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曜中途拦了下来,拿了过去,没翻开,直接原封不动地将那份原件推了回去。
“谢谢,不过我们不需要。”

钟璇看向他,嘴角勾起些浅浅的笑痕,眼神却很平静,说话慢条斯理的很平和:“陆承曜,你和我都知道,这个行业盈利模式不明,这两三年内基本属于一个跑马圈地的状态,要发展只能靠投资商源源不断地输血。你们就一千万,能撑多久?就你们这个项目的现状来说,优势不明显,没有数据没有资源,你本身就是做vc出身的,你觉得这能打动其他vc?”

“不劳费心。”陆承曜语气始终淡淡,“而且钟璇,现在是你来求我们合作,别一副施恩的语气。”

钟璇脸色变了变,定定看着陆承曜:“陆承曜,你和我说话有必要这么带刺了吗?你原来对我……”

“钟璇。”秦依出声打断了她,语调和缓平静,不急不缓,“谢谢你,但我不缺钱。别说三千万五千万地砸,三个亿五个亿我都砸得起,看我乐不乐意而已。”

人已转过身,扭头对陆承曜道:“我一会儿还得和他们开个会,你是要留在这边多坐会儿还是陪我过去开会?”

陆承曜黑眸在她平静的脸上转了圈:“我陪你过去。”

人已站起身,冲着会议室外的助理喊了声:“小张,送一下钟小姐。”

秦依客气地冲钟璇笑笑:“钟璇,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去开会,你随意。”

钟璇有些尴尬,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来之前也大致能预料到这么个结果,自嘲地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份文件留在了桌上,站起身:“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转头看陆承曜:“承曜,我知道你做这个项目有一半是因为我哥,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我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我只是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我知道我之前太任性和无理取闹了,我很抱歉。”

压着那份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低垂着头:“这份文件,有机会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看看。”

没再说什么,看了秦依一眼,走了。

秦依始终面色平淡,目不斜视,也没送人,只是顺手拿起了那份文件,看也没看,两手一交叉便撕了,本想直接扔垃圾桶,顿了顿,又停了下来,扔回桌上。

“你和钟意感情深,你决定吧。”转身想走。

陆承曜拉住了她,拧着眉:“闹什么脾气。”

顺手就把那沓碎纸扔进了垃圾桶,手掌却还是扣着秦依的手臂,没让她出去,还顺手把会议室的门给带上了。

秦依自己在那闹小别扭,拉着张脸,不看他。

“秦朵朵!”陆承曜嗓音重了几分,捏着她的手臂也加了几分力道。

秦依吃疼,嘴一嘟,恶从胆边声,扭头呛他:“干嘛,就许你和前女友含情脉脉还不许我生气了?”

“她不是我前女友。”陆承曜不认可这个头衔,那段往事不太光彩也不想提,只是定定看她,“你别一看到钟璇就自己在那瞎脑补,自己给自己添堵。”

“你们在一起过本来就是事实。我还特么一个人跑到波士顿看你们秀恩爱……”想到当初在医院那幕,秦依不说话了,只是撅着嘴在那站着。

陆承曜似乎长叹了口气,秦依以为他又要和她辩论时,陆承曜突然收紧了手臂,将她拉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像在安抚,连嗓音也柔软了下来。

“秦朵朵,如果我那时回头能看到你……”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拍她的背,垂眸看她:“那天哭了吗?”

秦依抿了抿唇:“我才不会哭。”

陆承曜想象着她当时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门诊大厅的画面,人来人往,胸口有些闷疼,沉默了会儿:“后来怎么回去的?”

“就站着累了,自己走回去了。”秦依讷讷应着,也没太多的记忆,只是当时钟璇回头看她的那眼让她有些难受,以及她之后宣告式地搂紧了陆承曜手臂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犯贱,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去后,自己也没了看医生的心情,一声不吭地回了酒店,默默收拾行李,定机票,哪怕不是直飞,当晚也转机离开了那里。

在那天之前她在波士顿待了四天,天天有事没事就去哈佛附近转悠,忐忑又期待。

陆承曜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隐隐有些怜惜的味道。

“我那时没想别的,她妊娠反应比较严重,又是钟意的妹妹,我自己误以为是我个人原因造成的,出于亏欠心理照顾了她一段时间,但真的只是以着兄长的心态在照顾她。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争吵,毕竟不是因为感情才怎么样的,所以彼此都有些尴尬,见了面都会很客气。医院那次也是她不肯打掉孩子,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抚养,孩子真生下来了我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当时只觉得人生灰暗得看不到头,许多本来很执着于要得到的,爱情,秦朵朵……似乎都失去了争取的资格,那一瞬间突然萌生出这辈子就这么凑合算了,结婚的话才那么脱口而出了。”

低沉柔软的嗓音,以着徐徐的语调说出来时,秦依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当时也是我冲动了。钟璇大概因为我那句话上了心,之后的相处变得微妙起来,她似乎总在试图去突破那层隔阂,走近我,但是我发现我没办法这么凑合着过,每次看着她,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另一张脸,会去想,要是眼前的是秦朵朵多好。我甚至没办法忍受和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她大概也能察觉得出来,几次之后也就没再执着于突破这层关系了,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客气疏离地相处着,但她人却是越来越沉默,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吧,我发现总这么下去只会耽搁彼此,甚至是一种伤害,而且我总怀疑那晚上的人不是她,所以找她谈了话,坦言我没办法和她结婚,建议她把孩子打掉,如果她执意要生的话,我只能在物质上保障那个孩子的生活无虞。她当时大受打击,第一次冲我发了脾气,一个人跑了出去。她那段时间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之前就有过流产迹象,那次谈话让她情绪波动很大,结果影响了肚子里的胎儿,晚上就出了事,她的室友把她送到医院的,我赶过去时孩子已经没了。”

“流产后她身体很虚弱,我那时多少对她有些内疚吧,在她养身体那段时间没敢再说刺激她的话,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后来我要回国,她也跟着一块回来,一块进的恒创资本。恒创原本是钟家产业,当年大学在读的时候恒创资本遭遇过一次严重的商业危机,后来钟意找我帮忙,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参与那么大规模的商业运作,小心翼翼,但好歹成功了,帮恒创避开了那场危机,但恒创也受了重创,资产重组过后,我成了恒创第二大股东,但因为还在读书,没太过参与公司事务,直到钟意出事,钟意父母大受打击,没心思料理生意,恒创岌岌可危,钟意出事前也拖我帮忙照顾他的父母,我才决定先回恒创一段时间。钟璇是钟家的女儿,自然也是进的自家公司。”

“很多外人因此误以为我是因为钟璇才进的公司,钟意父母也有意撮合我和钟璇。当时我已经和钟璇把话说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失去孩子后钟璇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心认为是我对不起她,开始以我的女朋友自居,找我吵找我闹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差,甚至连普通朋友关系都没办法维系下去。我原计划是在恒创待个一两年,起码等钟爸恢复了再离开,但因为钟璇的缘故,不得不把手中的股份抛售出去,提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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