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后的意思是帮?”
万皇后见她迟疑,看了她两眼,道,“你怎么想?”

“这事,”柳贞吉也没藏着掖着,老实道,“孩儿也没怎么想,您怎么说就怎么办,如若有孩儿使得上力的,您尽管说就是。”

皇宫里头的事,她是没什么法子,那里是万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还轮不到有她说话的份,不过山清水秀的地方,她倒是可以找上一找,这个王府的人可以办到。

掩饰行踪,或者提供金钱,这些他们王府都没问题。

“你不是很想他们走?”万皇后也听出了她的意思。

柳贞吉笑笑,坦然看着万皇后,“母后,如果被人知道,是我们送走皇长孙他们的,到时候,于我们也是有害无益。”

这事,她是绝然不可能主动做的。

只是万皇后要做,她也不拦着就是。

柳贞吉话一出,万皇后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柳贞吉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万皇后现在不当她是软弱的,但还是在以为她善良。

柳贞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点红,但还是迎着万皇后的眼光没有躲避……

想来,以后日子越久,皇后娘娘就越能明白她是什么人了,她怎么藏都没用了吧?

**

因王妃为他定了京中章阁老家的婚事,要下定亲礼,俞飞舟花了一日两夜把战线重布,确定每个防道都是自己人之后,才连夜起程,赶往西北主城西歧的王府。

刚到王府下马,前来迎他的小果子公公立马退避三舍,拿手掌煽着风,嫌恶地道,“你赶紧去洗一洗,就这样你也有脸见王妃?”

俞飞舟嘴一挑,上前强硬地揽住了小果子,他身上那臭味薰得小果子直打跌,嘴里直骂,“夭寿哦,给洒家滚一边儿去。”

俞飞舟哈哈大笑,揽着人没放,“王妃要见我?”

“王爷王妃都在书房,”小果子拿拂头甩了他一脸,“去洗洗。”

“备好水了?”

“你房子那一块,王妃把温泉水引过去了,你回去就是,侍女们都备妥了。”

“行。”俞飞舟点点头,看着手下把箱子从马背上解下,对他们道,“抬到王爷书房去,告诉王爷王妃,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说着他闻了闻身上的羊马牛齐一身的膻味,许是闻久了,也不觉得恶心,不过也知道这是怪味,不能带着这身去见人。

“走,陪我路上聊聊。”俞飞舟松开小果子,示意他跟上。

他许久没回王府,有些事,还得他这兄弟跟他说说。

“订的章家最受宠的孙小姐,这下高兴了吧?”小果子跟他走了几步,斜眼看他。

“你曾见过她?”俞飞舟对京中的那些贵女小姐不熟悉。

“在京里的时候看过两眼。”

“人怎么样?”

“呐……”小果子伸手。

俞飞舟从怀里摸了摸,摸出块墨玉给他,道,“走的时候去矿上,管事的孝敬的,刚捂热。”

小果子就着日光瞄了瞄,见值钱得很,嘿嘿笑了起来,这下总算收起了那张讨债脸,把墨玉揣怀里,朝俞飞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见过见过,一等一的美人儿,知书达理得很,人也聪明,要不然,你以为章阁老那老狐狸会凭白无故宠她?就你这份量,你以为王妃会随意给你找婚事。”

“人呢?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回头你问问王妃。”

“嗯。”

“王妃早上还找了我,给你定那些定亲礼的事,王爷的意思是,这事由王府替你办,王府拿得出手的,都给你拿上一份,王爷说还要把尚方宝剑让你带上去迎亲……”小果子说到这,也难掩嫉妒,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要不是没有那家伙,我也能这般风光一把,王爷不是个小气的,给你的也能给我。”

在这事上,俞飞舟不好跟他辩,他有的小果子确实没有,也就当作没听到,没搭腔。

小果子抽抽鼻子,掩了鼻间的酸意,过了好一会,才去看放慢步子跟着他的俞飞舟,“你可终于要娶美娇娘了,心里可痛快了吧?”

