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川提着保温壶,还没走到公寓楼的台阶处,又有一声:“蒋百川!”传来。
他回头,眉心紧蹙,不耐的盯着来人。

乔瑾走近,眼睛湿润猩红。

无声的看着他,像是质问。

蒋百川定睛看了她几秒,虽然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酒味。

没时间跟她多啰嗦,他转身就走。

“蒋百川!你有必要在我伤口上撒盐吗!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干嘛非要揪着不放!你耍我玩呢!昨天下午刚澄清,你晚上又忙不迭的全世界的吆喝,生怕别人不知道苏扬是你老婆!”

乔瑾说着,眼泪又淌下来。

“你太欺负人了!你这是不打算给我活路!”

蒋百川蹙了蹙眉,没爱搭理她,继续朝前走。

乔瑾忽的向他跑过去,想从身后抱住他。

蒋百川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反应极快,一个转身,伸手将她按在原地,“乔瑾,你想干什么!非得把自己搞的这么下作不行?!”

乔瑾肩膀被他捏的生疼,眼泪哗啦啦的流吗,她现在分不清是心疼还是身体疼。

借着三分醉意,开始耍酒疯:“蒋百川,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以前再生气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她哽咽着:“我也不想故意针对苏扬,可是我看到你对她这么好,我心里忍不住的嫉妒,蒋百川,我也喜欢你呀,我比苏扬先认识你,也先喜欢你,可你怎么能为了她这样对我呢。”

蒋百川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乔瑾,醉没醉你心里有数。我自认为我没给过你任何错误的信号,不管是认识苏扬前,还是认识苏扬后,我对你也就是世交家不得已的应酬,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自欺欺人,那我一定会让你清醒的认识这一点。”

不得已的应酬?

乔瑾心里一颤,这个男人还真是绝情的可以。

这么残忍的话他都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她控制不住吼出来:“蒋百川,你还是个男人么!”

蒋百川没有分毫动容,也没动怒。

就像他之前跟庞越希说的那样,抬杠,他只跟家里人。

但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幽默揶揄,是一种奢侈。

蒋百川本不想把最后的脸皮撕破,可她太过没有自知之明,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

也无需再顾及着两家的什么交情不交情。

他站着没走。

乔瑾以为他心里开始愧疚。

搁以往,她说了这样激怒他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就在她心存侥幸时,从不远处走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那两个男人走来的方向,可不就是...

乔瑾指尖都不由颤栗了下,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未卜先知?

两个男人走近,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蒋百川:“蒋总,这是从相机里拿出的记忆卡。”

蒋百川接过来,眸光沉得不见底。

他将记忆卡放在手心看了眼,又看向乔瑾:“这就是你今晚找我,跑过来抱我的目的是吗?”

提前找好狗仔,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去拍她和他抱着的那一幕。

她从背后抱住他,而他一定会回头,这时她再扑到他怀里。

狗仔一定会选个特别的拍摄角度去误解大众,他们是情到深处主动拥抱。

这要是发出去,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刚公开婚姻,就立马传出跟所谓的‘青梅’亲亲我我的视频,苏扬大概就成了最大的笑柄。

还好他早有准备,想到她跟她那个不省油的表弟会玩这招阴的。

乔瑾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本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他成心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会让苏扬好过。

所以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守在这里等着,就等着他一个人出现时,上演这一幕。

蒋百川用打火机把那张卡给烧了,面无表情的看向乔瑾:“有你肠子都悔青的那天。”

他示意保镖下去,转身走向公寓楼。

乔瑾豆大的眼泪滑落下来。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走向公寓楼,她气急败坏的大喊:“蒋百川,我跟你没完!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她不会让苏扬这么好过的,凭什么天底下所有的便宜都让苏扬占了!

苏扬回到家时,蒋百川已经开过会,正在厨房淘米。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做米饭?”苏扬提着菜进了厨房。

蒋百川回头看她:“你中午不是说好几天都没吃米饭了么。”

中午在‘山芋爷爷’店里,岳母做了小馄饨,她当时就嚷嚷着,说想吃米饭。

苏扬笑:“对我的话这么上心,是不是迷我迷的不要又不要?嗯?”

把菜放好,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蒋百川把大米放进电饭锅里,插上插头,幽幽说道:“以前我觉得我妈的脸很大,现在觉得你有逆袭的潜力。”

苏扬哈哈笑了出来,“对啊,我们俩就是脸大,所以你才迷恋的很。”

蒋百川把琉璃台上的购物袋拿过来看了眼,好多种蔬菜,问她:“准备做什么菜?”

苏扬:“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蚝油生菜,再做个家常豆腐吧。”

蒋百川:“...”

还以为她这几个月又长了厨艺,原来还是十几年不变的那四样。

问她:“那你还买竹笋、茶树菇做什么?”

苏扬说:“本来是没打算买的,可我进了小区后,在花坛边就看到乔瑾跟你站一块,还有你的俩保镖,我怕过去后我就忍不住想怼乔瑾,然后就回头又去超市买了两样回来。”

蒋百川‘哦’了声,叮嘱她:“以后再见到她尽量别跟她正面冲突,她这个人心眼不正,最后吃亏的是你,有什么事你回来跟我说。”

然后把刚才的事跟苏扬简单说了下。

苏扬听后都心有余悸,要是这视频发出去,她得被多少人看笑话。

她看到琉璃台上有个保温壶,顿了下,“妈送来的?”

