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艳的父亲也是一品大员,太子太保,太子见了,也得规规矩矩叫一声老师,许艳的身份不能不称之为尊贵,京都第一才女也不是浪得虚名,多次国宴上,她都出尽了风头。
平常人,想听她弹奏一曲,那真是难于登天,许艳自己也是恃才傲物,因为父亲的关系,和夜云彻有了几次接触,就对这个俊美又尊贵的男子迷了心神,皇后也几次夸过她,说她知书达理,才艺双绝,她也以为太子妃之位是囊中之物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一个云恣意!

许艳是憋着一口气的,她承认,容貌上,她稍逊云恣意一筹,但论起琴棋书画,京都里,谁敢和她比?

可现在,许艳几乎气歪了鼻子——云恣意不弹也就算了,竟然推出来一个奴才和她比试!太侮辱人了!

周月第一个不答应:“云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许姐姐尊贵之躯,怎能和一个奴才一论高下?传出去,还不笑死人?”

云恣意示意青黛过去:“是吗?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两条腿一个脑袋,说白了,都是人,比试的是才艺,又不是出身——还是说,许大小姐怕了?”

许艳现在真是一口血都想吐出来——比吧,胜之不武,和一个奴才过招,真是自降身价。不比吧,又被那人说了怕字,而且话已出口,不弹奏一曲,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此,许艳就献丑了。”许艳缓缓起身,只盼自己弹奏过后,那奴才能知难而退。

云恣意开口:“青黛,既然如此,让许小姐先来吧,你也好学习学习。”

青黛站在一旁,点头称是。

许艳在琴旁坐下,缓缓调节情绪,深吸一口气,伸手抚了上去。

琴声悠扬悦耳,欢快清新,每个人的情绪不由得随着她指尖的跃动而起伏,一曲西门老前辈的知名大作《踏春》,被许艳演绎得炉火纯青,宛若天籁。

一曲终了,仿佛还有余音缭绕,众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云恣意也开口:“果然是好曲子!许大小姐不愧是京都第一,佩服佩服!”

周月赞同地点头:“许姐姐弹奏的,别说京都了,就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相提并论?”

“月儿,这话可说不得。”许艳故作谦虚。

周月笑笑:“许姐姐你忘了,白大师还夸过你呢!”

“白大师?”夜云轩眸子里有了讶异:“可是百变魔王白涵?”

许艳笑里不乏得意:“正是。机缘巧合,曾见过大师一面。”

“厉害。”夜云轩也不由赞叹。

云恣意噗嗤笑了,摆手让青黛坐过去:“青黛,赶紧的,你也凑合着谈谈。”

许艳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她竟然还敢弹?还说什么凑合谈谈!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夜云彻也知道许艳有些真本事,怕待会儿云恣意出丑,开口道:“意儿,要不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云恣意挑眉:“我家青黛还没弹呢!”

见她执意如此,夜云彻也不好再说什么。

青黛坐好,伸手抚着琴弦,哗啦啦嗯了下去。

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惹起那几人掩口轻笑。

许艳无声地哼了一声——看那样子,分明就是个外行,也敢和她叫板?

云恣意也笑,但那笑,一看就是随意轻松的。

青黛抬起双手,手腕微微弯着,然后,缓缓落下。

许艳眸子猛地睁大——她曾有幸见过白涵弹奏,当时,他也有这样一个动作!

难道,只是凑巧?

但很快,耳边传来的乐音让许艳差点崩溃,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从小就接触琴棋书画,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好的琴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几个音符流泻出来,这些人目光里的意味全都变了——如果之前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那么现在,看向青黛的目光,就全是不敢置信了!

一个奴才,怎么能弹奏得出如此动听的曲子?

这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刚刚用天籁来形容许艳的琴音,简直就是糟蹋天籁两个字!

青黛选了一首比较短的曲子,也是欢快的旋律,她的手停止了动作,乐音却好像还响彻在耳畔,半晌,众人都没什么反应。

青黛起身,微微一笑:“献丑了。”

许艳猛地回神,起身质问:“你和白涵什么关系!你真的只是一个奴才?!”

青黛不卑不亢:“我和白涵没什么关系,这手琴艺,也是平时主子闲来无事,教了几招,弹得不好,各位多多包涵吧!”

