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大厅中,老夫人端坐正中央,董夫人坐在她的下首位置上。
董卓不在临洮,虽然说董府是以董夫人做主,但是在老夫人面前,她依然保持着谦卑。这不仅仅是辈分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老夫人培育出来了董俷这样的人。

董府不缺财物,缺的是人,特别是有能力的男人。

故而牛辅和李儒做了上门女婿,一方面是带来人丁的兴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聚集人才。不得不说,牛辅和李儒表现的还算不错。牛辅稳重,行事较为谨慎,李儒聪慧,更兼诡计多端,如今已经是董卓身边不可或缺的智囊谋主人物。

可董家的人相对要弱一些。

董旻怕吃苦,喜欢穿着华丽的衣服,喝江南的米酒,行事招摇,家中妻妾成群。其实董府的人都知道,董旻虽不能说是废物,但绝不足以成事。若非董卓对兄弟溺爱,董旻甚至做不到一个都伯。用老夫人的话,董旻可以带五十个人张牙舞爪,吃喝玩乐。但是如果让他带五十个人和对等人数的敌人搏杀,必败无疑。

第三代的董璜,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不足一提。

可如今,老夫人培养出了一个百人敌,甚至万人敌的董俷,更重要的是,他才十二岁。

要知道,当年整个董家的人都想要杀死董俷,只有老夫人坚持领养。

现在董俷开始成人了,老夫人当年的坚持也就变成了睿智,地位随之更牢固。

牛辅跪坐董夫人的下首,身边是他的妻子董照。

老夫人旁边,董玉正襟端坐,表情格外的严肃。这差不多是董家在临洮的全部人手。董媛还没有救回来,而董俷呢,一整天的辛苦,此时估计正在呼呼大睡。

“真的不去救四妹吗?”

董照有点不高兴的问道:“阿丑派出的那些人可靠吗?我还是认为该派人去接应。”

董玉说:“那些人在和我们绕圈子,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首领都被击杀。太平道和烧戈羌人的重点是在临洮,所以那十几个人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再说,阿丑既然不担心,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二妹,别忘记了在这家,四妹和阿丑最亲。”

虽然不喜欢董俷,但董照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老夫人开口说:“大妹,还是说说太平道贼的事情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太平道贼要反。”

大厅中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

董夫人说:“太平道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从那个张角立教至今也有一年多了。不过,我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造反的行为,倒是乐善好施的很,在百姓中颇有名望。”

董玉苦笑道:“我在此之前,没听说过太平道。不过我相信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张角为何无缘无故的乐善好施?为何要施恩惠于百姓中。且不说他的乐善好施是从何而来,但只看太平道如今的情况,程远志一声召唤,小小的临洮居然有数千人马上相应……如果张角站出来召唤一声,那又会出现什么结果?”

牛辅一皱眉,“大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派人抓捕太平道贼的时候,不少教众奋起反抗,甚至不惜和官军作对。若非是这个原因,程远志也跑不出临洮。”

“所以,你说张角要反?”

董玉摇摇头,突然笑了起来。

她想起审问唐周的时候,每每问到关键处时,唐周略有犹豫,那裹脚布一出……

没想到阿丑居然还有如此恶趣味。

“大妹,你笑什么?”董夫人问道。

董玉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起阿丑做的事情。”

说着,她把董俷在柴房外恶搞唐周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引得众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容一收,董玉说:“据唐周交代,张角拍出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从事相同的事情。这几年并州,幽州时有马贼出现,更有甚者是和鲜卑人勾连,洗掠城镇。不少大户人家因此遭了难,而财物或是和鲜卑人交换马匹,或是流入了张角手中。唐周还说,张角已经开始用财物结交洛阳权贵,更和宫内的宦官走的很近。”

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呼的站起来。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牛辅,立刻拍可靠之人押送唐周前往河东。”

“奶奶!”

董玉连忙说:“妹夫抓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阿丑颇有兴趣,似乎是想要收服。”

“哦?那就留给他。若是收服了就划归为阿丑的家将,若是不服,就斩草除根。”

老夫人说话做事颇有一种大将风范,转眼间就做出了决断。

董夫人也知道,事情差不多就这样子了。

“大妹,二妹……传告家中,严禁交谈阿丑的事情。所作所为,不许被人知晓?”

牛辅奇道:“娘,为什么?”

“阿丑还小,若是太早为人所知,对他,对董家都没有好处。你父亲的官越做越大,政敌将来也会越来越多。董家人丁并不兴旺,必须要留有足够的后手才妥当。”董夫人说着也站起来,“阿丑是我家中的奇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被人知晓。”

“那父亲……”董照问道。

“也不要告诉你父亲,他整日忙于政务,不要让他再操劳了。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马贼是牛辅纠集郡兵围剿……二妹,若我知道阿丑的事情是从你口中传出,就算有你父亲求情,也休怪当娘的不讲情面。到时候……哼,你自己考虑。”

董夫人扶着老夫人走了。

董玉正要起身,就听见董照嘀嘀咕咕的说:“不过是个毛孩子,有必要这么看重?”

她停下脚步,凝视董照说:“二妹,母亲不是开玩笑。阿丑是否值得看重,妹夫心里当有所觉。总之,你牢记母亲的话没错,否则出了事情,姐姐也保不住你。”

******

当董家老小在大厅里商讨的时候,董俷正在呼呼大睡。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累坏了。倒在榻上就打起了呼噜,还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他长大了,骑着已经驯服的狮鬃兽阿丑,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驰。

阿丑跑起来,黄色的鬃毛随风飘,非常的威武,有一种莫名的雄骏阳刚之美。

奶奶和绿漪在他的身后,叫着他的名字,笑着。

一切都很美满,令人陶醉……突然,一匹赤兔马出现。别问董俷是怎么知道那是赤兔马,反正就是知道。马上一员大将,头顶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挂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从天边出现,向奶奶她们跑去。

别问那是谁,董俷就是知道,那是吕布。

“董家余孽,拿命来!”

大将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奶奶的身后,方天画戟抡起,向奶奶的脖子斩去。

“不要啊……奶奶,小心!”

苍白皓首飞起,奶奶的头在空中飞,却在对董俷说:“阿丑,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要!”

董俷呼的坐起来,额头冷汗淋漓。

他喘着气,贴身的内衣竟然已经湿透了。他从榻上下来,走到桌旁,端起一碗清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精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董俷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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