“不是,爸送来的,是你喜欢吃的醋溜鱼。”

苏扬伸手摸了摸保温壶,虽然外面是冷的,但里头的温度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滚烫的。

“爸没上来?”

“没,要赶回家陪爷爷吃饭。”

蒋百川开始洗菜,把土豆洗好后问她,“你来切丝?”

“好。”苏扬松开他,系上围裙,开始切土豆丝。

她还想着他之前在车上要跟她说的话,提醒他:“对了,你之前说回来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蒋百川在洗番茄,回头看了她眼,又继续清洗。

他把洗好的几个番茄伸手放到菜板上,开始择生菜。

这才说起:“那段时间我的确忙,陪五叔去了趟南非,回来后胃病犯了,半夜疼的不行,吃了药也不管用,我就开车去医院,没想到在路上跟一辆的士撞一块去了。”

苏扬听后,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是不是伤的很重?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她放下刀,走过去,把他身体扳过来,想看看他哪里伤的重。

关心则乱,她都忘了,三个多月过去,有伤也好了。

蒋百川宽慰她:“没什么事,不算太重,车速都不快,外伤倒不厉害,也没骨折,就是内脏出血,必须要住院观察,我本来跟医院商量我想去香港看你的摄影展,但医生不同意,说内脏出血这种事不好说,万一要在飞机上突发意外,不好抢救。”

苏扬的头一直在他胸口蹭,眼泪也掉下来。

“对不起,你看我这个妻子做的一点都不合格,那段时间都发现你的异常,光顾着自己的事情,对不起。”

蒋百川把手里的菜放下,抱住她:“哭什么呀,我不是好好的么,当时就是因为没有生命危险,我才没告诉你,第三天就是你的摄影展,我不想让你分心,后来你摄影展结束后,我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就没再跟你提。”

她不是没提过要去看他,但他回绝了。

怕她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心里会难受。

说着他叹口气,“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你内疚。”但要是不跟她说,她又心里边不舒坦。

苏扬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红着眼看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第一个告诉我。”

蒋百川点头,说行。

苏扬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蒋百川:“没有,就这一件。”

苏扬暂时就信了他。

蒋百川又解释:“那段时间我除了身体不舒服,是真的忙。”

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跟她又有时差,所以电话打的就少了些。

那段时间不仅通话少,每次通话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她总是说自己很忙,急着要挂电话。

开始的时候他真以为她忙,也就尽量少打扰她,晚上多给她点睡眠的时间。

直到那天早上她主动打了电话给他,他感觉她语气很不正常,也不太说话。

他问她怎么了。

结果她说:没什么,就是时间长了没联系,差点忘记你是我老公,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不会也差点忘了我是谁吧?

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就才一天没联系而已。

后来她又问他:“我想去看你,方便吗?”

方便那两个字,让他意识到,她已经彻底没有了安全感。

所以当时在电话里他就决定回北京一趟。

本来他的行程安排里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回家陪她两天。

最后只好推迟了见一个重要客户的时间。

那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守时。

当晚他去工作室楼下接她下班,她从台阶上跑下来的那种表情,似曾相识。

多少年前的冬天,周五中午,他从纽约飞回来带她去故宫看雪,她翘课从学校围墙爬出来时的表情,就是那样的。

惊喜里夹杂着兴奋。

怎么都掩饰不住。

三个月没见,她从台阶上跑下来直奔他的面前。

就跟一个留守的儿童,突然见到了家长。

不见面时,少不了埋怨和不理解。

可一旦见了面,就什么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不真实的欣喜。

那一瞬,他从没有那么歉疚过。

他再忙,就算不睡觉,也该回来看看她的。

她不管多坚强,多独立。

可在他的面前,她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

苏扬平复好心情,继续切菜。

蒋百川站在她旁边,开始择菜。

跟她说:“等再下大雪,我们去故宫转转。”

苏扬没吱声,用刀使劲剁了剁菜板。

蒋百川:“...”

苏扬放下菜刀,回头半眯着眼盯着他。

半晌后说了句:“骗子!”

蒋百川郁闷的:“...”

苏扬继续切土豆丝,只是切下去的力道变大了。

菜刀剁在菜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巨响。

她想起那天在故宫看过雪后,两人都冷,全身冻透。

时间还早,不到放学的时间,她不能回家。

蒋百川就带她去了他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四五十平。

在公寓,她喝了好几杯热水,吃了他第一次做的炸酱面。

虽然味道难以下咽,但还是全部都吃光。

吃过饭,她还是冷,不断的打喷嚏。

蒋百川跟她说,他抱着她就不冷了。

他抱着她,一直不停的亲她。

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亲着亲着他大概就不再满足了。

他问她:还冷吗?

她点点头:冷。

又问他:暖气怎么还没热?

他说:要有个很长的预热过程。

她便信了。

当时就想,有钱人家的暖气就是不一样。

后来她又问:要不开空调吧?

他说:空调早就坏了,没来得及修。

她只好叹气。

窝在他的怀里,依旧是冷的直发抖。

然后他提议:要不我们做做运动?这样就不冷了。

她当时还天真的想着,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做什么运动?

再说了,这是19楼,跳绳跳远跑步什么的,都不行,会影响楼下。

一个小时后,她大汗淋漓,再也不冷了。

原来这项运动叫‘床上双人有氧运动’...

后来第二次去他的公寓,她才知道,暖气压根就不需要预热那么久,其实是他没开。

当然了,空调也没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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