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顾忌到小七有孕且即将临盆,顾天泽不想她担心,刘家的阴谋他没漏一点点的口风,一切安排都在暗中进行,谁想小七还是知道了,并动了胎气,引发早产。
早知会这样,他还不如一五一十的告诉王芷瑶。

侯府离皇宫并不远,顾天泽马又快,早已习惯在京城纵马而行,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赶到了侯府。

顾天泽把缰绳扔给随从,快步向府里面走,侯府的下人纷纷行礼,他们被顾三少堆满寒冰的眸子吓得够呛,从没见过顾三少如此之冷。

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再也忍不住奔跑起来,身上的甲胄随着他的奔跑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产房是他同岳父一起安排的,顾天泽自是知道产房的方向,不用人引路,他对岳父的府邸很熟悉,以前小七尚未出阁时,他就有办法弄到侯府的地形图,趁夜摸进来。

严格算起来,他同小七成亲后,在岳父家住的日子比在自己家都要久。

外人为此没少背后议论他,再多的议论他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放在心上,左右也没人敢当面说,况且他那么忙,小七有是个怕寂寞的人,她朋友本来就少,又多以成亲,有自己的丈夫儿女,不会总来陪小七,顾天泽便想还不如住在娘家,热闹,有人关心疼爱妻子,而且他对岳父很放心,岳父总能把小七照顾得妥妥当当。

王芷瑶同他一样,曾经很渴望父母的疼惜,许是他这辈子得到的太多,拥有的太多,无法得到体会被父母宠溺的滋味,见王四爷逐渐变成小七的好爹,顾天泽希望小七这辈子能不留遗憾。

这些他不会说,哪怕他在背后承担了一切,多次提醒乾元帝给岳父‘赏赐’,把一些新得的好东西送到岳父府上,甚至他为小七在娘家待产的事情同尹薄意单独见过面,还不是怕小七的兄嫂心存不满?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到了前头,本以为王芷瑶能平安生产,渡过女人最危险的一关,岂料老天就是爱折磨人,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小七早产了。

顾天泽此时除了担心焦心之外,更多得是恨不得捏碎向小七透漏消息的人。

“阿泽……”

王四爷见顾天泽跑过来,焦急不安的俊脸稍有缓和,起身迎上去,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抢先把瑶儿的状况告诉女婿,“还好,还好,稳婆早早就安排了,瑶儿一直养得不错,应该……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说到最后,他也不敢确定瑶儿能平安,毕竟方才瑶儿下身出血,染红大片的衣裙。

顾天泽抬手指着婢女从产房端出来的铜盆,一股浓浓的腥咸血气扑面而来,让他最后的理智崩溃,甩开岳父,“这是什么?血?谁的血?”

“……”

王四爷眸子如同死寂,捂着脸庞跌坐回椅子上,手臂颤抖得连茶杯都拿不稳,“阿泽,瑶儿不会有事,她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方才王四爷还能镇定一些,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瑶儿的呼吸越来越轻,甚至听不见喊疼的声音,女婿的话让他装出来的坚强冷静崩溃,女婿不知道失去滋味,他明白的……抱着瑶儿渐渐冰冷的身体,眼看着鲜血蔓延了她整个人,无论他如何用手堵住伤口,鲜血还是不停的流出。

在死亡面前,他无能为力。

他坐在地上,仰望着飘落的红枫,痛到极致,连哭都哭不出来。

此后的岁月,他总是在梦中被这个场景反复折磨,偶尔会梦见自尽的蒋氏,梦见蒋氏的双腿在空中左右荡漾,或是梦见瑶儿很小的时候,拿着写满的宣纸去寻他……而他总是推开她。

被这样的梦一遍遍折磨,他竟然还能活那么久才闭上眼睛,他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不,许是在他闭上眼时,瑶儿和蒋氏才会原谅他,所以他要活着,最为惜命不过。

夺舍重生后,他偶尔还是会做那样的梦,但次数已经很少了,尤其是瑶儿同他重新亲近后,他的梦里充满暖意,不在孤单,不是冰冷。

“侯爷,产房是不洁之地,您不能进去!”

“闪开!”

顾天泽冰冷的声音难掩焦躁,惧怕,今日他才知道,他也有恐惧……原来恐惧的滋味是那么的难受,顾天泽抬手把堵着产房的妈妈推开,“你说谁不洁?我的小七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她比任何人都干净。”

“侯爷……侯爷是领兵的将领,您身上若是沾上产妇的血气,对您领兵不妥。”

民间流传很久,男子尤其是当兵的男子入产房,将来在疆场上必然会血染征袍,大败丧命。

顾天泽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很巧,我如今官职都被陛下捋了,白身一个!”

乾元帝若是晓得顾天泽说出这话非被气死不可,不过他以后再生气,此时他还在宫里,对任性妄为的顾天泽鞭长莫及啊。

王四爷蹭得一声从椅子上起身,一直坐在角落,泪流满面的蒋氏忙问道:“四爷……”

“我进去把阿泽抓出来!”

“四爷……您不能去……”

蒋氏的声音很轻,很轻,就算她拼命阻止,也挡不住丈夫和女婿,而且她也没资格阻止,瑶儿早产……都是她口风不严。蒋氏恨不得拿剑戳死自己,为什么要对瑶儿说起女婿单刀赴会,生死不知的事儿?

