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新郎官沉醉不醒,两个丫鬟又倒在喜床上拿腔作势,张大姑娘眼睛一眯,心下火大。
动手把红盖头掀了一半,眼睛往两旁一扫,“没看到这二位姑娘都起不来了么,你们还不伸手拉一把的?”

做这种事情,兰心最积极了。早见不惯这些丫鬟们的狐媚样子了,得了发话,当下就上前就把人往外狠拉,“起来吧咱们姑娘的床,岂是你们能躺得的?”

俩丫头很是委屈,半推半就的起来了,“不是我们有心的,二爷平素……”

彩霞叉着水蛇腰,竖起柳叶眉,张口就骂,“今儿是寻常日子么?照子也不放亮一些,还想爬到我们姑娘头上来?”

这个丫头,倒是个吵架的好手。张蜻蜓听得暗自点头,开始琢磨起陆真那句人都能有用的话。

俩丫头一听彩霞这话全都变了脸色,跪下求饶,“二少奶奶,实在不是我们故意的,还望您海涵”

张蜻蜓自到一旁四平八稳的坐下了,跷起二郎腿来盘问,“报个名儿上来”

“奴婢立春。”这是方才滚床上的丫头。

“奴婢立冬”这位鹅蛋脸,叫委屈的那个。

嗬这名儿倒好记。张蜻蜓不觉有些几分好笑,“那还有立秋和立夏么?”

“有的,我们四个皆是打小服侍二少爷的贴身丫头。她们二人在准备洗澡水,一会儿就能送来。”回话的仍是立冬,还格外咬重了“贴身”二字。

张蜻蜓眼一瞟,“都是他屋里人?”

两个丫鬟似是羞赧,深深埋下了头。

张大姑娘鄙夷的扫了床上醉得四仰八叉的那头豹子一眼,当你是种猪啊?一下弄四个,也不怕肾亏。

可这位新二少奶奶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喜怒,“行了,你们出去吧,今儿不要你们伺候了。”

“可是……二少奶奶您今儿才来,不要我们搭把手么?”俩丫头赖着不肯走。

嘁难道还想在本姑娘面前搭手表演活春宫么?张蜻蜓嗤笑,“我虽是今儿才来,可从今儿起,这屋里的女主人就是我了。你们想留下来搭手?是想留下来伺候我呢,还是想替我在这屋里当二少奶奶?”

俩丫头一哽,磕起了头,“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张蜻蜓不屑的一笑,不过两个毛丫头,就想来跟本姑娘争男人?也太小看我了就算本姑娘不要,也绝轮不到你们

“绿枝,你今晚在外头守夜,其余人全都下去。”

绿枝睁大眼睛,我也下去?您一人搞得定么?张蜻蜓冲她使个眼色,绿枝会意的领着人全都退出里间,把人安排了下去。

没了人,张大姑娘把盖头一掀,往旁边随手一扔,再把凤冠前的珠帘撩开,蹭蹭蹭三两步就来到新郎面前,捏着嗓子先扮秀气,“,醒醒”

潘云豹本已有七八分醉意,再倒在柔软的床上,那睡意就不可扼制的涌了上来,只哼哼两声,仍是接茬睡了。

“喂,起来”张蜻蜓不客气了,伸手啪啪在他脸上拍了两掌。

“嗯嗯”翻了个身,继续睡。

新娘子眼珠子左右一转,有主意了。

很快,那大红囍字下的香案上,龙凤花烛莫名少了一根。

被落单的这只睁大了火眼金睛,就见它的同伴被握在一只涂着红蔻丹的纤纤玉手之中,倾斜着身子,哆哆嗦嗦将烛油滴了下去。

一滴,两滴,三四滴……

还不醒?那就干脆下点狠手吧。新娘子挑眉一笑,狞笑着将烛火移到新郎的手指头上,顺便还不忘拿被子堵着他的嘴。

“呜——”新房里,突然隐约传来杀猪般的闷叫,新郎官一下子捂着被火烫到的手指头坐了起来。

好恐怖哦那只龙凤花烛抖了抖,烛火微晃了几下,我没看见,我都没看见

“醒了?”张蜻蜓把红烛随意的往旁边一放,就这么大模大样的站在床边,盯着潘云豹,“那咱们就来谈谈吧”

“你你你你”潘云豹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突然又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我喝多了,我绝对是喝多了”

张蜻蜓纳闷了,难道这家伙脑子有问题?顺着他的话追问下去,“你你是做梦?”

潘云豹哀叹一声,又倒了下去,“如果不是做梦,我会梦见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嘛”

张蜻蜓越听越糊涂,“为不可能?”

