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流紧跟着将麻袋往地上一放,去摸小狼,边摸边道:“看到没有,谁才是对你最好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狼和巫流相当亲厚,顺着呜呜叫了一声,仿佛在赞同似的,听得我和古蓉相视苦笑。
此刻,他身上的白色雪妖袍上沾了很多血,血腥味儿非常重,白色的皮肤和衣袍,衬托着鲜血,显得异常扎眼。我和古蓉明智的没有去问生了什么,待巫流摸完小狼,便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赶紧兑换了名额,跟着进了精英避难区。

避难区表层的建筑物造型方正,铁制的大门,在我们最后几波人进去后,大门便被彻底关上了。

我们三人顺着大门关闭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外面混乱的世界,那些哭嚎声、争斗声,最终被隔绝在了大门外。

下一次再从这个地方走出去时,外面会是个什么情景?想必再也听不到哭嚎和争斗之声了吧。

大门关闭后,我们顺着楼梯往下。

这个地下建筑结构非常大,没有规划出房间一类的地方,毕竟冻只是一瞬间的事,我们要躲避的,其实就是那股冻的寒流,最多在这里待一天一夜而已。

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我们牵着小狼,不出意外的引来了众人窥探的目光,为了不惹事,我们很快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这里的温度不见得比外间暖和多少,听说是为了节约能源,所以在冻还没有来之前,并没有开启保温措施。在角落处坐下后,巫流照例用小狼当暖手宝,一边取暖,一边打了个哈欠,说自己累了,要歇会儿,让我和古蓉警戒着。

虽说都是来避难的,但能进入这个避难点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再加上之前在外面,还跟那个小团伙起了冲突,也不知那帮人会不会来找麻烦,警惕些总是好的。

他说完,靠着墙壁和小狼,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愧疚之意,我一直觉得巫流是个心黑手狠的人,那些杀人越货的事,似乎他来干才是最合适的。

然而此刻,看着他沾了血的脸以及那疲惫的神情,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太可恶了些。末世以前,经常看到一些犯罪新闻中有诸如此类的评论,比如:因为这个女人是妓女,所以她被强奸不算冤;或者因为这个女人穿着暴露,所以她被骚扰不算冤枉。

而现在,我对于巫流的看法,与上面那些言论一样,是何其的无耻。

妓女可以嫖,但不代表可以强奸;巫流是个为了自保可以杀人不眨眼的,但不代表他在这个队伍里,必须要承担干‘坏事’的角色。

好处是我们共同获得的,可血腥、暴力、打劫这种事情,我却总是下意识的推给了他。

因为我觉得他适合干这个。

但我忘了,他其实也才十四岁而已,是个并不如秦九洲理智,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宠物而去跟人拼命的人,我怎么可以……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一把刀?

没多久,他便醒了,似乎睡的并不安稳,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巫流皱了皱眉,警惕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你那什么眼神儿,恶心死了,想老牛吃嫩草啊。”

我噎了一下,道:“对不起。”

巫流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吊儿郎当道:“你的对不起特别不值钱,之前在雪山里你就说过无数次了。”

我道:“这次不是因为那个。”

他打了个哈欠,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该让你去打劫。”

巫流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消失了,侧头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接着道:“我今年二十五岁,我是一个成年人,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觉得,让你一个未成年去打家劫舍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说的对,我真是太恶心了。”

巫流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撇了撇嘴,道:“我知道为什么,这叫第一印象,一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难改变,就像一个人,一但偷过东西被人现,以后别人丢了东西,会第一时间怀疑他。我在你心里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吧。”

我愧疚难当,道:“抱歉,真的对不起。不过我誓,以后不会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站在你前面,我是个成年人,应该是我保护你。”

巫流嗤笑一声,道:“得了吧,你的空间其实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强的,但是你从来没有挥过它真正的威力,确切的来说,你不敢;你明明可以轻易的杀掉你的敌人,但你从来不敢。我说了,你是‘圣母心’外加‘矫情病’,真出了事,等你站在我前面,那不如说在等死。”

我被他批的惭愧不已,古蓉闻言便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生过什么,但她已经道歉了,你愿意原谅她吗?”

巫流撇了撇嘴,道:“在心口捅上一刀后,撒点云南白药难不成就不留疤了?看她接下来的表现咯。”

古蓉无奈的耸了耸肩,冲我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紧接着转移了话题,道:“听说这次一共只有三个寒流避难点,这次过后,能活下来的,不过三万人。”

我道:“军队怎么办?”

古蓉道:“三个避难点,其中军队独占一个,大势力和真正的精英占了一个,咱们现在是在第三避难点。”

我道:“军队的人手也不止这么点儿,看样子军队这次也要损失很多人,那些军人不会反抗吗?”

古蓉闻言看了我一眼,道:“军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大型灾难来临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军人冲在最前面?他们知道会死,但他们依然会去,这就是军人。不管这个只保全少数人的决定有多残酷,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在为人类保留最强的力量。”

巫流道:“一群傻子,谁要敢让我送死,我先弄死他。”

古蓉摇头道:“他们不是傻子,而是为国为民,义无反顾的牺牲,他们是英雄。我们很多人都做不到当英雄,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无耻的去嘲笑英雄。”

是的,我们很多人,都做不到当一个英雄,但我们没有资格去嘲笑英雄。

我又一次想起了贵阳的军人,他们有死在野外的,有活活累死的,有一觉睡下去,就猝死而起不来的,在民众最为需要的时候,他们犹如一道坚强的防线,尽最大的力量,守护着残破的秩序。

成都哪怕再糟糕,成都的军队势力哪怕再弱,但直到这一刻,他们的身形依旧挺拔。在我们躲在这个‘精英避难点’时,他们在等待死亡,与此同时,也在做最后的守望。

到底……谁才是精英?

我们三人坐在墙角,顺着视野可见的范围,默默打量周围的人,以男人居多,少数的女人,大部分是依附着强者或者依附着家族。

他们身上几乎都和巫流一样,带着不知是哪个人的血,干涸的血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血腥味儿,混合着人长久不洗澡而散出的味道。

在这个零下三十多度,没有暖气的地方,洗澡真的是个勇气活儿。

我们三人时而聊天,时而打盹儿,五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的两点多钟,喇叭里突然传来了人声:“极地寒流已经到达,正以每秒六百米的度前进,保暖措施已启动,所有人不要睡觉、不要睡觉!”

这声音够大的,整个避难点,顿时变得人声鼎沸,没人再安静的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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