她怎么这么混?!

王四爷进产房后,先看见瑶儿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无论稳婆怎么喊用力,瑶儿像是听不到,她的脸庞泪水,汗水横流,本该是很脏的,可王四爷却觉得她是透明的,许是他独特的经历,能看穿三魂七魄……王四爷双脚发软,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瑶儿,你不能走。”

站在床榻前的顾天泽不敢去看她下身的血,一个人的血是有限的,都流干净就补不会来了。

他缓缓的跪倒,紧紧拽住小七的手,内力直冲入她体内,“醒来,醒来。”

王芷瑶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三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漏出惊恐,害怕,竟然跪着……他仿佛也是随她一起去一样,她会带走三少的一切。

“不行!”

王芷瑶喃喃的说:“我……许是你生命的过客,三少……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将来自然有……人陪你走到最后……我希望你忘记我,把我忘记了。”

“别说话。”

顾天泽堵住她的嘴。

王芷瑶眼睛弯弯,瞳孔多了几分神采,她哪怕回不到现代,哪怕魂飞魄散,她都不曾后悔,爱上顾天泽,许是她两世为人最大的成就。以前她健康时总会想,如果她死了,一定会让亲人丈夫永远的记住她,如此她才不会被活人取代。

可如今她濒临死地,却想让三少忘记自己。

只有濒死时,才能看明白内心真正的想法。

王芷瑶费力的抓下顾天泽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同他十指相扣,感觉到一股暖流冲进丹田,晓得是他耗费内劲,对在不远处捂着脸流泪的王四爷道:“爹……我原谅你啦,帮我让阿泽活下去。”

真正的王芷瑶是个外表倔强,内心柔软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放弃重生逆转命运的机会,她如果回来……只怕早就原谅王四爷吧,不管她是不是忘记过去的伤痛,在这一刻,王芷瑶愿意说原谅,真正的原谅体谅他。

“如果爹有下辈子,记得只要一个女人,别再纳妾了,那样会少许多的麻烦。”

“瑶儿……”

王四爷毫无谪仙形象的大哭。

“你与其说这些,为何不肯用力?”

顾天泽咬住她的手指,“疼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比你疼一万倍,王芷瑶……我不想听你说身后事,你给我用力,不许……死”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双肩,“用力,把我们的孩子生出来。”

他不许她死。

顾天泽火一样的目光让她心跳加速,好像三少要吃人,用力吗?可是她已经很用力了,孩子就不肯出来,她能感觉血在不停的流失,许是赶上生产大出血吧,没有呼吸机,没有输血针头,她必死无疑的。

在这一刻王芷瑶很后悔,当初怎么不学医呢?

医学院……高考分都很高,她考不上……可是考不上,她家有钱有关系可以走后门花钱上啊。

“如果有下辈子,我要……”王芷瑶听顾天泽的话,再一次聚集最后的力气,“下辈子我要当大夫!”

“好。”

顾天泽低头吻上她额头,保证道:“我也学医。”

他也不愿意再经历这样的事了,在此时,他才明白他顾天泽不是能掌控一切的人,连最喜欢的人都救不了,只能眼看着小七生命流逝。

“侯爷,卢大人到了。”

卢彦勋也是毫不顾忌的走进产房,从怀中掏出几件特比的东西,把其中一个盒子打开,“请侯爷给夫人用下。”

顾天泽怔了怔,把药丸放到自己口中,然后对着王芷瑶的亲下去,将药丸渡给她,“咽下去。”

随后顾天泽让开位置,眼见着卢彦勋用特别的东西救人,产房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稳婆,你继续。”

“……好。”

稳婆不敢迟疑,继续督促王芷瑶用力。

许是药起了作用,也许王芷瑶还是舍不得死,血算是止住了,她也回复了些许的精神,一声哭喊之后,王芷瑶感觉下身轻,“好累,三少,我想睡一会。”

“卢彦勋?!”

顾天泽最怕她闭上眼。

“没事,夫人没事。”

卢彦勋摸了摸脉搏,虽然很弱,但还是有的,脉象凝而不散,他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这些日子逼问王芷璇的医术终于发挥了作用。

“阿弥陀佛。”

王四爷念叨着,“无量天尊,瑶儿平安,神佛我都信。”

稳婆颤颤巍巍的上前,“侯爷,夫人生下龙凤胎……只是小公子状况不大好,许是活不过。”

顾天泽侧头看着软绵绵的婴孩,不敢伸手碰触,“卢彦勋。”

“属下在。”

“你把他带走。”

“三少爷……”

“带走。”

“是。”

卢彦勋从稳婆怀里接过呼吸微弱,小脸发青发紫的婴孩,最后看了顾天泽一眼,把婴孩抱紧转身离去。

顾天泽盯着熟睡的王芷瑶,目光深沉,在岳父说话前,缓缓的说道:“如果……他活不下去,卢彦勋不会告诉我,如果他活着,以后我会向小七解释。”

“你们都给我记住,她只生了一个女儿!”

顾天泽目光环视产房里的丫鬟和稳婆,她们扑通跪倒,磕头道:“奴婢不敢忘,夫人生了千金,只有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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