“还没娶上,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俞飞舟说到这,又搭上他的肩,与他道,“屈奴的明仗打完了,但暗仗还刚开始,我忙得很,婚事有王妃替我操心着我也放心,不过你要是得空,也帮我看着点,我先前也没想到王妃能帮我定章家,这攀得太高,我这心里还没谱,你得先替我琢磨着。”

“诶,放心着吧,你只管等着当你的新郎官就是。”小果子跟他是生死之交,俞飞舟不说,他也是会看着点,就是该他的,也别少就是,“不过你得的那些好东西,别忘了给我留一份。”

“我说,这些年你也攒了不少吧?你吃穿都在王府,就算老了,跟长公公一样,王爷也亏待不了你,你攒这么多干嘛?”俞飞舟忍不住道。

“我喜欢,我愿意,我看着好东西多就喜欢,怎样?”

“行。”俞飞舟懒得跟他斗嘴。

“该给我的给我就是,你管我攒着干什么……”小果子叨叨,随后又道,“许不得以后我还给你儿子留一份。”

俞飞舟拍了下他脑袋,“行,那我谢谢你了。”

“得了,”小果子翻了个白眼,“你这次可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给章家的准备了没有?”

“带了,就那两箱子,等会你跟我过去,帮我掌掌眼。”

俞飞舟很快换了衣裳,去了寝宫那处的书房。

周容浚见到他来,让他起来后就坐到他下首,与他道,“前线的事?”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我走之前,有几处百姓在造反,我已经安排过了,这几天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具体的,等我回去也能解决。”俞飞舟说完,朝他身边的王妃拱了拱手,“娘娘。”

“嗯。”柳贞吉朝他颔首,把礼单给他,“就不跟你多说了,这是我这几日给你定的礼单,你先看看,心里有个数。”

“是,果子,帮我把箱子打开。”

小果子过去把那两箱子打开,被两箱子的金银珠宝刺花了眼。

“俗。”小果子咧开嘴笑了一下,朝柳贞吉道,“娘娘,他尽带这些个回来了,我看章家未必看得上他。”

“没事,文房四宝我都给他备上了。”柳贞吉笑道。

“娘娘,您帮我从这里面挑几样给章家,剩下的放王府库里。”俞飞舟看着礼单,嘴里淡道。

柳贞吉起了身,去看箱子。

“王爷,”俞飞舟这时靠近周容浚,朝他耳语,“屈奴王是不是暂不打算离开京了?”

“嗯。”周容浚点了下头,“他跟小十一现在好得很。”

“那要不要派人进京一趟?”

“你去?”

俞飞舟摇头,“屈奴的事,我放不下心,要不,果子去一趟?顺便帮我把亲订了。”

“果子……”周容浚叫了小果子一声。

“来了。”小果子忙小跑过来,跪他们中间,问周容浚,“王爷,您说。”

“他让你去京里。”周容浚指指俞飞舟。

“我去?”小果子眼睛瞪大,“满府这么多事,我去京里?那府里的事谁管?”

“那我不知道,”俞飞舟淡淡道,“反正你办好了就是,办不好,砍你的头。”

“你怎么还没死?”小果子冷笑出声,回头就对周容浚道,“王爷,我真去不了,光带咱们府里的门客去上任的那些事,就能把我腿跑死。”

“这事我安排老席给你跑腿。”

“老席给我行,但我人真不能走,京中还要来章家那几家的人,我得先盯他们一会,总不能一来就让他们就当任吧?”小果子摇摇头,“我得查他们的底细,这事你给我十个老席也办不好。”

“王爷……”俞飞舟看向周容浚。

周容浚正看着那半蹲在箱子面前翻珠宝的王妃,闻言眼睛都没看过来一眼,“你们商量,商量好了我再说。”

“我跟你没得商量。”小果子看向俞飞舟,又补道,“你就算给我一箱子的珠宝我也不会答应。”

“那三箱子?”俞飞舟淡道。

小果子哼哼两声,“你敢给?王爷可是在咱们跟前。”

“王爷,我先借三箱子?”

