轻应一声,莫阿九起身跟在管家身后。

门外人,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样貌普通,却明显练家子。

甫一见莫阿九出来,那男子匆忙垂首不敢对视:莫姑娘,这是主人给您的。

莫阿九接过,是一封信。

拆将开来,熟悉的字迹。

申时,聚贤酒庄。

凌厉的笔锋,偏生在尾部带着一丝危险的绮丽。

莫阿九对这个字迹很熟悉,当初,便是这个字迹,在那个她分外珍视的锦囊中,留下了留全尸三字。

我不去。她信手将信扔与男子身上,便要离去。

莫姑娘看看这个也不迟。男子出声拦住了她。

莫阿九微怔,侧眸,男子手中,拿着一块堇色琉璃。那是……小北的。

三年前,她被废那日,身上首饰唯有一块堇色琉璃,将其置于小北身侧,惟愿他这一生,无病无灾,远离朝堂,一生喜乐。

而今,竟已成为容陌威胁自己的手段而已。

莫姑娘?

回禀你们主子,莫阿九声音平静,我会去的。

会去的,却再也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了……

午后,将近申时。

莫阿九安静坐于酒庄楼上雕花窗前,面前放着一盏茶壶,两个茶杯。

她拿起一杯茶,浓郁的香气,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碧螺春的味道,她曾经厌极,而今,却也欢喜了。

申时整,酒庄门口停下一辆青色轿撵,低调的奢华,一个男子下得轿撵,走入酒庄内。

那男子面无表情,却掩盖不住自身的华丽,多了一分邪魅的俊美,薄唇高鼻梁,就像是巧夺天工的工匠一点一点的雕刻出来一般。

莫阿九望着,呼吸一滞,手不经意紧攥杯盏,却蓦然松开。

很烫。

她再也不是那个被烫的遍体鳞伤也不知松手的固执女人了。

楼梯口一阵脚步声,那抹身影终现身于二楼,其余宾朋在男人上楼之际,竟均不约而同下得楼去。

看见角落中的女人,容陌双眼微眯,竟有一瞬间,以为不过又是一场幻觉。

可最终,他不动声色坐在她的对面,身姿雍容矜贵。

用不用民女行跪拜之礼?莫阿九抬眸,语调稀疏平常。

容陌瞳孔一紧,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曾说我是你妻,怎可对夫君行君臣之礼,可现在,她竟问他用不用跪拜!

如果我说用,你会跪?他语调嘲讽。

莫阿九依旧低眉顺目:会。仿若天生无情绪般。

容陌的表情微紧:那便跪吧!他说得随意。

莫阿九半丝犹豫都未曾,起身绕至桌外,俯身便要跪下。

砰——容陌手中茶杯蓦然放在桌面,发出重重响声。

而莫阿九,却已跪在地上:民女叩见圣上。

容陌没有应声,他只是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他看见她头顶那一个孤零零的旋似乎在嘲讽他的自作聪明。

他以为她还是以往那个满腹心机的皇家公主,而今……

民女,民女……她竟敢自称民女!

从古至今,朕还未曾见过宫内女眷逃至宫外之人,容陌望着女人的头顶,声音逐渐冷了下来,莫阿九,你倒是不曾介意给祖上蒙羞啊!

莫阿九始终跪在原地,不曾言语半分。

可她的沉默,终究惹怒了容陌:看来你也不在乎莫小北的生死了?

你想做什么?这一次,莫阿九终究无法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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