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哪里猜得到钟素蓉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事实上他也没去猜,一早起来,发现床上又是一片狼藉,才知道这个身体的例假又到了。好在不是第一次,他也学会了怎么处理,后来李安安又专门去买足了够用的经期用品的分量,又交代“她”别太辛苦,多注意身体。
江淼一一应了,还顺便调侃了一下:“你看,胡姐至少不用担心我怀孕了。”弄的李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其实他自己开这个玩笑的时候心情也非常微妙,居然有一天能够用怀孕来自嘲……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第一场戏是湖边的戏,钟素蓉看着发绿的湖水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洁癖,这水里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再加上今天又是特殊时期,身上本来就不舒服,别说是泡在这样又脏又冷的水里了。

但是再难受也得忍着,站在红毯的时候有多光鲜,拍戏的时候就得吃下多少苦头。

这场戏没有“岳舞”什么事,所以江淼悠闲地在拍摄场地外围当起了围观群众,岳舞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也有些感慨:这姑娘虽然天赋不出众,但也不是朽木,这两个月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至少现在拿出去放在一众25岁以下的小花里,她也算是“实力不俗”了。

如果现在换回来的话,她会发展成什么样呢?江淼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又摇摇头笑了,说不定,他们真的永远都换不回来了。

一辈子都做个女人吗?这句听起来像是个荒诞的玩笑,可却很可能成为现实。

江淼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呢?我作为岳舞,又能走的多远呢?

江淼觉得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本能,因为在他懂事之后,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当明星。

水声传来,他望过去,“江淼”率先下水了,钟素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下了水。

为了拍出最好的效果,两个人都拒绝了救生设备,好在都是会水的人,下水倒也不怯,只是上回“江淼”在冷水里泡太久重感冒的结果还亘在一干人心头,他团队的人尤其担心,宋泽越特意找了梁国栋交涉,导演自然也不敢不当回事,特意给两位演员叮嘱过,尽量一次过,过不了的话也别在水里待太久,先上来再说。

钟素蓉这个状况,自然比谁都希望能够一次过,下了水之后屏住呼吸,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大概是双方都有着同样的愿望,这场戏倒是一条就过,钟素蓉好不容易从水里爬上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本就有痛经的毛病,现在更是疼痛难忍,脸上的妆也掉的差不多了,脸色奇差。

本以为终于能去换身衣服喝碗姜茶休息一下,结果导演蹲在监视器里看了半天,忽然把包括“岳舞”在内的几个演员都召集到一起,说打算临场改剧本,把“岳舞”埋伏刺杀男主角的戏份提到前面,而且稍作改动——将潜伏的地点改在了水底,由钟素蓉扮演的瑶夫人落水作为诱饵,看似逃跑,实则是两个女人配合起来要做掉男主角。

梁国栋觉得这样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更能击中观众的心,演员还能说什么,再不乐意也得照办。

于是这会儿面色发白的不止钟素蓉了,“岳舞”也是。

先前李安安还再三嘱咐说最好别沾冷水,这会儿就要在冷水里泡着了,还得整个人潜在水里,江淼叹了口气,又苦笑起来:当女人真是不容易。

钟素蓉的生活助理自然了解她现在的状况,此刻便十分忧心地劝她要不跟导演说明一下情况,这场戏先延后,钟素蓉想了想都已经下过一回水了,衣服都湿了,干脆一口气拍完罢!还是咬着牙上了。

江淼找着机会跟岳舞说了一下生理期的事情,后者面色剧变:“这样怎么能下水!会得妇科病的!”

江淼也是一筹莫展:“没办法啊,我一个小演员怎么能违背导演的意思。”

岳舞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咬牙切齿说出一句:“你可真会折腾我的身体啊!”

江淼也很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无奈,只能说没地位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争取一次过吧。”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去补了妆,岳舞愤怒归愤怒,但也是束手无策,梁国栋当然不会知道这种私事,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改变主意。

毕竟你不上的话,还有很多人愿意顶上来。

于是临时又加了动作戏,武术指导现场发挥编了一套动作,于是三个人又绑上了威亚,然后相继到了水下。

但这一次却并不那么顺利,主要是武指临时编出的动作也就“江淼”记得熟一点,另外两位就差一点,尤其是钟素蓉,于是往往复复,在水下的时间就长了。

钟素蓉泡在水里,就算还在夏末,也觉得一股寒意刺进了骨头里,她疲惫地浮在水面,在导演喊咔的间隙,“江淼”见她这副样子,有些不忍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

钟素蓉心下感动,刚要说些,又听到“他”转过头去问另一边:“你怎么样?”

于是感动又化为了怒火,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了对方的手,往旁边游去,想拉开与他的距离。

结果游了没两下,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小腿上的肌肉一阵痉挛,同时疼痛难忍,几乎整条左腿都不听使唤,她尖叫一声,继而整个人开始往下沉。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距离钟素蓉不是很远的江淼皱了一下眉,明白钟是抽筋了,连忙游过去,想拉她一把,结果钟素蓉太过惊慌,竟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而她原本纤弱的身躯在水里也变得格外沉重,竟然带着“岳舞”一齐往下沉!

