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为唐孟蜀的邪异怪人纵声长笑,四周屋檐瓦片受他,笑声所激。同时簌簌作动。杨昭听之不禁霍然色变,却不是因为敌人内功之高,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己想象,而是因为对方竟然一口就说破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杨昭又再深深吸口气,把腰杆挺得笔直。他冷冷凝望着对方,紧抿嘴唇不发片言只字。可是霎时间,地面上那千万条感觉远比人类灵敏的怪蛇却突然产生了阵阵骚动。直教人刺耳牙酸的“嘶嘶”怪叫声甚嚣尘上,蛇群不住翻滚游涌,仿佛想从杨昭身前远远逃开。但未曾得到主人命令,它们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敢游离到院落外面。层层蛇浪于是来回涌动不绝,竟也蔚为奇观。

用厚重斗篷将自己真面目深深隐藏起来的那名女子猛然抬头,兜帽下的双眸蓦然放出奇异光芒,更说不上究竟是惊是喜。唐孟蜀则活象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本来已经够难看的面色更加难看,得意笑声也被迫从中截断。他用力挥挥手,历喝道:“安静!”

大蓬细碎粉末从唐孟蜀袖中飞,沿着他身体的前后左右洒了一圈。粉末所到之处,蛇群骚动也立即停止。唐孟蜀神色更显阴沉,缓缓点头道:“很好,小王爷果然有点本事,难怪就连东斜西独,也一齐死在你手上。”

东斜西独是自杀的,杨昭只不过废去他们武功而已。然而此时此刻,一切辩解也显得多余。杨昭冷冷道:“所以,你要替他们报仇?哼,既然已经知道本王身份,竟然还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看来你们唐门是存心想要谋反了!好,尽管动手。只要唐门不怕他日朝廷百万大军围剿,只要唐门不怕被极乐正宗宗主连根铲除,你们尽管动手。”

“小王爷,你背后都站着些什么势力,咱们唐完全一清二楚,却不劳驾提醒了。”唐孟蜀阴侧侧道:“鄙门向来奉公守法,像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那可安不到咱们唐门头上来。至于报仇什么的嘛……嘿嘿,王爷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我们这种死老百姓巴结奉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报什么仇?”

杨昭冷笑道:“那么你们带这些蛇出来,是干什么用的?难不成要请本王吃蛇羹吗?”

“蛇羹?”唐孟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只要小王爷喜欢,别说蛇羹,就是龙肝凤髓又有何难?小王爷,我们唐门总坛风光秀丽,堪称天下无双。小王爷难得出来一趟,假若不去唐门走走,那就实在太过可惜了。怎么样,小王爷这就随我们动身如何?”

“原来真是请客。不过唐门这种手段,倒也少见得很呐。不过……假如我不肯去,那你们又怎么办?”杨昭一面陪对方讲废话,一面暗自调息运气。他那满肚子的人血,毕竟不是真正解药。虽然也可以抗毒,但生效却要慢很多。看眼前局势,一场恶斗已经必不可少。只要能够多拖延得片刻,体内毒性就更消减几分,打起来功力也可以多推高几分。要不然的话,他哪里有这么好闲情逸致陪个活死人谈天说地?

既然明知对方是王爷身份,唐门也不可能派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来担当这种大事。唐孟蜀人未必有多老,但江湖必定已经够老。按道理杨昭的用意他不会不知,可此刻看模样,他却依旧好整以暇,全是有持无恐的模样。若无其事般道:“咱们唐门是诚心邀客。王爷假如不去,咱们这些平民小老百姓,又敢怎么样?只不过,我的蛇儿们胃口可大得很。三个跑江湖的臭镖师外加一位娇滴滴香喷喷的天下第一歌伎,加起来也不知道究竟能喂饱它们没有?王爷,你不妨猜上一猜?”

杨昭心跳陡然加,速,但这种反应也只眨眼即逝。他剑眉一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本王是什么身份,这几个开镖局子的又是什么身份?他们是死是活,本王从来没放在心上过。至于明月大家嘛……呵呵,假若葬身蛇腹,确实也有点可惜。但本王是东宫嫡长,大隋江山迟早也是本王所有,难道还怕缺少美女么?”

唐孟蜀嘿声怪笑着点点头,道:“确实确实。王爷怎么可能把这几个卑贱粗汉放在眼里?眼下事本来就和王爷无关,只不过是我这些蛇儿〖黑水银〗们饿了,想要吃东西而已。”一举手“嗒~”地打个响指。缠绕在拓拔文正身上那几十条古怪黑蛇,立刻张嘴展露毒牙,同时狠狠咬下!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登时响彻天际,拓拔文正仰天向后就倒,整个身体一下子摔在蛇群上,立刻又像出水的鱼那样痛苦地拼命扭动挣扎。无数怪蛇受到主人指令,纷纷游蹿爬上他身体,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

身受万蛇吞噬,此情此景,甚至比堕落十八层地狱经受酷刑还更加使人触目惊心。拓拔文正眼泪鼻涕口水同时流出来,神,经彻底崩溃。他嘶声大哭大叫,嚎啕道:“不要过来,不要咬我!哇,好痛,好痛啊!求求你们饶了我!王爷,求求你救我,救我啊!”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哭叫,杨昭依然狠下心肠,铁青着脸一动也不动。人质被挟持时,心软地顺从绑匪要求正是最糟糕的下下策。更何况拓拔文正不过是名无足轻重的小镖师,虽然自己也曾经想过要招揽他,但这种时候,杨昭万万不可能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

唐孟蜀放声狞笑,喝道:“这么快就求饶了吗?实在不过瘾呢。姓拓拔的,我劝你乖乖闭上嘴巴。否则的话……”

