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进指着虞文和陈伟说:“若是虞某猜得不错,举报的人,就是你们这两个小人吧?”
事情来得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革去功名和“发现”通敌倭寇的罪证同时到来,而发现罪证的头天晚上,隔壁马大叔家的狗被毒死,而第二天自己家就挖出所谓的罪证,真是巧得让人不敢相信,要是有这么多银子,那一家人就不用过得这么清贫,没米下锅。

那几锭官银都是铸成五十两的,当日为了二十两,差点还要卖宅子,推妹妹入火坑,说家里有藏银就是打死虞进也不相信。

情节有些老套啊,那就是虞方和陈伟先是想办法革去自己的功名,确认革去自己功名后,又让人偷偷给自己栽赃嫁娲,在栽赃的过程中惊动马大叔的狗,为了顺利进行,就把狗毒死,然后串通衙门的周阎王来搜家。

真是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相扣。

要是虞进还有功名,周阎王还顾忌一下,可是没了功名,周阎王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当中也有可能虞氏一族的影响力在外,此外,那个同知大人说不定也在后面出了力,毕竟他的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侮辱。

设计得挺好,可惜周阎王太心急了,有搜查令在手,没搜出东西前还是读书人,可对一个有功名的人哪敢踹门而进那么嚣张,除非他一早就知道虞进会被革去功名,而他也会拿到所谓的“证据”,所以他才敢这样无法无天,而在搜查物证时,前面在宅子里作模作样搜了半天,最后不到一刻钟就找到藏在泥地里的“证据”。

就是作戏也没这么假啊。

狠毒啊,这二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把自己打得永不翻身,不留一丝丝余地。

虞方冷笑道:“没错,就是本少爷和我表哥一起举报的,我们跟你在百花楼喝酒,你酒后吐的真言,本以为你有些才学,没想到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竟然和倭寇勾结残害自己的同胞,对你这种细作,哪里需要半分客气?我等读书人,知书识礼,忠君报国,自然要和你这种人割袍断义,还要向官府揭发卑劣的行径。”

“没错”陈伟冷笑道:“我们表兄弟明事理,辩忠奸,自然要挺身而出,而我等举报有功,也必将受到官府的嘉奖,为自己的履历添上厚重的一笔。”

虞方高兴地说:“没错,说不定还传为佳话,千古流传呢。”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阎王在虞方和陈伟面前,哪里有“阎王”的风范,听到二人说到嘉奖的事也很高兴,一脸恭维地说:“那是,若不是二位少爷的帮助,哪能破获这样的大案,回去小的一准向县尊大人向二位请功。”

“周捕头抓获倭寇的奸细,这可是大功一件。”虞方笑着说。

陈伟点点头说:“像周捕头这样的人才,在余姚做一个小小的捕头有些委屈了,我会向爹爹推荐的。”

“不敢,不敢,破获此案,全赖二位公子举报,此功应归二位公子。”

还没有审判,这三人已经在“谦让”功劳,在他们眼中,虞进就像一个小小的蚂蚁,只要伸个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有功名三人也不把虞进放在眼内,现在革去了功名,虞进就像他们手里的面团,想圆就圆,想扁就扁。

虞进面色沉静,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出离愤怒了,看着三人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分功劳,而陈伟不时用狼一样的目光贪婪的看躲在自己身后的虞雨,咬着牙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就不怕诬告反坐吗?”

中国从秦、汉以来,历代法律都规定有此项原则,明、清律对诬告反坐定有加等办法:凡诬告人笞罪者,加所诬罪二等;流、徒、杖罪加所诬罪三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明成祖永乐元年(1403)二月曾定《诬告法》:“凡诬告三四人者,杖一百、徒三年;五六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所诬重者,从重论;诬告十人以上者,凌迟处死,枭首其乡,家属迁化外。”

虞方面色一滞,可是陈伟却是一脸不屑地说:“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早些乖乖送上,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现在铁证如山,铁案难翻,想报仇,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周阎王大手一挥说:“还楞着干什么,抓起来。”

刚才虞进的用功名吓退几个捕快,县衙分为官、吏、胥、役几个级别,而捕快属于役,是一份贱业,对高高在的读书人天生有一份畏惧,现在虞进没了功名,一下子凶起来,一个个一脸狞笑地围上来。

虞进伸手双手护着二女说:“不要动粗,我们自己走。”

这些捕快都是粗汉,把二女弄伤就不好了,再说这些人品性参差不齐,在抓捕的过程中动手动脚怎么办?保护老娘小妹是自己的天职,虞进自然义不用辞。

“砰”一声,虞进突然感到腹中一痛,那走在前面的周阎王突然把刀一反,用刀柄狠狠地撞了虞进,这一下又快又狠,那感觉就像被巨木撞中一般,痛得虞进捂着肚子像虾一样弯着,嘴巴张成一个“o”型,痛得半天说不出话。

还没有痛完,周阎王又是一脚把虞进踹倒地上,然后一脚踩着虞进的背,一边踩一边冷笑地说:“哼,你功名都被革了,还敢对大爷指手画脚,我看你是活腻了。”

虞进被一撞一踹,痛得差点想哭,本想痛骂这些人,可是他顾不上,因为他听到老娘和小妹的惨叫声和哭喊声,扭头一看,不由怒火中烧,只见二女被强行套上沉重的铁链,因为挣扎过度,虞林氏的衣服都被扯破,又怒又羞的她拼命想遮住露出的春光。

那种伤心、绝望又羞愧的表情,虞进看到都觉得心碎。

至于虞雨,情况还好一些,那陈伟把她视作肉脔,应是提前打了招呼,那些捕快相对文雅一些,那绑在身上的铁链也不大,只虞雨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那种可怜、伤心、羞愧的表情,也让虞进心里很不好受。

曾经暗自发誓要保护她们,曾经对自己说过要让她们成为大明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实却残酷得让人发冷、绝望、可笑。

别说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就是保护她们做不到。

“虞方,陈伟,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一定不得好死。”虞进睁大双眼,双目欲裂,发出愤怒的吼叫。

说话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感时,这一刻,虞进非常伤感,也极度愤怒。

“啪”的一声,虞方走上前蹲下来,二话不说就狠狠打了虞进一巴,一脸戏谑地说:“叫,你再叫得响亮一点,哈哈,本少爷就喜欢听你叫,就是喜欢看你挣扎、绝望的样子,叫,再叫啊。”

这一巴虞方一点也没有留力,虞进感到自己的脸一脸通红,也不知被打肿了没有。

陈伟嚣张地说:“哈哈哈,叫,你再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现在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哦,好大的口气,那陆某呢?”陈伟的话音刚落,围墙外突然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这个声音中气十足,一下子盖住在场人的声音,大伙把目光投向那扇被踹坏的门,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大胆,可是这个人出现时,所有人都吃惊得张大嘴巴,就是想骂人虞方也没有例外。

人群中,只有虞进没吃惊,相反,他的眼内闪过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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