许艳睁大眸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如果青黛这样的水平只是云恣意教了几招,那云恣意的本领,岂不是要通天了?

难道,比那百变魔王还要厉害?

“青黛和白涵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但不巧,那老头子和我很熟。”云恣意轻飘飘的一句话,惹来众人艳羡。

许艳大受打击,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根本就拿不出手!

“好了,青黛过来,刚刚有个音,高了点,回去再好好练练!”云恣意依旧是一脸笑模样。

青黛温顺地应了:“是,主子。”

夜云彻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无意识地伸手把云恣意额前的发往后拢了拢:“你啊,……”

“太子殿下!”许艳目光里的狠毒一闪而过,无疑,今天云恣意让她出了大丑,身边的小姐们都看着呢,以后这第一才女的名号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云恣意不让她好过,她自然也不能让云恣意舒服:“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为了云大小姐闺誉着想,太子殿下还是和云大小姐保持距离为好。”

云恣意不以为然地笑了,然后期待地看向夜云彻。

果然,夜云彻一脸迷惑:“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难道不知?云公子,其实就是女扮男装的云大小姐!”

“什么?!”夜云彻大惊,猛地看向云恣意,一张俊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云恣意托着下巴,含笑看他。

夜云彻又是惊讶又是意外,想想两人相识以来云恣意的所作所为,又多了几分震撼——此人,真是女子?

有这样的女子吗?

“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是女子身份?”夜云彻自己都没察觉,所有的情绪抛开之后,他的声音里,只余惊喜。

“我从未说过我是男子。”云恣意的解释,直截了当。

“真的?!”夜云彻的情绪瞬间又激动起来,大手一挥:“你们都退下!”

许艳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得知实情,夜云彻不是该大发雷霆,然后治云恣意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吗?

即使夜云彻现在还不是皇帝,但那皇位早晚是他的。

谁知道,夜云彻脸上表现出来的,竟然是喜悦?

太子发话了,许艳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多说什么,和周月等人,行了礼,退下了。

“许姐姐,怎么会这样?”周月皱着眉:“那个云恣意怎么这么厉害?”

许艳推开她,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这艘船上,顷刻之间,除了船夫,只剩下云恣意、夜云彻、夜云轩和青黛四人。

夜云彻一把抓住了云恣意的手臂,咬牙:“你骗得我好苦!”

“奇怪!”云恣意眨眨眼:“我骗你什么了?”

夜云彻想了想,确实,自己从认识她以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女人,就连抱着那一次——夜云彻继续咬牙,他怎么可能会怀疑!谁见过这么粗鲁独特还去逛青楼的女子!

夜云轩连忙打圆场:“现在大家都说开了,以后就不存在误会了……”

夜云彻看着他:“你一直都知道她是女人?!”

夜云轩无奈点头:“云家有一子一女,嫡子云紫嘉,自幼外出游历,甚少回家,嫡女云紫衣,就是你跟前这一位了!二哥,这事儿,京都人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夜云彻平日里政事繁忙,哪里会记得谁家儿子闺女在做什么,当初云恣意说她是男子,夜云彻丝毫没有怀疑,一来,云恣意的言行举止根本和女子扯不上半点关系,二来,夜云彻也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骗他!

其实,若他有半分的怀疑,只要派人去查查,就能知道真相,可他从未怀疑过,自然就不会让人去调查云恣意。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始作俑者:“很得意是不是?看着我傻乎乎的被你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也不是特别多,一点点啦!”云恣意忍笑忍得很难受。

“你!”夜云彻真是生气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跟自己道歉,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治你的罪!”

“哎呦我好怕怕!”云恣意拍着胸口吐着舌头:“不知道太子殿下想治我个什么罪啊?”

夜云彻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重话也不敢说,他可没忘了前几次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到时候,她又要说高攀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类的话来气他:“以后,有什么事,不准再瞒着我!若是让我知道你还骗我,我饶不了你!”

云恣意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这事儿他不会计较了,其实,就算计较,这事儿也真没自己什么关系,是他自己眼拙,连男女都分不清楚,怪谁呢?

“靠岸!”夜云彻冲着船夫吼了一声,大手牢牢握住云恣意的手臂:“你跟我走,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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