话未讲完,拓拔文正的哭叫哀求声陡然从中断绝。无数条毒蛇争先恐后从他嘴巴和鼻孔中钻了进去。那种粘粘滑滑的冰冷感觉从口腔蔓延到喉咙,再蔓延到食道笔直下落胃袋。猛然一阵名副其实的撕心裂肺剧痛传来,拓拔文正疯了般用手指拼命撕扯自己喉咙,紧接着胸膛和小腹处有无数凸起,由内而外地激烈涌动撞击,终于“哧嘞~”怪声响过,几十条毒蛇咬穿了拓拔文正胃袋,再咬穿他肌肉和皮肤,鲜血淋漓地蜂拥钻出。

其余蛇群闻到血腥味,更加发狂似乱扑乱钻。拓拔文正耳膜和眼珠先后被毒蛇咬破,这些吃人怪物不要命地直往他脑袋里面穿入去,大肆吸取脑浆。痛苦撕叫声当即中断,整具尸体也被黑压压的怪蛇彻底淹没。蛇群涌动时所发出的“唧唧咀咀”怪声充斥四野,犹如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

没有人知道这场梦魇究竟经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瞬间,然而却也活象永恒。只知道当蛇群终于在唐孟蜀弹响第二次手指之后散开时,地面上再没有一个叫做拓拔文正的人,只剩下一堆沾上滑潺潺黏液,反映出森森寒光的青白色骨头。然而即使已经没留下半丝肌肉,那个扭曲得无比诡异的头骨上,却依然透发出,阵阵可以叫人直从天灵盖一直冷到脚板底的阴冷寒意。

“滴答、滴答、滴答……”点点水声响起,紧接着淅淅沥沥,涓涓成流。是秦武安和胡静水。目睹朝夕相处的同伴就在自己面前,以这么一种残酷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方法惨死当场,而且自己在片刻之后很可能更要承受相同的痛苦,以相同的方式死去。那么即使神,经再坚强的人,也万万支持不住。失禁,实在只算是小儿科罢了。

其实只要杨昭向唐孟蜀表示屈服,他们应该就能获救。然而上下尊卑,高门寒士的分别,经过几百年漫长光阴浸润,却早已经被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所认同。在知道杨昭就是大隋东宫储君杨广的嫡长子以后,甚至连秦武安和胡静水自己,也绝不认为堂堂王爷,竟然会舍得拿自己的命来换取他们的命。所以甚至在那堕落到地狱十八层的绝望当中,他们内心深处竟也提不起半丝针对杨昭而发的愤怒。

可是杨昭却实实在在,已经愤怒得无以复加。不单止愤怒,更有极度的恨!恨得全身发抖,更恨得体内真气又一次地逆行暴走,鼓胀得几欲裂肤而出。

但唐孟蜀只有得意。他桀桀怪笑,竖起手指让一条黑色怪蛇爬上缠绕,道:“小王爷,我这些特别选种育养出来的异种〖黑水银〗,表演还算过得去吧?假如小王爷刚才还没有看清楚的话,鄙人可以免费为小王爷再多表演两……啊,应该是三次才对哦。”

“已经……足够了。”杨昭抬起头来,涩声道:“唐孟蜀,我实在不知道,你他,妈,的现在究竟算是一个人,还是一头冷血的畜,牲?”

“说得好,多谢您的赞赏,小王爷。”唐孟蜀不怒反笑,而且这笑更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个世界‘人’是从来没有好日子过的,但是‘畜,牲’反而可以舒舒服服地长命百岁。鄙人早从七岁起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而假如王爷你也能及早觉悟的话,又何必搞到现在这个样子呢?怎么样?唐门诚心请客,小王爷究竟去,抑或不去?”

“唐孟蜀,你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虽然甘心做头畜,牲,可我杨昭却还是个人。只要是人,我就不能容许像刚才那种事再发生一次。在情在理,我都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杨昭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狠辣的说话。他顿了顿,反手“哧~”地把上身衣服扯下来,暴露出肌肉分明的完美身体。真气随心运转,左手掌心处,赫然凝现〖离〗卦形相。

蛇虫都天性惧火,纵使是异种〖黑水银〗也无法例外。炽烈火劲漾成阵阵热浪,万千毒蛇随即再度不安地扭动。唐孟蜀眼眸收缩,喝道:“小王爷,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杨昭冷笑道:“你放心,我早决定好了。”突然反手往自己小腹处一拍。滋滋轻响伴随皮肉焦臭的味道同时飘出。赫然竟是要利用〖离火乱〗的高温热力将伤口烧成炭疤,让它们再不会流血及有机会扩大伤势。

这种办法固然能令杨昭暂时无后顾之忧,但却几乎等同饮鸩止渴。非但对治疗全无好处,反而只会将内脏也严重烧伤。霎时间唐孟蜀面色剧变,却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居然也舍得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他身后那名女子更失声“啊”地低呼,喝道:“阻止他,他还不能死!”

这一声呼喝犹如当头棒喝,将唐孟蜀从震愕中彻底打醒。不假思索,他尖声怪叫着飞身扑出,千万毒蛇连随浪涌推上,更衬托得这怪人犹如黑死地狱中跑出来的不死恶鬼一样狰狞恐怖。

杨昭却已经及时放开手掌,抬头以两道凌厉目光正视唐孟蜀。就在此刻,本来晴朗无云的夜空之上银光骤现,随即“轰隆~”地炸响了一记旱天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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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蛇是个大好人来的,请大家不要被12误导哦^0^

这个星期又过去了,希望下个星期也能保持目前的成绩……恩,当然和大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对了,大家有意见的话希望就在书评区发吧,不要给和尚添麻烦嘛。而且我这里好多精华也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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