“嗯。”周容浚点头,“你去抬。”

小果子见周容浚帮腔,叹气道,“我是真去不了,三箱子也没用,王府的事太多了,我抽不开空去。”

“为什么要果子去?”柳贞吉在一边听了一会,觉得奇怪。

周容浚招她过来,等她在身边坐下,与她解释道,“你知道屈奴王王妃丽果儿吧?果子曾身为探子去过屈奴王妃娘家部落住过一段时日,与没嫁前的丽果儿就认识上了。”

“不仅认识,还交情不浅,”俞飞舟淡道,“屈奴王好像后头也知道这事了?”

俞飞舟看向小果子,小果子脸色不好,没说话。

“那王妃嫁过去后也过得不好,”俞飞舟见他不说,也没再看他,转脸朝柳贞吉道,“屈奴王本来娶她也不是什么好心,为的就是牵制她母族那一系,她母族是屈奴王的拥护者,但她父族与屈奴王是死对头,屈奴王没少折辱她,不过是看在她母族的份上,没弄死她而已。。”

小果子皱起了眉,“俞将军,您能不能别说了?”

柳贞吉却好奇得不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朝三人之间的脸来回地转。

“前阵子,屈奴王特意带他那王妃进了京,最近说是要休那丽果儿,娶李家女为妻……”周容浚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别好奇得过份了。

“哦。”柳贞吉眨眼着眼睛,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王爷,您就别说了,不管屈奴王如何,他的事与奴婢无关……”小果子苦笑不已。

他是个阄人,所以别人的妻子与他何关。

“你刚才不还是羡慕我?”俞飞舟拍拍他的肩,“去吧,王爷不是也让你去?”

“怎么可能?”小果子荒谬地笑了一声,随后紧紧闭上嘴,眉头深锁,整个人都暗了下来。

“是因为果子,屈奴王才折辱他的王妃?要休她?”柳贞吉开了口,有些不解地问周容浚,“仅仅是因为认识吗?”

“那王妃曾对他有意。”

柳贞吉轻“啊”了一声,看向那朝他们磕了一下头,就准备走的小果子,“小果子你等等。”

小果子勉强一笑,道,“娘娘,我外边还有事,我先去忙,等会来跟您请安。”

说着,就跟背后有蛇咬他一样,飞快跑了出去。

“他还是想的,”俞飞舟看着他的背影长吐了口气,回过头朝周容浚沉声道,“王爷,您看,还是让他去吧?”

“小果子也喜欢那个王妃?”尽管觉得震惊,但柳贞吉还是挺为镇定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周容浚淡淡道,“不过他把从本王这里拿的好东西,都送给那女人的哥哥的了,指着他把屈奴王推下去,把那什么丽果儿带回去,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拿本王的钱财养屈奴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忍他到如今。。”

“就算他吃里扒外,本王也没宰了他……”周容浚朝他王妃淡淡道,“还派他去京城,我这些年,对他也够好的了,他还不领情,你说要不要杀了他得了?”

“那个,”俞飞舟听了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朝一脸雾水的王妃道,“娘娘,果子养的那群哈尔人是被屈奴先王流放的屈奴贵族,也就是屈奴王的对头,原本就与屈奴王有仇,果子算不得吃里扒外,他原本去哈尔族,也是为的与哈尔族人和王爷的联盟才去的,与丽果儿公主的事,也是后面才有的……”

“他先前为了那女人不嫁屈奴王什么事都敢干,怎么现在就不敢去京里了?”周容浚也不在意属下的反驳,对俞飞舟道,“那女人都没人要了,他去捡了回来又如何?”

俞飞舟笑了起来,“属下也是这样想的。”

就是怕这事被皇帝弄清楚来龙去脉,他家王爷就又要被文帝砸满头包了。

柳贞吉听完这主仆两人的话,也是明白,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俞将军,实在也不是个什么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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