江淼也没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水,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周围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让他和钟素蓉淹死的,但这种溺水的感觉也着实不好。

果然,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慌了,离两个人最近的是“江淼”和摄影师,后者扛着沉重的机器不好动,于是“江淼”第一时间去救人,慌得岸上的两个助理差点疯了,要是他们家艺人也溺水了……于是赶紧求助其他人。

可能男人的*真的要有劲儿一点,岳舞居然真的把两个女人弄出了水面,加上之后跳下来的几个人,他们合力,很快就把两个人捞了起来,岳舞实在担心“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淹死了,情急之下一路吼着喊救护车,又抱着“岳舞”往外跑。

不过这情形,在旁人眼里自然又是另一幅情形。

导演一面嘀咕着最近是不是真的招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一面赶到医院去安抚两个“女演员”。

“你没事吧?”“江淼”换了衣服之后也立刻赶去了医院,虽然岳舞更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过也顺便稍稍关心了一下某人。

江淼正在和热汤驱寒,除了脸色白一点,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他自己也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之前呛了几口水有点难受……对了,钟怎么样?”

“好像在隔壁病房,她团队的人估计在防记者,也不让人进去,所以我也没去。不过听说没什么事了,只是人受到了惊吓。”岳舞告诉他,“先前还真是吓坏了众人,你还好,她却是昏迷过去了。”

江淼刚要接口却听到一阵敲门声,看了岳舞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提高声音:“请进。”

来人是梁国栋和武指,两个人都有些愧疚,前者是觉得自己不该临时加那场戏,后者觉得自己团队没有做好安全措施,都在自责。

一阵亲切慰问外加当事人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大碍之后,梁国栋转头对“江淼”说道:“我听说素蓉醒了,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她吧?”

梁国栋这么说了,岳舞肯定不能拒绝,只得点头道:“好,一起过去吧。”

江淼见状,也起身下床:“我也一起去吧。”

梁国栋他们还要劝,“岳舞”却笑着摇头:“我没什么大碍,而且钟老师又是前辈,理当去看望。”

演艺圈还是比较讲论资排辈这一套的,他这番话自然让两个老头觉得十分入耳,于是一行人便一起去了。

“我们剧组真是太不顺了……”老头子忍不住唠叨,岳舞只得赔笑安慰了几句,好在很快就到了病房,钟素蓉的人见是他们几个,态度自然不一样,立刻就把他们迎进去了。

钟素蓉的面色比起“岳舞”要憔悴得多,手腕上也扎着针在输液,梁国栋一看就摇头了:现在好了,这个戏的男女主角都进了医院挂瓶,这真是……

钟素蓉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江淼”,眼睛亮了一下,但下一秒就看到了“岳舞”,瞬间又黯淡了。

“多谢大家来看我,不过我没什么事,倒是累的你们担心了。”钟素蓉的情绪并没有掩藏的很好,像梁国栋这种老人精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欢喜和不虞。

于是赶紧打起了圆场,一边自责一边塞了个苹果到“江淼”手里,岳舞看着手里的苹果懵逼了一下,而身旁的江淼则是笑微微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削皮。”

岳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想想给病人削个水果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认命地拿起了水果刀。

钟素蓉一直只跟导演他们说话,故意忽略“岳舞”,江淼除了第一声的问候之外,也很识趣地保持安静。

“江淼”削完皮就把苹果递给钟素蓉了,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吃,但他的心意总是要领的。

她总算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轻声道:“谢谢。”

只是在伸手接苹果的时候,身上动了一下,又蹙起眉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在场的几个人都反应不小,生怕这位女主角又出什么事,钟素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自己生理痛,便强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问题……”

岳舞看着她很有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她想到了什么,颇有感触地问道:“瞧你这样……莫非是大姨妈?”

“他”这话一出,钟素蓉便僵在了当场,至于另外俩老头,就更无语了。

岳舞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男人”,说这个话题……还是当众说!这种程度的尴尬,是多么的不可言说!

“唔,那最好用ob吧?”另一个声音状似随意地接了一句,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到了“她”身上。

而说话的人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岳舞就更加窘迫了,忍不住去瞪他,谁知这货又笑眯眯地冲着两个一脸茫然的老头科普道:“就是一个卫生棉条的牌子,比较不容易漏……”

“够了!”这次是“江淼”和钟素蓉异口同声,语闭后,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都难得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而某人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啊今天天气真好”这种话。

但貌似……他用一个羞耻度更高的话题压过了她先前的尴尬……莫非,是在帮她解围吗?

但就算是这样,岳舞此刻也只想发一个“再见.jpg”的表情。

昨天溺水事件没能瞒过去,很快就刊满了各家媒体的娱乐版,好在钟素蓉方面迅速地发了一则声明,表示都是意外,自己现在很安全。

而剧组也同步跟进,先是表达了歉意,然后再一次声明两位演员身体都很好,请某些有心人不要再造谣blabla。

但其实这一次关注点最高并不是钟素蓉溺水的事情,而是江淼英雄救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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