潘云豹只觉脑子一团浆糊,不知不觉就道出心事,“因为我今天要成亲了,我要娶的是章家三,不是你。”

张蜻蜓心中一动,这小子有奸情?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跟着一起趴到床上,诱供,“那我是谁?我是说,你喜欢上我的?”

潘云豹很是讶异,转过头来,“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我在客栈第一次遇到了你,我就深深的被你吸引。然后,每天白天也想你,晚上做梦也想你。却谁知,原来你都有了”

张蜻蜓顿时拉长了脸,这还真不是个,有夫之妇都惦记“你就这么喜欢我?”

潘云豹勾起满腹愁肠,“我只后悔,在相遇的第一次,没有把你抢到我的身边。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最好能让我们早点相遇,在你之前就遇到。要不,现在也可以呀”

潘情痴说得激动起来,“要不,你跟我私奔吧我们一起天涯海角,浪迹江湖去”

张蜻蜓听得嘴角直抽抽,想私奔?给本姑娘戴绿帽子,打断你的腿先

孰料潘情痴又是一声叹息,目光里无限幽怨,“可是……我这是不可能的。要是给我哥,他会把我的腿给打断的。”

张蜻蜓点头,你哥是好样的。“你很怕你哥?”

唉这回潘云豹是哀嚎起来,“他好烦哪从小就管着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一天到晚不是叫我背书,就是抓我去练功夫。”

“那不挺好的么?”

“好呀?一点自由都没有,成天逮着我就骂,既不许我出去玩,也不许我交。无论我做都说我不对,比我爹还讨厌”

备受兄长“凌虐”的潘小弟忿忿的嘟囔,“起码我爹不管我,我继母待我也比他好多了”

张蜻蜓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说潘老大挺疼这弟弟的么?跟他的关系处得这么糟?反而是那位继母弄得比较好?

“你继母待你很好么?”

“还不啦”潘云豹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一脸兴奋的望着她,“美人,既然我们有缘在梦里相会,不如就好好相处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要不等梦醒了,你就不在了”

张蜻蜓皮笑肉不笑的凑近了他,“那你想相处呢?”

潘云豹看着她,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越发闪亮而动人,如同孩子般的纯真。

“书上说,都是这样的”他忽地伸出双臂,攀上张蜻蜓的双肩,高高的嘟起嘴,就往她的唇上凑去。

就在潘云豹为即将亲到他的梦中情人而欢欣鼓舞的时候,两只拳头突然出其不意的偷袭上他的前胸。力道虽然不算太大,但对于一个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去死吧”张大姑娘奋力的把他往外一推。

潘云豹头朝往摔去,脑袋不幸磕到八步床边的隔板,只听咣地一声巨响,潘二彻底消停了。

“这是了?”绿枝安顿好了外头的事情,进来帮忙了。

张蜻蜓撇嘴,言简意赅,“色狼晕了”

绿枝眼皮有点抖,咽了咽唾沫,“姑娘,这……这可是洞房花烛夜。”

不让新郎作色狼,那才叫不正常。

张大姑娘才不管这些,“帮我把他弄下来。”

其实也不用人帮忙,抬脚踹了几下,就把这只晕的醉豹给踢下床了。

绿枝四顾茫然,那要把他弄到哪里去?

张蜻蜓低头一瞧,就地上挺适合的。反正也铺了厚厚的地毯,冻不死他。施舍了一床棉被下去,张大姑娘不再管他,带绿枝到了桌边。

“想吃拿,你快把今儿的事情给我说说我老听外面一惊一乍的,那老三干了?”

这是她心里头始终存着的一个大疑惑,跟猫挠似的。

绿枝先给她倒了杯热茶,才颇有些为难的道,“三少今儿进门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只玉如意。”

哦,这有好稀奇的?张蜻蜓不解,南康国成亲的风俗就是如此,她手上也有一只呀

绿枝瞟了一眼她那只放在床头,只有筷子长短,铜钱粗细的羊脂白玉如意,嗫嚅着道,“三少奶奶捧着的那只玉如意可有莲花大小,上面还用纯金包边,镶满了各色奇珍异宝。不过,她的嫁妆里,也就是那件玉如意最抢眼了,别的也没。”

绿枝厚道的安慰了自家一句,可张蜻蜓仍是满心不快,给人比下去了,连嘴里正吃着的也觉得没味了,把手中的饽饽一丢,“那我的嫁妆呢?都看好了没有?”

这可是正经事情,林把嫁妆分给四户家丁了,张蜻蜓也不有。今儿一天让陆真周奶娘都在外头,就是盯着这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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